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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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时节
2017-06-08 木易
又是一年的端午节,享受美食的同时,想起来小的时候,每年的端午节,差不多都是正在麦忙中过的,那种百忙中过节的气氛更温馨,脑海中那一望无际的滚滚麦浪,似金色的海洋在眼前轻轻荡漾!
题记
已有很多年没有割过麦子了,小时候那些收麦的场景依然记忆犹新——
我的家乡是广域的大平原,住在一片黑土地上,地头很宽,土地有肥沃的,也有贫瘠的,由于没有水利条件,不适合种水稻,全部都是旱地,每年生产队里都种大麦豌豆和大量的冬小麦,大麦豌豆留在生产队里,是牛马驴一年的饲料,小麦除了交公粮和下留种子以外,其他的按人头儿和公分儿分给每户儿人家,小麦是农民们一年生活中很金贵的细粮。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熟悉小麦的生长的过程,每年从霜降开始播种,出芽,发墩,除草施肥,到抽穗养花,灌浆,麦穗由青到黄,慢慢的籽粒饱满,一直到完全成熟收割,时长半年之久。
在我们小的时候,农村还是一穷二白,别说像现在全部机械化了,就连个拖拉机也没有,农民一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从种到收都是凭力气,收麦收秋都是用镰刀一镰一镰割的,每年麦收季节就是一年最忙最累,也是农人充满喜悦的季节。
农村有句俗话:“蚕老一时,麦熟一晌”,麦子只要一开始发黄,熟的特别快,大块大块的麦田,像金色的海洋,滚滚的麦浪,在风中荡漾。这时候布谷鸟和吃呗叉,从远方飞来,
大概它们是专程来催促人们,要不失时机的抢收抢种吧!听着布谷鸟声声的布谷——布谷——的清脆歌唱,人们开始忙忙碌碌的,把闲置了大半年的农具折腾出来,把镰刀和钐镰(弧形的长镰刀)磨的锋利锋利的,锃光发亮,把架子车拾掇拾掇滜上油,生产队里饲养员也把牛车拾掇利索,确保开始收割时,顺利的把割下来的麦子,当天运回打麦场里上垛,不至于被突如其来的雨淋。女人们想方设法把生活调剂好一点,让家人吃好喝好,卯足劲头,迎战一年中最忙的收麦季节。
一切准备就绪,生产队长和队委会的干部们,在周边田里转转,贫瘠一点的地块儿相对熟的较早,只要天气晴好,生产队长一声令下:“开镰”!村民们在干部的带头下,就象大部队进入战场一样和时间赛跑,和老天争夺粮食,为确保把快到嘴边儿的粮食全部收回来,社员们不停歇的连续作战。
虽然到了初夏季节,但在深更夜半的时候,还是会伴有丝丝的凉意。老人们常说:“梼黍(高梁)一人高,离不了老棉袄”。那时候农民生活贫寒,不像城市人薄的厚的毛衣什么的应有齐全,农民们一年四季只有一件单衣和棉袄。即便酷暑盛夏也需要棉袄预防天气不测。
每天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不用敲钟,吃呗叉(一种鸟)就开始叫:叉——狗——吃——,大人们开始起床,吆喝着小孩儿们,小孩子瞌睡大,哼哼唧唧揉着惺忪的睡眼,很不情愿的披上老棉袄,拿着镰刀,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大人屁股后。
我们那个地方,没有山和丘陵,一眼望去,一马平川,地墋儿都很长,这头望不到那头,男的女的在地头儿,一字排开,论垄计分,手头快的人多把几垄,手头儿慢的人少把几垄,小孩子只能把三垄,大家都屏住气,你追我赶,只听镰刀唰唰唰地一片声响,不一会就拉开距离,那场面颇为壮观。
男人干重活有力气,割麦子倒是不及女人快,女人一般都手脚很麻利,把的多割的也快,只见她们左手揽着麦拢,右手挥舞着镰刀,噌噌噌几下就跑在男人们的前头,拱进麦垄深远处,屁股后留着一溜长长的麦铺儿,小孩儿们皮肤很嫩,一会儿小胳膊上被麦王子扎了一层象痱子一样的小疙瘩儿,一出汗龇龇拉拉的疼,干活又没有耐力,割两把就抬头看看,捶捶腰,早被大人们甩得远远的。到了太阳一杆高的时候,有的割到头了,有的才到地中间。为了节约时间,老人们做好饭,拎着瓦饭罐儿,瓦水壶,为了解热,老人们把水壶里泡一些嫩嫩的柳树叶子,擓着篮子,篮子里放的馒头和自己腌的的小咸菜儿或糖蒜瓣儿,还有碗筷儿,送到地里,每家围一个圈儿,人们的肚子早被饿成了扁皮夹子,手也不洗就开始狼吞虎咽,老远听见咀嚼的吧唧声,吃完饭大手往嘴巴上一抹,拎着水壶,就着水壶嘴儿咕咚咕咚喝一阵,匆匆回到了自己割的麦垄前,继续战斗。
每年的端午节,差不多都赶在割麦中间,小孩子扳着指头翘首盼,到了端午节那天,大家都回家吃饭,母亲早早的蒸好了粽子,煮好了咸鸡蛋,咸鸭蛋和蒜瓣,每人一份摆在桌子上,院子里的大盆子是前一天晚上母亲用香艾,枣树花儿和梨树叶子泡的水,让大家洗脸,母亲说用这水洗脸一年不会害眼(眼病),再用雄黄酒抹抹鼻子,耳朵眼儿。闻着烙馍和油条粽子的香味儿,急的直流口水,一身疲倦瞬时就被驱散了,母亲分的鸡蛋舍不得吃,悄悄的装在我的衣兜儿里。吃完饭上地的时候,小伙伴们聚在一起比比谁的香草布袋儿最好看,没人的时候掏出那枚鸡蛋看看,那暖暖的亲情,温馨和幸福至今依在心里荡漾,久久的回味。
等到麦子全部熟透,为了不让籽粒遗落在地,一大早起来,趁着露水的潮气,男劳力开始操起最好的技术,把钐镰绑在腰间,用力地自如转动,一镰下去,能割六垄,又快又干净,到了日出三杆儿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灸烤,人们个个挥汗如雨,腰酸背疼,坐在麦铺上,吸几口旱烟打打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烟灰磕在泥土里埋起来。妇女们开始割点青
麦杆,或者抱点麦子到河里湿一湿,拧巴拧巴做爻子,开始把割下来的麦子捆成捆,麦穗朝上跟朝下,排成队站成行,远远望去,满地的麦捆子,丰收的喜悦不时的撩在每个人的眉梢。
妇女们捆完以后,把麦捆三五成群的集中一起,牛车架子车一齐上阵,饲养员们把车装的高高的,用绳子刹得结结实实,一路吆喝着牲口,浩浩荡荡,运回了早已碾压的明光发亮的打麦场上,为了达到颗粒归仓,队长派小孩子们,统一捡拾遗留下来的麦穗儿,小孩子们一个个稚嫩的小脸儿晒的象抹了颜色似的,满面通红。
为了麦子不被淋雨肚里,整个收麦过程,形成了一条流水作业线,有割麦的,捆麦的,拉麦的,打麦的,在大广场一样大的打麦场上,一垛一垛的麦子被人们起早儿用桑叉(桑木做的叉)摊在场上,不停地翻晒,快到中午的时候,麦子已经晒焦了,饲养员们带着连帽(秫秸闵儿编的遮阳帽)开始套上牛,拉着大石滚,转着圈儿的碾压麦子。饲养员们一手拉着牲口的缰绳,一手扬着皮鞭,嘴里不停的嘚嘚喔喔的吆喝,前头碾压着,后头不时地有人用桑叉挑一挑,翻一翻,直到麦粒下来完了,开始起场,第一遍用桑叉把压过的长麦秸抖擞抖擞,挑到一边去,第二遍用筋叉(用牛皮筋缠的五齿小叉)把短一点的麦秸扒拉过去,然后再用多齿耙子把细碎的麦秸搂一搂,再把带着麦康的麦子集中一起,趁着有风的时候,开始扬场,扬场可是一门儿技术活儿,用木锨把麦子迎风轻轻的抛向空中,借着风力吹去麦糠和杂物,经过半天的功夫,一大堆金灿灿的麦子呈现眼前。第打一场麦子,每家先分百十来斤,保证正忙的时候,有白馍和捞面条儿吃。
生产队里把长的最深,籽粒最饱的麦子留下来,最后摔麦茬,摔麦茬的活儿没啥技术性,只用把麦子捋的整整齐齐,两只手握紧,在石磙上用力的猛摔,这样的麦粒不会有被石磙压扁的现象,籽粒饱满,来年做种子用,摔过的麦茬,分给各家各户,农闲的时候用细麻绳织一个新苫子铺在床上,堪比现在的席梦思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