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集版本源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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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集版本源流考
摘要:陶集版本流传大致分为五个时期:梁以前为传抄时期,梁至北宋为补辑时期,南宋至明代为校订付刻、注释评选时期,清朝至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为汇集、考订时期,新中国成立至今为集注与释解评论时期。
关键词:陶渊明集;版本;考述
陶渊明(365年—427年),晋寻阳(今江西九江)人。
一名潜,字元亮。
大司马陶侃曾孙,曾为州祭酒,复为镇军、建威参军,后为彭泽令。
因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弃官自隐,以诗酒自娱。
征著作郎,不就。
南朝宋元嘉初年卒,世称靖节先生。
其诗描写山川田园之秀美,自然朴素,而疾世激昂之情,亦时有之。
散文与辞赋亦质朴流畅。
他创作的诗文被誊写传抄、雕刻或影印出版,经过众多人之手流传至今。
魏晋诸家集中,惟陶渊明集传本最接近本来面目。
然就各版本流传而言,也存在很多毛病。
最初病在阙,搜罗不完备,多有遗失;其次病在伪。
在流传过程中,一些伪作窜入陶集中;再次病在误,经过多次传抄翻刻,颠倒排比,错误繁多;最后病在晦,因陶渊明时代距今已远,意义难明,众说纷纭。
基于上述原因,可将陶集版本流传大致分为五个时期:大致梁以前为传抄时期,梁至北宋为补辑时期,南宋至明代为校订付刻、注释评选时期,清朝至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为汇集、考订时期,新中国成立至今为集注与释解评论时期。
一、梁以前传本——传抄时期
(一)陶渊明自定本
陶渊明是否有自定本,历来有不同看法。
清陶澍《靖节先生集》卷二认为“《五柳先生传》云‘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则其集必有自定之本可知。
”但仅据此似不能作为强有力的证据,因此,桥川时雄即不主此说。
《陶集版本源流考》认为“陶公性行,旷达自然,《饮酒二十首》,犹假故友,以为编次,岂其自行编次全部乎?”
按陶渊明《感士不遇赋》云:“咨大块之受气,何斯人之独灵?禀神智以藏照,秉三五而垂名。
”又云:“留诚信于身后,动众人之悲泣。
”《癸卯岁十二月中作与从弟敬远》:“历览千载书,时时见遗烈。
高操非所攀,谬得固穷节。
”《饮酒》第二首:“不赖固穷节,百世当谁传。
”《拟古九首》第二首:“生有高世名,既没传无穷。
不学驱驰子,直在百年中。
”由此可知,陶渊明关切“垂名”,“身后”,传于“百世”,传于“无穷”。
对陶渊明来说,“垂名”,“身后”,传于“无穷”,关键在于“志”“节”的身体力行,亦在于“颇示己志”之文章。
故自定集本,当有其事。
(二)六卷本
佚。
《隋书·经籍志》:“宋徵士《陶潜集》九卷。
”注云:“梁五卷,录一卷”,可知梁以前陶集只五卷。
苏写本附录北齐阳休之《序录》:“余览陶潜之文……其集先有两本行于世。
一本八卷,无序;一本六卷,并序目,编比颠乱,兼复缺少。
”知此六卷本有序有目,惜其不传。
(三)八卷本
佚。
梁启超《陶集考证》:“此(八卷)本,殆于五卷外加入《五孝传》一卷,《四八目》上下两卷,共为八卷。
”桥川时雄《陶集版本源流考》:“此本亦必当梁以前之物,集七卷,录一卷,凡八卷者也。
”考阳休之本十卷,于《四八目》亦不分卷,由此推之,则此八卷本也不应当分卷。
依阳休之所说,《五孝传》及《四八目》当为梁以前两本所有,而为萧统本所缺。
然则《五孝传》及《四八目》当为萧统所寓目,而萧统不录,殆疑非陶渊明作品。
但是,《四八目》及《五孝传》未必不是陶渊明
所作。
近人潘石禅《集圣贤群辅录新笺》:“推校内外,断知清人举为伪书之证者,皆不足据。
而研核文事,与陶集相比勘,益见其出于渊明手笔可信。
”
二、梁至北宋传本——补辑时期
(一)昭明本
佚。
梁萧统撰。
昭明本编录有体,次第可寻,并有序(萧统序)、目(目录)、传(萧统撰《陶渊明传》)、诔(颜延之撰《靖节征士诔》),是陶集最早之善本。
梁启超《陶集考证》:“今本分卷及各卷中之编次,大率皆阳休之因昭明太子本而有所增益也。
”桥川时雄《陶集版本源流考》:“此本七卷之编成,前四卷诗,后三卷文,分类编次,其大略似可考者。
”大概现今陶集篇目次序,皆继承昭明本而来。
(二)阳休之本
佚。
《陶潜集》十卷,集九卷,内含《五孝传》一卷,《四八目》一卷,集外序目一卷,北齐阳休之所撰。
阳休之本是“录统所阙”,即以萧统八卷本为底本,辑录萧统本所阙而为梁以前两本所有《五孝传》和《四八目》,并合萧序、目录、萧传、颜诔而编成的。
苏写本附录《本朝宋丞相私记》:“有十卷者,即阳仆射所撰。
按吴氏《西斋录》有宋彭泽令《陶潜集》十卷,疑即此也。
其序并昭明旧序、诔、传等,合为一卷,或题曰第一,或曰第十,或不署于集端。
别分《四八目》自《甄表状》杜乔以下为第十卷。
然亦无录。
余前后所得本,仅数十家,卒不知何者为是。
”由此可知,阳休之本到北宋,就有很多颠倒错乱之处,已非阳本最初面貌。
当时所传十卷本,应该为阳休之别本。
别本的出现,大概源于阳本目录的亡失。
后世陶集割裂《四八目》为二卷者,也大都源于阳休之别本。
(三)宋痒本
佚。
《陶潜集》十卷。
集九卷,内有《五孝传》、《四八目》两种,《五孝传》辑于传文,《四八目》分为两卷,正集九卷,集外序、传、诔一卷。
北宋宋痒编。
苏写本附录《本朝丞相私记》:”晚获此本,云出于江左旧书,其次第最若伦贯。
又《五孝传》以下至《四八目》,子注详密,广于他集。
惟篇后《八儒》、《三墨》两条,此似后人妄加,非陶公本意。
且《四八目》之末,陶自为说:‘书籍所载及故老所传,善恶闻于世者,盖尽于此。
’即知其后无余事矣。
故今不著,辄别存之,以俟博闻者。
广平宋痒私记。
”
焦本《停云》诗“竞朋亲好”。
双行小字校注:“宋本一作‘竞用亲好’,非。
”又《时运》诗“人亦有言,称心易足”,双行小字校注:“宋本一作‘称心而言,人亦易足’”。
苏写本、曾纮本(汲古阁藏本)、曾集本、汤汉注本《述酒》诗序“仪狄造,杜康润色之”,双行小字校注:“宋本云:此篇与题非本意,诸本如此误。
”
南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十七《陶潜集》十卷条:“今集有数本:七卷者,梁萧统编,以序、传、颜延之诔载卷首。
十卷者,北齐阳休之编,以《五孝传》、《圣贤群辅录》、序、传、诔分三卷益之,诗篇次差异。
按《隋书·经籍志》,《潜集》九卷,又云梁有五卷,录一卷。
《唐艺文志》,《潜集》五卷。
今本皆不与二《志》同。
独吴氏《西斋书目》,有《潜集》十卷,疑即阳休之本也,阳休之本出宋痒家,云江左名家旧书,其次第最为伦贯。
独《四八目》后《八儒》、《三墨》两条,似是后人妄加。
”
由上述可知,宋痒刊定十卷本系出江左旧书,即阳休之本;宋痒本具有五个特点:一是十卷本,二是有目录,三是萧序、颜诔、萧传、阳序等不列入目录。
今存陶集宋代刻本,如苏写本《总目》前有萧序,卷十附录颜诔、萧传、阳序以及宋痒私记等,不列入目录,与上述宋痒本的特点基本相合。
四是有校语,多存异文,如焦本双行小字校注“宋本一作”所显示。
“宋本”,即指宋痒本。
苏写本、曾纮本、曾集本、汤汉注本之大量校语,更基本上出自宋痒本。
五是开《述酒》注释之先河,如苏写本、曾纮本、曾集本、汤汉注本《述酒》诗序小字校注“宋本云:此篇与题非本意。
诸本如此误”所显示。
“篇”者,篇目,即诗题。
“题”者,题记,指诗序。
宋痒指出《述酒》诗题与序之古典字面非其本意,正暗示其别有今典实指之寄托。
此实开后来韩驹、汤汉解释《述酒》微旨之先河;至南宋,宋痒本与萧统七卷本等诸本,并行于世,且为人所习知,是陶集主要传本。
(四)思悦本
佚。
《靖节先生集》十卷。
正集十卷,内含《四八目》二卷,《五孝传》辑于传文,宋释思悦编。
思悦《书靖节先生集后》:“愚尝采拾众本,以事雠校,诗赋传记赞述杂文,凡一百五十有一首,洎《四八目》上下两篇,重条理编次为一十卷。
近永嘉周仲章太守枉驾东岭,示以本朝宋丞相刊定之本,于遗缺处,甚有所补。
其阳仆射《序录》,宋丞相《私记》,存于正集外,以见前后记录之不同也。
时皇宋治平三年五月望日,思悦书。
”陶集思悦所编本乃“采拾众本雠校重编”,并非选择善本作为底本;思悦本“以宋丞相刊定之本,于遗缺处甚有所补”,可见其本原非足本。
由此可知,思悦本并非善本。
思悦辩驳“晋标年号,宋唯甲子”一则文字,反对《文选》五臣注所述“潜诗晋所作者,皆题年号,入宋所作者,但题甲子而已。
意者耻事二姓,故以异之”,提出此“非渊明之意”。
今存陶集宋代刻本多在卷三之首收录思悦甲子辨,大概当时人多以思悦说法有所发明。
自北宋治平三年思悦甲子辨出现之后。
北宋后期,韩驹指出《述酒》诗“盖用山阳公事,疑是义熙以后有所感而作也。
……渊明忠义如此,今人或谓渊明所题甲子,不必皆义熙后,此亦岂足论渊明哉”,即是针对思悦之说的批评。
南宋前期,吴仁杰《陶靖节先生年谱》指出“集中诗文于晋年号或书或否,固不一概,卒无一字称宋永初以来年号者,此史氏所以著之也”,始澄清此事。
但是南宋前期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陶靖节》所引《复斋漫录》、《艺苑雌黄》诸条,可见当时人犹多以思悦之说为是。
至南宋后期,汤汉注本出,深入发明《述酒》诗微旨,始从陶集摒弃思悦甲子辨。
三、南宋至明传本——校订付刻、注释评选时期
(一)苏写本(绍兴刻本)
存。
《陶渊明集》十卷,《总目》前有萧序,卷一至卷四为诗,卷五为辞赋,卷六为记传赞述,卷七为《五孝传》,卷八为疏祭文,卷九至卷十为《四八目》,卷三之首录思悦甲子辨,卷十附录颜诔(与正文连属)、萧传、阳序(次页另起)、宋痒私记、佚名氏跋。
苏写本全书小字校注异文,书“宋本作某”,仅有八处。
书“一本作某”及“又作某”,则有二百四十处。
前面已经提到过,根据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宋痒本为南宋陶集主要传本。
由此可知,“宋本”当指宋痒本。
苏写本绝大多数异文是从宋痒本,不从他本。
仅有少数异文是从他本,不从宋痒本。
这表明,苏写本系出宋痒本,是以宋痒本为底本,而以他本为参校本。
宋痒本有校语,多存异文,苏写本系出自宋痒本,由此可知,苏写本校语当基本上出自宋痒本。
苏写本《总目》前有萧序,卷十末附录颜诔、萧传、阳序等,不列入目录,与宋痒本萧序、颜诔、萧传、阳序不列入目录的特点相合。
这也表明,苏写本是以宋痒本为底本。
苏写本是今存陶集宋代刻本唯一保存宋痒本目录之本,又校注异文丰富,此二点,是苏写本突出的版本与校勘价值。
(二)曾集本
存。
《陶渊明集》二册,一册诗,一册杂文。
《陶渊明诗》篇第基本上同于苏写本、曾纮本卷一至卷四。
仅有一处差异:苏写本、曾纮本卷三第一题为《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一首》,第二题为《庚子岁五月中从都还阻风于规林二首》,此本此二题次序倒之。
这三个版本诗之篇目、篇数实际全同;诗《庚子岁五月后》之后,《始作镇军参军》之前,录思悦甲子辨;《读山海经》之后,《拟挽歌辞三首》之前,录《曾纮说》(无标题)。
末署:“宣和六年七月中元临汉曾纮书。
”《陶渊明集杂文》删去《扇上画赞》、,《读史述九章》(苏写本、曾纮本卷六)、《五孝传》(苏写本、曾纮本卷七)、《四八目》(苏写本、曾纮本卷九至卷十),其余篇目、篇第同于苏写本与曾纮本卷五、卷六、卷八。
书末附录另起一页,录颜诔、萧传。
不录萧序、阳序、宋痒私记、思悦书后。
曾集本全书小字校注异文,书“宋本作某”者,仅有九处;而书“一书作某”及“又作某”者,则有八百零三处。
曾集本绝大多数异文是从宋痒本,不从他本;仅有极少数异文是从他本,不从宋痒本。
这表明,曾集本系出自宋痒本,是以宋痒本为底本,而以他本为参校本;曾纮本小字校注异文七百多处,曾集本八百余处,二本校语内容基本相同。
由此可知,二本校语基本上为宋痒本所原有。
其中,曾集本基本保存宋痒本全书校语外,旁采他本异文较多;曾集本基本保存宋痒本全书校语及不录思悦书后,
皆是曾集本相当接近宋痒本原样之处。
曾集本去除卷次,删去《扇上画赞》、《读史述九章》、《五孝传》、《四八目》,不录萧序、阳序、宋痒私记,当是为了节约刻版成本,在当时,可说是一普及本。
但是,曾集本校注异文在今存陶集宋代刻本中为最多,此是曾集本最突出的文献价值。
(三)曾纮本(宋高宗时期递修本)
存。
《陶渊明集》十卷,卷首无目录,卷一为《诗九首·四言》,卷二为《诗十三首》,卷三为《诗三十九首》,卷四为《诗四十八首》,卷五为《赋辞三首》,卷六为《记传赞述十三首》,卷七为《传赞五首》(《五孝传》),卷八为《疏祭文四首》,卷九至卷十为《集圣贤群辅录》(《四八目》),卷三之首录思悦甲子辨,卷十附颜诔(与正文连属)、萧传、阳序(次页另起)、宋痒私记、曾纮说,不录思悦书后。
曾纮本全书小字校注异文,书“宋本作某”者,仅有九处;而书“一本作某”及“又作某”者,则有七百五十三处。
绝大多数异文是从宋痒本,不从他本,仅有极少数异文是从他本,不从宋痒本。
这表明,曾纮本系出自宋痒本,是以宋痒本为底本,而以他本为参校本。
曾纮本校语基本上保存了宋痒本全书校语原样。
曾纮本除无目录、录思悦甲子辨及极少数异文从他本外,基本上是宋痒本原样。
曾纮本校注异文七百余处,仅略次于曾集本,尤其不录思悦书后,比苏写本、曾集本更接近宋痒本原本。
因此,曾纮本是今存陶集宋代刻本最善之本。
此本及今存陶集宋代诸刻本之显著价值,为校注异文丰富,此点为历代藏书家所称道。
但此本以及今存陶集宋代诸刻本之价值,犹在于了解版本源流和版本系统。
(四)韩驹本
佚。
桥川时雄《陶集版本源流考》:“汤汉本《陶集·述酒》‘平王去旧京’句,‘王’字下注云‘从韩子苍本,旧作生。
’李公焕本《陶集注》亦同。
汤、李两《陶集》中,多引子苍言,乃可知韩本严于校勘,而且加以详解者也。
”韩驹论陶之语,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三卷四两卷,多有引用。
从引用的文段来看,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引人深思。
如称陶渊明去官乃奔妹丧,不关督邮,称其采菊为寄怀于意而无所好,饮酒适意亦非渊明极致,均异于其他注家人云亦云的情况。
其以《述酒》诗“山阳归下国”之句,疑是义熙后有感而作,则更是独具创造性。
其后汤汉、吴师道、古直等人虽也有所发明,但无一例外,都受到韩驹的影响。
(五)汤汉注本
存。
《陶靖节先生诗》四卷,卷首为汤汉自序,不署标题,无目录。
卷一起《停云一首并序》,止《归鸟一首》;卷二起《形影神并序》,止《悲从弟敬德一首》;卷三起《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一首》,止《四时一首》;卷四起《拟古九首》,至《拟挽歌辞三首》。
以上篇目、篇第基本上与苏写本、曾纮本等诸本相同。
《拟挽歌辞三首》后,为《桃花源记并序》、《归去来兮辞并序》。
卷末另起一页,附录《杂诗》“袅袅松摽崖”(苏写本、曾纮本等本《杂诗》第十二首)、《联句》、《归园田居》“种苗在东皋”(苏写本、曾纮本等本《归园田居》第六首)、《问来使》。
《杂诗》题下,小字校注:“此江淹拟作,见《文选》。
”《问来使》题下,小字校注:“此盖晚唐人因太白《感秋》诗而伪为之。
”此四首诗,汤汉以为是伪作,从正文中删除而作为附录。
此本只收诗,不收文。
不录思悦甲子辨及思悦书后。
《补注》另起一页,不标卷次。
汤汉注本小字校注异文,书“宋本作某”,仅有二处;书“一本作某”及“又作某”,共有一百六十四处。
汤汉注本绝大多数异文是从宋痒本,不从他本,仅有极少数异文是从他本,不从宋痒本。
这表明,汤汉本系出自宋痒本,是以宋痒本为底本,而以他本为参校本。
汤汉注本校语一百余处,少于曾纮本之七百余处,曾集本之八百余处,亦少于苏写本之二百余处。
当是由于汤汉注本未收陶文,及汤汉对于异文并非全部照录而有所取舍之故。
在今存陶集宋代刻本中,汤汉注本第一次将窜入陶集之伪诗从正文中删除,而附录于卷末。
同时,此本未录思悦甲子辨及其书后,终于彻底扭转了陶集宋代刻本以宋痒本为底本而阑入思悦甲子辨及其书后的状况。
汤汉自序:“陶公诗精深高妙,测之愈远,不可漫观也。
不事异代之节,与子房五世相韩之义同。
既不为阻击震动之举,又时无汉祖者可托以行其志。
故每寄情于首阳、易水之间,又以荆轲继二疏、三良而发咏,所谓‘抚己有深怀,履运增慨然’,读之亦可以深悲其志也已。
平生危言孙行,至《述酒》
之作,始直吐忠愤,然犹乱以瘦词。
千载之下,读者不省为何语。
是此翁所深致意者,迄不得白于后世,尤可以使人增郗而累叹也。
余偶窥见其指,因加笺释,以表暴其心事,及他篇有可发明者,亦并著之。
文字不多,乃令缮写模传,与好古通微之士共商略焉。
又按诗中言本志少,说固穷多,夫惟忍于饥寒之苦,而后能存节义之闲,西山之所以有饿夫也。
世士贪荣禄,事豪侈,而高谈名义,自方于古之人,余木之信也。
淳祐初元九月九日鄱阳汤汉敬书。
”
清周春题记:“《述酒》诗为晋恭帝而作,其说略本韩子苍。
而‘芈胜’‘诸梁’,黄山谷亦尝解之,非创于东涧,特此注加详耳。
……靖节时当禅代,虽同五世相韩之义,但不敢直言,而借瘦辞以抒忠愤。
向非诸公表微阐幽,乌能白其未白之志哉?朱子谓《荆轲》一篇,平淡中露出豪放本相。
须知其豪放从忠义来,与《述酒》同一心事。
陶集《祭程氏妹文》书‘义熙三年’,《祭从弟敬远文》唯云‘癸亥’,《自祭文》唯云‘丁卯’,此与《宋书》本传之说相合,但指所著文章而言。
若诗则不然,大约晋时书甲子,如庚子至丙辰是也;入宋不书甲子,如《九日闲居》之类是也。
自来辨此者,都未明晰。
”
汤汉首创注陶诗,以史证诗,发明陶诗微旨,使渊明品节志事昭然大白于天下后世,对宋痒、韩驹、黄山谷等人之说作出重大发展,亦使思悦甲子辨不攻自破。
但也难免有穿凿附会之处,如《停云》:“东园之树,枝条载荣,竞用新好,以招余情。
”即景生情,只从序中“园列初荣”一语生发,而汤汉注谓“相招以事新朝”,何孟春注采纳汤注,其注云:“东园再荣之树,指历事新朝之人”。
把纯写景之语作为影射之语解读。
(六)李公焕注本
存。
《笺注陶渊明集》十卷,卷前为萧序和传,卷一至卷四为诗,卷五为记辞传述,卷六为赋,卷七为《五孝传》及《扇上画赞》,卷八为疏祭文,卷九至卷十为《四八目》,卷后附录颜诔、阳序、宋痒私记、思悦书后、佚名氏跋。
李公焕注本荟萃众说,在汤汉注之外,兼采蔡氏注等,开后世集注之风。
宋人诗话如胡仔《苕溪渔隐丛话》,蔡正孙《诗林广记》,均以荟萃见长,此书亦颇受其影响。
兼采诸家评语,又开后世集评之风。
其体例分注、评两部分,注语加在正文之中,评语放在正文后,简洁明了。
但李注稍显芜冗,如“湛读曰沉”,“瞩,之欲切,视也”,“顦顇与憔悴同”诸条,均为汤注所认为不用注的句子,而李本加上了注。
此外,采自其他书的语句,如汤汉注、吴仁杰《年谱》等多不标明出处,即使卷三引思悦《甲子辨》一文,也只录其余而不注明作者。
(七)万历程刻本
存。
《陶靖节集》十卷,明休阳程氏刊。
此本流传很广。
坊间俗刻,大都据此本刻印。
程刻本大致与李公焕本相同,然而,间有删改之处,如《停云诗序》“罇酒新湛”,于是杨时伟本、杨鹤本、潘璁本等均从此本改。
根据程刻本翻刻的有《汉魏二十一家》本,在败版之后即以此书补印。
(八)焦竑本
存。
此为明万历焦竑授吴汝纪重刻宋本《陶靖节先生集》八卷本。
卷一至卷四为诗,卷五为赋辞,卷六为记传赞述,卷七为《五孝传》,卷八为疏祭文,附录颜诔、萧传、萧序,序文在卷首《目录》之前。
焦本无《四八目》,无一字避宋讳。
卷三《述酒》诗无诗序,亦无宋痒本注,附录无阳序、宋痒私记、思悦书后及甲子辨。
焦本全书小字校注异文,书“宋本作某”,有二十二处;书“一作某”或“又作某”,有一百零六处。
焦本附录颜诔、萧传、萧序列入目录,与宋痒本序、诔、传等不列入目录的特点不相合。
又无宋痒私记,可知不出自宋痒本。
焦本无《四八目》,又无阳序,可知亦不出自阳休之本。
焦本卷数与萧统本相合,但内容比萧统本多处《五孝传》,又校订异文兼采宋痒本及其他诸本,当是在萧统本基础上加入《五孝传》,并在校订异文上兼采诸本。
焦本除加入《五孝传》及校订异文兼采诸本外,当接近萧统本,可称为萧统本之别本,而这也正是焦本突出的版本和校勘价值之所在。
(九)《汉魏百三名家集》本
存。
《陶彭泽集》五卷,明张溥刊。
此本与之前陶集在编次、篇目上都有所不同,如《归园田居》
仅录五首,但仍有《问来使》及《四时》二首;析《桃花源记》与诗为二;尽删旧注及萧序、萧传、颜诔诸篇,仅附《宋书》本传等。
张溥在《序》中称学者多善焦太史所订宋本,今以焦本与诸本校之,凡焦本与其他诸本文字不同者,此本多同焦本,如《停云》诗:“竞朋亲好,以怡余情”,不作“竞用新好,以招余情”;《时远》:“余霭微消”,不作“宇暖微霄”;又“人亦有言,称心易足”,不作“称心而言,人亦易足”;《游斜川》:“中肠纵遥情”,“肠”不作“觞”;《移居》:“力耕吾不期”,“吾不”不作“不吾”;《酬刘柴桑》:“空庭多落叶”,“空”不作“榈”等。
以上这些都是焦本不同于元以前各本,而同于焦本之处。
由此可知,《序》称其出焦本,可信也。
(十)何孟春注本
存。
《陶靖节集》十卷,明何孟春撰。
何氏自记云:“世传李公焕本当是宋丞相所记江左旧书所谓最伦贯者。
春今考诸家,移卷六赋二篇并入卷五,移卷五《五柳先生传》、《孟府君传》同卷七传赞为卷六,《史述九章》移《桃花源记》前,加卷八《与子俨等疏上》为卷七,《四八目》……中分自邓禹以下为卷八卷九,减旧一卷,而诔传序录记跋……录次末简,用足十卷之数。
是虽少有更置,而伦贯依类尤觉得宜。
”可以看出何注本编排次序,依据旧本,作了一些篇目的调整和更换。
何氏《跋》:“其诗旧有注者:宋则汤伯纪,元则詹若麟等,而今不见其有传者。
传而刻者则元李公焕本,而不见其能为述作家也。
是故春重为整比之。
”由此可知,何孟春并没有见到汤注本,所见仅李公焕本。
何氏所引汤注,皆见李本。
而周春以前诸家所引汤注,大概也不外乎李、何二注本。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汤注本的发现在陶集版本史上的意义。
何氏注多被采入吴瞻泰《汇注》及陶澍《集注》中。
(十一)黄文焕析义本
存。
《陶诗析义》,明黄文焕撰。
诗四卷,编次与其他版本陶集大体相同。
惟删《归园田居》江淹拟作及《四时》诗不同。
而以《桃花源诗》列于卷末《联句》之前,大概从苏写本体例,但不录《归去来兮辞》,与汤本不同。
此本独特之处主要表现在:一是对陶诗奇奥艺术特色的揭示;二是对隐逸背后的忧时念乱的陶诗历史内容的揭示;三是对陶诗思想境界的揭示,即“理学标宗”、“重华、仲尼是贫士大夫榜样”。
黄氏自言析陶体例有三:一由炼句炼章以见陶之手眼;二由时代本末以见陶之心胆;三由学术思想以见陶之品位。
但此本仍侧重在第一例上,仅于手眼中看出其心胆,抬高其品位。
故其论述仍逃不脱明人视陶为忠臣烈士的评点习气,对于陶渊明的学术思想似犹未能阐述明白,如《庚申九月西田获稻》及《饮酒》所蕴含的陶渊明学术思想,作者未能作相应的说明。
(十二)张自烈评本
存。
《批评陶渊明集》六卷,明张自烈撰。
诗四卷,删《四时》一首,谓风格不似渊明;又删《联句》一首,谓浅陋不足述。
余与诸本同,卷五为记辞传述赋,卷六为疏祭文,无《四八目》及《五孝传》,《扇上画赞》亦删,谓其以养气浩然予于陵仲子,而极赞其至,与圣贤所论相枘凿,故并删之。
删去《扇上画赞》、《四时》及《联句》诸诗,颇有见地。
但《问来使》一诗,谓“山中酒应熟非渊明不能道,故存而不删”,不知何据。
四、清代至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汇集、考订时期
(一)孙瑞人评注本
存。
《陶公诗评注初学读本》二卷,清孙瑞人撰。
此书卷首附萧传及诸家评论,卷二末附赋辞。
《自序》:“余弱冠读公诗,即爱其语淡味腴,觉纯粹冲和之道气,自悠然流露于楮墨间。
凡遇古今评注本,辄手自抄辑,并置行箧中,迄今三十年矣。
兹养病僧寮,地偏心远,稍获向愿,还读我书,遂重加订定,并瞩同人编校付梓。
庶学之者赏奇析疑,成识其旨趣云尔。
”此本注文双行列文中,评语旁注。
虽为初学读本,实际上极为精约。
所录诸家评论以时为序,亦比他本杂辑者见长。
录李安溪、何义门语,亦为他本所未收。
最后自抒己见,谓不应目以隐逸,赏其平淡,亦可见其独到之处。
(二)吴瞻泰注本
存。
《陶诗汇注》四卷,附王质、吴仁杰二家《年谱》、《渊明诗话》及《绮园论陶》各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