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悲剧精神的桎梏
论中国的悲剧意识和悲剧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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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中国的悲剧意识和悲剧精神
作者:孙海沙
来源:《青岛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02期
[摘要] 悲剧是人类在实践创造自由的过程中,面对暂时不可能实现自由的准自由状况所
产生的特殊应对状态和精神。
中国的悲剧意识和悲剧精神可从《诗经》入手。
中国人在实践—创造中企图理性把握世界(自然、社会),以实现三种类型的自由,但理性反思实践自由的暂时不可能实现,使其准自由的形象呈现悲剧性。
但当理性可知,悲剧性就弱化。
中国的悲剧意识是一种理性反思意识,在《诗经》中包括形而上追求的反思,向死而生的反思,和实践自由过程中挫折的反思三个纬度,是一种准自由状态的忧患意识。
而中国的悲剧精神则有柔韧之风,那是因为面对实践自由的受挫,中国人具有用迎合的方式化解个体与群体、社会矛盾的趋向,以达到统一的自由。
这不同于西方悲剧一味深信终将实现自由,却必然挫败的惨烈。
这也解释了为何中国悲剧多以“大团圆”告终。
[关键词] 诗经;准自由;理性反思;悲剧意识;悲剧精神
[中图分类号]B83—0
[文献标识码]A。
中国现代悲剧的崇高特质分析
中国现代悲剧的崇高特质分析中国现代悲剧是文学艺术领域中的一个独特存在,它既蕴含着西方古典悲剧的特质,也不乏中国传统戏曲元素的烙印。
在现代社会中,人们日益追求个人价值和自由,却也随之带来了许多新的问题和矛盾,这些矛盾和问题也成为了现代悲剧的主题和表现力的来源。
那么,中国现代悲剧的崇高特质是什么,它的表现形式又有哪些呢?下面就从几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展现人性的多元性中国现代悲剧将人性的多元性描绘得淋漓尽致。
人类是复杂的生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故事和经历,这些经历和故事中包含着悲欢离合、生死离别等各种人类情感。
中国现代悲剧多以个人故事为背景,通过对人物内心的诉说,道出一个个复杂的人性故事。
比如,钱钟书的《围城》中的鲍鹏山一心想要“脱离这座围城”,却始终无法摆脱外界对他的羁绊,最终被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抛弃,走上了自杀的道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从下乡插队到考上大学再到进入政府工作,经历了人生中各种阶段,但最终在一次意外中离世,留下了让人唏嘘不已的悲壮故事。
二、批判社会矛盾中国现代悲剧也带有批判的色彩。
在现代社会中,各种矛盾和问题不断涌现,这些矛盾和问题往往成为悲剧的主题和表现形式。
中国现代悲剧中经常探讨一些社会问题和社会现象,比如,孙少平在《平凡的世界》中所经历的家庭破裂、贫困落后和领导腐败等问题,都是在探讨社会问题的基础上塑造出来的;莫言的《红高粱家族》通过对三个时期的文化革命中人民生活的描绘,反映了中国社会历史上的种种恶行和不幸。
这些作品不仅打破了传统文艺的沉闷和单调,也为中国现代文学发展开辟了新的领域。
三、探索真理与人生中国现代悲剧强烈反映了生命的无常和人生的辗转,探索了人生的真谛和意义。
中国现代悲剧如《平凡的世界》和《围城》等作品均通过对主人公经历和生命历程的执着追求,最终探索出了一些宏观的哲学和人生问题。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会迷失在生活中,困惑于人生哲学和生命意义的追寻之中,这时,中国现代悲剧中塑造的主人公的经历和内心独白可以给人以启示和启发,让人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和价值。
浅论中西悲剧精神之差异
浅论中西悲剧精神之差异作者:许婧来源:《文艺生活·文海艺苑》2012年第02期摘要:中西方悲剧精神存在较大差异,这主要体现在悲剧人物和悲剧冲突这两个维度上,西方悲剧多用行动来抗争,从而体现出较强的个体自主意识,中国的悲剧主人公大多自主意识较弱,从而使中国悲剧精神在抗争的力度上弱于西方悲剧,中西方悲剧精神的不同主要是由于中西思想文化的差异造成的。
关键词:中西;悲剧精神;比较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2)06-0003-02悲剧是以表现悲剧主人公与现实之间不可调和的冲突,导致悲剧人物在悲剧冲突中被毁灭,同时又表现出悲剧精神的结局。
悲剧精神是指在面对生活中的不幸、苦难与毁灭时,悲剧人物所表现出的抗争与超越的精神。
悲剧精神主要显现在悲剧人物身上,悲剧人物要在矛盾冲突中抗争,显示悲剧精神。
西方悲剧多用行动来抗争,从而体现出较强的个体自主意识;中国的悲剧主人公大多自主意识较弱,从而使中国悲剧精神在抗争的力度上弱于西方悲剧。
中西悲剧精神的差异主要体现于悲剧人物的性格特征和悲剧冲突这两方面。
一、中西悲剧人物性格比较西方悲剧主人公多是男性、强者,自主意识较强,中国古典悲剧多以女性、弱者为悲剧人物,自主意识相对薄弱。
西方的悲剧人物以其个体的独立奋斗展现其悲剧精神,而中国古典悲剧中的悲剧人物则是反抗邪恶显示出悲剧精神。
西方的悲剧从古希腊到十七世纪古典主义时期,悲剧人物一直是英雄、高贵的王侯将相,直到十七世纪末才出现普通人物作为悲剧的主角。
在西方理论家看来出身高贵的人的悲惨命运最具有普遍性。
西方悲剧精神主要体现在悲剧主人公的积极行动,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的坚贞不屈、奥瑟罗疯狂的妒忌等等,这些悲剧主人公为追求真理、权利而奋争,悲剧人物具有强烈的个体自主意识。
而中国古典悲剧多以女性、弱者为悲剧人物,如《汉宫秋》、《长生殿》、《窦娥冤》、《娇红记》中的女主角大多是逆来顺受的弱者,即使是男性也受到传统道德伦理的“忠、孝、仁、义”的束缚,个体自主意识较弱,大多隐忍顺从。
浅议中国文化的悲剧意识
浅议中国文化的悲剧意识长期以来,一些学者否认中国存在悲剧意识。
毫无疑问,悲剧产生于悲剧意识。
一个缺乏悲剧意识的民族是不可能产生悲剧的。
中国并不是一个缺乏悲剧的国度,中华名族也不是没有悲剧意识的民族。
一、悲剧意识的定义悲剧,起源于古希腊,特别是经过古希腊戏剧家的努力提升了悲剧的地位,伴随着西方文学的发展,悲剧成为艺术的皇冠。
在中国古代美学文献中并没有悲剧这个审美范畴,“悲剧”这个词出现以前,人们称为“哀曲”、“怨谱”、“苦戏”,主要描写凄惨的遭遇而不是剧烈的冲突,突出悲哀、怨恨的审美风格。
我们今天多是用西方的悲剧理论来对中国古代被称为悲剧的作品进行阐释。
悲剧意识是人类存在的根本性意识。
每个人的潜意识中都隐藏着这样一种悲剧意识。
在人类自我的繁衍生息中,始终要面对来自大自然的威胁,来自洪水、猛兽等自然灾害的侵袭,来自不同种族、部落群体之间的征战,这些都使人类的生命在不断地消失。
进入文明社会以后,又要因为面对不同阶级、集团的利益争夺而无谓地牺牲自己短暂的生命。
应该说,在人类自我生产与物质生产中,始终要迎战我们所意想不到、也不愿去承受、但却又无法抗拒的非理性的压力。
正是有了生与死、灵与肉的悲剧性矛盾冲突,才注定了悲剧意识与人类同在。
但人们面对生存挑战,面对非理性的威胁时,却敢于以一种理性精神来面对残酷的现实,这就意味着悲剧意识的生成。
悲剧意识与生命同在,这是人与生俱来的对现实的正视和反省,是凝聚着超越自身能力的冲动,它根源于现实的缺陷、不完满和人的生命的丑恶,这才导致了这种有别于动物的意识的产生。
二、中国文化的悲剧意识中国文化中的悲剧意识建基于儒家的“出世”思想之上,直接的载体就是中国古代的文人,但佛道思想消解了这种悲剧意识。
而西方文化中的悲剧意识,建基于”主客”二分的理念世界之上,对悲剧意识发展为悲剧精神有积极的影响。
中国文化不是缺少悲剧意识,而是整个文化的根基就建立在悲剧意识之上。
孔子于西周末年创儒学,提出一系列理论,开始关注人类自我存在的秩序、价值文化问题。
关于中国古典文学的悲剧精神分析
关于中国古典文学的悲剧精神分析作者:朱瑞波来源:《神州·上旬刊》2017年第04期摘要:悲剧精神是贯穿中国古典文学的精神主线,是中国古典文学的“底色”。
它是指面对痛苦与毁灭的必然性时,主体在独立意志支配下所表现出的人格力量和抗争与超越精神。
下文简要的就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的悲剧精神进行了简要的分析。
关键词:中国;古典文学;悲剧精神;表现1.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的悲剧现象中国古典文学中悲情主义的代表作为《楚辞》和《诗经》。
这两部古典文学作品可以被称为中国文学的始祖。
《诗经》的表达方式普遍为四言诗,利用这种表达方式描绘出一个个令人感伤的故事。
《诗经》中记录了许多老百姓抗争封建制度的悲情故事,例如“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通过这些经典语句让我们深刻了解人生中的不如意,并且嫩巩固直接的感受到作者的郁闷、低落的悲情情境;屈原通过《楚辞》给我们展现了忧国忧民、千里马难遇伯乐的心境,这些都是中国古典文学中非常经典的悲剧情节。
《红楼梦》是非常著名的悲剧情感的文学作品之一,也是悲剧题材的典型作品。
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因为寄人篱下,再加上自身的总是误解别人的意图,成为读者公认的悲情角色。
贾宝玉以一个叛逆的形象,但是深受着林黛玉,但是却久久得不到真爱,因为种种的阻碍,最终的结果也成为一个悲剧情节。
薛宝钗虽然也爱着贾宝玉,但是这份爱中或多或少的带有一定的功利性,最终薛宝钗千方百计所追求的爱情也扑空。
《红楼梦》所处的封建时代,也是这个悲情故事的主要原因。
在当时的社会,宝钗和宝玉的故事能够被世人所认同,但是林黛玉的爱情却只能以悲剧收场。
2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悲剧精神的价值我国传统文化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需要在悲剧情节当中展现出乐观精神。
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悲剧精神往往都具备一定的隐性特征,这也是根深于读者的心中,隐于读者的骨髓中。
在文学作品中,悲剧往往是体现生活的失败、不幸、死亡、毁灭和痛苦等来体现。
当今中国的深层悲剧
当今中国的深层悲剧中国的悲剧很多,文化包袱和官僚主义象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中华民族的头上。
但中国的深层悲剧则发生在社会的精英层,可以用下面两句话来概括:富人没有远见!知识分子缺乏良知!中国的改革开放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现代化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先生鼓励那些靠勤劳智慧积累财富的中国人率先致富,然后带动全体中国人共同富裕。
二十多年来,中国在走出贫困的同时,也以世界上最快的速度制造一个又一个的超级富豪。
从“万元户”——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中国式富豪资本积累的速度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
2003年,中国共计有三千位身价超过一亿元的亿万富豪。
近两年国有企业转制,国有资产大量流失,亿万富翁以更快的速度制造出来,无数暴发户一夜间积累的财富连世界上最富裕的美日等国的超级富豪们也瞠目结舌。
2005年,中国有多达5万人积累了超过1000万美元的财富,其中敛财超过1亿美元的有200人。
多少年可以成就一个贵族,多少年可以让亿万富豪的人数从3千到5万,只有两年多一点的时间?!中国确然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不但富了起来,还有不少人成为令世人瞩目的超级富豪!中国富人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邓小平先生的意料,我在这里想问两个问题:这些人当中有几位是靠勤劳智慧富起来的?这些超级富豪们带动中国人共同富裕了吗?这两个问题不用我来回答,相信每个不傻的中国人心中都有答案。
中国的超级富豪们把财富拿来作什么?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有必要列出下面几组数据:中国最穷的省份之一山西省,竟然有人出手就买回20辆悍马。
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中国人刚刚越过1000美元的“温饱线”,可却是世界上的奢侈品消费大国。
100多万元的劳力士手表,30万元的卡地亚胸针,500万元的钻石……林林总总的国外奢侈品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地进入中国。
中国富豪喜欢“奢侈品”,且气魄之大、出手之阔绰,连世界首富洛克菲勒也自叹弗如……2003年上海汽车博览会期间,一辆价值1188万元的“雅致728宾利”---在欧美也无人轻易问津的宾利旗舰版---被一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买家悄然下了定金。
中国悲剧精神论
中国悲剧精神论一、中国悲剧精神?但是,首先,中国有悲剧吗?自从本世纪初王国维在其《红楼梦评论》中说中国人没有真正的悲剧开始,此后又有一大批学者诸如蔡元培、朱光潜、胡适、鲁迅、刘半农等人都批评中国悲剧的不彻底性,认为中国没有真正的悲剧。
由于这些人对中国文化的深远影响,很多人不加分析地接受了他们的观点,使得“中国无悲剧说”广为流传,很多人提起中国的悲剧也立即就会有一种不以为然的感觉,甚至对中国悲剧产生了一种轻视之情。
中国究竟有没有悲剧也成了学界一直争论不休、到现在也没有解决的一个问题。
鲁迅:凡是历史上不团圆的,在小说里统统给他团圆。
我觉得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不能简单化。
最早提中国没有悲剧的有影响的人要算王国维了,当初他在《红楼梦评论》中说,中国的戏曲、小说都是乐天的,“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所以,他认为中国一直没有真正的悲剧,真正的悲剧只有《红楼梦》与《桃花扇》。
可以说这是中国无悲剧说最早的滥觞了。
但是,我们注意到王国维对中国悲剧做这样的评判完全是根椐叔本华的悲剧理论来判定的,王氏与叔本华一样把艺术看作解脱人生永恒苦痛的避难所,认为真正的悲剧就应该是弃绝人生、放弃生命的,他的悲剧理论完全是叔本华理论的汉语版。
悲剧在这儿成了悲观的意思。
所以王国维说“故吾国文学中,其具厌世解脱之精神者,仅有《桃花扇》与《红楼梦》耳。
”王国维把具有“厌世解脱”精神的悲剧看作是真正的悲剧,把符合叔本华的理论的悲剧看作是真正的悲剧,并由此作出结论说中国没有真正的悲剧,这种评判标准显然有以偏概全之嫌,不足以此为据的。
我们再来看五四时期一批新文化运动的著名人物也纷纷声讨中国的悲剧,认为中国没有真正的悲剧。
比如蔡元培《在北京通俗教育研究会演说词》中说:“西人重视悲剧,而我国则竟尚喜剧。
如旧剧中述男女之情,大抵其先必受种种挫折,或男子远离,女子被难,一旦衣锦荣归,复相团聚,此等情节,千篇一律。
” 胡适在《文学进化观念与戏曲改良》中说:“中国文学最缺乏的是悲剧的观点。
浅析中国士子悲剧的崇高精神
浅析中国士子悲剧的崇高精神11汉本2班11260286 向静摘要:悲剧的题材需要崇高,而苦难是悲剧的基础,通过苦难表现出的人的崇高之美,正是悲剧对人心的激荡和魅力所在。
中国士子们在苦难中的“牺牲”、“献祭”,不断用自己的身躯和品格捍卫理性的尊严,在艰难中磨砺张扬“有价值”的“毁灭”,给人留下惊心动魄的“恐惧”和“怜悯”。
关键字:崇高超越悲剧崇高分为两种形态,一曰超越,一曰恐惧。
超越是一种自我的超越洗礼,越过平常的尺度,在意志的驱使下,在道德实践中,人得到价值和尊严的胜利。
即主客体之间,主体对客体的一种征服力量,在自我超越的过程中不断向之趋赴的无限完满的灵境。
而恐惧博克是这样说的:“凡是能以某种方式适宜于引起苦痛或危险观念的事物,即凡是能以某种方式令人感到恐怖的,涉及可恐怖的对象的,或类似恐怖那样发挥作用的事物,即崇高。
1在自然面前,一种无边的大,巨大的大,以一种压倒式的表象冲击人们的视野,从而使人们心中形成产生一种不适应的畏惧感,让我们的感性直觉感到不愉快,将感性生命逼到其自身的界限处,让人反省到感性生命的有限,自觉到生命的可贵,而此时产生的大愉快也就是崇高感,夹着着痛快的快感。
崇高感和美感最大的区别在于形式的有无。
美感成立于限制中的“形式”,是一种感性的形式,直接给感性生命带来一种愉快感,是一种和谐的优美感,而崇高感是一种超越了任何感官尺度的“无形式”,因其表象与人的判断力相抵触而令人不愉快,超出有限的感官尺度的无形式的自然表象,人同无形式的自然表象进行较量而表现出的一种自我超越的生命崇高形式。
苦难是悲剧的基础,通过困难表现出的人的崇高之美,称为悲剧。
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谈到:“人生的本质就是欲望,而人的痛苦来自欲望,人一出生,生存是第一欲望,饥欲食,渴欲饮,冷欲衣,居欲安。
从此人开始奔波,为了让种族延续下去,进而婚配、育儿。
行使衣食住行成为又一欲望······以此类推,人生世世代代都要不停的劳作,只要有欲望,就会产生痛苦;此欲望得到满足又会产生彼欲望,欲望越多,则痛苦越多。
近现代以来中国人对中国悲剧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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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元义 刘文纪
0 湖 南 理 工 学 院 中 文 系 ! 湖 南 国学者对中国悲剧的认识经历了四个大的阶段 + 第一阶段以王国维 3 蔡元培 3 胡适 3 鲁迅 3 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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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西 悲 剧 具 有 不 同 的 审 美 特 征 ! 这 可 以 说 是 近 现 代 以
上 只 是 涉 及 当 时 中 国 的 演 剧 界 !还 不 完 全 是 对 中 国 古 代 悲 剧的把握% 近 现 代 以 来 !真 正 引 进 西 方 的 悲 剧 理 论 对 中 国 古 代 悲 剧 作 品 进 行 较 为 系 统 把 握 的 首 先 是 王 国 维 % "’%( 年 ! 王 国 维 在& - 红 楼 梦 . 评 论 $ 中 引 进 德 国 哲 学 家 叔 本 华 的 悲 剧 理 论 ! 解 剖 了 中 国 古 典 文 学 作 品& 红 楼 梦 $ + 王 国 维 在 把 握 & 红 楼 梦 $ 的 精 神 时 指 出 ’( & 红 楼 梦 $ 一 书 ! 与 一 切 喜 剧 相 反 ! 彻 头 彻 尾 之 悲 剧 也 + * 王 国 维 认 为 ’( 宇 宙 一 生 活 之 欲 已 / 而 此 生 活 之 欲 之 罪 过 !即 以 生 活 之 苦 痛 罚 之 !此 即 宇 宙 之 永 远 的 正 义 也 + 自 犯 罪 !自 加 罚 )自 忏 悔 !自 解 脱 + 美 术 之 务 !在 描 写 人 生 之 苦 痛 与 其 解 脱 之 道 !而 使 吾 侪 冯 生 之 徒 !于 此 桎 梏 之 世 界 中 !离 此 生 活 之 争 斗 !而 得 其 暂 时 之 平 和 !此 一 切 美 术 之 目 的 也 + 夫 欧 洲 近 世 之 文 学 中 !所 以 推 格 代 之& 法 斯 德 $0 按 ’ 即 歌 德 之& 浮 士 德 $ 1 为 第 一 者 ! 以 其 描 写 博 士 法 士 德 之 苦 痛 !及 其 解 脱 之 途 径 !最 为 精 切 故 也 + 若& 红 楼 梦 $ 之 写 宝 玉 ! 又 岂 有 以 异 于 彼 乎 2 彼 于 缠 陷 最 深 之 中 ! 而 已 伏 解 脱 之 种 子 + 故 听& 寄 生 草 $ 之 曲 ! 而 悟 立 足 之 境 ) 读& 箧 $ 之 篇 !而 作 焚 花 散 麝 之 想 + 所 以 未 能 者 则 以 黛 玉 尚 在 耳 + 至 黛 玉 死 而 其 志 渐 决 !然 尚 屡 失 于 宝 钗 !几 败 于 五 儿 !屡 蹶 屡 振 !而 终 获 最 后 之 胜 利 + * 但 是 !浮 士 德 的痛苦是天才的痛苦! 贾宝玉的痛苦是人人都有的痛苦! ( 其 存 于 人 之 根 柢 者 为 独 深 !而 其 希 救 济 也 为 尤 切 + * 王 国 维 认 为!在 中 国 文 学 中 !具 有 厌 世 解 脱 精 神 的 作 品 !只 有 & 桃 花 扇 $ 和& 红 楼 梦 $ + ( 而& 桃 花 扇 $ 之 解 脱 ! 非 真 解 脱 也 + 沧 桑 之 变 !目 击 之 而 身 历 之 !不 能 自 悟 !而 悟 于 张 道 士 之 一 言 )且 以 历 数 千 里 !冒 不 测 之 险 !投 缧 绁 之 中 !所 索 之 女 子 !才 得 一 面 !而 以 道 士 之 言 !一 朝 而 舍 之 !自 非 三 尺 童 子 ! 其 谁 信 之 哉 2 故& 桃 花 扇 $ 之 解 脱 ! 他 律 的 也 ) 而& 红 楼 梦 $ 之 解 脱 ! 自 律 的 也 + 且& 桃 花 扇 $ 之 作 者 ! 但 借 侯 3 李 之 事 ! 以 写 故 国 之 戚 ! 而 非 以 描 写 人 生 为 事 + 故& 桃 花 扇 $ ! 政
命定神话与中国悲剧精神的消解
□ 理 论 探 索命定神话与中国悲剧精神的消解熊元义 余三定一、中国悲剧的消解问题中国悲剧的大团圆现象是相当错综复杂的。
特别是王国维、胡适和鲁迅所指出的中国有些悲剧作品的后来续作和改作,糟粕不少。
但是,中国悲剧作品的真正大团圆现象不但不是糟粕,而是中国悲剧精神的强化。
我们知道,中国悲剧既有正义力量和邪恶势力的先后毁灭,即悲剧冲突双方的先后毁灭,也有正义即道不但得到延续,而且是克服重重困难和阻遏后取得胜利。
在这一方面,它和西方悲剧没有根本的区别。
但是,中国悲剧对现存冲突的解决不是形而上,而是形而下的;不是诉诸某种“绝对理念”的自我发展和自我完善,而是诉诸从根本上解决现实生活的矛盾和冲突的物质力量即正义力量。
这样,中国悲剧就和西方悲剧从根本上区别开来。
中国悲剧的大团圆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地表现了这种正义力量战胜邪恶势力的历史过程。
中国悲剧的悲剧人物不但是历史正义的化身,而且在道德上还是完善的。
中国悲剧的正义力量不是因为自身的局限而遭受毁灭,而是因为邪恶势力的野蛮摧残。
因此,正义力量的暂时毁灭不是黑格尔所说的罪有应得,而是无辜的,正义力量在道德上是完善的,没有罪过和不义。
正义力量在现实世界的延续中经过不懈的努力和奋斗,最终战胜和消灭了邪恶势力,达到了历史进步和道德进步的统一。
因此,中国悲剧所出现的大团圆现象对中国悲剧精神恰恰起了强化作用。
不过,近现代以来中国学者所指出的中国悲剧精神的消解问题的确存在。
在近现代,较早提出这个问题的是胡适和鲁迅。
1918年,胡适要求中国戏剧采用西洋最近百年来继续发达的新观念、新方法、新形式,进行戏剧改良,扫除旧日的种种“遗形物”。
他在《文学进化观念与戏剧改良》一文中认为:“中国文学最缺乏的是悲剧的观念。
”因为“无论是小说,是戏剧,总是一个美满的团圆。
现今戏园里唱完戏时总有一男一女出来一拜,叫做‘团圆’,这便是中国人的‘团圆迷信’的绝妙代表。
有一两个例外的文学家,要想打破这种团圆的迷信,如《石头记》的林黛玉不与贾宝玉团圆,如《桃花扇》的侯朝宗不与李香君团圆;但是这种结束法是中国文人所不许的,于是有《后石头记》、《红楼圆梦》等书,把林黛玉从棺材里掘起来好同贾宝玉团圆;811于是有顾天石的《南桃花扇》使侯公子与李香君当场团圆!又如朱买臣弃妇,本是一椿‘覆水难收’的公案,元人作《渔樵记》,后人作《烂柯山》,偏要设法使朱买臣夫妇团圆。
论中国文学的悲剧意识与悲剧精神
论中国文学的悲剧意识与悲剧精神悲剧是由悲剧意识和悲剧精神两个要素构成的,但这两个要素并不总是结合在一起的。
从悲剧意识而言,中国文化的悲剧意识不是更少于西方文化,恰恰相反,全部中国文化几乎都是建立在人类的这种悲剧意识的基础之上的,都是建立在人与宇宙、自然、世界的悲剧性分裂和对立的观念之上的。
悲哀,是中国所有文化的底色。
但在这个底色之上,中国文化建立起了自己的乐感文化。
这种乐感文化是通过抑制激情、抑制悲剧精神的方式建立起来的。
我认为,正是这种悲剧意识和悲剧精神的分化以及二者之间的复杂组合方式,带来了中国悲剧美学特征的复杂性,同时也带来了全部中国文学审美特征的复杂性。
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文化的奠基期。
这个时期也是中国社会、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剧感觉最强烈的一个时期。
正是这种强烈的悲剧感觉,带来了中国书面文化的第一期的大繁荣,带来了中国文化的第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但也正因为这种强烈的悲剧感受,使中国文化是向着乐感文化的方向发展的。
在我们的观念中,常常认为悲剧文学是在一个社会特别是它的作者和观众的悲剧性生存处境中建立起来的,似乎作者和观众的生存危机越严重,一个时代越有产生悲剧文学的社会基础。
我认为,事实恰恰相反。
古希腊的悲剧并不产生在它的作者或观众的悲剧性生活感受的基础上,而是产生在他们对自己现实生存状态的相对满足中,产生在精神愉悦的要求中。
在这里,我们必须区分悲剧性生活感受和悲剧性精神感受。
悲剧性生活感受是从对现实生活条件的不满足中感受到的;悲剧性精神感受是从对人类、自我生存价值和意义的困惑中,在对人类、自我人生命运的根本思考中产生的。
古希腊悲剧是在古希腊社会的和平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是在狂欢节上公开演出的,是为了娱乐观众的。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具有正视人类苦难的勇气,他们能够在人类的苦难中体验出人的主体性地位、体验出人的力量来。
他们能够原谅那些悲剧人物的错误,因为正是他们的错误,正是他们的无望的斗争,正是他们反抗宇宙、世界、自然的绝对权力的奋斗精神,体现了人类最内在的愿望和要求。
论“礼”对中国悲剧意识的制约
论“礼”对中国悲剧意识的制约摘要:中国的悲剧意识有其独有的丰富内涵,而没有必要以西方意义上的悲剧意识为标准,这不过是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形成的两种不同的文化心理定势而已。
中国悲剧意识中并不缺少西方美学范畴的悲剧意识,只是表现有所不同罢了,而“礼”正是造成这种不同的原因。
由于“礼”的强大,“礼”的阻碍,最终使中国悲剧意识消解了。
关键词:中国悲剧文化礼道德化解有人说中国的悲剧意识缺少真正意义上的西方的悲剧意识,其实不然,中国的悲剧意识有其独有的内涵,只是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形成的两种不同的文化心理定势而已,只是表现有所不同罢了。
那么中国悲剧意识为何缺少西方悲剧意识那样的表现呢?只有从中国文化独有的发展特征来加以探讨了。
1 何谓中国悲剧意识1.1 美学范畴的中国悲剧意识美学范畴的悲剧意识有两层含义:一是挑战,即人类、文化困境的暴露;二是弥合,即把人类、文化的困境从形式上和情感上弥合起来。
这种弥合也意味着对挑战的应战。
这种挑战往往来自整个宇宙与人类独立意志的分裂和对立,在这种对立中,强弱一见分晓。
然而人的独立意志,作为人的本能,决定了人将永远反抗宇宙的意志,这种反抗永远没有取得胜利的一天。
当人的理想无法实现时,就趋向于形成悲剧意识。
质言之,悲剧意识就是对挑战的正面应战、正面冲突和正面反抗。
若按照西方美学意义上的悲剧意识来看中国悲剧意识,那种面对挑战的反抗精神并非无。
中国古代神话“后羿射日”、“大禹治水”、“女娲补天”,亦可以折射出中华文明亦是在这种挑战与应战中产生的。
在“精卫填海”中,我们看到了精卫与浩瀚东海的较量。
“夸父逐日”也是一样,我们看到了他不受挫折阻挠的英雄主义精神。
所以无论是古代神话,还是中国人本身,都从未停止过抗争。
窦娥“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的惊天动地的嘶喊,正是中国人对苦难现实的强烈抗议的悲剧意识的集中体现。
千百年来,这种悲剧意识一直在我们民族的心灵中搏动着。
这就是美学范畴的中国悲剧意识。
中国悲剧引论
中国悲剧引论中国悲剧精神就是中国悲剧的抗争精神。
而提倡和弘扬中国悲剧精神,实际上就是提倡和弘扬中国悲剧的抗争精神。
无论是精卫填海,人虽死了,化为灵魂也要抗争,还是愚公移山,个人虽有限,但子子孙孙前赴后继是无穷匮的,这都是中华民族拒绝妥协、抗争到底的悲剧精神的具体表现。
中国悲剧既有正义力量和邪恶势力的先后毁灭,即悲剧冲突的双方的先后毁灭,也有正义即道不但得到延续,而且是克服重重困难和阻遏后取得胜利。
在这一方面,它和西方悲剧没有根本上的区别,但是,中国悲剧对现存冲突的解决不是形而上,而是形而下的;不是诉诸某种“绝对理念”的自我发展和自我完善,而是诉诸从根本上解决现实生活的矛盾和冲突的物质力量即正义力量。
这样,中国悲剧就和西方悲剧从根本上区别开来。
而中国悲剧的大团圆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地表现了这种正义力量战胜邪恶势力的历史过程。
中国悲剧的悲剧任务不但是历史正义的化身,而且在道德上还是完善的。
中国悲剧的正义力量不是因为自身的局限而遭受毁灭,而是因为邪恶势力的野蛮摧残和毁灭。
因此,正义力量的暂时毁灭不是黑格尔所说的罪有应得,而是无辜的,正义力量在道德上是完善的,没有罪过和不义。
正义力量在大团圆这种现实世界的延续中经过不懈的努力和奋斗,最终战胜和消灭了邪恶势力,达到了历史的进步和道德的进步的统一。
概括地说,中国悲剧是悲剧人物肉体的毁灭,而精神是不朽的。
大团圆具体地表现了这种不朽的精神永不妥协的抗争。
而真正消解中国悲剧精神的就是这种文艺的命定神话。
这种文艺的命定神话虽然主要表现在一些文艺作品的开头,但有时候也出现在结尾上。
这种文艺的命定神话就是要求人们认命,不挑战不合理的命运,不反抗不合理的秩序,放弃了积极的追求。
一些文艺作品中所出现的命定神话,就是这种现实生活中的虚假意识形态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文艺的命定神话在中国悲剧中的两种作用,一是掩盖作用,即杀人者不足责;二是消解作用,即被杀者也不足悲。
王开东:中国为何缺少悲剧精神
王开东:中国为何缺少悲剧精神中国为何缺少悲剧精神中国只有悲剧,很少产生悲剧精神。
总是把一切游戏化了,就会把屠夫的凶残化为一笑。
1中华民族向来是一个乐观的民族,乐观固然无可厚非;但一旦把乐观审美化了,却极有可能损害民族的悲剧精神。
在西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的激烈冲突,逐步酝酿出了伟大的悲剧精神。
而我们向来只有悲剧,却很少有悲剧精神。
回顾我们的文学史和思想史,儒家强调温良恭俭让,主张中庸之道,追求从心所欲不逾矩,一切都被礼所规范,自然不会产生激烈的矛盾冲突。
道家的“无为”思想,对淡泊人生的高度审美,都冲淡了人生的悲剧性实质。
尤其是其田园理想,更是悲剧精神的大敌。
“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在这样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中,很难产生激越的悲剧,自然也难以酝酿出悲剧精神。
传入中国的佛教,尽管强调“苦海无边”,认为人生就是受苦;但是很快又用“轮回说”,让人找到了“回头是岸”的希望,这就无形中把人生的悲剧性一笔抹杀了。
在中国古代影响极大的墨家,主张“兼爱”“非攻”,以此消弭矛盾,缓解冲突,制造出一团和气的现实。
中国的社会文化,以及因为农耕文明所形成的“知足常乐”“吃亏是福”的民间观念,还有士大夫之间的“乐天知命”等文化事实,都告诉我们中国人的悲剧精神的缺失。
更何况我们还有阿Q精神,总能够自轻自贱,把屠夫的凶残化为一笑。
林语堂在《中国人》一书中说过这样的话:“凡是到中国旅行过的人们,无不为中国劳苦大众低劣的生活水准所震惊。
尤其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中国人在这种条件下,居然颇感快乐和满足。
”鲁迅先生曾经精辟的指出,中国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想做奴隶而不得,一种是暂时坐稳了奴隶。
暂时坐稳了奴隶,自然拼命要从奴隶的生活中寻找出一种美来。
想想看,从奴隶的生活中都能寻找出美来,还怎么产生悲剧精神?南宋的全民笑话是:金人有狼牙棒,我们有天灵盖。
所以,我们只有喜剧。
不,这也不能叫做喜剧,只能叫做滑稽剧。
论中国文学的悲剧意识与悲剧精神
论中国文学的悲剧意识与悲剧精神悲剧是由悲剧意识和悲剧精神两个要素构成的,但这两个要素并不总是结合在一起的。
从悲剧意识而言,中国文化的悲剧意识不是更少于西方文化,恰恰相反,全部中国文化几乎都是建立在人类的这种悲剧意识的基础之上的,都是建立在人与宇宙、自然、世界的悲剧性分裂和对立的观念之上的。
悲哀,是中国所有文化的底色。
但在这个底色之上,中国文化建立起了自己的乐感文化。
这种乐感文化是通过抑制激情、抑制悲剧精神的方式建立起来的。
我认为,正是这种悲剧意识和悲剧精神的分化以及二者之间的复杂组合方式,带来了中国悲剧美学特征的复杂性,同时也带来了全部中国文学审美特征的复杂性。
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文化的奠基期。
这个时期也是中国社会、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剧感觉最强烈的一个时期。
正是这种强烈的悲剧感觉,带来了中国书面文化的第一期的大繁荣,带来了中国文化的第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但也正因为这种强烈的悲剧感受,使中国文化是向着乐感文化的方向发展的。
在我们的观念中,常常认为悲剧文学是在一个社会特别是它的作者和观众的悲剧性生存处境中建立起来的,似乎作者和观众的生存危机越严重,一个时代越有产生悲剧文学的社会基础。
我认为,事实恰恰相反。
古希腊的悲剧并不产生在它的作者或观众的悲剧性生活感受的基础上,而是产生在他们对自己现实生存状态的相对满足中,产生在精神愉悦的要求中。
在这里,我们必须区分悲剧性生活感受和悲剧性精神感受。
悲剧性生活感受是从对现实生活条件的不满足中感受到的;悲剧性精神感受是从对人类、自我生存价值和意义的困惑中,在对人类、自我人生命运的根本思考中产生的。
古希腊悲剧是在古希腊社会的和平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是在狂欢节上公开演出的,是为了娱乐观众的。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具有正视人类苦难的勇气,他们能够在人类的苦难中体验出人的主体性地位、体验出人的力量来。
他们能够原谅那些悲剧人物的错误,因为正是他们的错误,正是他们的无望的斗争,正是他们反抗宇宙、世界、自然的绝对权力的奋斗精神,体现了人类最内在的愿望和要求。
中国人为什么缺乏悲剧精神
中国人为什么缺乏悲剧精神?——悲剧精神新考一个事实常令研究者困惑:在二十世纪下半叶,中国人经历了浩劫却至今未创造出相应的悲剧作品;苦难似乎并未进入我们的内心,没有转化为深切的生命体验;即使在叙述自己的经历时,中国知识分子也习惯于把灾难喜剧化,甚至将之改造为甜蜜的记忆。
现在,网络上流行的也多半是喜剧性文本,基本上不到悲剧性叙述。
许多批评家将这种现象归结为当代中国人——主要是知识分子——的精神缺陷。
这是个合理但含混的判决。
它没有涉及一个更根本的问题:为什么包括知识分子在内的当代中国人缺乏悲剧精神?是由于中国文化的特性使然,还是另有缘由?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从民族文化的角度追究悲剧精神之有无。
国学大师王国维曾断言:“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着此乐天之色彩。
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非是而欲餍阅者之心难矣。
”美国学者约瑟夫·W·米克也说:“悲剧似乎是西方文明的发明。
它在东方、中东、原始文化中是明显缺席的。
”上述两种说法都把文明当作决定性力量,似乎悲剧属于特定的民族。
然而,这类决定论思想难以经受事实的检验:包括中国在内的东方民族也孕育过悲剧作品。
在对“吾国人之精神”下了定论之后,王国维本人先是在《红楼梦评论》中承认“《红楼梦》一书,与一切喜剧相反,彻头彻尾之悲剧也”,而后又在《宋元戏曲史》中说“关汉卿之《窦娥冤》,纪君祥之《赵氏孤儿》”“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
”倘若王国维要自圆其说,就必须证明《窦娥冤》、《赵氏孤儿》、《红楼梦》皆“大背于吾国人之精神”,但这显然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窦娥冤》、《赵氏孤儿》、《红楼梦》确实受了佛教的影响,但它们所吸纳的佛教思想业已融入本土文化,成为“吾国人之精神”的内在构成。
进言之,即便上述悲剧确是外来文化影响的结果,下面的问题仍是不可回避的:佛教在西汉末年就已经传入中国,缘何过了千年之后才结出三个悲剧之果?自元到晚清,为什么汉语文学中的悲剧仍如此稀少?要回答它们,仅仅从民族精神、文化特质、地域文明的角度探讨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另觅他途。
中国悲剧的精神和境界
中国悲剧的精神和境界《中国悲剧引论》是熊元义花费13年时间完成的一部重要作品。
即使从1998年出版的《回到中国悲剧》(华文出版社)的基础上进一步探索算起,也已历经八年。
蚌病成珠。
《中国悲剧引论》可以说比较集中地反映了熊元义在文艺理论方面所取得的成就。
《中国悲剧引论》以中国古代戏曲悲剧作品为主要研究对象,坚持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在方法论上贯彻了“史论结合”,贯彻了“中外结合、古今结合、文史哲结合”,取得了不少理论成果。
深入地把握了中国悲剧的审美特征,提出了独特的中国悲剧精神和境界。
熊元义概括了中国悲剧的三大特征和三大种类。
中国悲剧的三大特征,为中国悲剧的悲剧人物在道德上完美无缺、悲剧冲突主要在邪恶势力与正义力量之间展开和悲剧人物在对敌不懈斗争中达到历史的进步和道德的进步的统一。
中国悲剧的三大种类,是“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和“伯夷不食周粟”。
由于中国悲剧与西方悲剧在悲剧冲突和悲剧人物的选择上的差异,所以在审美特征上便具有了不同的风貌。
《中国悲剧引论》没有理论先行,而是深入而具体地解剖了中国悲剧作品在反映现存冲突和解决这个冲突上与西方悲剧的不同,这充分反映在对中国古典悲剧作品《窦娥冤》、《赵氏孤儿》与西方古典悲剧的作品《俄狄浦斯》、《汉姆雷特》、《麦克佩斯》进行深入而细致的比较上。
因此,对中国悲剧的“大团圆”结局、中国悲剧的种类的把握都是相当独特的。
《中国悲剧引论》通过对中国悲剧作品的理论分析和理论总结,基本构建出中国悲剧理论体系。
结合这个时代和这个时代的文艺寻求中国悲剧在当代的发展轨迹。
《中国悲剧引论》不仅是对历史上一种艺术形态的把握和总结,而且探寻了它在中国现当代文艺中的演变轨迹,提出了中国悲剧在近现代经历了否定与回归的历史命运。
《中国悲剧引论》尖锐地批判了当代文艺消解中国悲剧的倾向,对当代文艺高扬中国悲剧精神的倾向给予充分的肯定。
系统地梳理和总结了西方悲剧理论,把西方悲剧理论大致划分为两大类型和三大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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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中国悲剧精神的桎梏
作者:刘璐
来源:《青年文学家》2014年第11期
摘要:中国古典悲剧是中国人民在儒家道德思想教化下衍生的产物,由于受伦理道德约束,我们的先人不愿意承认痛苦和灾难的不合理性。
因此,中国式悲剧作品的悲剧精神有了许多的争议和不足。
在与西方悲剧作品对比中,我准备从“大团圆结局”“道德完美的悲剧人物”以及“过分的虚幻的外力寄托”三方面浅析中国悲剧精神的桎梏。
关键词:中国悲剧;桎梏;完美结局;绝对对立;外力;元杂剧
作者简介:刘璐(1993.1-),女,山东省潍坊人,大学本科学历,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1级,汉语言文学方向。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1-0-01
“肯定生命的最高艺术,即悲剧。
” ①哲学家尼采给了悲剧艺术高度的评价。
而命运是悲剧意象世界的意蕴的核心。
中国古典悲剧是中国传统文化和社会历史的凝结,处处体现着对不公平命运的抗争和批判。
当然,以西方特别是古希腊的悲剧作为评判悲剧的立足点和评判的圭臬是不合适的。
毕竟梵高画不出《富春山居图》,而兵马俑中也不会有断臂的维纳斯。
然而,中国古代的悲剧作品,由于特定的历史文化和传统教育的掣肘,在我看来有了些许不足。
所以想借几篇知名的作品,来分析一下中国悲剧精神的桎梏。
一、掩盖丑陋,否极泰来的完美结局
邵曾祺认为,中国有一种类型的悲剧,是在“有价值的东西”被毁灭后,挂上一条欢乐的尾巴。
②邵先生所指的这条欢乐的尾巴就是中国的悲剧故事经常带有的大团圆结局。
这种皆大欢喜的完美结局是中国人民在儒家道德思想教化下衍生的产物。
受伦理道德约束,我们的先人不愿意承认痛苦和灾难的不合理性。
中国元杂剧的主人公总要在结尾来个悲转喜,苦转甜,如朱光潜先生在《悲剧心理学》中所言:戏剧在中国几乎就是喜剧的同义词。
那些情侣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些潦倒穷困的书生最终会金榜题名,这些结局,冲淡了悲剧振聋发聩的力量,一味地“好好好好好”,更撕开了我们软弱不愿正视命运冲突奴性的面具,体现了中国悲剧精神的桎梏。
《窦娥冤》中窦娥行刑前血溅白练、六月风雪,亢旱三年三桩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誓愿竟然借天神之手得以成真。
更不论元代王实甫的《西厢记》将元稹《莺莺传》的悲剧性结尾大逆转,张生的变心另娶变成了与莺莺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但这种用理想的,虚幻的人为或鬼神干预的方式结束悲剧,不愿
正视与千古文明同在的软弱和浅薄,这正是中国悲剧精神的一个重要的桎梏,是中国悲剧中的悲剧。
③
二、悲剧人物过于正面,几乎无道德缺失
王宏维在《命定与抗争》一书的作者序中谈到过两个悖论,其中一个悖论是悲剧精神的非道德性和中国古典悲剧的道德中心化倾向的背驰。
“就像一条蠕虫折腾一圈最后咬住的仍是自己的尾巴,中国古典悲剧往往又贯穿着道德教化的功能,即使在戏里宣传三纲五常,悲剧冲突最终也由伦常来调节推动”。
中国的悲剧精神一直是受儒家伦理三纲五常所催化衍生的,这就要求我们中国古代的悲剧主人公必须善良正义,符合历史和社会大众对于道德规范的追求。
《窦娥冤》中的窦娥是绝对的忠孝善良的典型。
她的悲剧命运,个人与家庭的不幸,残酷的专制统治全部都是窦娥这个正义化身的对立面。
④当主人公成为历史正义的化身时,他们之所以会遇到悲剧和打击,不是因为道德上的缺陷,而是由于邪恶力量的实力过于强大。
过于单一的冲突矛盾使故事的悲剧性变得单薄。
这就使悲剧美中重要的反抗精神削弱了。
王宏维先生说过,中国古典悲剧中两方针锋相对,其激烈程度比起西方悲剧来也较弱,其悲剧性的雄浑和强度也就随之减弱。
中国悲剧精神里这种“绝对理念”对作品来说是大大的减分。
三、虚幻的精神寄托,降低抗争主动性
悲剧的美感在哪里?朱光潜先生认为“悲剧的基本成分之一就是能唤起我们的惊奇感和赞美心情的英雄气魄。
我们虽然为悲剧人物的不幸遭遇感到惋惜,却又赞美他的力量和坚毅。
”⑤试想,如果主人公面对命运不是自身积极主动的进行抗争,而是靠着外界力量和虚幻的寄托帮助扭转局面,你还会不会感受到主人公所保持的人格尊严和精神自由的英雄气概呢?答案是否定的。
“借助外力”在中国的悲剧中屡见不鲜,《长生殿》中,杨玉环与李隆基在绝对权力“上苍”的帮助下,非仙的李隆基升天,恩爱人良缘。
《铡美案》中被陈世美抛弃的秦香莲,在包拯包青天的英明断案下获得公正,惩处负心郎。
如果没了英明的皇帝,包大青天,甚至牛鬼蛇神,圣贤如何展才华,百姓如何洗冤屈,李杨如何成眷侣!⑥
中国古典悲剧精神有其特定的历史意义,在正邪对立的中国式悲剧世界里,邪恶势力可以辗碎我们的骨头,但绝不能压弯我们的脊梁。
中华民族拒绝妥协,抗争到底的悲剧精神值得我们发扬和学习。
当然,也不能忽视中国悲剧精神所暴露出的问题。
毕竟,我们只有正视这些不足,看到千年文明所同在的软弱与浅薄,把事实与糟粕完整的呈现在阳光下,我们才会进步。
在艺术“最高阶段和冠冕”的殊荣下,中国的悲剧精神虽有不足,但只要予以正视,仍会焕发出奕奕光彩。
参考文献:
[1]王宏维著.《命定与抗争中国古典悲剧及悲剧精神》 1996年版作者序第1页
[2]熊元义著.《中国悲剧引论》 2007年版第13页
[3]王宏维著.《命定与抗争中国古典悲剧及悲剧精神》 1996年版作者序第2页
[4]张文澍著.《元曲悲剧探微》中华书局 2008年版《窦娥冤》研究
[5]朱光潜著.《悲剧心理学》 2006版第83页
[6]王宏维著.《命定与抗争中国古典悲剧及悲剧精神》1996年版第12页—第15页
[7]王宏维著.《命定与抗争中国古典悲剧及悲剧精神》 1996年版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