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光》1931,录音整理

那么说道卓别林呢，很多人都知道他，对于中国观众来说，对于中国大陆观众来说，对于卓别林的了解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1949年前，在万恶的国民党统治时期，中国人就知道卓别林。因为在49年之前，中国的电影市场是由美国人占主导地位的。就是在49年以前在中国电影市场占主导地位的是美国影片。换言之，卓别林从他出道到他黄金时代的1930年代和1940年代对于中国人民来说是非常熟知的，那么1949年以后尤其是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中美在政治军事文化上的完全对立。中国大陆人民基本上是看不到美国电影了，除了高层领导，比方说江青同志，可以调看最新出品的美国电影，比如说昨天奥斯卡得了什么奖，第二天江青同志就看到了，一般劳动人民是看不到的，大陆人民最终看到卓别林，最终看到包括《城市之光》在内的卓别林的电影是在1970年代末期到1980年代初期，也就是常说的改革开放初期，也就是老的美国电影开始进入中国，其实说是老的美国电影其实也就是卓别林的电影，包括《城市之光》，也就是说在30年前，我也和广大中国观众一起看这部电影，年轻的时候看这个电影说句老实话，看的不是很明白，我现在在想年轻的时候看电影看了些什么呢，现在我能想起来的，年轻时候对这个影片的记忆就剩下那个视力残障的卖花姑娘和主人公的美好爱情，也就是说年轻的时候看城市之光看到的只是影片中美好的一面，纯真的爱情，还有的就是《城市之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揭露，年纪大了，当我步入老年，回头再看这部影片，我看到了很多年轻的时候看不到的东西，体会到了很多年轻的时候体会不到的东西，比如说这部影片让我笑出眼泪但是同样让我痛哭失声，不瞒诸位，我为什么而哭泣，我为爱情而哭泣，我为人生而哭泣。这其实是卓别林要告诉我们的东西，但是由于不同人的年龄阅历等方面的制约，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东西，在今天上课之前我一直由于要不要看这个电影，我并不关心他在现在人们心目中的排名，但是你要查一下资料你会发现，这个电影在美国电影的排名中一直排在经典100年电影中的前几十位。好像有资料说是在经典电影中的第多少位。那么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一再强调的，经典影片经典艺术作品是能经得起时间淘洗的。在上一星期我始终想到一句话，我一开始忘记是谁说的，后来我找出来，这个排名是多少，76名，那些愚蠢的美国人，那是10年前排的。后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周星驰说过一句话，周星驰说我今年45岁了，我现在只能够进我的所能做一些我认为正确的值得的事情，我这一生恐怕不会有再多的时间去拍电影了。这句话深深打动了我，这句话深深击中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因为我跟周星驰同岁，就是说你对这个残酷的现实认识到一点，在我生命最后的烛光照耀的旅途当中，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应付太多没有必要应付的事情，就现在只能选取最愿意做的事情，实在是没有时间能去浪费了，因为浪费不起了。那么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你回过头来看在1931年卓别林多大，卓别林生于1889年，算一下，多大，42了。而我们知道卓别林实际上在1920年代，他从欧洲转到美国发展，卓别林我记得祖籍是英国，也就是说卓别林的成名，或者说是作为一个著名演员是在1920年代的事情，也就是说到了1930年在做《城市之光》的时候，卓别林正处在人生和艺术的巅峰时期，他对人生和艺术的体悟和表现应该说是登峰造极的。就是说他最好的时期就是这个阶段，实际上从影片中可以看出他对人生和艺术的表达也是及其圆满的时期。允许说点私人的事情就是我的巅峰时期已经过去了，以后有没有高潮我不知道，我只关心现在，西方人说昨天已经成为历史，未来是未解之谜，只有今天是lucky day，你只有珍重当下。我要说的是今天选择1931年的《城市之光》你我会看到卓别林的伟大与经典。下面我从两方面谈谈这部电影的伟大和经典。
第一点，人生的深切揭示，大家知道卓别林的电影除了早期的一些片段，早期的常识时期的作品之外，他的电影都有一个非常明确的主题。就是始终有一个无名的称之为流浪汉的主人公，无论这个流浪汉叫什么，都不重要，实质上在卓别林的艺术发展上的鼎盛时期的时候卓别林影片当中的人物都可以只要一个人，这个人都可以只叫卓别林，那么这个人物身上所体现的绝不仅仅是叫这个人物的主人公，他实际上自己的个别的受时代局限的特征是一个共同的特征。上升一点可以说在这个主人公身上反映的是真实的人生和真实的人性，不论他叫什么，都不要紧，你不如说在这个主人公身上他所反映的这种人性的东西，既是真实的也是深刻的。既是个别的也是全体的，这不正符合我们所谓对典型人物典型形象的概括吗，你比如说这个人身上所反映的人性的东西，或者说男性的东西，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恐怕将来也是这样，比如说面对爱情，他所面对的异性，他所表现出的那种笨拙那种莽撞，笨拙就是傻乎乎在一旁看然后被人家倒了一桶水，然后莽撞就是爬在窗户上看，然后踹水桶，狼狈不堪，这些特征与品质是一切男性身上都有的东西还有就是虚荣，这种在女性前面的虚荣，他始终不肯在女性面前拆穿他农民工的身份，在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下他暂时成为一个有钱人。这种虚荣你们身上有没有？我相信是有的，说到这我是想说在这个人物身上，我们看到的是绝大多数人身上共同的东西，反正是对广大男性来说我是这么想的，对女性的那种倾慕既很热烈又很羞涩。即莽撞又笨拙，既浪漫又自卑，男人可能都是这幅德行，也就是说年轻时代我要看这段爱情故事，看到的更多是幅面上的表面的东西，年纪大了以后看到的更多是的表面之下的人性的东西，而这种人性的东西你不能再轻易地说他是好还是不好，因为时间来不及了，这就是人性的本来面貌，它是真实的，就是说黑与白，善与恶，好与坏，是不可截然分开的，一旦把它分开，他就是不真实的东西。这是人性的东西，
男主人公人性的地方还有一点深深打动了我我不知道打动了你们没有，就是对于爱情纯净一面的美好追求，这是很难让人忘怀的，大家看，在这个小人物身上他对女主人公的态度，就是最后的故事结尾，故事的结尾是什么，故事的结尾他获得了这份爱情吗，影片没有告诉你，但是你用生活的常识去衡量一下，他们之间存在这种可能吗？可能，也不可能，到底如何，不知道，这就是人生的本来面目，如果他们结合了，女主人公认出他来了，反正把他养起来也是不费什么劲的，店面是足够他们花销的。这是一种可能，但是更多的可能是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前面的就过去了，对于这种认识，以前我们从艺术上说这是一种开放的结局，这是留给观众去思考的，如果在年轻的时候我会倾向于第一种选择，我会认为这个女人终于认出当年的袁庆丰了，然后一切接着前面的轨迹接着向前发展 ，我年轻的时候对此坚信不疑，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也就是说年轻的时候她要是不认我，我会义愤填膺，指责忘恩负义也好，水性杨花也好，年轻的时候会这么想，现在不这么想了。而且绝不会有这样的愤怒和指责。也就是说我女朋友这样的选择过去有对错之分，现在没有了，非常真实和自然，再具体的说我们的选择会像主人公一样也就止于出来以后我默默地看你一眼，看到你生活很好，我就放心了，我非常满意，这是什么在支持着我们呢，纯真的纯净的爱情。就是说从一种极端的角度来说爱情这东西应该是很纯净的，纯净到什么地步呢，它不应该有任何功利性的东西在里面。应该如此，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这种纯净的东西必然பைடு நூலகம்受到功利性东西的制约，这是没有办法的。比如说因为你心灵美我就会爱上你吗，这肯定会有一个功利性的东西的制约，你有纯美的心灵还要有较好的外形，你能否认吗？反过来说你有魔鬼的身材同样有魔鬼的心灵，也不能成就爱情，也就是说，以《城市之光》为代表的男主人公这种对爱情的追求实际上反映了人性当中最美好的东西，实际上你看卓别林电影中涉及男女爱情的结局最后都是如此，男主人公一篇纯真忙活了半天最后他什么也没得到。他把这个美好的东西美好的女人送给了别人或者说成就了别人，这是一种可能。在这部电影终究是如此，他不会指认这个卖花姑娘，卖花姑娘以她自身的资质和条件应该会走上一条比我比卓别林所扮演的流浪汉更体面地路，至少人家还有房有汽车。他没有车，估计连暂住证也没有，他会成就他的爱情吗，好，在另一部影片《大马戏团》中，也是如此，流浪汉爱上音乐学院毕业的女主人公，热爱了半天，最后怎么样，成就了女朋友和魔术师两个人的爱情。那么在其他电影中即使是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幸福的结合在一起，依然是用的虚拟的镜头和虚拟的表现，比如说在《狗的生涯》中，男主人公意外的得到一笔不义之财，最后和他心爱的女人幸福的生活在墨西哥乡下，最后就是奶牛走到门口幸福的挤个奶来喝，两个人幸福的走到一起。他们的BABY就是当初把钱夹子叼过来的小狗，这段描述看上去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实际上完全是虚拟的，换言之我就说卓别林影片中爱情线索一方面有着非常纯净的东西，鼓舞着我们，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人世间，从一开始领悟人生和爱情谁不是怀着美好的纯真的设想，一生都在追请这些东西，可是当你长大以后发现一切都不是这样的，难道这样就丧失了对爱情的向往和渴望？我想不是，我非常赞同王小波的说法，等我到了80，可能我还是这幅德行，见到漂亮女人不能自拔，我认为这才是真实的人性。
今天这个是卓别林在1931年出品的《城市之光》。要在今天的眼光来看，很多人可能不大理解，一个常识性的问题就是在1931年，有声电影已经出现，但是卓别林在《城市之光》中还是延续了他在默片中的所有套路，比如说大家看到人物对白依然用字幕，没有一句对白，这和卓别林自己的观点是有着直接的关系的。他认为人物的对白会破坏整个影片的艺术表达，这当然和卓别林的艺术价值取向有直接的关系，在当时这部影片的出现应该说一方面公众有争议，一方面也有一些怀疑。比如说当时影片上映的时候票价是1美元，最高1美元，最低是50美分，而我们知道1930年代初期有声电影，自从1927年第一部有声电影出现之后美国电影生产已经全部在20年代末转向有声电影，当时有声电影的最高票价不过是最高85美分，最低是35美分，那么卓别林的定价在当时就显得比较突兀。但是卓别林坚信观众来看我的东西，他们不在乎票价的差距，因为自己的影片本身是非常优秀的。事实也是如此，当时《城市之光》在纽约放映之后连续放映了12周，这么高的票价，扣除所有的成本花销之外，纯利是40多万，这是相当惊人的，1931年40多万美元，相当于现在的多少，至少乘以100是可以的。
但是另外一方面，卓别林的爱情线索又使人看到了非常悲哀和残酷的一面，就是美好的东西他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及其稀少。他的品质及其纯净乃至容不得世间的任何一点玷污，之二就是让人悲哀的地方，因此我们说卓别林的电影让人笑的不能自主，另一方面又让人心在流泪，这是什么，与其说是卓别林电影高潮的地方，不如说是卓别林对艺术和人生的体悟和真切的表现，你在卓别林影片中看不到虚假的东西，虚幻的东西，他不会告诉你一个虚假的人生让你去做梦，他给你戳破现实中很多虚伪的东西把真面目揭示给你看，比如说影片开始，市委市政府各级领导举行一个剪彩仪式，一个211工程落成，名流淑女开始讲话，大家看影片特意以这种方式来处理，他说的是什么你听不清楚，实际上他说的什么都是屁话，然后大家一起说屁话使劲鼓掌，说的是什么大家现在都能明白无非是歌功颂德和谐社会繁荣昌盛，今天也如此，叫和谐，结果幕布解开之后在这个宏伟的石碑下躺着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这是你的人民呀，人民是什么，是国家的主人。为什么说儒家需要遭受到彻底的批判和唾弃，像某人所说在百家讲坛上宣讲《论语》是一种反人类和反历史的做法，儒家的很多主张是反人性的，比如说，国家兴旺，匹夫有责，你仔细一想对吗，不对的，国家兴旺，匹夫怎么有责，在老子看来，匹夫兴亡，国家有责，听清了吗，你们不要指责袁庆丰是卖国贼，这是不对的，我怎么有能力把国家卖了呢，我没有这个能力卖，我是匹夫，国家兴旺我是帮不了什么的。也就是说在儒家看来国家是高于个人的这是错的，因为只有个人高于国家这个国家才有尊严才有一切，以宏大的名义剥夺个体的权利，个体被剥夺了集体还存在吗？所以《城市之光》在80年代被引进过来大陆很多人就是从这个角度来引申的，来教育人们的，资本主义虚伪的繁荣和所谓的人权，富裕的资产阶级中依旧有穷苦的人民，可是在今天你们在看看，这种情况说的仅仅是美国吗？不是吧，我怎么看的赤裸裸就是中国，只不过那些农民工甚至连雕像都爬不过去，为什么，周围有武警。好，这就是我说的就是卓别林《城市之光》的第一个方面，对人生的深切揭示。你会看到1930年代的作品放到今天，无论是对人生的体悟上，对现实的描述上，以及艺术方式对人生的表现上，它依旧是历久凝新，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它依旧是具有深刻的穿透性。你再想想今天电影有这个水平吗，我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