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形象

《西游记》成书于明代,作者是吴承恩,是中
国第一部具神魔价值的小说,它的出现标志着浪
漫主义文学达到新的高峰。
俄国的伟大现实主义作家高尔基十分强调一
切创作都源于现实生活这一观点。无论现实主义
作品还是浪漫主义作品都脱离不了这一原则。任
何艺术家也不能凭空虚构一个世界,必须以人间
现象,以现实生活,包括历史生活的经验和知识为
基础。《西游记》是一部神魔小说,书中那些超人
间现象只不过是人间现象的变形的复写,撇开幻
想的纱幕,神魔世界可以理解为现实世界。孙悟
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可以理解为历史上成王败寇
现象的一种夸张的表现;唐僧师徒四众的关系可
以理解为人间家庭或某种社会组合的人际关系;
西天路上的许多国王、道士、佛道斗争以及诸种社
会关系的戏剧性内容,可以理解为作家所感受的
明朝社会生活中的各种色相;甚至故事中的某人
某事可以理解为明代现实中的某人某事。这些都
足可说明,没有现实生活的感受和对历史现象的
理解,作家是写不出这部小说来的。
一、《西游记》女性形象的创作背景
明代中叶后期,社会情况发生了显著变化。
当时内阁纷争剧烈,改革派和权贵保守派互相斗
争,形成了政治上的混乱局面。作者站在改革派
一边,针对时事进行嘲讽。在这些改革斗争中,除
了政治斗争外,比较突出的还有争取男女平等、妇
女解放的斗争。在这一时期的其他文学作品里,
也反映了这种改革思想。如徐渭的《四声猿》通
过历史题材,猛烈抨击了当时社会的丑恶和阴暗,
蔑视传统的封建礼教并表现了作者男女平等、妇
女解放的思想,代表了明代杂剧创作的成就。在
传奇方面,汤显祖的《牡丹亭》热情歌颂了反对封
建礼教、追求爱情幸福的要求,同时也在一定程度
上体现了个性解放的时代精神。在当时被称为
“异端”之尤的李贽在他的重要著作《焚书》中,猛
烈地攻击了封建礼教,他认为穿衣吃饭就是道,这
是人生最基本的自然要求,因而“道”不在于禁
欲,而在于满足人们的需要和追求物质的快乐。
这种思想里出现了唯物主义的因素。总之,明代
文学的思想内容很复杂,而且它的特点也很鲜明。
表现民主思想,追求婚姻自由,诅咒世态炎凉,反
对虚伪、庸俗思想的作品,在小说、戏曲、散曲及民
间文学中占有很大的比重。《西游记》正是其中
的代表性作品,作者吴承恩通过对仙界、妖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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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收稿日期]2009-04-27
[作者简介]罗廷荣(1971~),男,哈尼族,云南镇沅人,普洱市思茅区文化体育局副局长。
间的描写,尤其是对女性的言行刻画来表达这种
思想。
在以往大多数关于

《西游记》的研究和评论
中,对于书中女性的关注较少,为此,本文想通过
对《西游记》塑造的几个典型的女性人物形象,从
另外一个角度打开《西游记》的女性世界。
二、不同的生活环境造就不同的
女性
在封建社会,由于受封建礼教思想的影响,男
女之间是不平等的,女性之间也存在着不平等。
《西游记》是一个封建社会的缩影。在《西游记》
中,孙大圣的“好男不跟女斗”思想体现出事实上
存在着的男尊女卑。由于封建等级制度的限制,
《西游记》中的女性之间也存在着很大的不平等。
如王母娘娘、观世音菩萨、嫦娥、女儿国国王等女
人属于统治阶级,生活在上层社会。而那些女妖
精只能生活在下层,甚至是地下。如老鼠精潜伏
在黑气氤氲的陷空山无底洞。这些女妖属于被统
治阶层。从全书来看,下层女性们的反抗性要比
上层女性更突出、更强烈、更彻底,她们的妖性正
是一种天性和个性的展现,并且很自然地引发了
人性,让人性得以自然舒展,而不是压抑和禁锢。
从这点上说,正是因为这些妖性使得女妖们比那
些上界的女仙女神更可爱,更让人觉得亲切。因
为她们不去压抑和泯灭人性和天性,所以不呆板,
而是更有活力,更具血性。
(一)循规蹈矩的女人
这类女人的代表人物有:王母娘娘、七仙女、
观世音菩萨等。
1、冷酷无情的老太婆———王母娘娘
在上界里,王母娘娘是统治阶级的代表。这
一形象在《西游记》中着笔不多,只在第五回“乱
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里略微提到。
主要是通过孙大圣、七仙女、赤脚大仙、玉帝等人
物来从侧面烘托,是暗线。从七仙女惧怕王母可
以得知王母是一个凶婆子,从王母告状玉帝和赤
道脚大仙荣幸赴蟠桃会的口气中让人感觉到王母
权威性的地位以及盛气凌人的架势。
在以往的神话传说中,王母一向是以封建家
长的严肃面孔出现,具有维护封建礼教的所谓正
统思想。如在《牛朗织女》的故事里,她扮演的正
是一个维护封建主义的老太婆形象。她表现得冷
酷、无性,没有半点同情心,硬要拆散牛朗织女,极
力反对自由爱情,破坏自由婚姻。她总是一本正
经地、严肃地要求别人遵守封建法则,不允许任何
人越“雷池”半步。这样的女人,只能让人对她产
生恐惧之心,很难有好感。
2、软弱怕事的女人———七仙女
说到七仙女,她们是一群失去自由,软弱怕
事,让人怜悯的女人。她们不敢违抗王母,任其使
唤。她们极度惧怕王母,在采桃任务完不成时,面
对王母严肃而无血色的面孔,便添油加醋地把所
有责任都推给了齐天大圣。当然,这也不能完全
怪她们,处在王母娘娘与齐天大圣

之间的夹隙里
是无可奈何的。
3、为道德献身的才女———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即大兹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
音菩萨,这是一个重要的女性。在《西游记》第八
回里有一段描写观音菩萨的文字。“理圆四德,
智满金身”描写她的德才;“缨络垂珠翠,香环洁
宝明。乌云巧迭盘龙髻,乡带轻飘彩凤翎。碧太
纽,素罗袍,祥光笼罩;锦绒裙,金落索,瑞气遮
迎”描写她的着装;“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
天生喜,朱唇一点红”描写她的容貌;“净瓶甘露
年年盛,斜插垂柳岁岁青”描写她的法器;“解八
难,度群生,大兹悯,故镇太山,居南海,救苦寻声,
万称万应,千圣千灵。兰心欣紫竹,蕙性爱香藤。
他是落伽山上慈悲主,潮音洞里活观音”描写她
的慈悲之心。这些描写不仅展现了观世音菩萨的
外貌之美,同时也道出了她的内心之美。浑身透
露着一种清秀、素雅、纯洁的美,而非浑浊妖艳。
人都具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或者说,只
有同时具备了这两种属性才能成其为真正意义上
的人。但是,这两种属性在不同的人身上体现是
不一样的,也是不平衡的。观音菩萨是神仙,不是
完全意义上的人,所以,在观音身上的社会属性要
多一些,甚至大多数的时候的自然属性往往被社
会属性所遮盖。要遵循佛旨,要救苦救难,她就必
须处处注意言行举止,处处抑制欲望,时时起到表
率作用。这样一来,时间长了,她也就成了一个循
规蹈矩的女人了。在整个《西游记》中,观音菩萨
的每次出现都是为了救苦救难。平时大部分时间
都躲在落伽山上、潮音洞中或紫竹林里,无事的时
候从不外出,从不抛头露面,这或许可以看作是一
种遵守妇道的行为。
观音菩萨是一位慈善的女人,她的慈悲之心
和救苦救难的范围是很广的。这可以从《西游
记》的叙述中看出,主要表现在救唐僧脱难的过
程中。如在第四十二回“大圣殷勤拜南海,观音
慈善缚红孩”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当孙行者请得
观音菩萨一同来到号山,离火云洞大约四百余里
的时候,菩萨停下祥云,口中念“崦”字咒语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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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茅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本山山神土地,说了这样一句深怀慈悲的话:“汝
等俱莫惊张,我今来擒此魔王。你与我把这团围
打扫干净,要三百里远近地方,不许一个生灵在
地,将那窝中小兽,窟中雏虫,都送在巅峰之上安
生。”等众神按其要求做好准备后,她便扳倒净瓶
装的一海之水淹没了号山。从这个细节足见菩萨
大慈大悲之心,连孙大圣见了,都暗中赞叹道:
“果然是一个大慈大悲的菩萨!若老孙有此法
力,将瓶儿望山一倒,管甚么禽兽蛇虫哩!”
观音菩萨在整个取经故事里,从未伤害过任
何生灵

。她慈怜生命,无论是人神之命,妖怪之
命,禽兽蛇虫之命,她都一律不伤害。但是,她这
样无界限的大慈大悲也有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因为,无论好好坏坏、善善恶恶都一味慈悯,就不
免带上一层盲目性的色彩。例如,她把那凶恶的
红孩儿收作善财童子如果说还情有可言的话,那
么,把在通天河害唐僧的金鱼精收回上界而不作
惩罚就让人气愤和无奈了。其他还有许多作恶多
端、恶性不改的妖魔鬼怪,当悟空举棒欲将他们打
死之时,菩萨总会加以拦护,不让伤之,以致让那
些妖怪得以活口,再次作恶。这是一种放纵行为,
使坏蛋逍遥法外,让那些受害的生灵死不瞑目。
这样一来,菩萨反而成了妖怪的庇护者,阻碍着孙
行者斩妖除怪。
观音菩萨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如在去赴
王母蟠桃大会时,遇上齐天大圣乱了蟠桃会正与
天兵天将交战。见天堂有难,于是她便要去救灾
救难,帮助玉帝擒捉猴王,以扶顺天堂秩序。首先
她命徒弟惠岸行者下界去助战,又提醒玉帝调用
二朗真君来擒猴王,后来甚至欲抛净瓶杨柳来镇
猴头。这些行为都表明观音菩萨乐于助人,且不
惜代价的品性。但,她在未作调查、不加分析、不
辨青红皂白就去帮助,未免太过盲目。这种做法
纯粹是在为统治阶级卖命,以讨取夸赞和邀功,这
恰好暴露出观音菩萨的性格局限性和阶级局限
性。在慈悲之心的迷糊下,使得她难以明辨是非。
观音菩萨一直忙着救苦救难,施慈悲,使她无
暇顾及自己的自然属性,或者说不得不压抑自己
的自然属性,用强制的理性来控制它。由此,就使
得观音菩萨与别人之间造成了一种距离,这种距
离让人感觉她总是高高在上,不易亲近。所以,人
们对于观音菩萨怀有的是一种敬畏。感觉她是一
个可敬的形象,而并非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人。
观音菩萨也有可亲可爱的时候。这个时候就
是在她天性流露,缺点暴露的时候。从观音的潜
意识里我们可以隐约地触摸到一些她作为女人的
特性。她向往自然,渴望天性能舒展,在她的内心
里也潜伏着反封建礼教束缚的火焰。在“三藏有
灾沉水宅,观音救难现鱼蓝”一回里,把这一点表
现得淋漓尽致。由于三藏被金鱼怪捉到水底,孙
大圣、八戒去紫竹林请观音救难的时候,得知观音
早早起来进了竹林。于是,二人也进了竹林。
作者借行者的眼睛对观音有这样一段描写:
“远观救苦尊,盘坐衬残箬。懒散怕梳妆,容颜多
绰约。散挽一窝丝,未曾戴缨络。不挂素蓝袍,贴
身小袄缚。漫腰束锦裙,赤了一双脚。披肩乡带
无,精光两臂膊。玉手执钢刀,正把竹皮削。”这
段刻画,把一个未梳妆打扮,蓬松着秀发,裸露着
臂膊的观音活

生生地描绘了出来。这种形貌与她
平时庄严装束的仪表形成强烈对比,使人难以置
信。但这不羁的样子却使得人们感觉她还是一个
确确实实的女儿身,也更具几分女人味。随便中
透露出一种久抑不现的温柔,赤脚挥刀又表现出
她泼辣能干的一面。她这种随随便便的衣着连行
者、八戒都难以接受,而她却不以为然,毫不在意。
行者有这样一句话:“菩萨今日又重置家事哩,怎
么不坐莲台,不妆饰,不喜欢,在林里削蔑做甚?”
这句话表露出行者对观音不循妇道的不满。八戒
也有这样一句:“师兄性急,不知在南海怎么乱嚷
乱叫,把一个末梳妆的菩萨逼将来也。”连一向粗
心的八戒也注意到了观音未梳妆。由此可以看出
人们对女人要梳妆才能出门是十分看重的,是不
能因任何原因而耽误的。
但是,对于这个问题,观音却未将它放在心
上。当行者慌忙跪下道:“弟子不敢催促,且请菩
萨着衣登座”时,观音却说:“不消着衣,就此去
也。”可见她态度的坚决,这是她反抗性在内心的
流露。一个女人家,赤胸露膊在众人面前,特别是
在男人面前出现,这在当时的封建社会里是最忌
讳的事情啊。这正是观音内心人性的萌芽,要通
过这种形式让久禁的身心透透气,在毫不雕饰的
行为中找到一点自然的天性的东西,告诉别人自
己依然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女性。这种举止闪烁着
一种渴望,透射出一股篾视封建礼教的气质,对佛
教的禁欲主义作出无言的反抗。从这里,人们感
触到观音还是一位有血有肉、普普通通的女人。
神仙一般很少有缺点的,但在观音菩萨身上
却能找到不少缺点,这也表明她确实是一个女人。
这一点在孙悟空大战红孩儿一回里表现得最多。
当悟空告诉观音红孩儿变作她的模样骗八戒时,
她便心中大怒道:“那泼妖敢变我的模样”恨了一
声,将手中净瓶往海心里扑的一掼,唬得那行者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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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廷荣:　仙人·妖人·女人
骨悚然。这说明观音心胸并不宽广,多数女人特
有的那种小心眼由此流露。怕别人变自己模样而
有损自己的形象,极力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利益,不
允许别人侵犯。当净瓶装满海水的时候又叫行者
“拿上瓶来”,可行者去着手拿瓶时,却好似蜻蜓
撼石柱,怎生摇得半分毫?观音明知行者拿不动
却偏还要叫他去拿,分明是想让行者难堪,从而慑
制一下行者的威风。她还抨击行者:“你这猴头,
只会说嘴,瓶儿你也拿不动,怎么去降妖缚怪?”
而她却只用右手轻轻的提起净瓶,托起在左手掌
上。这无非是要显耀一下自己的本事,让别人服
她怕她。另外,观音还用莲花瓣儿当船乘载行者,
目的也是想卖弄自己的法力。这点,被行者一句
话就道破了,

行者笑道:“这菩萨卖弄神通,把老
孙这等呼来喝去,全不费力也!”
由于不放心让善财龙女与行者持净瓶去除
妖,怕行者不怀好意。“待要与你拿了去,你却拿
不动;待要着善财龙女与你同去,你却又不是好
心,专一只会骗人。你见我这龙女貌美,净瓶又是
个宝物,你假若骗了去,却那有功夫又来寻你?你
须是留些甚么东西作当。”从这段观音对行者说
的话中可以看出,观音是一个心眼很多的女人,因
为太多心,而不愿轻信别人。要抵押物表明她处
事小心谨慎,也流露出女人普遍有的小心眼。这
些缺点也是她的弱点和不足之处,然而,正是因为
观音有这些弱点,才使她更加可爱,也正是因为有
了这些,观音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而非总是
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神仙。
(二)敢爱敢恨的女人
1、渴求异性的女人———女儿国里的女人
在《西游记》中,女儿国可以说是一个性埋伏
的地方。那些女人对性的渴望如同地下酝酿已久
的灼热岩浆一般,随时都可能喷发而出。男人对
于她们来说是十分新鲜稀奇的事物,在她们的意
识里男人成了一种代表着或负载着性的符号男人
是她们久违了的渴望。
唐僧、八戒由于吃了子母河水后腹痛去到一
户老妇人家救助的时候,那婆婆不急着烧汤,而是
笑嘻嘻地跑到后边叫道:“你们来看!你们来
看!”里面走出两三个半老不老的妇人,都来望着
唐僧师徒俩笑。后来,那老妇人被行者吓骂了才
解释说:“我这里乃是西梁女国。我们这一国尽
是女人,更无男子,故此见了你们欢喜。”
从一进女儿国境,那国中女人都表现出要么
是喜,要么就是笑。笑已把她们的心态展露无余,
那是抑制不住的笑,是心头掠过一丝从未有过的
感觉时的笑。那些笑是热情的笑,欢迎的笑,是一
种未能满足却又满足的笑。无论是什么样的人,
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而这女儿国女人们的笑正表
明了这种平等。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统治阶级,
她们都享有笑的权力。这些笑是友好的,是和平
的象征。似乎,作者笔下的女儿国正是用女人的
笑来把我们带入这一国度的,给读者一种充满温
柔和香味的气氛,令人向往。
女儿国国王在尚未亲眼看到唐僧之前,就很
坚决地声称愿以一国之富,招唐僧为王,自己愿为
王后,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这种
断然的态度证明她对有男人依靠的生活渴望已
久。女王对自己的王位和统治权力以及官场生活
早已厌倦。她是一个女强人,能领导一国之众,把
举国上下治理得井然有序,一派繁荣。可那一直
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在时时提醒着她,她是
一个女人。她渴望男人的爱,她想感受生孩子和
做母亲的感觉。所以,

她纵然有一国之富,却没有
拥有作为一个女人该拥有的东西。但女王与唐僧
注定是不能结合的,女王的希望终将要如泡影一
般破灭,只能是一出悲剧结局。这里存在着一种
矛盾,是一种爱情和戒律清规之间的矛盾冲突。
在这种矛盾冲突下,受情是弱小的,个人的欲望只
能屈服。这条鸿沟并非女王、唐僧两个人的力量
所能跨越的。
2、温柔刚烈的女妖———蝎子精
反抗性最坚决、最彻底的是那些女妖精。她
们生活在一个妖性化的世界里。因为她们有妖
性,所以她们的野性和血性更加突出。她们的妖
性散发着人性,甚至把人性最大限度地舒展。与
那些神仙相比,她们显得更可亲可爱,更有人情
味,更让人同情。她们的魅力就是她们的妖气,就
是她们的个性放纵。她们敢于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东西,那怕最后粉身碎骨。她们在追求的过程中
不惧怕,不停息,彻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们不
退缩,一旦选准了一个目标便不惜一切代价地去
寻取,而绝不轻易放弃。她们智慧伶俐,妖艳美
丽,能干泼辣,温柔心细。当然也有女人特有的弱
点,如心胸狭窄,小心眼,报复心、好胜心强,轻浮
而不稳重,太痴情而容易被骗,有时甚至愚蠢等
等。总之,她们都是活力充盈的一族,而非死气沉
沉的伪君子。她们都活鲜鲜地出现在读者面前。
蝎子精是一个很具代表性的形象,是一个很
有女人味的妖精,可以说是《西游记》这部小说中
塑造得最有魅力的女性形象之一。蝎子精的性格
是多重性的。开始出现的时候,她留给人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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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茅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是泼辣凶狠的,况且蝎子是一种很毒辣的动物,让
人惧怕,初初相见是不会对她产生好感的,只会提
防和厌恶。其实。蝎子精的内心却是极其细腻
的,她不仅会关心和体贴人,而且很温柔。她外刚
内柔,心细如水。在“法性西来逢女国,心猿定计
脱烟花”一回中蝎子精一露面就说了这样一句
话:“唐御弟,那里走!我和你耍风月儿去来!”话
音刚落就摄去了唐僧,这可见此女妖泼辣的性格。
她做事干净利落,绝不拉拉扯扯,并毫不掩饰地说
明来意,无半点拐弯抹角之态,表现出她做事的风
格。蝎子精对唐僧是尊重且体贴的,她将唐僧抢
到洞里,看到唐御弟惊得面黄唇白,眼红泪滴的样
子,心感不安,表现出几分疼爱之意,用纤手轻扶
着唐僧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可谓是体贴入微。当
三藏不言不语,心思重重的时候,便插开话题说
道:“且休烦恼,我知你在女国中赴宴之时,不曾
进得饮食。这里荤素面饭两盘,凭你受用些儿压
惊。”这是女人特有的细腻之心,这种细腻之心只
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
蝎子精并不看重金钱富贵,只求能拥

有一个
温馨的家,清闲自在,与世无争,不受外界干扰。
这可以从她的话中看出:“常言黄金未为贵,安乐
值钱多。且和你做会夫妻儿,耍子去也。”
与此同时,蝎子精有很顽强、很彻底的反抗精
神,勇于保护自己和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不受侵
犯,且从不自暴自弃,毫不畏惧。对唐僧徒弟三番
五次的侵扰她坚决进行抵抗。就连至尚至尊的如
来佛祖,她也一样敢于奋起还击。这可从观音菩
萨的口中得知:“他(蝎子精)前者在雷音寺听佛
谈经,如来见了,不合用手推他一把,他就转过钩
子,把如来左手中拇指上扎了一下,如来也疼难
禁,即着金刚拿他……”。连人人都怕的至尊如
来佛祖都敢扎,我们不由得为她这天不怕地不怕
的行为捏一把汗。只因封建等级观念支配着如
来,他高高在上,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就连最难纠
缠的齐天大圣都服于他,却没想到竟被一只小小
的蝎子狠狠地扎了一下。扎了如来,蝎子并不束
手就擒,也不认错,而是打不过就逃。她清楚自己
并没有错,认为自己的还击是应该且必要的,她持
理而不惧。从如来与蝎子地位权势的悬殊对比
中,更显出蝎子的反抗性,因为这更增加了她的斗
争难度。她的斗争一直坚持到最后,直到被八戒
捣作一团烂酱为止才停息。
追求自由爱情婚姻的失败,使得蝎子精连一
个只求能做普通妻子的小小愿望都无法实现,这
不得不让我们对她寄以由衷的同情。与强大的封
建势力斗争,她一个弱女子岂能斗得过?最后只
能惨败,惨败得无一寸生存之地和一丝生存之机,
这是那个时代普通女性的悲惨命运。
3、有情有义的女妖———鼠精
鼠精也是一个很有色彩的女性形象。她也把
唐僧当作上宾对待,心也很细腻。由于那洞中的
水不干净,即差小妖到洞外井里打那阴阳交媾的
好水,安排素果素菜款待唐僧,十分尊重唐僧的信
仰。她重情,懂孝义,知恩图报。由于托塔李天王
和哪吒三太子曾救过她的性命,为了感念此恩,便
拜李天王为父,哪吒为兄。这可以从她供奉在无
底洞中的“尊父李天王之位”和“尊兄哪吒三太子
之位”的大金字牌得到证明。她不顾一切地追求
自己的爱情,哪怕最后被擒仍不灰心。她也喜怒
无常,这完全可以从她对唐僧的前前后后的态度
中看出。她费尽心思想得到唐僧的爱情而失去戒
备提防之心,不能分辨真假,被唐僧两声“娘子,
娘子”的虚情假意叫唤迷昏了头,吞下了行者变
的红桃儿而痛苦难忍。这也表明她想做妻子的心
切,这种心切造成她掉以轻心,不能去清醒理智地
分析所面临的事件。
4、争风吃醋的妻妾———罗刹女和玉面公主
牛魔王的两个女人———罗刹女和玉面公主也
是

《西游记》中塑造得非常成功的两个女性形象。
罗刹女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这是无可厚非
的。她爱丈夫牛魔王,想念儿子红孩儿。所以,她
思夫念子的心情成了她孤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
部分。但她的性格是软弱的,面对牛魔王的休弃
忍声吞气,没有进行反抗,而是任其摆布。罗刹女
对爱情的要求是强烈的,却又无可奈何,更遗憾的
是她对这种婚姻制度已经默认。她只要求牛王能
够给她应得的那一部分爱情,而非全部,即不是专
一的一夫一妻制的爱情。这和古印度文学中迦梨
陀娑的杰作七幕剧《沙恭达罗》中的女主角沙恭
达罗对国王豆扇陀的爱情要求相近似。不过沙恭
达罗是真的只想要应得的爱情,而罗刹女却想要
全部的爱情而不能。
罗刹女与玉面公主之间存在着一场战争,这
是两个女人为一个男人而进行的战争。玉面公主
从罗刹女身边抢走了牛魔王,使罗刹女孤苦孑然,
她不但没有半点同情心,反而咄咄逼人。有一段
玉面公主辱骂罗刹女的话:“这贱婢,着实无知!
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载,也不知送了她多少珠翠
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自自在在受用,
还不识羞,又来请她怎的!”在玉面公主看来,似
乎爱情是能够用钱财买断的。和罗刹女相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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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廷荣:　仙人·妖人·女人
缺少涵养,心胸狭小。而罗刹女却未曾说过一句
玉面公主的坏话,这就显得她要比玉面公主成熟
得多。对于丈夫交给自己保管的宝贝芭蕉扇,她
就是疼死也不让别人抢走,并且她也很机灵,用假
扇骗走了行者,保住了真扇,同时也保住了牛王对
她的信任。作为妻子,罗刹女是一位贤妻。
玉面公主既然能够拴住牛王,自然也有她的
本事。例如:当她听报说牛王与行者、八戒等众厮
杀,寡不敌众的时候,她果断地命令外护的大小头
目和小妖前往助战,解了牛王的围,乐得牛王大喜
道:“来得好!来得好!”又一次赢得了牛王的夸
赞,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玉面公主是一位不错的帮
手。
这两位女性在性格上有差异,罗刹女本份稳
重,但太软弱;玉面公主轻浮霸道,但有血性,遇事
能敢做敢为,且果断从容。在孙猴子眼里,玉面公
主要更令人讨厌些,罗刹女则更令人尊敬些。行
者确实很尊重罗刹女,从开始见面到打斗最后收
场,行者都没有对罗刹女骂过一句脏话,而都以嫂
子相称,并且最后还把芭蕉扇还给了她。就是作
者吴承恩本人也对罗刹女独有好感,让她最后得
了正果,在经藏中万古。
三、唐僧师徒眼中的女人
在整个取经过程中,唐僧师徒四人是接触女
性最多的人。在他们眼中,女人又是什么样子的
呢?
(一)唐僧———害怕女人
吴承恩笔下的唐僧是一个封建儒士的迂

腐和
佛教信徒的虔诚讽刺性地得到统一的长老形象。
他一碰上妖魔,就吓得滚下马鞍,涕泪交流;离开
徒弟,连一餐素饭也无法捞到,以致悟空时时称他
是“脓包”。那么,一个这样的人在接触女性的时
候会怎样呢?观音菩萨是他最尊敬也最喜爱的女
人,因为观音每次出现都是救苦救难的,他对观音
菩萨的敬仰是到了极限的。而对于其他一路上遇
到的女人,他却害怕逃避,瞧不起人家。在西梁女
国,面对美丽而温柔的女王,他却战战兢兢地急得
站立不住。在他的思想里,他必须抹去所有作为
正常人应该有的欲望,排除人性中的一切本能需
要,使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正常的人。只要碰到女
人,他就会面黄唇白,眼红泪滴,没有半点男人的
刚阳之气和血性。他害怕女人强与他交配,惜真
阳为至宝。真正是:“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
他视锦秀娇容如粪土,金珠美貌若灰尘。一生只
爱参禅,半步不离佛地,那里会惜玉怜香,只晓得
修真养性”。在他身上除了理性的东西外什么也
没有了。
他也常常被那些女妖耍弄摆布,甚至侮辱他
的信仰,破坏他的戒律清规。如一路上被女妖捉
去要同他交欢,给他吃荤。还有那些蜘蛛精光着
身子在他面前走动,等等,使他无法避免女色的困
扰。唐僧是对女人铁石心肠的人,但对想害他的
女妖却又不时表现出怜悯仁慈之心,以致差点招
来杀身之祸。在唐僧看来,女人是会伤性命的东
西,要远离她们。这就是他的女人观,即要成就大
业就必须远离女人。
(二)孙悟空———小看女人
孙行者是一个爱闹爱玩的猴王,但他似乎从
未对女人感兴趣过。在降妖服怪的过程中,他都
必须变这变那,身处第一线,跟女性接触的机会比
任何人都多。打不过妖怪的时候自然要去请救
兵,观音菩萨是最常见的一位。当然他对观音是
尊敬的,除了尊敬再没别的,只是有时会骂观音
“一世无夫”。在他看来,一世无夫是作为一个女
人的悲哀。从这点看,他并不主张压抑人性,不同
于师父唐僧。在徒弟三人中,行者是一个很有理
智的和尚。他能够深入女人丛中,又能够从女人
丛中跳出来,这一点八戒是万万做不到的。在高
老庄,他变作女人捉弄八戒;在芭蕉洞中,他变作
牛魔王和罗刹女扭扭捏捏,象他说的一样“结了
一场干夫妻”;在盘丝洞濯垢泉偷看七位蜘蛛精
洗澡,还看到了人家的风流穴;在镇海寺,他变作
小和尚被鼠精掐着臊根。面对这些女人,他的理
智使他时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控制着自己的行为,
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当然面对那么诱
人的女人,他也难免会为之一动,但只不过是瞬间
即逝而已。
在悟空看来,妖女往往会变作美丽的女子用

色欲引诱致使人丧命,对于女人,不能被她的假象
所迷惑,然而,在行者身上体现最多的是一种大男
子主义,男尊女卑的思想很突出。在这点上,就连
观音菩萨他都只认为是一个女流之辈。在与罗刹
女交斗的时候,他表现出好男不跟女斗的态度。
“女流怎与男儿斗,到底男刚压女流。”罗刹女正
是抓住了行者这一弱点才要回了芭蕉扇。当时悟
空说了这样一句话:“老孙若不与你,恐人说我言
而无信。”在盘丝洞濯垢泉,他看那七位蜘蛛精在
水里嬉戏便不愿下手,认为犯不着这个时候打杀
她们,“我若打他啊,只消把这棍子往池中一搅,
就叫做滚汤泼老鼠,一窝都是死。可怜!可怜!
打便打死他,只是低了老孙的名头。常言道。男
不与女斗,我这般一个汉子,打杀这几个丫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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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茅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实不济。”正是因为他太小看这些女人,而造成后
来不利的处境,那七个女妖出水后,用迷药药倒唐
僧、八戒、沙僧,让行者费了好大力气才降服了她
们。当悟空纠缠不过那些女妖的时候都会自我安
慰地说不与她们一般见识,这也可说成是一种行
者精神胜利法。
(三)猪八戒———喜爱女人
至于猪八戒,好色成了他的天性。正因为他
贪恋嫦娥的美色进而调戏她才被玉帝贬到下界,
失去了天蓬元帅的职位,贪恋美色使八戒吃了不
少苦头。在盘丝洞濯垢泉与蜘蛛精同浴,乱钻人
家的腿裆,最后被药倒。与其他三人(师兄弟)相
比,他从未泯灭和掩饰过自己贪欲的欲望。但是,
他把自然属性看得太重,让人感觉庸俗。在他身
上,理性的东西很少,感性的东西又过多。所以,
八戒是一个失去平衡的人,一个失去平衡的和尚,
以致后来成就正果时没能封为佛。
无论走到哪里,八戒都念念不忘他高老庄的
浑家,这点表明他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不
象牛魔王一样喜新厌旧,当太阳君领着嫦娥仙子
来擒玉免精的时候,便忍不住跳到空中,把霓裳仙
子抱住道:“姐姐,我与你旧相识,我与你耍子儿
去也。”并且从许多地方可以看出,八戒在表达自
己的欲望的时候都是很直接的,不会掩饰也就不
加掩饰。和唐僧不同,他不怕女人,认为男人和女
人是不能分开的,男人需要女人,女人也需要男
人。也就是在对人性的需求上,男女是平等的。
也不象悟空过分持大男子主义,八戒从来不歧视
女性。八戒是爱女人的,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他都
喜欢。看着师父有那么多女人爱,他忌妒不已,而
三藏对女人毫不动心他又为之惋惜,对师父的这
一举动不可理解。八戒是最拥护一夫多妻制的男
人,他对女人的需求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四)沙僧———敬重女人
在师徒四人当中,沙僧是一个很

守本份的和
尚,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对于女人,他几乎没作
过任何评说,没任何看法。似乎,女人这一个概念
在他头脑中从未有过,性的欲望在他心里是死了
的。在他看来,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没有性别上
的差异。他尊重女人和喜爱她们的地方不是她们
的地位、财富或美貌,而是她们的内心。观音菩萨
因为仁慈所以他尊重她;在黄袍怪因怀疑宝象国
公主暗托唐僧寄书信给她父王,正凶性陡起要杀
公主的关键时刻,因为公主曾救了他和师父的命,
所以他知恩必报,假言保住了公主的命。公主是
好心人,他宁愿用生命冒死救她。由于沙僧虔心
皈依佛门,也主张象唐僧一样要远离女人,摒弃欲
望。
四、结语
综上所述,女人是一个复杂而特别的群体,而
《西游记》中的女性最大的特征是一半是人一半
是神,一半是人一半是妖,而最精彩的又是那些妖
性中的人性。当人性伴随着妖性表现出来的时
候,让人感到惊奇,感到新鲜,感到真实。这种人
性和妖性使得这些女性身上散发出一股充满活力
的气息,在浑浊的封建气氛中有了一丝光亮,不致
迷失,还能够找到一些人性的东西。所以,《西游
记》中的女性最美之处就是她们的妖性和人性碰
击而溅起的火花。
[参考资料]
[1]吴承恩.西游记[M].长沙:岳麓书社出
版, 1996.
[2]游国恩,王起,萧涤非,季镇淮,费振刚.
中国文学史(四)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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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廷荣:　仙人·妖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