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仪式——文本细读

《成长仪式》文本细读

文/【美】阿瑟?戈登他父亲说：“准备好了吗，小子？”杰里米立马点头，戴着连指手套的手笨拙地拿起枪。【由“笨拙”一词可以看出，杰里米并不太熟悉枪。】他父亲推开门，两人一起走进黎明的严寒中——身后留下舒适安全的小屋、温暖的煤油炉，还有诱人的熏肉和咖啡的香味。【这么早他们要去干什么？开篇便令人好奇。】他们在屋前站了一会儿，空气冷飕飕，呼出的气变成白雾一般。前方的沼泽一望无际的，水天相接。【屋外的寒冷空旷和屋内的温暖舒适形成对比，进一步加深了读者的好奇心。】平常日子，杰里米为摄像机忙得团团转时，他会让父亲等等，因为他要试着拍下黑、灰、银三色的缓缓转换——但这个早上不行。【杰里米对摄像的喜爱，为后文情节的发展埋下伏笔。】这是一个庄严而神圣的早晨——14岁的杰里米要开始神秘的野鸭射击仪式。【哦，原来如此！】他讨厌这样，自父亲给他买枪那一刻起，他就反感这个计划：父亲教过他射击泥制飞靶，还承诺带他去这个海湾岛屿。但是他决心坚持下去。他爱父亲，这个世上他最想得到的就是父亲的认同。如果今天早上能好好表现，他就可以不辜负父亲。【一面是“讨厌”和“反感”,一面是“爱”和“想得到认同”，他的内心其实是充满矛盾的。这样的矛盾心理为后文的情节发展作了铺垫。】他们来到面向海湾里一个狭窄、伪装的盲坑。坑里除了有一张长凳、一个放枪弹的架子，再无他物。父亲带着一大堆诱饵出去，杰里米紧张地坐下等待。现在，天际泛出一丝光亮。在海湾远处，有一群鸭子迎着日出过来了。望着这一幕，杰里米感觉自己的胃在翻腾。【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是紧张的缘故吧？】

为了缓解畏惧，他拍了一张父亲在水银色水边的侧影，之后，他匆忙将相

机放在架子上，拿起了枪。【相机可以留下美，枪会毁灭美，两相对比，耐人寻味。】

他父亲回来蹲在他身边，他的手冻得发紫，靴子滴着水。“最好把枪装上，有的时候，你还未发觉，它们就已经飞在你头顶了。”他望着杰里米打开手枪，装上枪弹，又合上。“我会让你先射。”他说。他给自己的枪装上了一颗金属子弹。“你知道，”他开心地说，“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就我们俩……”【父亲的“开心”和杰里米的“畏惧”形成鲜明对比。】

他停下来，身体前倾，眯着眼睛。“现在有一小群，朝这边飞过来。头低着点，听我指挥。”【从这些动作来看，他是一位熟练的射手。】

在他们身后，太阳已经跃上地平线，黄褐色的光线倾泻在沼泽地上。【大自然展现出一种无私的美。环境描写一方面推动情节的发展，一方面也起到烘托人物形象的作用。】杰里米可以无比清晰地看到一切：他父亲的脸，紧张而迫切，枪筒上已经有浅浅的白霜——这是多么难以承受啊。【父亲的期待是一种巨大的压力，难以承受！那“浅浅的白霜”象征了杀戮的冰冷和无情，沉重无比！】他的心砰砰猛跳。不，他祈祷着，不要让它们过来。让它们飞远点，求上帝保佑！【作为读者，你也会这样想吧？】

可它们还是一直飞。“四只黑的，”他父亲说，“一只绿头鸭。”

高高的上空，杰里米听到翅膀有节奏地扇动，它们越飞越近，摆幅越来越宽，接着开始盘旋。“预备开始。”他父亲轻声说。

它们过来了，滑翔到阳光照射的区域，头警觉地抬起，翅膀摆成骄傲的曲线。那只绿头鸭飞在前头，颈部的羽毛和绯红的胸脯闪闪发光。他鲜亮的橘色爪子伸下来，开始接近铁色水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朝阳中飞翔的鸭群，动作优美，色彩鲜丽，让人怜爱。“骄傲”一词恰如其分地表现出野鸭的神

韵。这样美的生灵，谁会狠心射杀它们呢？】

“动手啊！”杰里米的父亲猛地大声吼道。他站起身来，枪准备好了。“拿下他！”

杰里米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服从指令。他站起来，像父亲指导他的那样靠在枪上。枪支挨着脸颊，一阵冰凉，【他的心里也是一阵冰凉吧？！】他眼见着枪口上升。他手指下的扳机开始弯曲，先是顺利移动，最后动弹不了。【这样细微的动作描写透露出他微妙的心理活动，矛盾、迟疑、不忍......】

与此同时，野鸭们看到射击者，便慌张地飞散了。绿头鸭向上飞去，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急拉着。他杵在那里片刻，平静地对着风和太阳，在生死之间平衡。射啊，杰里米的脑子里有个响亮的声音响起。他等着射击的那一声猛响。【野鸭的慌张，杰米里的平静，父亲的焦急，处处扣人心弦。】但是没有响声。绿头鸭越飞越高，直到它突然拍打一只翅膀，借助风的全部力量飞走，飞出射程之外。

除了草丛里微微的沙沙声响，一片寂静。杰里米站在那里，紧握着他的枪。【此时，周围的一片寂静反衬出人物内心的极不平静。】

“嗯，”他父亲最后问，“发生什么了？”

男孩没有回答。他的嘴唇在颤抖。【此时的他，内心是恐惧，是懊悔，是自责，还是为鸭群躲过劫难而庆幸？】

父亲用同样克制的声音又问一遍，“你为什么不射击啊？”杰里米扣回保险。他在盲坑角落里认真地立起枪。“因为它们是那样活生生的。”他说着，不禁落下眼泪。【这质朴的话语，这感人的泪水，是生命对生命的怜爱与悲悯，闪耀着纯真善良的人性光芒。】

他坐在粗糙的长凳上，双手掩面，禁不住哭起来。让父亲高兴的愿望全都

破灭了。他本来有机会的，可这下全都落了空。【此处照应前文。他为对不起父亲而哭，这和不忍心杀害野鸭而落泪，同样都表现出他内心的纯真、善良与美好。】

好长时间，他父亲沉默不语。【父亲的心里会想些什么呢？是懊恼，是愤怒，是理解，还是感动？】之后，杰里米感觉到父亲在他身边蹲下来。“又来了一只，咱们再试试。”

杰里米没有移开双手。“没有用的，爸爸，我不会射的。”

“快点，”他爸爸大声说，“要不就错过了。这里！”【真到还要射击吗？】冰冷的金属触碰着杰里米。他抬头看，难以相信——他父亲正递给他相机。“快呀，”他温和地说，“它不会一整天都在这里的！”【父亲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人释然，也让人感动。这一情节安排上的波澜，独具匠心，又自然而然地为小说的主题张本。】

流线型的水上，一只肥硕的尖尾公鸭低低地飞过水面，径直滑入圈套。杰里米的父亲拍着手，接着是一声宛如枪响的声音。那只漂亮的鸟儿骤然向上飞起，缩回脚，抬起头，翅膀欢快地扑腾着，白色的胸脯闪闪发光。接着它飞走了。【这一连串的动作描写以及拟人手法的运用，生动地展现出鸟儿的自由飞翔之美，宛在目前，给人留下鲜明的印象。】杰里米放低相机。“我拍到了！”他父亲容光焕发。【这里的“容光焕发”和前文的“沉默不语”相对照，体现出人物心理的变化。】

“是吗？”父亲的手略略碰了下儿子的肩膀。“不错。”他看着儿子。杰里米看到父亲的眼里没有失望，只有骄傲、同情和爱。“没问题，儿子，我一直喜欢射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必须喜欢。有时候，不做某件事，和做某件事情一样，需要很大的勇气。”【父亲的话，饱含着对儿子的理解、尊重和爱。这才

是真正的成长仪式啊！文章主题自然彰显，水到渠成。】

他停了一会儿。“我想你可以教我怎么用相机？”【文章以父亲要儿子练习野鸭射击开篇，而以父亲要求儿子教自己摄像结尾，在鲜明的对比中深化了主题，引人深思，耐人寻味。】

品鉴：

这是一篇闪耀着人性光辉、充盈着深深父爱的小说佳作。文章人物形象鲜明、故事情节扣人心弦，感人至深，耐人寻味。

1、塑造人物形象，注重心理变化。

文章运用动作、语言、心理、神态及细节描写等手法刻画人物形象，特别注重人物心理的微妙变化。如杰里米刚来到盲坑时的紧张畏惧，在父亲的命令下又不忍开枪的矛盾迟疑，鸭群飞走后辜负父亲期望的痛苦以及最后拍到鸟儿飞翔时的兴奋等等，微妙的心理变化使这位纯真善良的少年形象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又如，刚开始，父亲十分开心，对儿子充满期待；接下来，指挥儿子射击时紧张迫切；在儿子放弃射击后压抑内心的愤怒；以及最后对儿子的宽容和理解；这些心理变化使父亲这一人物形象立体可感，同时凸显了文章主题。

2、巧用对比，彰显主题。

文章成功运用了对比手法，彰显主题。枪和相机是贯穿全文的线索，一个可以毁灭美，一个可以留驻美，对比鲜明；同时，它们还是父亲和儿子不同的志趣爱好的象征，开篇父亲要儿子拿起枪去射击野鸭，而结尾父亲要儿子教他使用相机，情节设计上的巧妙对比，彰显并深化了文章主题。

3、层层铺垫，巧设波澜。

文章在情节安排上，层层铺垫。例如一开始杰里米就讨厌、反感射击野鸭，

接下来的紧张、畏惧，以及朝阳中野鸭的飞翔之美，这些都为他放弃射击做了铺垫。再如杰里米去进行野鸭射击训练却带着相机，为后文父亲要儿子拍摄野鸭这一波澜的出现埋下伏笔，做了铺垫，使情节发展顺理成章，文章主题自然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