散淡之中见奇崛——论《昆明的雨》的意脉与“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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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淡之中见奇崛——论《昆明的雨》的意脉与“风”“气”

作者:罗晨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上半月)》 2021年第1期

罗晨

罗晨,重庆市第一中学校教师。

统编版八年级上册语文教科书收入了汪曾祺先生《昆明的雨》一文。自《昆明的雨》

入选统编版教材以来,一线教师开始对本文有了一些讨论,文章淡而有味的语言和文中蕴含的

深情是主要焦点。随着文本解读的深入,开始有老师注意到文章开头的那一幅画可能是解读本

文的关键。张永梅老师《从“我的那张画是写实的”说开去》[1]课堂实录(以下简称“张文”)和何宁老师《画意之外趣味生》[2]一文(以下简称“何文”)都试图从这幅画入手来理解全文。

一、文与画:描摹、复现与突破

何文认为:“读懂《昆明的雨》整篇文章的关键,在于是否读懂了作者应约而作的那

幅国画,那幅国画的构思布局、剪裁取舍与画意画趣,已经决定了《昆明的雨》整篇文章的行文。”这不禁让人产生疑问:《昆明的雨》一文仅仅是那幅画画面的描摹和画意的复现吗?汪

曾祺在以文为画的注脚吗?果真如此,这篇作为画的附庸的“文章”,它的意义和价值就十分

有限了。

检视全文,何文的论断显然是偏颇的。从文字内容上看,第一自然段是介绍那幅“我”送给宁坤的画。在后文中,与那幅画(包括题字)大致吻合的部分是第二至六自然段,以及第

七自然段的部分文字。从篇幅(字数)上计算,无论是否算上第一自然段,都只占全文的三分

之一左右(算上第一自然段为673/1948,不算第一自然段为513/1948)。因此,仅仅从内容和篇幅上看,说那幅画“决定了”全文就很难成立。

其实,读懂《昆明的雨》的关键不在于读懂那幅画,而在于辨明文与画之间的关系。

第一自然段当然是对画面的工笔描摹,文中对画面与题字都交代得十分清晰,无须赘述。文章第二至第六自然段,以及第七自然段的前半部分,基本可以认为是对那幅画作意趣的

复现。无论是倒挂开花的仙人掌,还是青头菌、牛肝菌,都是画中之物,亦是画中之意。当然,由于艺术形式的不同(一画一文),文本当中也补充了一些画作中没有的信息,如对昆明的雨季、仙人掌的实用功能的描写等。也有一些熔铸了作者情感和想象的文字,如张文所指出的

“‘我觉得昆明雨季气压不低,人很舒服’不是写实,因为经常下雨,气压往往很低,闷得慌”。但总体上并未超出那幅画的意趣。

然而,第七自然段是全文的转关。从本段关于鸡枞的描写开始,文章显然已经在内容

上开始突破了那幅画的限制,并不断拓展开去了。

第七自然段段首点明“昆明菌子极多”。关于昆明各种菌子的介绍,汪曾祺从那幅画

上的牛肝菌和青头菌着笔,一个“最多,也最便宜”,一个价格“比牛肝菌略贵”“格调比牛

肝菌高”。然而,介绍完那幅画上的两种菌子之后,汪曾祺并没有就此停笔,恰恰相反,兴致

逐渐高涨了起来——又介绍了鸡枞、干巴菌和鸡油菌。

将汪曾祺对牛肝菌、青头菌与鸡枞、干巴菌、鸡油菌两组菌子的描写放在一起对比:

从外形上看,牛肝菌和青头菌相比之下都略显普通,所谓“色如牛肝”应该与常见的

香菇颜色相近,而“浅绿色”的青头菌在文中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未引起汪曾祺更多的兴趣。

而干巴菌和鸡油菌则不同,一个极丑、一个极美,特点十分突出,文中对于他们的外形描写,

可谓浓墨重彩。

在从味道上看,原本“很好吃”是对牛肝菌味道较高的评价,但与汪曾祺对“菌中之王”鸡枞和干巴菌的极致美味的盛赞相比,就又显得比较普通了。即使与“没甚味道”的鸡油

菌相比,它们似乎也并不具备与众不同的特点。

在关于“昆明菌子”的书写中,那幅画上的牛肝菌与青头菌的作用在于勾起回忆、引

发兴致、“抛砖引玉”,而并未入画的鸡枞、干巴菌、鸡油菌才是昆明最具特色的菌子,是

“散文”《昆明的雨》浓墨重彩书写的对象。

如果说,关于鸡枞、干巴菌、鸡油菌的书写还由“画”直接引起的,是画意的延续的话,那么后文关于“火炭梅”“缅桂花”、莲花池边小酒店等的书写则已经突破“画”的内容

和意趣的束缚,走向更为深广的昆明的雨中世界了。可以说,从第七自然段开始,“慢热”的

汪曾祺才真正开始了“散文”《昆明的雨》主体部分的书写。

二、标点使用与意脉起伏

教材编者在“阅读提示”中指出:“文章信笔所至、无拘无束,看起来有些‘散’,

但其中贯串着一条情感的线索——对昆明生活的喜爱和想念。作者用这样一条线索将零散的素

材聚拢起来,鲜活、立体地描绘出一个‘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昆明雨季。”

这段论述固然是不错的。可解读如果仅限于此,尚失于泛泛,不能领悟作者的文心,

抵达本文真正的妙处。“散”是很多散文在结构上的共同特点,本文从表层内容上看似乎也有

些“散”,其中却有一条情意的线索贯穿始终。但这条情意线索的作用并不是简单地“聚拢”

素材、直线前行,而是婉转曲折、起伏有致地将文章推展到不同的境界。

文章开篇,由送给宁坤的那幅画引起对“昆明的雨”的“想念”:

“我不记得昆明的雨季有多长,从几月到几月,好像是相当长的。但是并不使人厌烦。因为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不是连绵不断,下起来没完。而且并不使人气闷。我觉得昆明雨

季气压不低,人很舒服。”

兴致初起,汪曾祺沉浸在一种淡淡的、朦胧的情绪之中,笔调是感性而平和的。“不

记得”“好像”表明由于年代久远,记忆已经并不真切、确实。与此同时,气象学知识表明在

连绵雨季气压较低,可作者偏偏“觉得昆明雨季气压不低,人很舒服”,这实在是由于作者沉

湎于感性的“想念”世界而放弃客观事实与理性思索。文章从第二至第六自然段,作者都静静

地沉浸在那幅画的意趣之中。

第七自然段是本文意脉的第一个转关。在回忆完那幅画上的牛肝菌与青头菌,完成了

对那幅画画面内容和意趣的描摹与复现之后,作者内心深处对昆明的兴致和激情被彻底唤醒,

情绪逐渐高涨起来。关于这一点,除了前文所述自第七自然段已经出现了超出那幅画的内容之外,更突出的在作者行文时使用的标点符号中表现出来。

“乍一看那样子,真叫人怀疑:这种东西也能吃?!颜色深褐带绿,有点像一堆半干

的牛粪或一个被踩破了的马蜂窝。里头还有许多草茎、松毛、乱七八糟!可是下点功夫,把草

茎松毛择净,撕成蟹腿肉粗细的丝,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会使你张目结舌:这东西这么好吃?!”

“这个名字起得真好,真是像一球烧得炽红的火炭!一点都不酸!”

“我在家乡看到的白兰多是一人高,昆明的缅桂是大树!我在若园巷二号住过,院里

有一棵大缅桂,密密的叶子,把四周房间都映绿了。……有时送来一个七寸盘子,里面摆得满

满的缅桂花!”

用现代标点符号表现情绪、表达情感是现代散文与古文写作的一个重要区别。可以说,标点符号是现代散文文本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读者理解文本的一个重要依据。

感叹号(!、?!)的连续使用,将汪曾祺在写作时强烈的情感表露无遗。情感的对

比是鲜明而强烈的:在描摹复现画面的部分,作者的书写是平静的,而一旦突破那幅画,作者

的笔触就变得热烈起来了。无论是对“中吃不中看”的干巴菌、“乒乓球那样大,颜色黑红黑红”的“火炭梅”,还是亭亭如盖、芬芳四溢的缅桂树和缅桂花的书写,汪曾祺笔墨所到之处,无不都兴致昂扬、情绪高涨。可以说,从第七自然段后半部至第九自然段,汪曾祺一直处于不

断回忆又不断“发现”的惊喜和赞叹之中,情绪激动、情感浓烈。因此,那幅画以及前文对那

幅画的描摹与复现只是全文的一个铺垫,绝非“决定了《昆明的雨》整篇文章的行文”。

然而,文章意脉的起伏并未就此而止。本文意脉的第二个转关出现在第九自然段:

“缅桂花即白兰花,北京叫做‘把儿兰’(这个名字真不好听)。”

“缅桂盛开的时候,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寡妇)就和她的一个养女,搭了梯子上

去摘,每天要摘下来好些,拿到花市上去卖。”

这里,汪曾祺开始运用(圆)括号。(圆)括号的作用在于解释说明。解释说明是一

种理性的表达,这表明在汪曾祺澎湃的激情尚未完全退却的第九自然段,理智的声音已经在他

心中逐渐苏醒: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文章开头“不记得昆明的雨季有多长,从几月到几月,好

像是相当长的”的汪曾祺,而是能够评价花名雅俗,并能清晰地回忆起房东的年龄、性别与家

庭婚姻状况的汪曾祺。并且,这种理性与清醒在第十自然段得到了延续:

“看了池里的满池清水,看了作比丘尼装的陈圆圆的石像(传说陈圆圆随吴三桂到云

南后出家,暮年投莲花池而死),雨又下起来了。莲花池边有一条小街,有一个小酒店,我们

走进去,要了一碟猪头肉,半市斤酒(装在上了绿釉的土磁杯里),坐了下来,雨下大了。”

看到陈圆圆的石像,便清晰地回忆起那关于她命运结局的故事,并且确认这个故事只

是“传说”,并无史实依据。那年盛酒的器具是那么记忆犹新,连釉色和材质都记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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