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农村电影放映员.

透视农村电影放映员

新中国的农村电影开始于上世纪50年代初，「与城市电影相比，农村电影从设备、场地、人员和体制上更是举步维艰。但为了从政治上宣传、舆论上引导、文化上革新、文艺上占领，电影以其良好的大众参与和低成本、低投入的特点，成为执政者歌颂新时代，宣传新风尚的首选。」1

江苏于1951年分别成立了苏南和苏北电影放映队2，随著农村电影放映队的不断增多，农村电影放映员的数量远远落后于形势的需要。江苏省文化局电影教育工作队在1953年工作计划中就提出「培养新队员，举办二期训练班，第一期五月──八月培养新队员48人，第二期九月──十二月培养新队员40

人」 3。因此，对农村电影放映员的选拔、培训便提上了日程。

一选拔

上世纪50年代的农村电影放映员不仅仅是一个技术人员，更是被赋予了一种「红色」身份，「要求每个放映员不只作好放映工作，同时也应做好电影讲解宣传工作，成为一个政治宣传员」4。因此，对农村电影放映员的选拔是关乎政治的大事，政治上根正苗红，又具备一定知识的青年就成为农村电影放映员的当然标准。其选拔程式，一般是各专署的县、市文教部门向江苏省文化局推荐名单并附上被推荐人的履历表，以供江苏省文化局的审核5。

若通过审核，还要对其进行集中培训，但由于被推荐者的情况往往与事实不符，特别表现在文化程度方面，这样负责培训的机构就叫苦不迭了。当时江苏省负责培训放映员的机构是江苏省群众艺术学校(设在扬州)，由于有些学员的实际文化程度很低，因此，江苏省群众艺术学校向江苏省文化局大倒苦水，「我校电影放映人员训练班学员的条件，其文化程度一项，根据其他省及我校在几期训练中的经验教训证明，必须在数理方面具有初中毕业的水准，(尤其是代数物理二科)才能理解课程内容。而本学期学员中，很多不合这个要求，如有些同志连『移项』、『比例』、『惯性』等简单的基本知识都不懂，也有很多人『通分』皆不会，致造成学习上的很大困难，上课时一牵涉到基本知识与公式时，就有学员反映不懂，因此学员自己亦背上思想包袱。如有的说：『早知道学这个东西，我死也不来。』有的说：『反正今后有工作做，学不上算了……。』」6对此，江苏省群众艺术学校提出了改进策略，「为此特恳请对

下期抽调的学员能责成专区考试一下，务求达到一定标准才能吸收，以保证品质。现附上代数、物理考卷各一份，因教学中主要需要这两项基础知识。请核后通知并转发至各专区办理。」7

至此，要成为农村电影放映员，还要参加专区的入学考试。考试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时政、数学物理试题和作文。如1954年试卷，时政方面内容包括过渡时期总路线、第一届全国人大、日内瓦会议、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粮食统购统销等;数学物理方面考查的基本上是与电影放映直接相关的计算及原理等;

作文题目是：我为甚么投考电影放映人员训练班8。只有通过了考试，才有资格进入电影训练班接受培训。

二培训

电影训练班是针对新放映员的，从1953年到1956年，「我省为适应电影放映事业发展的需要，先后举办了七期电影放映人员训练班，培养放映人员1200多名」 9。训练班教学的内容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政治，另一方面是业务技术10，政治学习主要是针对学员入学前的单纯的、功利的心态，加强对其政治教导和理想感召。第二期学员在「学习前，学员主要思想是：学到技术，前途可靠，从此可以不再调动工作。经过第一阶段政治学习，听了钱局长『全心全意做一个放映员』的报告，和总路线的学习后，始初步明确了学习目的，端正了学习态度」 11。在第四期学员中，入学前的思想情况较为混乱，「如有的认为『到此地可学一套技术，前途可靠』，『做这个工作可天天看到电影，倒也不错』，『放映工作比农民教育工作，文化馆、站工作单纯』，『但又感到工作流动性大，太苦，组织上又难照顾到，不入党入团不易被提拔』，『做个放映员有些大材小用』等思想。」 12如何统一学员的思想认识?「这些思想情况，经过第一阶段目前形势任务，总路线，电影事业观的学习，又在党团组织内进行了『四中全会决议』及『甚么是我们的远大前途』的学习后，认识上有了提高，基本上纠正了不正确认识，批判了个人主义患得患失的各种错误思想，都表示要全心全意从事于电影放映工作，并提出首先要把当前的学习搞好。」13

电影放映工作不仅需要满腔的政治热情，还需要精湛的业务技术，业务技术学习的内容主要包括电工学、放映机、发电机、扩音机等。由于内容较为抽象和枯燥，加之内容多、速度快，有些学员就显得紧张，「部分学员占用休息时间来学习，吃饭睡觉亦在谈论、思考，活动时玩一会儿就又溜到旁边去看书了。」14要让学员在短期内掌握，是需要一定的思想动员和教学方法，「如开始进入基本电学学习时，大家不习惯『分段围攻』的速成方法，文化程度较低的感到困难更大。这时便以上期接近文盲的学员如何搞好学习的事实，通过经验交流大会等方式进行教育，同时大力开展互助，在团内布置『三好』档学习，适当地开展课余文娱体育活动，因而稳定了情绪，推动了学习。」15有时候还「利用黑板报生活检讨会，表扬学习好的、活动积极的人，批评学习不踏实、活动不积极的人」 16。总的来说，通过思想动员和改进教学方法，学员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表1：各科学习成绩统计如下17

即使在入学时对学员进行政治思想教育，有些学员还是受到了外界的影响，「如高中招生名额较去年多，很多学员就想考高中，小学教师工资调正消息传出后，不少学员即希望继续当小学教师」 18。对此，负责培训的江苏省文化干部学校抱怨：「下期影训，各县对学员必须认真审查，坚决反对单纯看文

化程度而不注意政治品质，毫无原则的把别人不要的人吸收来干电影工作。」19

通过业务技术的学习，学员大多了解了电影放映的原理，掌握了操作规程，为农村电影放映队的运作提供了人力资源。政治的学习，使学员明确了电影放映事业在国家建设中的重要性，更为其担当政治宣传员的角色提供了某种正当性。

三角色

中共一直很重视电影作为宣传工具的重要作用，也很早认识到电影作为新型宣传工具的众多优势。新政权建立后，中共迫切需要用统一的国家意志来整合农村社会，重塑农村和农民。同时，新政权也需要通过意识形态的反复灌输，来获得广大农民的认同，以增强新政权的合法性。对此，电影无疑是一个绝好的工具，而广大农村电影放映员则理所当然地被赋予政治宣传员的角色。

「其实，对于电影的认识，我们的党是具有高度的水准的。至少在运用电影获取政治资本和经济资本方面，就新中国电影放映的发展历程而论，达到了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具体说来，在对农村及大量基层电影放映中，党的这两大任务主要由放映员来完成。通过放映员披著传播文化与知识的外衣，而干著政治宣传员和经济收银员的事儿。」20作为政治宣传员的农村电影放映员，首先要参与映前宣传，映前宣传是指在电影放映之前电影队(放映员)依靠自身或电影积极分子、群众组织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宣传电影，使群众在看电影前对电影内容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在映前介绍影片内容方面，目前各队一般都是以讲故事的方式代替了过去单纯背诵说明书的老一套做法，并普遍采用幻灯绘制人物像，藉以突出影片故事的人物和情节，其中条件较好的如武进县小队还将影片内容编成当地群众所喜闻乐见的山歌小调等形式，经当地党委审查后，在放映幻灯人物像时一面放，一面唱，一面讲，这种三者相结合的方法，通俗活泼，很受农民欢迎。但这种方法在编写时必须极度慎重。」21

虽然有了映前宣传，但广大农民对电影这种新的艺术形式还很难接受，电影的一些表现手法农民很难理解，「因为一切映前的宣传，只是使观众产生一个概念，而实际接触到影片每一个人物，每段故事情节的发展往往使观众混淆不清，所以在放映中抓住空隙时间加以适当的解释是非常必要的」 22。于是，映间插话便成为电影宣传工作的必需。放映员要做好映间插话，一方面「就要好好学习熟悉每部影片的内容，多找参考材料(大众电影、连环划、剧本历史等)，从而在放映中接受影片对自己的教育。记录每段间隙和难懂的镜头，放映后再吸取群众反映，深入群众学习他们的语汇，经常和小队同志研究，才能把插话提纲拟出来，通过实际宣传，不断研究使其完备」 23。在插话中，放映员还要注意语言的通俗易懂、思想上的爱恨分明以及感情的充分投入，只有做到这些，才能达到「剧场效应」，以实现政治宣传的最佳效果24。

上世纪50年代的农村电影放映员具有「双重角色」，一方面是放映员，另一方面是政治宣传员。对于他们来说，不自觉的意识形态的灌输与自觉的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