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七个瞬间的随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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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七个瞬间的随想曲
孔庆武
铜火锅
老北京的铜火锅,招牌响亮,去了,品尝过了,你会夸赞味道纯正。

木炭火还原森林体内的阳光和树香。

火锅里沸腾的江湖,平静得有些汹涌。

东北的冬天嘎嘎冷,火炕上的泥火盆上面酸菜猪肉炖着粉条子。

在老家的村庄几乎家家户户可以闻到这种香喷喷的味道。

大缸里腌渍的酸菜,捞出几棵洗净切丝,放进铜火锅,你会发现酸菜丝还原成大白菜翠绿翠绿的颜色。

这是铜火锅独特的地方。

一锅酸菜丝早早地染绿了春天,不知不觉地打发着东北漫长的冬日时光。

如此,春天就不会觉得遥远。

老北京的铜火锅,筷子夹着内蒙古的牛羊肉,入水一涮即熟,漂成一片片雪花肉。

再开上一瓶北京红星二锅头,酒暖肉香,美味火锅。

把干冷的空气拒之门外,让日子变得丰盈。

小时候,铜火锅是奢侈品。

村里的泥匠阿吉嘎选择在每年春秋制作泥火盆。

春秋季节泥水易干,可筑器物。

选优质黄土做坯料,过筛碾细,去除杂质,泥水调和均匀,把乱麻绳和茅草掺进土里,和好的泥反复摔打,走泥成型。

阿吉嘎严格延续老手艺做法,每个环节一丝不苟,在他眼里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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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泥火盆都是有生命的。

先放在室外自然风干七天七夜,接着一遍遍地抹制,修复干土裂纹,打磨至光滑完整,无缝隙。

阿吉嘎学过绘画,在红旗营子乡方圆百里内,木匠打制的家具,都要经过阿吉嘎的画笔,或人物,或山水,每件都显得光泽有神韵。

日子从他的指缝间滑过,如今所剩无几的老家具成了稀罕宝儿,城里的收藏家愿意花大价钱收购。

年岁大了,眼花,手握着纤细的笔锋,家具上的画工濒临失传。

如今,阿吉嘎在没有物色到徒弟之前,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在泥火盆上绘画。

他为亲手做的泥火盆一遍遍描绘作画,直到最后的刷油上色,仿佛从前逝去的时间又回到了他的指缝间。

他认真地勾勒,细细地描绘,笔锋娴熟缓慢地画着吉祥图案。

泥火盆上又多了一道即将失传的风景。

东北的村屯靠火炕取暖,劈柴棒,塞进木疙瘩、大枝柴,燃烧的火焰伴着噼里啪啦的尖叫,取灶下的炭火放置泥火盆中,三角铁架上架着锅,涮肉,涮菜,涮海鲜,圆形火盆四方沿上摆满涮锅的肉菜和佐料。

黄泥火盆陪伴着我们成长,既是取暖的太阳,又是温饱的粮仓。

土豆、地瓜、栗子、核桃……统统埋在炭火里,栗子要剪口,核桃尖蘸水,不然它们会从火炭里蹦将出来。

香气氤氲,从炭火里钻出来的热气,会把浮灰吹出个小洞,孩子们喊着:“土豆土豆你姓刘,放个屁你就熟!”一个个小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美食,吃得小嘴巴两边留下长长的“黑胡子”。

这是泥火盆优于铜火锅的地方。

光阴如白驹过隙,昨天骑白马的少年坐在老北京火锅店,还时常想起一句诗:“踏花归去马蹄香。


北京地铁
天上有雾霾,地上跑起来。

来北京坐地铁,不见地铁里唱歌的女孩,见到陌生的人群,攘攘熙熙,熙熙攘攘,不见首尾……我从北京站乘地铁2号线,到朝阳门站转乘地铁6号线,到十里堡站下车(D口出),南行100米,我的终点是鲁迅文学院。

带着行李箱,从地铁口进入,又从地铁口出来。

地铁线纵横交错,像一段竹筒,装进来多少,最后又放出多少。

行色匆匆,地铁站台匆匆留下一个又一个背影。

人海车潮中,我们像一条条小鱼游进城市的海,有些顺水漂下,还有些逆水上游。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快如闪电的速度不容你选择地追着时间。

在城市的心脏,人们挨得很近,却一再错失相逢的肩膀。

丢下雨雪风霜,在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少一些低头玩手机,多一些仰望蓝天和白云;丢下钢筋水泥,在城市森林,迎日出,接月亮,每天看着长长短短的影子走在路上。

在地下20米深的地方,灯光亮如白昼。

看不清车厢里都有谁,谁又上了,谁又下了。

奔跑在城市下面的地铁,多少欢乐和忧伤,多少相恋却又相互遗忘,戴口罩的人们从身旁匆匆走过。

夜晚的来到/也不会忘了阳光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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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我要忘了你的样子/像鱼忘了海的味道/放下所有梦和烦恼/却放不下回忆的乞讨……
我像一条小鱼儿游来游去。

呼吸着,行走着,下一站下车,还要转乘。

雨后见彩虹,梦想在接近阳光的地方。

下一站,去北京老胡同转一转,听说那里有很多出口和入口,还有睡在百年老树上的月亮。

北京胡同
到了北京,不转胡同等于白来一趟。

北京有多少胡同?老北京人说:“大胡同三千六,小的多如牛毛。


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下,走进一块砖、一片瓦的记忆。

横的竖的宽的窄的胡同,都长着灰墙灰瓦的模样。

几百年的风雨丝毫没有改变胡同浓郁的文化气息。

百年老树蓬勃的枝叶,彰显充沛的生命力。

树有多高,根有多深。

数以千计的根须,将历史和现代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大大小小的胡同院落里充盈着百姓寻常的故事,从胡同的名字可窥见一斑。

以地名命名的有牌楼、大栅栏、水井胡同等,以树木植物命名的有柳树胡同、枣林胡同、椿树胡同等,以北京土语命名的有嘎嘎胡同、取灯儿胡同、闷葫芦罐儿胡同等,以吉祥话语命名的有喜鹊胡同、福顺胡同、安福胡同等,以市场命名的有鲜鱼口、骡马市、羊市、猪市、米市等。

北京的胡同包罗万象,山川日月、江河湖海、云雨星空、花草鱼虫、人物百姓,等等。

胡同的名字表现出北京人的实在、直爽和风趣。

宽的叫宽街,窄的叫夹道,斜的叫斜街,曲折的叫八道湾,短的叫一尺大街,低洼的叫下洼子,细长的叫竹竿,扁长的叫扁担,一头粗一头细的叫小喇叭……千百个胡同千百个名,既是文化的大集合,又是平安和谐的规划。

北京胡同大多坐北朝南,东西贯通。

走胡同可觅一处幽静,避开大街车水马龙的喧嚣。

北京的胡同文化别具一格。

狮子林是个火锅店,门当写吉祥,户对立广告。

铜镜小院木匾上不知谁题的墨宝,回字格门外两个石头人侍女伫立两旁。

墙上挂着广告:本店推出炒菜、蒸菜、凉菜、火锅、饺子、香锅、重庆小面、各种打卤面、各种菜品零食,末尾告诉游客,经济套餐最低25元每位。

也有掩映在众多门面房中的私人居住宅院,大多摆着旧物、自行车等生活用品。

门上张贴“非开放单位,谢绝参观”“未经允许,请勿进入”等字样,生怕游客闯入。

那天,我的手欲推门的那一刹,近前了才停住了脚步。

真的感谢这些提醒,试想有些和商业门面房挨在一起的,每天总有游客推门进入,一定很尴尬,也扰了隐在时光深处的那份宁静。

在这里,只愿时间慢些,脚步慢些,边走边看,或拍几张黑白照片,收藏一种慢时光,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家乡辽宁岫岩的满族特色胡同,曾经留下少年戏耍玩闹的身影。

吉祥胡同、四义居胡同、火神庙胡同,连着大什街、小什街,滚着铁环一口气可以穿越几个胡同。

恋爱中的男女,从胡同中骑着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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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自行车打着悦耳的铃声穿过,女的抱住男的腰,或长裙或牛仔,在当时的大街上是独有的风景。

经济的发展,高楼大厦的崛起,使胡同拆迁,连同老地名消失得无影无踪,偶尔能在老县志里翻看到辽东某个县城有关胡同的记载。

近几年的一次道路改造,大型挖掘机在地下十几米深土层里挖到了玉石。

人们再次目睹玉都岫岩昔日的风采。

这条街几百年前是繁华的玉石大街,林立着百余家玉雕店铺。

河南河北、天津北京、苏州上海的玉雕大师会集在此开店铺雕琢岫岩玉。

时光渐远,直到有一天,把自己和作品雕刻在尘埃中,成为指尖的记忆。

遇见,每个人都是一个缘分。

掀开门帘,侧身进入有些窄小的门,里面是惟妙惟肖的剪纸作品。

更让人惊奇的是出自一位身残手巧的剪纸艺人之手——小人侠,我没能记住他的准确名字,记得他12岁学艺,记得他的店在南锣鼓巷的众多胡同中。

红丝细线串着一个个小葫芦,精致细小浓缩了整间屋子的文化氛围。

那只小猫恬睡着,不想打扰它,让它睡成一幅剪纸的模样。

小猫变剪纸爬上墙,老树上枕着月亮。

剪一段慢时光,小巷悠悠,胡同长长,前面住着谁家的姑娘,是谁打开了思念的窗?
什刹海
柳丝还绿着,湖水还冒着热气。

在这个冬天里,在雪花来临之前,湖水没有冰冻的勇气。

薄冰变成水雾中的碎片。

三轮车夫在候客,鸭子在码头觅食,爱冬泳的老人跳进湖水,做着仰泳蛙泳的姿势,健硕的身体周围是开心的水花。

翠竹,立在马头墙外,圆形拱门一对福字张大着眼睛,露出红红的脸庞。

怕冷的植物,已有人为它们包裹上御寒的衣服。

后海,转身看得见的海,这里有更多的遇见。

一家酒吧主题:经营着爱情,经营着七月七日晴。

谁在弹唱着《春天里》?是谁在黑白琴键上大声唱着:“这个世界,我来了!”一把吉他,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我还没成家没遇见她,一辆自行车往返在风雨里,我坚信着有梦想就去实现,在每一个夜晚,写下无人问津的歌谣。

多少孤独,多少寂寞,多少伤心,让时光淹没在春天里。

听到一首首民谣,我的眼泪忍不住要流淌。

如果有一天,当我老了,至少还有一摞摞书稿可以回忆从前的春天。

来自民间的向往音乐的年轻人,唱着他们心中的歌谣。

那一句句唱词,在遥远的星空划过,醉在音乐酒吧里。

我背着民谣旅行,收藏着文字,收藏着一生的苦乐。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更多八卦酒馆接受着人们八卦的聊天。

木门、木窗、木桶装的酒,民间民谣民风十足的地方。

朱门上的狮子头咬住铜环上的绿锈,一眼望去,几十只白色酒坛子蒙着红布盖头,身旁的红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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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静悄悄。

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一树斜枝挂着菱形灯笼,石凳和石桌留几多过客,孔乙己酒店隐于一片民谣中。

鲁迅先生一定不想做广告,作品太火店家也想火,是否滥用了店名不重要,不知又有多少文人雅士醉在诗词文章里,不知又有多少才子佳人醉在冬夏春秋里。

沿着湖边,绕过楠书房,宋庆龄故居,醇王府,天气不错。

北漂的歌手,好多人的足迹从这里走到全国。

沧桑的声音,唱着:“让我轻轻地吻着你的脸,擦干你伤心的泪……”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
茫茫人海有多少人相遇,又有多少人擦肩而过?来的来,去的去,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来来去去,去去来来……记得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有一段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走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是我走过最长的路
瓷器的光泽,留下火的记忆
从泥土里往返,抵达出窑的一瞬
我的身体像一匹千里马
寻找初妆的你
回首一路花香,往事如画
马蹄归去尘烟落新的征程,平凡的世界平凡的我
偶遇路上的你,平行或交叉着同走 一条路
那些雨水预示着春天的到来
请允许我再次提起春天
她是我们一同走过的路啊
通向全世界的春天
彩虹不只是挂在天边
她还在我们的身边出现
一如每个人灿烂的阳光,挂在脸上多少年了,你一直在路上
雾起云淡,山峦起伏长河弯曲
日子就这样不经意间染红夕阳
又是一年重阳节,登高时
枫叶正红,你若不来,我怎能离去
小荷初绽尖尖角
——正是年少时
枫叶染红漫山野
——适逢醉美人生
人生有几个秋
飘落,是叶子对根的情意
人生有几个知己
路过,是谁写下相逢的纸笺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是我走过最长的路
趁着秋未寒,黄土烧红砖
砌成几间房屋收藏与取暖,下一站 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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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蹩脚的诗人,习惯住东山,望着哈达碑玉石山,看着喜鹊在庭院飞来飞去,闻着篱笆小院中的月季花香,感受四季美妙的变化。

这么多年来,吸吮甘露喂养我的文字。

山林风,宁静淡泊;心澄澈,小隐于山。

有一日,出山海关,入北京城。

丢下从前的马匹,化身一条小鱼,游啊游啊,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与契科夫的《万尼亚舅舅》相遇。

导演李六乙说,排契科夫是一次冒险,在人艺排契科夫更是险中之险。

平庸,有辱契科夫。

多年来,“尖锐的羞愧感”面对毫无节制的平庸所装饰的舞台,已然对它没有丝毫的兴趣。

是鬼使神差?是无中生有?是错误荒谬的必然历史?
此刻,给予你们爱的自由,共同呼吸这黑洞洞的虚无:发现他们,也发现自己。

晚七点三十分,准时上演。

我和舞台相距七排座的距离,我和万尼亚舅舅的演员濮存昕相距七排座的距离。

全剧三个小时,全部演员除了换场,都在场上,许多白色的椅子成为道具,包括大的、高的、十几米的大椅子。

作为布景道具的还有秋千。

演员依次上场,万尼亚舅舅在舞台上躺下,剧情开始。

现场不让拍照,好多人忍不住拿手机拍照,被服务员轻声并严厉地提醒。

剧中的教授和万尼亚舅舅激烈争执的原因是:万尼亚舅舅和索尼娅一起劳动经营着庄园,为自己供养的天才学者感到自豪,直到教授带着续弦夫人——年轻的叶莲娜来到庄园,宁静和平衡被打破。

万尼亚发现教授是个庸人,而索尼娅也由于自己的舅舅和乡村医生阿斯特洛夫都在爱慕叶莲娜而痛苦不已。

万尼亚无法承受自己耗尽青春最后被弃的现实,摔翻了椅子,以致后来朝教授开枪,最终教授和叶莲娜离开了庄园,而万尼亚又开始了供养教授的劳作。

舞台正中最前方摆着一把椅子,从开始一直空着。

在临近尾声的时候,叶莲娜走到舞台最前边,走入椅子下面的水池中,愤怒地扬起水花,然后站起,重复一段台词。

伊里亚·伊里伊奇·捷列金弹的吉他一直是背景乐,结尾一曲终了,猛然一摔,舞台上留下一把摔坏的吉他。

剧终。

有观众留言:口念阿弥陀佛,虚伪!
爱是什么?难道爱了,就爱了吗?亲爱的,问下上帝吧!请上帝来回答。

作为契科夫的代表作之一,《万尼亚舅舅》在诞生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对全世界的影响从未消减,成为小人物式悲剧典型代表。

作者在一百年前写出了底层人物,写出了他们的心灵困境,从个体看到社会,看到整个人类。

索尼娅展望明天的希望,来安抚痛苦中的舅舅……剧中有一句台词:“休息吧,休息,我们会有休息的!”
他们还会相逢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走过。

在北京,等待一场雪
11月的北京,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七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如期举行开学典礼。

我有幸走进鲁迅文学院,近距离和鲁迅先生的雕像对话。

在这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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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生活,每一天的阳光暖融融。

北京可以见到绿竹,还有没结冰的湖水。

家乡的大雪一场接着一场降临,把人间扮成一个又一个冰雪仙境。

森林挂雾凇,房檐倒挂着冰凌。

天空更蓝,没来得及封冻的河水清澈见底。

雪地上写大字,雪地上踩脚印,雪地上打雪仗……雪啊雪啊,总给人严寒后的美丽。

雪下得好深好深,好想堆个雪人。

雪一片一片,在天空缤缤纷纷。

我在北京,等待一场雪。

下雪了,下雪了
是这个季节飘在家乡
空气中最多的词语
下雪了,下雪了
我在北京城和家乡隔着
一场雪的距离
朝阳区十里堡的糖葫芦串着
玉都岫岩红色的秋天
大宁古镇的糖葫芦串着
一个冬天的冰脆香甜
我多想回到家乡
亲近一场雪的嘴角飞扬
我多想堆个雪人
在冬天和她一起分享风景
在北京,等待一场雪
听,她从家乡赶来的声音
我在北京,等待一场雪
后海的摇滚乐会把她拥抱和亲吻
下雪了,下雪了
我在北京遥望家乡的雪
鲁院的法国梧桐叶子还没落尽,喜鹊飞过八角亭的檐角。

给树留下几个成熟的石榴,让鸟雀在冬日缺少食物的时候来光顾,种子也可以搭乘羽翼飞到适合生长的地方生根发芽。

雪花没来,银杏树叶子变黄了,有些枯萎,像一只只蝴蝶,还停留在树上飒飒迎风。

来自祖国各地的少数民族作家,在一楼大厅的乒乓球案摆开擂台。

男作家,女作家,小说家,诗人。

单打,双打。

乒乓,乒乒乓,像两个或四个士兵在争夺地盘。

风,穿越房间的大厅,与走弧线的旋转球擦身而过,挤出门缝去到大地上找寻一场雪。

夜深得看不见雾霾,一场雪迟迟没有来到,风也迷路了,跌跌撞撞地拐进了地铁站。

雪还没有来,我还是一条小鱼,在鲁院游来游去,从课堂到房间,从房间到食堂。

课堂上教授们、作家们、大师们的思想在京城八亩地的空间,与40多位作家同学交流碰撞。

即使是在冬日,我依然能感受到“百花园”的绽放,这里有文脉和书香。

这里是文学的殿堂,这里是知识的海洋。

请从我的肋骨里变出一匹快马,请把小鱼化成书生,赶赴一场文学的盛宴。

来自雪域高原的藏族同学夏加说,在北京睡得香,不愿起来。

原来这里比高原氧气充足。

在他的身上发生醉氧现象。

他的长篇叙事散文诗《第二朵莲花》取材于《格萨尔王传》,写得有情有爱,有血有肉,鲜活饱满。

来自宁夏的回族同学马慧娟忙时打工种地,饲喂牛羊,闲时读书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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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书写乡土散文、西海固移民风貌见长。

她在北京卫视《我是演说家》栏目上的一句演讲词,和我此时的心情一样。

她在演讲中说:“想去看看江南的春天。

”她的演说感动了无数人。

因为江南的春天不同于西北,她在种地、打工、写作,同时种下朴实的梦想。

我的同学,还有操着不流利的汉语、用母语写作的少数民族优秀作家,来到鲁院是一次圆梦之旅。

还有好多同学的家乡很少下雪,我们一起在北京等待一场雪!
民谣在路上
巴卜哇,俄世啊!悠悠小孩巴卜哇。

悠悠着,悠悠着。

狼来了,虎来了,马猴跳过墙来了。

宝贝宝贝怕不怕?闭上眼睛别哭了。

把卜着。

悠悠着,悠悠着。

狼走了,虎走了,马猴跳过墙跑了。

宝贝宝贝别害怕,妈妈抱着你睡觉。

把卜着。

……
有一日写作累了,听音乐,想起讷讷(满语称呼母亲)的摇篮曲。

爱如潮水一般涌来,特别是在儿时的每一个夜晚。

那时,讷讷担负着一家人的三餐,还要上山砍柴。

忙家务活儿时,就把孩子放在悠车中。

隔会儿,轻轻地一悠,孩子就睡啦。

满族祖先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早年的悠车用桦树皮包在两头弯弯的木枝上,取来绳草皮革结网,像个小船。

祖先逐水而居,逐草而迁,迁移时悠车绑在马背上,住下的时候吊在帐篷顶上的木头杆子上。

悬在半空中防野兽,还可以防止洪水。

好像飞船,能在水里漂,能在空中飞。

后来定居下来,结束了游牧生活,四根绳子把悠车吊在房梁上。

悬在空中的悠车,阳光透过木格窗洒进来,流动的自然风和煦地抚在孩子红扑扑、嫩乎乎的脸上。

悠车在童年的记忆里早已变得模糊。

第二次见到悠车,是在满族将军彰武泰后人那里。

彰云秀大姐保留着祖上的记忆,给了我再次还原时光碎片的机会。

悠车两头用满族语刻着吉祥如意类的话语,经过一双双手的抚摸,字迹斑驳不清。

年代久远,让青铜生锈,金戈铁马的传说已载入史册,只有悠车还载着歌谣,在彰大姐的嘴里流淌。

崔老师四十多年来致力于岫岩满族民谣的搜集整理。

从小耳濡目染,他对民谣有着深厚的兴趣和爱好。

许多满族人都会说书,讲古,唱民歌,唱民谣。

十里八村的,谁会唱民谣他都去听;左邻右舍,谁家有演出他都去看。

几十年来,他的足迹遍布山山水水。

他还是一个自由摄影撰稿人,他拍摄的《叼着烟袋悠悠车》《满族小姑娘》《读书娃》《农闲》,连同他的歌谣作品,在岁月的长河里留下了珍贵的绝版。

他不喜欢名字前的头衔,他说自己是个农民,虽然收入微薄但乐此不疲。

骑着自行车寻访民间的非遗文化,骑着自行车做一个自由摄影人。

我的朋友崔老师啊,还是老样子,收入不多,话语不多,谈起民谣,话会明显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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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蓝布,绿丝条,我给阿哥做旗袍;右圆领,左捻襟,黄布镶边一色新。

正月十五,满族全家老少嘴里唱着《轱辘冰》,在冰冻的河面上滚冰祈求吉祥健康:“轱辘轱辘冰,全身不中风,察玛干瞪眼,气死老帮兵。

”(注:察玛,满族语巫师;帮兵,满族语二大神儿。


接到鲁院的电话,心里忐忑不安,没有理由不学习,为了你我用了9999天的时间来等待,为了圆一个文学梦,我把工作和家里的事儿放下,匆匆赶来。

三岁的女儿爱宁宝贝在电话里问我:“爸爸,你在哪里了?”
“爸爸在北京学习呢!”
“北京是谁家啊?”
“北京是中国的首都啊!”
“中国人多吗?”
“当然多啊,还有蓝眼睛的外国人呢!”
来到北京,一个自称会写歌的人,却不会唱歌。

希望有一天我写的歌谣,可以教给女儿唱。

爱宁宝贝,爸爸爱你!
我像个修行的人,不远千里追随着歌谣走在路上。

云在天,水在瓶。

云对瓶说:“请原谅,我爱自由!”多年以后,云化雨水,水入瓶中。

瓶对水说:“想要自由,你就歌唱吧!”千百年来,一首首歌谣在大地和天空流传。

为了民谣的旅行,我们走在路上。

 【责任编辑】 陈昌平
作者简介:
孔庆武,满族,辽宁岫岩人,祖籍山东。

1980年出生,曾在空军航空兵某
部服役。

有作品发表在《民族文学》
《星星》《美文》《北京文学》《山东文学》《满族文学》《文艺报》《空军报》等报刊。

音乐文学作品散见《词刊》《歌曲》等全国几十家报刊。

作品被《诗选刊》《都市文萃》《作家文摘》转载。

曾获《人民文学》征文二等奖,散文华表杯奖,天津全运会征文二等奖,鞍山市第四届、第五届“五个一工程”奖。

鲁迅文学院第27期少数民族作家班学员,辽宁省作协定点深入生活作家,鞍山市作协副主席,岫岩作协主席,《玉都文学》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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