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联绵词——兼对王念孙的“连语”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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孓与蛣蟩声义并同。”今按:记“孑孓”与“蛣蟩”声义并 同,都含小义,为同源联绵词,“孑孓”在《广雅》中已凝固
音节单纯词。下同)“勿勿”与同义联绵字“密勿”虽然词 型不同,但在语音形式上存在着必然的联系。他这样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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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卷第 4 期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06 年第 4 期
此不能望文生训。这样的例子又如《诗·车攻》中“萧萧 马鸣”,[14]萧萧指马鸣声。而《说文》:“萧,艾蒿也。”[15](P20 下) “马鸣声”与“艾蒿”义完全不相干。
疏证:“睚眦者,《韩策》云:贤者以感忿睚眦之意。《文选·长 杨赋》引晋灼云:睚眦,瞋目貌也,凡人之瞋目者必裂其目 际,故睚眦训为裂也。”[18](P46 下)可见“睚眦”一词在《广
第二,以上说明了联绵词是单纯词,但是不是所有的两 个音节的单纯词都是联绵词Baidu Nhomakorabea?答案是否定的,我们把音译 外来词中的单纯词也排除在外,因为“连语”是古人称之为 转语的东西,本来是人的思维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的一个反 映。关于这一点任继昉做出了很好的解释,他说:“我们用
现在的眼光考察一下‘果裸’词族中的同族词,就会发现, 这些词的语音中大同中还有小异:或声有小别,或韵有小异, 或调有不同,或倒言之(蛞蝼=蝼蛞)。这其中的原因,除了 方言的差异、古今的变化之外,恐怕也不能排除人们有意识 地变换其辅音、元音或声调以示区别的可能性。字形的差异 就更明显了。同是‘kua(koa)lua’一音,瓜果名写作‘果蓏’, 昆虫名写作‘蜾蠃(蜗蠃)’,炊具名写作‘锅’,相互有 别,不再混同。这反映了人类思维由初期的模糊、含混到后 期的清晰、明确的发展过程。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原始 语言,一开始就是由声音的囫囵不清的非音节过渡到清晰的 音节音。’”[12]人类思维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还表现在联绵词 能被灵活运用,常常可以倒言,甚或可以单用。如《广雅疏 证》“玲珑,声也”[1](P471)条下王念孙指出玲珑一声之转,“倒 言之则曰珑玲,…范望注《太元(玄)·唐·次三》云:‘珑 玲,金玉之声也。’《法言·五百篇》云:‘珑玲其声者,其 质玉乎?’”指出了“玲珑”可倒言为“珑玲”。又如《广雅 疏证》“踌躇,犹豫也”[1](P752)条下指出:“犹豫,字或作犹 与。单言之则曰犹曰豫。《楚辞·九章》:‘壹心而不豫兮。’ 王注云:‘豫,犹豫也。’《老子》云:‘与兮若冬涉川,犹兮 若畏四邻。’《淮南子·兵略训》云:‘击其犹犹,陵其与与,’ 合言之则曰犹豫,转之则曰夷犹,曰容与,《楚辞·九歌》: ‘君不行兮夷犹,’王注云:‘夷犹,犹豫也。’《九章》云: ‘然容与而狐疑,’容与亦犹预也。”这里既有“犹豫”的倒 言,又有其单用①。但是如果是音译外来词的单纯词就不能 这样运用。如我们平常说的“幽默”、“沙发”、“咖啡”、“坦 克”、“摩登”(这些分别为英语 rumor、sofa、coffee、tank、 modern 的译音),等等,这些词既不能单用,也不能倒用。 如果倒言、单言它们,人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然我们 并不否认“这些词当中的一些词一般人已经把它们当作本语言 固有的词而不觉得是外来的了。其中有些词甚至进入了语言的 基本词汇,可以用来构成新的复合词或派生词了”[13]。如“葡 萄”、“苜蓿”、“璢璃”等,人们已不觉得这些词是外来的了。 但音译外来词绝不是人类思维模糊性的表现,恰恰是人类对 不同语言的清醒的认识。因此应把音译外来词看作是单纯词 中独特的一类,从理论上把联绵词与音译外来词中的单纯词 区分开。
────────── 收稿日期:2005-12-31 作者简介:李淑敏(1979-),女,河北唐山人,韶关学院文学院助教,汉语言文字学硕士。 - 26 -
李淑敏:浅议联绵词
曰陵’,是陵邱之陵,本取陵夷之义,非陵夷之取义于邱陵 也。《史记·高祖功臣侯年表》曰:‘始末未尝不欲固其根本, 而枝叶稍陵夷衰微也。’陵夷衰微,四字平列,陵夷不可谓 如陵之夷,犹衰微不可谓衰之微也。”他说:“陵夷之为陵迟, 犹逶夷之为逶迟。”又举例曰:“故王肃《家语注》曰:‘陵 迟犹陂沱也。’《淮南·泰族篇》曰:‘河以逶蛇故能远,山 以陵迟故能高。’逶蛇陵迟相对为文。陵迟不可谓如陵之迟, 犹逶蛇不可谓如逶之蛇也。”接着他又引《说文》证明:“《说 文》‘夌,夌徲也。’其字作夌,不作陵。则非邱陵之陵益明 矣。”这样王氏通过“陵夷衰微”、“逶蛇陵迟”对文的关系 以及《说文》,证明了“陵”与“夷”上下同义,都训“平”, 不可把它们分训为两种意思。这同样也证明了“陵夷”是同 义复合词,非联绵词。同样在《广雅疏证》中,王氏把很多 合成叠音词(词的意义与音节所代表的字的意义有关)也当 作联绵词。如王氏在“蜿蜿,动也”[1](P736)条下疏证:“《楚 辞·大招》‘虎豹蜿只’,王逸注云:‘蜿,虎行貌也’。行与 动同义,重言之则曰蜿蜿。”等等。这些都是王氏对同义复 合词的解释,但他在对联绵词(这里指文章界定的联绵词) 的训释却不是这样。如:王氏在“诡随,小恶也”[1](P745)条 下疏证:“此毛诗义也。《大雅·民劳篇》:‘无纵诡随,以谨 无良。’《传》云:‘诡随,诡人之善,随人之恶者,以谨无 良,慎小以惩大也。’《正义》云:‘无良之恶,大于诡随。 诡随者尚无所纵,则无良者慎矣。’案诡随叠韵字,不得分 训诡人之善,随人之恶。诡随即无良之人,亦无大恶小恶之 分。诡随,谓谲诈谩欺之人也。”在这里王氏认为“诡随” 是叠韵联绵词,不得分训。再如王氏在“魁岸,雄杰也”[5](P760) 条下疏证:“《汉书·江充传》‘充为人魁岸,容貌甚壮。’颜 师古注云:‘魁,大也;岸者,有廉棱如崖岸之形。’案师古 说‘岸’字之义非是。”王氏进而指出:“魁岸,犹魁梧,语 之转耳。《张良传》赞‘以为其貌魁梧奇伟。’应劭注云:‘魁 梧,邱虚状大之意。’是也。”在这里,王氏认为“魁岸”是 “魁梧”的转语,应合起来理解为“邱虚状大”的意思。颜 师古把联绵词拆开来讲,是犯了“望文生训”的错误。
第 28 卷第 4 期 Vol. 28 No.4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 of Tangshan Teachers College
2006 年 7 月 July 2006
浅议联绵词
——兼对王念孙的“连语”辨析 李淑敏
(韶关学院 文学院,广东 韶关 512005)
摘 要:通过对王念孙连语观的再认识,从而对联绵词这个术语进行重新界定;并强调研究联绵词应坚持发
第三,单纯叠音词(词的意义与音节所代表的字的意义无 关)也是联绵词的一种。如:《广雅疏证》“斤斤,仁也”[1](P716): “《周颂·执競篇》‘斤斤其明’,《尔雅》‘斤斤,察也’,义 与仁不相近,斤斤之下,仁也之上,盖具有脱文。”这里王 氏虽没有证出“斤斤”作“仁”义,但据《尔雅》“斤斤” 作“察”义,也完全与《说文解字注》中“斤,斫木斧也,… 一曰十六两”义不同,即单独的“斤”义为斧斤,或斤两, 不含明察义,即“斤斤”应是两个音节连缀在一起所表达 的意义,与它们的字形及其自身的词义系统毫无关系。因
展的历史观。
关键词:联绵词;单纯词;发展的历史观
中图分类号:H1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15(2006)04-0026-04
“联绵词”又称“连语”、“连字”、“连绵字”、“联绵字”。 作为一个术语,曾有很多人对其进行界定。最先对其进行科 学解释,并且在理论上有所创见的是王念孙。他说:“夫双 声之字,本因声以见义,不求诸声而求诸字,固宜其说之多 凿也。”[1](P752)“大氐双声叠韵之字,其义即存乎声,求诸其 声则得,求诸其文则惑矣。”[1](P773)“凡叠韵之字,其意即存 乎声,求诸其声则得,求诸其文则惑矣。”[2]“凡连语之字,皆 上下同义,不可分训。”[3](P32)又说“依声托事,形无定体”[3](P32)。 以上是王氏从训释的原则方面对“连语”这个术语作的界定, 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王氏对“连语”认识的模糊性:他不 允许“求诸其字”、“求诸其文”,而要“因声以见义”,但又 说“连语之字,皆上下同义”,即每个字都有一定的意义, 自相矛盾,混淆了联绵词与同义复合词的界限。此外,在训 释实践中,他还混淆了单纯叠音词(词的意义与音节所代表 的字的意义无关)与合成叠音词(词的意义与音节所代表的 字的意义有关)的界限。为此,笔者对王氏的“连语”进行 再认识,对其进行重新界定并予以阐释。
联绵词应指二个或多个音节连缀成义而不能拆开来讲 的非音译外来的单纯词(但包括已融入汉语的音译外来的单 纯词),是人的思维由模糊到清晰过程的一个反映。(联绵词 有二个以上音节的,如“蝦蟆骨朵”〈指蝌蚪〉是四个音节; 又如顺天人称蝼蛄为“拉拉古”,是三个音节。但大多数是 二个音节,文章讨论的主要是二个音节的。)
存在着必然的联系。”接着他拿“勿勿”、“密勿”、“蠠没” 同义,故井中小虫谓之孑孓。《释虫篇》云:孑孓,蜎也。
为例进行论证。首先他据王力在《汉语史稿》中所指出的一 《尔雅》:蜎、蠉,注云:井中小蛣蟩赤虫,一名孑孓,孑
条汉语语音发展的规律,即“在汉语语音发展过程中,元音 高化的现象是相当普遍的”[17],证明重言(按严氏原文指双
可见,在“诡随”、“魁岸”例中,王氏不允许“分训”, 不允许望文生义,而应通过叠韵、转语等音节的连缀性来“因 声求义”,而在“陵夷”、“蜿蜿”例中,他却把它们当作同 义复合词来解释,显示了他对连语认识的模糊性。在这里笔 者所谈的联绵词与王念孙的“连语”不同,即联绵词是音节 相连缀而成义的,是单纯词,每个词只包含一个语素,而把 同义复合词排除在外。
此外,单纯叠音词是联绵词的一种,还可以通过它们之 间的亲密关系来得到证明。如严承钧在《重言与同义联绵字 “音转字变”示例》[16]一文中说:“重言与同义联绵字之间,
雅》中已凝固成为一个联绵词。再如“孑孓”一词,《广雅 疏证》“孑孓,短也”[18](P68 上)条下,王氏疏证:“孑孓者,《说 文》:孑,无右臂也。孓,无左臂也。皆短之义也。短与小
首先,联绵词是由二个或多个字构成的单纯词。其中每 个词当中的每个字都只表音不表义,都不是语素,即多个音 节连缀构成的总体才呈现意义,具有语素的资格,从而在语 言运用中成为词,而且成为单纯词。如王国维指出:“联绵
字者,合二字以成一语,其实犹一字也。”[4]王力指出:“连 绵字中的两个字仅仅代表单纯复音词的两个音节,古代注家 有时把这种连绵字拆成两个词,当作词组加以解释,那是绝 大的错误。”[5]郭在贻说:“所谓连语(又写作謰语,又叫联 绵词)是指用两个音节来表示一个整体意义的双音词,换句 话说,它是单纯性的双音词。”[6]陆宗达、王宁先生指出:“联 绵词又称‘连语’或‘连字’,是古代汉语里的一种特殊的双 音节单纯词。它的语音结构就其原始形态说来,或双声,或叠 韵,它的词义发展常伴随着有规律的音转。”[7]殷焕先解释说: “联绵字实为一个语音单位而表之以两字,非由两字合成。 因此,联绵字是用这一个语音单位来表示一个意义的。”[8] 周秉钧指出:“两字联绵起来,成为一个声音组织,不可分 割地表示一个意义,这种词古人叫做联绵词。”[9]最近有人这 样界定:“指非迭音的复音单纯词。”[10]这些对“联绵词”的 界定都是围绕单纯词而言的,与王念孙的“连语”不同。王 氏指出的“凡连语之字皆上下同义,不可分训”,其中他的 所谓“上下同义”,指构成联绵词的两个字是同义的;他的 所谓“不可分训”,是指“不能把联绵词解释为两种意思, 至于把联绵词拆开来释成一义,则不属于分训的范畴”[11]。 他这个说法混淆了联绵词与同义复合词的界限,也正反映 了王氏对联绵词认识的模糊性。这同样反映在他的训诂实 践中。如王氏在释“陵夷,则曰若邱陵之渐平”[3](P32)条 下说:“成纪帝王之道,曰以陵夷。师古曰:‘陵,丘陵也; 夷,平也。言其颓替,若丘陵之渐平也。’又曰:‘陵迟,亦 言如邱陵之逶迟,稍卑下也。他皆类此。’”接着王氏批评说: “师古以陵为丘陵,非也。陵与夷皆平也。”于是他又举例 证明说:“《文选·长杨赋》引薛君《韩诗章句》曰:‘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