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店楚简《五行》的心术观(一)
柳长松释文的《郭店楚简·五行》
柳长松释文的《郭店楚简·五行》五行:仁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形於内谓之行。
義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形於内谓之行。
禮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形於内谓之行。
智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形於内谓之行。
聖形於内谓之德之行,不形於内谓之行。
德之行五,和谓之德。
四行和谓之善。
善,人道也。
德,天道也。
君子亡中心之憂則亡中心之智,亡中心之智則亡中心之形,亡中心之形則不安,不安則不樂,不樂則亡德。
五行皆形于内而時行之,谓之君子。
士有志於君子道谓之志士。
善弗爲亡近,德弗之(志)不成,智弗思不得,思不清不識,思不长不形。
不形不安,不安不樂,不樂亡德。
不仁,思不能清。
不智,思不能长。
不仁不智,未見君子,憂心惙惙;既見君子,心不能悦。
“亦既見之,亦既訽(觏)之,我心則降。
”此之谓悦。
不仁,思不能清。
不聖,思不能轻。
不仁不聖,未見君子,憂心不能忡忡;既見君子,心不能降。
仁之思也清,清則識,識則安,安則温,温則悦,悦則戚,戚則亲,亲則爱,爱則玉色,玉色則形,形則仁。
智之思也长,长則得,得則不忘,不忘則明,明則見賢人,見賢人則玉色,玉色則形,形則智。
聖之思也轻,轻則形,形則不忘,不忘則聪,聪則聞君子道,聞君子道則玉音,玉音則形,形則聖。
“淑仁君子,其儀一(长松按,此字在原简上是写成上羽下能的样子,其实就是“一”字,李学勤对此有过讲述)也。
”能爲一,然后能爲君子,慎其獨也。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能差池其羽,然后能至哀,君子慎其獨也。
君子之爲善也,有與始,有與终也。
君子之爲德也,有與始,有與终也。
金聖(聲)而玉振之,有德者也。
金聖(聲),善也。
玉音,聖也。
善,人道也。
德,天道也。
唯有有德者,然后能金聖(聲)而玉振之。
不聖不明,不聖不智,不智不仁,不仁不安,不安不樂,不樂不德。
不变不悦,不悦不戚,不戚不亲,不亲不爱,不爱不仁。
不直不肆,不肆不果,不果不简,不简不行,不行不義。
不遠不敬,不敬不嚴,不嚴不尊,不尊不恭,不恭亡禮。
未尝聞君子道,谓之不聪。
郭店楚简《五行》篇伦理思想管窥
郭店楚简《五行》篇伦理思想管窥作者:任仕阳张晓东来源:《中共南京市委党校学报》2015年第03期[摘要]郭店楚墓竹简《五行》篇伦理思想大体可归为三个部分:五行德目、善德二分、心体和合。
以“仁”、“义”、“礼”、“智”、“圣”为内涵之五行德目体现了简本《五行》之道德范畴论等伦理思想。
以外和之善与内和之德、金声之善与玉振之德、为善有终与为德无终为内涵之善德二分彰显了简本《五行》之道德评价论等伦理思想。
以心役六体、慎独之功、君子人格为内涵之心体和合突出了简本《五行》之道德评价论等伦理思想。
郭店楚墓竹简《五行》篇所涵摄之伦理意蕴,对于思孟学派乃至中国传统的伦理思想皆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郭店楚简;《五行》;五行德目;善德二分;心体和合[中图分类号]D2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1071(2015)03-0070-07一、引言《荀子·非十二子》云:“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
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祗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
‟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沟犹瞀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
”荀子所猛烈批判之思孟五行学说究竟为何?《荀子》一书中并未作具体说明,后世文献亦不见思孟五行学说的详细记载,这便造成了思孟五行学说的千古之谜。
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了帛书本《五行》,庞朴先生认为:“这篇佚书的发现,解开了思孟五行说的古谜,是学术史上的一件大事,值得认真庆贺。
”[1]1993年,湖北荆门郭店村又出土了简本《五行》,篇首直接冠以“五行”二字。
至此,思孟五行千古之谜得以真正解开。
本文试图从伦理角度入手,剖析简本《五行》之伦理意蕴,简本《五行》篇所涵摄之伦理意蕴,对于思孟学派乃至中国传统的伦理思想皆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值得深入探讨。
二、五行德目简本《五行》开篇即云:“五行。
略论郭店楚简《五行》思想
略论郭店楚简《五行》思想内容提要:郭店楚简《五行》首先对“五行”一词进行了更内在的分析与理解,认为仁、义、礼、智、圣五行,形于内则谓之德之行,未形于内则谓之行。
德之行五和谓之德,四行和谓之善。
德,天道也;善,人道也。
二者所适用的范围与所成就的境界是不同的。
而如何为善,如何成德,如何集大成以成君子?简书认为仁、义、礼、智、圣五行是与心之用紧密不可分的。
所以为善成德,乃在于涵摄四行、五行之心自体的和乐一同。
这也就是所谓“为一”、“慎独”的工夫。
君子成己亦成人,涵德兼善而集其大成。
此外,《五行》还比较突出了圣智的全体作用,认为是仁义礼乐之本源。
简帛《五行》虽然有不少区别,但在《经》文文本上还是大同小异的,在思想上则更是如此。
故本文简化处理,径直认为帛书《经》的部分与简书《五行》的思想基本一致。
为了弄清简书《五行》的思想,我们首先来分析它的内在思路。
一简书《五行》开篇即云:“五行:仁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义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礼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行于内谓之(行)。
(智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圣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仁、义、礼、智、圣为五行,然五行根据其所形的内外之分可区别为“德之行”与“行”两种。
“德之行”与“行”有何区别?《周礼·地官·师氏》:“敏德以为行本。
”这是说勤勉修德是行为之根本。
《周礼·地官·师氏》以三德三行教国子,郑《注》云:“德行,内外之称,在心为德,施之为行。
”“德”是一个内在于人之身心的东西,而“行”则是施之于行为而表现在外的品行。
中国先哲常常强调以德制约行,以行为德的发用,而以修德为人生的根本(注:《礼记·表记》孔《疏》云:“德在于内,行接于外。
内既不德,当须以德行于外,以接人民。
”《淮南子·要略》:“执中含和,德形于内,以著临天地。
”又云:“德不内形,而行其法籍,专用制度,神祇弗应,福祥不归。
郭店竹简《五行》篇释义
郭店竹简《五行》篇释义摘要:郭店楚简公布以来,《五行》篇一直是学界研究的热点。
本文在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以区分“德之行”与“行”为基点,对“中心之忧”是的理解全文的关键这一问题进行了探讨,进而阐述了“进之”君子的道路和竹简《五行》篇的构建意识,同时也对篇中的一些主要关键词句做了自己的解读。
关键词:郭店竹简《五行》中心之忧慎独一、“德之行”和“行”《五行》一开篇就对形于内的“德之行”与不形于内的“行”的关系作了说明,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五行”与“四行、”“德”与“善”、“天道”与”人道”的概念。
关于“德之行”与“行”的关系,学界大致有两种不同的看法。
一是认为《五行》强调的是德之行,二是认为《五行》是德之行与行并重的。
陈来先生持第一种观点,他认为仁形于内,是指仁内化为德性,而仁不形于内是指仁尚未内化为德性,只是作为仁的一种行为呈现,“德之行指德性(virtue),即人的内在的品性、品质,行在这里则泛指德行(moral conduct),即合乎道德原则的行为”,其结论是仁义礼智四种行是善的呈现,而德之行则比这种善的呈现更为重要,强调德行的内化才是《五行》篇的主旨。
[1]持第二种观点的梁涛先生认为《五行》的行与德之行实际上是“双重道德律”,德之行是内在道德律,是主体自觉,行是外在道德律,是客观规范。
[2]笔者赞同“德之行”与“行”是并重的看法,因为从《五行》篇全篇来看,“德”与“善”、“人道”与“天道”是可以契合的,如果在“德之行”与“行”上偏重任何一方,则有悖于这一理路。
在竹简《五行》第一章中,仁义礼智圣行于内为“德之行”,但在说“行”时,只有仁义礼智四种,而没有圣,这是为什么呢?将简本与帛本《五行》比较就会发现,帛书《五行》少了“德之”二字,写作“圣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与前四项仁义礼智在语言表述结构上完全一致。
目前很多学者认为帛本脱落了“德之”二字,应当据简本补足,认为简本忧于帛本,笔者也持同样的看法。
郭店楚简《性自命出》的心术观
郭店楚简《性自命出》的心术观拙文《郭店儒家简与孟子心性论》针对有的学者说郭简完全没有性善论的内涵和郭简主情、孟子排情等论而发[1],梳理郭简与《孟子》的联系与区别,重点阐发郭简中的儒家道德形上学的内容。
前文虽涉及到情气、情性与心志等关系,然限于篇幅,未能充分展开。
本文系前文之姊妹篇,重点讨论郭简之身心关系或“心——气——形”关系之论。
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公布之后,关于战国诸子百家之身心关系的讨论,有了长足的进步。
笔者研读过庞朴、李学勤、裘锡圭、杜维明、魏启鹏、池田知久、杨儒宾、黄俊杰诸教授的有关论著[2],获益匪浅。
在这些成果的启发下和基础上,本文进一步讨论郭简的身心观。
关于“性——情(欲)——气——形(体、身)——心(志)——神(精)”之间复杂的互动关系,郭简诸篇有不同程度的涉及。
较为集中的是《性自命出》和《五行》,因此我们先解读这两篇,然后再说其他。
一看到“心术”,我们很自然联想到学术界聚讼不已的《管子》四篇中的“心术”。
在那里,“心术”指“心”体认“道”的方法和途径。
按《礼记·乐记》和《汉书·礼乐志》:“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
”“心术”自是心与物、心与身交互作用的途辙、状态和方法,也是养心、用心的过程和方略。
而中国思想没有心物、身心之绝对二分,因此讨论“心术”不能不涉及到心思、心志、形、气、容色、行为、习性、物事等等。
现在让我们先看《性自命出》的“心术”。
从目前整理的文本来看,该篇开始讲性之所从出,性、命、天、道、情、气之关系,性、习、情、礼、心、物之关系,内、外、出、入之关系等,强调好恶之情性以外在物事为投射对象,而心志为其机关,为其主导。
第9—12简:“凡性,或动之,或逢之,或交之,或厉之,或出之,或养之,或长之。
凡动性者,物也;逢性者,悦也;交性者,故也;厉性者,义也;出性者,势也;养性者,习也;长性者,道也。
”[3]这就是说,对于人之禀性来说,感应、激荡它的是外在物事,因应、顺从它的是欢快愉悦之事,变易、更改它的是有目的性的后天人为[4],磨砺、锤炼它的是“义”德之行;客观情势、位势是表现、展示它的舞台,习行、训练是养育、培植它的土壤,大道则是帮助、增进人之性的法宝。
郭店楚简《 五行》 释义
郭店楚简《五行》释义创新创喝酒第二天创创吃什创学怎郭店楚简《五行》简简苟创创摘要,创、帛《五行》的差之创往往创藏着创本的特用意~分析后可以创创~创本的思异独想不创可以自创其创~而且帛本的思想有着重要不同。
创本的主要容是创“德之行”与内与“行”及其者的创系~前者创述了仁、创、、智、“形于”而创创于外~而成德的两礼圣从内从天道创程~后者创创述一人创创人而反创省~创而充之~以完成仁、创、、智之善的人道创个内礼程。
“五行”思想最创所追求的“有德者”是人道向天道的创创。
此外~创本《五行》创保留了一些孔子和子思思想的古创。
创创创,五行、德之行、行、德、善创、帛《五行》的出土使久被存疑的“思孟派”成创一可以究的创创~但是学个研随广学来个着创创的泛和深入~“思孟派”的创廓却似乎创得越越模糊了。
其中一重1要原因是创者创《五行》文本的创理有大分,有人创创帛本创创~创本创创~很歧有人以创创23本是初本~帛本创改创本~有人创主创者大同小。
两异创三创立创原创上可创致三创不同文本~于是~以此创基创创《五行》思想的理解也差大~更创得注意的是挺帛一异极派往往也借创了创本的某些创理~而挺创一派创承创有的地方帛本更好~创就使得创于4《五行》文本及其思想的理解更加创创创创了。
因此~我创有必要在《五行》究的一创研始就澄,若完全依创、帛各自文本理解~是否能创创创创完全不同的思想,如果清两答案是否定的~我创承创创者可根据自己的想法校创出合理的本子~以此而究研“五行”思想。
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创以上的看法都需要重新考创。
以下工呢作就是创创创明创本《五行》背后创包涵了一套帛本非常不同的重要思想。
确与一、德之行行与《五行》创人印象最深的是在起始部分提出了“形于”的“德之行”“不内与形于”的“行”的分~在此基创上提出“德”“善”、“天道”“人内区并与与道”的分。
因此有人创创创部分可以看作《五行》“全篇思想的创创”~者多创同之区学。
5但是创于“德之行”“行”的创系~界却有着不同看法~大而言~可分与学体两创,一创创创《五行》最强创的是“德之行”~一创创创《五行》是“德之行”“行”另与创新创喝酒第二天创创吃什创学怎并两况况重的。
郭店楚简《五行》的心术观(一)
郭店楚简《五行》的心术观(一)按郭沫若对《管子》四篇的研究,“心术”即“心之行”,“术”与“行”同指“道路”。
1]《性自命出》讲“心术”、“心之行”,《五行》讲“德之行”,二者的共性是显然的。
按,从字源上看,“德”字从直从心,楚简上“德”字就写成“直心”。
然而“直”是“循”之本字,那么,“德”即“心之循”,也即“心之行”。
2]“德之行”岂不成了“心之行之行”了吗?简言之,“德之行”就是心灵流行的路径、现象和方法。
竹简《五行》与《性自命出》毕竟有区别。
大略地说,《五行》不是从社会层面一般地讲养心、用心的方法,而是凸显其中更重要的层面,更强调道德的内在性和道德的形上性。
在这个意义上,“德之行”与“心之行”乃同中有异者。
一、五德形于内,德气流于外《五行》首章简1-4:“五行:仁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义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礼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智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圣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3]“形”在这里是动词。
这里强调的是,“仁、义、礼、智、圣”并不在外,通过身体力行、道德实践,这些德目返流之于内心,成为君子内在的德性。
这样一种心灵的流向(“心之行”),与《性自命出》所说的“生德于中”相类似,但更哲学化。
这就是仁、义、礼、智、圣的内化!请注意,“德之行”与“行”是相区别的,又是相统一的。
这是“下学上达”的两种流向,是形上形下的双向撑开,是内圣外王的有区别的统一。
儒家的身心观至此而大变。
就“心”来说,有“内收”(形之于内的“德之行”)和“外扩”(流之于外的“行”);就“气”、“身”来说,内收、外扩都必须凭藉“德气”和“身”、“体”,并且由于“气”的作用,在“身”、“体”上有不同反映。
“气”、“身”也反过来制约“心”、规定“心”。
该篇接着说:“德之行”“五和”谓之“德”,“四行”“和”谓之“善”。
仁、义、礼、智、圣的和合,是形上之天道;仁、义、礼、智的和合,是形下之人道。
新知丨苟东锋:郭店楚简《五行》释义
新知⼁苟东锋:郭店楚简《五⾏》释义郭店楚简《五⾏》释义作者简介⼁苟东锋,哲学博⼠,华东师范⼤学哲学系副教授,主要从事先秦儒学以及“新名学”研究。
原⽂载⼁《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11年第4期。
摘要简、帛《五⾏》的差异之处往往隐藏着简本的独特⽤意,分析后可以发现,简本的思想不仅可以⾃圆其说,⽽且与帛本的思想有着重要不同。
简本的主要内容是讲“德之⾏”与“⾏”及其两者的关系,前者论述了仁、义、礼、智、圣从“形于内”⽽显诸于外,从⽽成德的天道过程,后者则论述⼀个⼈见贤⼈⽽反观内省,扩⽽充之,以完成仁、义、礼、智之善的⼈道过程。
“五⾏”思想最终所追求的“有德者”是⼈道向天道的复归。
此外,简本《五⾏》还保留了⼀些孔⼦和⼦思思想的古义。
简、帛《五⾏》的出⼟使久被存疑的“思孟学派”成为⼀个可以研究的问题,但是随着讨论的⼴泛和深⼊,“思孟学派”的轮廓却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其中⼀个重要原因是论者对《五⾏》⽂本的处理有很⼤分歧:有⼈认为帛本为优,简本为辅;有⼈以为简本是初本,帛本为改动本;有⼈则主张两者⼤同⼩异。
这三种⽴场原则上可导致三种不同⽂本,于是,以此为基础对《五⾏》思想的理解也差异极⼤;更值得注意的是挺帛⼀派往往也借鉴了简本的某些处理,⽽挺简⼀派则承认有的地⽅帛本更好,这就使得对于《五⾏》⽂本及其思想的理解更加错综纷杂了。
因此,我们有必要在《五⾏》研究的⼀开始就澄清:若完全依简、帛各⾃⽂本理解,是否能够发现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想?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们承认论者可根据⾃⼰的想法校对出合理的本⼦,以此⽽研究“五⾏”思想。
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呢?那么以上的看法都需要重新考虑。
以下⼯作就是试图说明简本《五⾏》背后确实包涵了⼀套与帛本⾮常不同的重要思想。
⼀、德之⾏与⾏《五⾏》给⼈印象最深的是在起始部分提出了“形于内”的“德之⾏”与“不形于内”的“⾏”的区分,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德”与“善”、“天道”与“⼈道”的区分。
因此有⼈认为这部分可以看作《五⾏》“全篇思想的总纲”,学者多赞同之。
郭店楚简《 五行》 释义
郭店楚简《五行》释义创新创喝酒第二天创创吃什创学怎郭店楚简《五行》简简苟创创摘要,创、帛《五行》的差之创往往创藏着创本的特用意~分析后可以创创~创本的思异独想不创可以自创其创~而且帛本的思想有着重要不同。
创本的主要容是创“德之行”与内与“行”及其者的创系~前者创述了仁、创、、智、“形于”而创创于外~而成德的两礼圣从内从天道创程~后者创创述一人创创人而反创省~创而充之~以完成仁、创、、智之善的人道创个内礼程。
“五行”思想最创所追求的“有德者”是人道向天道的创创。
此外~创本《五行》创保留了一些孔子和子思思想的古创。
创创创,五行、德之行、行、德、善创、帛《五行》的出土使久被存疑的“思孟派”成创一可以究的创创~但是学个研随广学来个着创创的泛和深入~“思孟派”的创廓却似乎创得越越模糊了。
其中一重1要原因是创者创《五行》文本的创理有大分,有人创创帛本创创~创本创创~很歧有人以创创23本是初本~帛本创改创本~有人创主创者大同小。
两异创三创立创原创上可创致三创不同文本~于是~以此创基创创《五行》思想的理解也差大~更创得注意的是挺帛一异极派往往也借创了创本的某些创理~而挺创一派创承创有的地方帛本更好~创就使得创于4《五行》文本及其思想的理解更加创创创创了。
因此~我创有必要在《五行》究的一创研始就澄,若完全依创、帛各自文本理解~是否能创创创创完全不同的思想,如果清两答案是否定的~我创承创创者可根据自己的想法校创出合理的本子~以此而究研“五行”思想。
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创以上的看法都需要重新考创。
以下工呢作就是创创创明创本《五行》背后创包涵了一套帛本非常不同的重要思想。
确与一、德之行行与《五行》创人印象最深的是在起始部分提出了“形于”的“德之行”“不内与形于”的“行”的分~在此基创上提出“德”“善”、“天道”“人内区并与与道”的分。
因此有人创创创部分可以看作《五行》“全篇思想的创创”~者多创同之区学。
5但是创于“德之行”“行”的创系~界却有着不同看法~大而言~可分与学体两创,一创创创《五行》最强创的是“德之行”~一创创创《五行》是“德之行”“行”另与创新创喝酒第二天创创吃什创学怎并两况况重的。
简、帛《五行》天道思想初探讨(一)
简、帛《五行》天道思想初探讨(一)(一)楚简《五行》言天道处有三,分别为:1.德之行五,和谓之德,四行和谓之善。
善,人道也;德,天道也。
(第4-5简)2.金声,善也;玉音,圣也。
善,人道也;德,天〔道也〕。
(第19-20简)3.闻而知之,圣也。
圣人知天道也。
(第26-27简)言“天”之处亦有三,包括:1.文〔王在上,于昭〕于天。
(第29-30简)2.几而知之,天也。
(第48简)3.大施诸其人,天也。
(第48简)而言“上帝”处则一,是:上帝贤汝,毋贰尔心。
(第48简)下面,我们就从言“上帝”一面的话入题。
〔1〕《周易》中的“帝”,是天帝一神观。
〔2〕而出现在《诗经》中的上帝、上天、天、帝,名称虽不一样,但很多时都是异名同实,不离一神。
〔3〕而孔子于“知天命”后,他心目中的“天”,除了是至高无上,有意志,具主宰大能的人格神外,还讲“恒其德”的修为(按:笔者尝谓《周易》“恒其德”的思想是表的“中正”义。
而本文又认为,这二者的结合,在竹简《五行》就正是透过“圣,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以表。
然则何以“恒其德”一辞不是于六二或九五爻出现,而竟在表中而不正的六五爻?其实这正是文王写作“《周易》祖本”其系辞的一种精微奥妙处。
《艮卦.六五.小象》的有说“以中正也”就是明证。
有关之问题,于下一篇的《再探》将会深入讨论)。
下面先来看一则可窥察“恒其德”思要的话。
子曰:“予欲无言。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虽然孔子谈说论道之言不乏首尾相应的辞例,〔4〕以示有所强调;但上引的言例,其终始相应之句,当还可以有更精进的奥义在。
因它本质上是有譬有喻,这有异于其他同形式的辞例。
而相应于此,楚简《五行》见有这样的话:“目而知之谓之进之,喻而知之谓之进之,譬而知之谓之进之,几而知之,天也。
”(第47-48简)这所谓“目而知之”,当涵藏著作者(本文及本“新考察”系列,皆把《说》其原始本的作者,设为是荀子,并随文加以证说)的微意微旨。
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楚简《五行》篇
儒门心法新四书阐微•楚简《五行》篇《五行》是子思一派(子思氏之儒)的思想核心,《荀子·非十二子》就批评子思、孟子“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
这里的“往旧”明显指两方面思想资源:一是周朝《周礼》等典籍中早已经存在的“知(智)、仁、圣、义、忠、和”这类德目,二事当时广为流传的五行、五事等思想。
子思氏之儒将二者有机结合起来,熔铸为新的五行学说,用以阐述天人之道。
《五行》篇在消失两千多年后,于1973年在湖南长沙马王堆第三号汉墓出土。
此篇录于帛书,有经、有说,多有残损,亦无篇题;没想到,地不爱宝,二十年后,《五行》篇再次于湖北荆门郭店村第一号楚墓出土,此篇录于竹简有经无说,首简完整,有《五行》篇题,内容上亦足以补帛书经文的残缺。
2005200520052005不仁,是因为一个人的思虑不能作到精一;不圣,是因为一个人的思虑不能轻灵。
不仁且不圣,没有见到君子的时候,忧愁的心不能舒畅,就是在见到君子之后,心也不能安心放下。
《诗》曰:未见君子,忧心惙惙:此句据帛本补,全句引自《诗·召南·草虫》。
降:放下,有安心的意思。
不忘则聪:帛本说云:“聪者,圣之藏于耳者也,犹孔子之闻轻者之鼓而得夏之卢也。
”与帛本同时出土的《德圣》云:“圣者,声也……其谓之圣者取诸声也。
”《文子·道德》:“闻而知之,圣也;见而知之,智也。
故圣人常闻祸福所生而择其道,智者常见祸福成形而择其行;圣人知天道吉凶,故知祸福所生,智者先见成形,故知祸福之门。
闻未生,圣也;先见成形,智也;无闻见者,愚迷也。
”圣人超越名相,知几知微,见于未形,故称之为“闻”。
帛本举例说:孔子听打击乐器磐所发出的声音,就知道悬挂磐的架子的立柱是夏王朝的东西(“犹孔子之闻轻者之鼓而得夏之卢也”一句文意不明,暂从池田知久先生意见)。
关于舍体,帛书《五行》说云:“独也者,舍体也。
”“舍其体而独其心。
”君子之为善也,有与始,有与终也:帛本说云:“言与其体始与其体终也。
楚简《五行》心灵哲学分析
Analyzing the Philosophy of Mind and Body in Wu Xing of Guodian Chu Bamboo Slips 作者: 邢起龙[1]
作者机构: [1]湖北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武汉430068
出版物刊名: 管子学刊
页码: 106-118页
年卷期: 2021年 第3期
主题词: 郭店简《五行》;德之行;德行;圣学;心灵哲学
摘要:郭店简《五行》论述仁、义、礼、智、圣等五种德目来源及其关系,它与"金木水火土"为代表的"五行"是两个不同的体系."仁义礼智圣"是指人的品德修养的五个方面和两个层次.仁义礼智是人道的层次,圣是天道的层次.由物质性的"金木水火土"向精神性的"仁义礼智圣"转变,偏向于心性论,也有心灵哲学的思想颗粒,如内存于心理的德性如何转化为行为,还有如何成圣的问题,这些都是中国特色的心灵哲学.郭店简《五行》是以"思心"为基础,以"心"为门槛将"五行"划分为"德之行"和"行".《五行》强调人在感官、理智不能触及到的深层生命上下功夫,将意识转化为五行或五种"德之行",强调"德之行"与"行"并重,超越"仁义礼智"四行层次进而进入到"圣"的高度,才能成为圣人.。
郭店竹简《五行》篇释义
郭店竹简《五行》篇释义摘要:郭店楚简公布以来,《五行》篇一直是学界研究的热点。
本文在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以区分“德之行”与“行”为基点,对“中心之忧”是的理解全文的关键这一问题进行了探讨,进而阐述了“进之”君子的道路和竹简《五行》篇的构建意识,同时也对篇中的一些主要关键词句做了自己的解读。
关键词:郭店竹简《五行》中心之忧慎独一、“德之行”和“行”《五行》一开篇就对形于内的“德之行”与不形于内的“行”的关系作了说明,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五行”与“四行、”“德”与“善”、“天道”与”人道”的概念。
关于“德之行”与“行”的关系,学界大致有两种不同的看法。
一是认为《五行》强调的是德之行,二是认为《五行》是德之行与行并重的。
陈来先生持第一种观点,他认为仁形于内,是指仁内化为德性,而仁不形于内是指仁尚未内化为德性,只是作为仁的一种行为呈现,“德之行指德性(virtue),即人的内在的品性、品质,行在这里则泛指德行(moral conduct),即合乎道德原则的行为”,其结论是仁义礼智四种行是善的呈现,而德之行则比这种善的呈现更为重要,强调德行的内化才是《五行》篇的主旨。
[1]持第二种观点的梁涛先生认为《五行》的行与德之行实际上是“双重道德律”,德之行是内在道德律,是主体自觉,行是外在道德律,是客观规范。
[2]笔者赞同“德之行”与“行”是并重的看法,因为从《五行》篇全篇来看,“德”与“善”、“人道”与“天道”是可以契合的,如果在“德之行”与“行”上偏重任何一方,则有悖于这一理路。
在竹简《五行》第一章中,仁义礼智圣行于内为“德之行”,但在说“行”时,只有仁义礼智四种,而没有圣,这是为什么呢?将简本与帛本《五行》比较就会发现,帛书《五行》少了“德之”二字,写作“圣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与前四项仁义礼智在语言表述结构上完全一致。
目前很多学者认为帛本脱落了“德之”二字,应当据简本补足,认为简本忧于帛本,笔者也持同样的看法。
德与善的探索--郭店楚墓竹简《五行》新说
德与善的探索--郭店楚墓竹简《五行》新说
邓球柏
【期刊名称】《长沙大学学报》
【年(卷),期】2005(019)003
【摘要】本文从构建和谐人心、和谐人生、和谐社会的新视角出发,对郭店楚墓竹简<五行>做出了新的诠释.认为<五行>的主题是通过对德与善的探索试图建构一
种将五种社会道德规范(即"五行")内化为人们的品德信念(即"五行型于内")以及将
人们的品德信念外化为具体的品德行为的道德体验模式.阐明了圣人既能闻君子道、洞识君子道,将君子道内化为品德信念,又能将君子道外化为品德行为,圣人能将天道、人道、君子道集于一身,探索美德,追求美德.论述了君子是"和则同,同则善"的集人道之大成的"善"的探索追求者,是追求四行和的"善"的境界的智者.<五行>的和谐思想既不同于孔子的"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的和谐思想,也不同于孟子的和谐思想,亦不同于<左传>的"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
【总页数】4页(P1-4)
【作者】邓球柏
【作者单位】长沙大学,湖南长沙,410003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B8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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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郭店楚简《五行》篇“惪”字看先秦儒家心性论
从郭店楚简《五行》篇“惪”字看先秦儒家心性论
史逸华
【期刊名称】《西部学刊》
【年(卷),期】2022()3
【摘要】“德”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德”字在古文献中写作■、■(甲骨文)、■(金文)、■(竹简文)等,大体上是从殷商时期的“无心之德”到两周时期的“有心之德”,再到春秋战国时期的“直心之惪”。
从“德”字的演变过程可以看出不同的时代所关注的不同问题。
在郭店楚简中,“德”字都写为■,即“惪”字。
从字形来看,从直,从心,当理解为“直心之德”。
据郭店楚简《五行》篇有关“惪”的论述,“惪”可以引申出“诚”意,由此开启了儒家以“诚”为核心的心性之学,其主要代表即思孟学派的《中庸》,以及后世宋明理学对于“诚”的继承与发展。
【总页数】4页(P97-100)
【作者】史逸华
【作者单位】天津商业大学宝德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B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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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店楚简《五行》的心术观(一)按郭沫若对《管子》四篇的研究,“心术”即“心之行”,“术”与“行”同指“道路”。
1]《性自命出》讲“心术”、“心之行”,《五行》讲“德之行”,二者的共性是显然的。
按,从字源上看,“德”字从直从心,楚简上“德”字就写成“直心”。
然而“直”是“循”之本字,那么,“德”即“心之循”,也即“心之行”。
2]“德之行”岂不成了“心之行之行”了吗?简言之,“德之行”就是心灵流行的路径、现象和方法。
竹简《五行》与《性自命出》毕竟有区别。
大略地说,《五行》不是从社会层面一般地讲养心、用心的方法,而是凸显其中更重要的层面,更强调道德的内在性和道德的形上性。
在这个意义上,“德之行”与“心之行”乃同中有异者。
一、五德形于内,德气流于外《五行》首章简1-4:“五行:仁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义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礼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智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圣形于内谓之德之行,不形于内谓之行。
”3]“形”在这里是动词。
这里强调的是,“仁、义、礼、智、圣”并不在外,通过身体力行、道德实践,这些德目返流之于内心,成为君子内在的德性。
这样一种心灵的流向(“心之行”),与《性自命出》所说的“生德于中”相类似,但更哲学化。
这就是仁、义、礼、智、圣的内化!请注意,“德之行”与“行”是相区别的,又是相统一的。
这是“下学上达”的两种流向,是形上形下的双向撑开,是内圣外王的有区别的统一。
儒家的身心观至此而大变。
就“心”来说,有“内收”(形之于内的“德之行”)和“外扩”(流之于外的“行”);就“气”、“身”来说,内收、外扩都必须凭藉“德气”和“身”、“体”,并且由于“气”的作用,在“身”、“体”上有不同反映。
“气”、“身”也反过来制约“心”、规定“心”。
该篇接着说:“德之行”“五和”谓之“德”,“四行”“和”谓之“善”。
仁、义、礼、智、圣的和合,是形上之天道;仁、义、礼、智的和合,是形下之人道。
前者“诚于中”,后者“形于外”。
前者是与天道相连的道德心性,属超越层面;后者是与社会礼俗相连的道德实践层面。
以下我们看到,与《性自命出》一样,《五行》也大讲“忧”“思”“悦”“安”“乐”。
但这是在超越的层面、圣智的层面讲的。
第二章5-6简:“君子无中心之忧则无中心之智,无中心之智则无中心〔之悦,无中心之悦则不〕安,不安则不乐,不乐则无德。
”4]读者无不重视“中心”二字。
“中心”也就是“内在之心”,关于“中心”与“外心”,下面还有专门论述。
据邢文的研究,竹简《五行》之经与帛书《五行》经说的区别,乃在于竹书是以“圣智”为主线贯穿全篇的,帛书经部文序的改动,则使这一中心线索稍显模糊。
5]换言之,上句所说的“中心之”智、忧、悦等是最高的智慧,是理性的愉悦,是超善恶的忧乐,是内在的极至之安。
这是圣贤的境界。
就君子人格而不是就圣贤人格来说,则既要五德的内化,还必须注意“时行之”。
第三章6—9简:“五行皆形于内而时行之,谓之君〔子〕。
士有志于君子道谓之志士。
善弗为无近,德弗志不成,智弗思不得。
思不精不察,思不长〔不得,思不轻〕不形。
不形不安,不安不乐,不乐无德。
”6]君子、志士在人道(善)的层面要有所作为,有道德实践,才庶几近道;在天道(德)的层面,则是道德的知、情、意的内化。
该篇接着说道德的“仁思”、“智思”、“圣思”与五德内化的关系,似乎是说道德理性思考、道德体验、体悟的明觉精察和玄冥契合,对于善行实践的提升,终而促使五德形之于内。
于是君子获得与圣贤境界一样的终极性的安乐。
二、仁之思,智之思,圣之思以下反复讨论“不仁,思不能清”,“不智,思不能长”,“不圣,思不能轻”。
不仁不智的人,未见君子时,忧心不能掇掇,既见君子,其心不能愉悦。
不仁不圣的人,未见君子时,忧心不能忡忡,既见君子,其心不能诚服。
《性自命出》未见如此这般细腻地铺陈心之“思”的文字:第一,“仁之思”——精细。
所以说“精”、“清”,是德气充盈、流行的特征。
“仁之思”与身体相连。
设身处地,体贴入微,关心他人的忧乐和民间的疾苦,与他人同忧同悦,实为孔子之忠(“己立立人,己达达人”)和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展开。
因此,“仁之思”不仅是心之思,也是体之行,是内化的德气流于颜面和四肢。
这是与身行浑然一体的“心思”。
第五章12—13简:“仁之思也精,精则察,察则安,安则温,温则悦,悦则戚,戚则亲,亲则爱,爱则玉色,玉色则形,形则仁。
仁者爱人!这就是温润如玉的仁者气象。
读这一章,我们很自然地背诵出孟子的话:“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然,现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8]“然”,朱注为“清和润泽之貌”。
“仁之思”是身与心的交流,内的积淀和外的呈现的同时完成。
又,《成之闻之》第24简:“形于中,发于色,其也固矣,民孰弗信?”9]这句话可与上引各条材料互参。
第二,“智之思”——长久。
很有意思,心之“智思”与身体的一个器官——眼睛及其功能相连。
通过眼睛,时时发现贤人,可以获得长久不忘、刻骨铭心的心思,使我们进入德性的“明”!“明智”是何等的智慧呢?查本篇第6、15、16、17章,我们恍然大悟:有眼不识泰山,是睁眼瞎。
“心”“目”之功能,是让你有意识地、随时随地地“见贤思齐”。
“未尝见贤人,谓之不明。
”“见贤人而不知其有德也,谓之不智。
”“见贤人,明也。
见而知之,智也。
”10]原来,有意识地发现贤人的品格,很大程度上是通过贤人的身教(身体语言),这亦与“礼”有关。
“智之思”是以目接贤人之身行、礼仪之后的反思。
此与治躬之礼教有关,与衣服容貌有关。
“明智”是善于发现贤人,向贤人学习的智慧,也是“明明”——明了发掘内心德性的智慧。
需要注意的是,发现了贤人的美德,自己也能产生温润的玉色。
乃至我们的颜面出现玉色,表明智德已内化于心。
第三,“圣之思”——轻盈。
“轻”也是气的特性。
人们很难见到圣人,有时空的阻隔,但可以凭藉气或音乐与之联系。
因此,“圣之思”与我们身体的另一器官——耳朵及其功能相连。
“圣”字从耳。
君子要有听德,善于听闻、明了、学习、仿效远古圣人的榜样。
“未尝闻君子道,谓之不聪。
”“闻君子道而不知其君子道也,谓之不圣。
”“闻君子道,聪也。
闻而知之,圣也。
”11]及至我们的耳际充满美好的玉音,表明圣德已形之于内心。
如果说“智之思”与礼教有关的话,那么“圣之思”则与乐教有关。
“圣之思”是以耳听闻古乐、传闻和应对言语之后的反思,即通过口传、心传,对身以载道的圣人气象予以体认。
这种圣听、圣思,是对于超越天道的谛听和冥契,是一种精神性的直觉体验。
正因为它带有神性的意味,故而曰“圣之思也轻”,有如气一样轻盈。
闻而知之,见而知之,都是身体的体验之知,还要转入另一种体知——实践之知——知而行之,知而安之,安而行之,行而敬之,于此方能有仁德、义德、礼德。
这也就是通过四体向外扩充,向外实行了。
可见,在五德内收(形于内)的同时,德之气充盈于身体的各部位,并施之于体外。
如前所述,“五行皆形于内而时行之”,既形之于内,又流之于外,是一个过程的两个方面。
《五行》重点叙述了一心之“三思”——仁之思、智之思、圣之思,心通过道德体验的明觉精察或聪明圣智,使内在的精神性的道德呈现于、流动于人的情感、颜面、四体。
此处的“三思”,借助于体、眼、耳,其德性内化的外部表征则是玉色与玉音。
“三思”程度有所不同,“圣之思”与天道相接。
三、“中心”与“外心”楚简《五行》对形于内的“中心”与发于外的“外心”的讨论亦格外引人注目。
“君子亡中心之忧则亡中心之智,亡中心之智则亡中心〔之悦〕,亡中心〔之悦则不〕安,不安则不乐,不乐则亡德。
”(第5、6简)“颜色容貌温,变也。
以其中心与人交,悦也。
中心悦旃,迁于兄弟,戚也。
戚而信之,亲〔也〕,亲而笃之,爱也。
爱父,其攸爱人,仁也。
”(第32、33简)“中心辩然而正行之,直也。
直而遂之,肆也。
肆而不畏强御,果也。
不以小道害大道,简也。
有大罪而大诛之,行也。
贵贵,其等尊贤,义也。
”(第33-35简)“以其外心与人交,远也。
远而庄之,敬也。
敬而不懈,严也。
严而畏之,尊也。
尊而不骄,恭也。
恭而博交,礼也。
”(第36、37简)12]“中心”是内在之心,是“德之行五和谓之德”;“外心”是内心的发用,是“四行和谓之善”。
与前引简书第5、6简相对应的帛书《五行》经部,还有一句:“君子无中心之忧则无中心之圣,无中心之圣则无中心之悦,无中心之悦则不安,不安则不乐,不乐则〔无〕德。
”“忧”即“思”,指深深的思虑。
忧思又与仁爱之心相连,因此“中心之忧”与“仁之思”相对应。
相应地,“中心之智”与“智之思”对举,“中心之圣”与“圣之思”对举。
仁之思、智之思、圣之思都是“中心”之思,依次递进。
“中心之悦”,是内在的愉悦,超越世俗苦乐之外的安乐。
楚简《五行》的逻辑很有意思,让我们对照以上引文的四段:第一段连同帛书的补充,是“中心”与天道的契合。
第二段,由内在的仁心、愉悦出发,把诚挚的亲爱亲人(父母兄弟)的感情推扩出去,关爱他人,这个过程就是仁。
这是仁德的内收与外扩。
第三段,由内在的理智、分辩出发,区分直曲、是非、善恶、大道小道、贵贱、贤不肖,这个过程就是义。
这是义德的内收与外扩。
第四段,把内在的道德的知、情、意发用出来,与人交往,在交往过程中产生庄敬、严畏、恭敬之心,并实践一定的仪节,这个过程就是礼。
与身形相连的礼仪是内在性的仁、义、礼德的外在化。
请注意,以上所引第二段其实是说的“仁者人也,亲亲为大。
”第三段是说的“义者宜也,尊贤为大。
”第四段是说的“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
”这几句话合起来,不正是《中庸》所记载的孔子答哀公问政的一段话吗?关于“内心”与“外心”,《语丛一》简20、21、25:“天生百物,人为贵。
人之道也,或由中出,或由外入。
”“由中出者,仁、忠、信。
由〔外入者,礼、乐、刑。
〕”“……生德,德生礼,礼生乐,由乐知刑。
”13]从《五行》和上引《语丛一》诸简来看,仁义忠信显属内在,礼乐刑政则属外在。
这与子思、孟子的思想相一致,而与告子的“仁内义外”思想不同,亦与楚简《六德》的思想有区别。
《六德》简26、27:“仁,内也。
义,外也。
礼乐,共也。
”14]《五行》、《语丛一》强调道德的内在性与主体性,对举“中心”、“外心”,肯定二者的一致和区分,把形式化的礼乐和刑政作为内心的发用。
竹简《五行》区分“内心”与“外心”,表明作者认识到“心”的功能是复杂的,与“天道”、“圣”境界相连的体验是内在之心的体验。
在一定意义上,此“心”是可以暂时地摆脱形躯之累的,这就与下面我们将要说到的“独”、“舍体”可以联系起来。
“内心”与形上、超越之“心”可以相连,亦可与“外心”相连。
我们不妨以下图表示:“独心”-----形上、超越之心上达“中心”——五德形之于内,仁之思、智之思、圣之思——仁、义、忠、信下学“外心”——四德行之于外——礼、乐、刑、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