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学元元》诸韵不定切辨析

《字学元元》诸韵不定切辨析
作者：漆凡
来源：《汉字文化(教学卷)》2016年第13期
《字学元元》为明代袁子让增补刘鉴的十三门法而著，是研究中古音韵的重要著作。

该韵书除了对前人门法进行继承和增补，还发现了一些诸韵不定切的现象。

本文即是对这些不定切现象的辨析。

门法是为韵图加注的说明性文字，用来补充韵图制作的不足，解决一些韵书与韵图的矛盾，方便初学者明白拼切查音的规则。

门法中集大成者，是刘鉴《切韵指南》所附的《门法玉钥匙》中列出的十三条，明人袁子让为了“使门以内不迷，而又补足十三门，使门外不缺也。

”将十三门法增补为四十八条。

袁子让既有对十三门法的继承，也有增补，此外还提出了一些门法的不定例。

袁氏云：“诸韵不定切者，乃从类隔陟邪切爹不定门而推广之者也”，“后世效体为之，复有此诸切”。

也就是说这些切语是后世的效仿，是否有韵书的依据还有待考证。

袁氏收录它们是“不敢坚持己见，而并存其所非者，以俟达者之再订”，本文尝试辨析袁氏所列不定切现象是否为门法的例外。

一、通广不定
袁氏云：“唇牙喉下为切，韵逢来日知照三等，在通广门中切及第四，以其四等字广故韵三切四，本定法也。

此不定者则以切下四等或无字仍切回第三等。

”
“通广”指如果切上字是唇牙喉音字，切下字是来日知照的三等字，应切出四等字，
“通广”涉及重纽的问题，支脂宵真谆仙侵盐祭的唇牙喉音字的切下字有分为两类的趋势，韵图也将它们分为两列，甲类列于三等（切下字多为唇牙喉音声母），乙类列在四等（切下字多为舌齿声母）上。

实际上甲乙两类都是三等字。

因为韵图的这种分列，便产生了拼切时切下字与被切字在等第上的矛盾，例如：扶真切频，真是开口三等章母真韵，频是开口四等並母真韵。

为了解决矛盾，“通广”门就规定如果切上字是唇牙喉音字，切下字是来日知照的三等字应切出四等字。

但袁氏发现了一些例外：扶春切汾，必逞切丙，五追切危，许沦切薰。

按照“通广”门应该切出四等字，但这些被切字却是三等。

为什么会出现例外呢？袁氏认为是这些切下字无四等字所以仍然切三等。

扶春切汾与许沦切薰都是谆韵做了文韵的切下字，因为袁子让的格子门法是以《四声等子》为依据的，而《四声等子》有是反映实际语音的韵图，所以谆文合韵。

但文韵是独立三等韵，所以汾和薰都只能是三等。

不是重纽，它们的唇牙喉音字都列在韵图上的第三等的位置，
没有像重纽那样分列在三四等，所以即便它们的切下字是知照来日三等也不能切四等，仍按切下字的等第切出三等字。

二、侷狭不定
袁氏云：“唇牙喉下为切，韵逢精双喻四，在侷狭门中切归第三等，以侷狭四等字少，故韵四切三，亦定法也。

此不定者则以切下四等或有字却可切及第四等。

”
“侷狭”指如果切上字是唇牙喉音字，切下字是精组或喻四的四等字，应该切出三等。

“侷狭”门是没有重纽的韵，因为韵图将三等韵的精组字和喻四声母的字列在四等的位置上，当这些字成为三等字的切下字时，就会出现被切字与切下字等第不一致的情况，侷狭门就解决了这个矛盾。

袁氏也举出了一些例外：居酉切赳，户盐切嫌。

按照“侷狭”门应该切出三等字，但这些被切字却是四等。

为什么会出现例外呢？袁氏认为是这些切下四等有字所以可以切四等。

赳和酉属于幽韵，幽韵在韵图中只列第四等的位置，所以无论切下字声母如何切出的幽韵字都是四等字；户盐切嫌，嫌是匣母字，匣母只有一二四等，所以即使切下字是喻四四等，也切不出三等字。

这两个例外与“侷狭”门关系不大。

三、内三不定
内三门规定：内转中，如果切下字是庄二组字，那么切出来的字归三等。

袁氏举出的不定例为：布蓑切陂，户霜切航，胡楂切何，莫揣切美。

这些字都属于内转，切下字为庄二组字，但被切字都不是三等。

户霜切航、胡楂切何的不定是因为被切字都是匣母字，匣母只有一二四等，所以不列在三等；布蓑切陂、莫揣切美涉及到重纽的问题，陂、美属于支脂有重纽的韵，它们的帮组字分列在三四等的位置上，因为陂、美的切下字是庄二组字，也就是重纽中的乙类字，所以它们被列为四等，实际上是三等字，所以也就出现了切下字为庄二却切出了四等字的现象，但这与内外转无关，是韵图对重纽的不同排列问题。

四、外二不定
按照内外门，在外转中，如果切下字是庄二组字，切出来的字归二等。

袁氏举了东臻切珍，许竣切薰，皮莘切贫等例，这些被切字都属于外转韵，切下字都是庄二组的三等韵，切出的字都是三等韵，与“外二”门不符。

实际上内外门的确立主要是為了解决在内转中由于把庄二声母列在二等产生了“假二等”，由此引发的韵书与韵图的矛盾。

在外转中是没有“假二等”现象的，也就没有了切下字与被切字等第不一致的情况。

所以“外二”门的实质就是告诉我们在外转中被切字与切下字的等第是一致的，袁氏所举的不定例，正好证明的就是这一定例。

五、开合不定
袁氏在开切合切门中指出止蟹臻山果假宕曾梗八摄中被切字与切下字的开合是一致的，但他又发现了三个不定例：居万切建，居博切郭，莫达切末。

这三个被切字与切下字的开合不一致实际上由于韵图对唇音字的开合区分不一致引发的。

万、博、末都是唇音字，但韵图把万和末归入了合口，博却归在了开口，所以开口便不一致了。

六、诸韵不定
诸韵不定，分为类隔和就形。

1.类隔，有陟邪切爹，女象切，敕洗切体，女萦切宁，丑加切他。

真空补充的门法中有“麻韵不定”，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陟邪切爹，本来陟邪切爹可以用“类隔”来解释，可《门法玉钥匙》特别将其排除。

由于麻韵三等没有知组字，按“窠切”爹归在三等，按“类隔”爹可归在四等，但两者都有不恰当的地方，所以不定。

女象切，据李新魁《汉语等韵学》是“真空自造的切语，《广韵》养韵不收此字，《五音集韻》给这个字造了一个新的反切——乃切。

”
类隔中的其余三个反切，应该都可以用类隔来解释，敕洗切体，女萦切宁，丑加切他，都是端组字做了透组字的切下字。

2.就形，有踈俄切沙，余贺切夜，许戈切靴，负何切婆，余何切耶。

“就形”是真空补充的门法，是指一些三等韵字用一等韵字为切下字，归等时仍应以上字为依据。

如许戈切靴，靴是三等字，戈是一等字，韵图根据切上字将靴列为三等。

袁氏将许戈切靴列在就形不定中也许是因为《五音集韻》将靴改入麻韵作许切，注为晓纽三等，为影纽三等，反切上下字的等第一致，与就形不符。

其它的切语，也是切下字是一等，但被切字都不是三等。

余贺切夜与余何切耶，切下字是一等，被切字韵图列在四等，实为三等字。

因为韵图将以母字都列在四等的位置，所以夜和耶在韵图中都列在四等的位置，实际上都是三等字。

负何切婆，被切字与切下字都是一等字，这个切语可以用“轻重交互”门来解释，当切上字是轻唇音，切下字是一二四等韵字时，被切字为重唇。

踈俄切沙，切下字是一等字，被切字是二等字，因为切上字是庄二母，所以被切字按声母的等第列在二等。

纵观以上各条不定门法，如果从门法制定的本义：说明韵图制作的规则，解决韵书与韵图的矛盾出发，可以说袁氏并没有在前人基础上有所创新，反而使门法更加复杂，袁氏所举的“不定”实际上都不是门法的例外，而是因为袁氏没有真正领会各项门法的实质，仅从门法的规则出发，发现的许多“例外”。

但我们也不能以后人之成就去苛责古人，能将自己的思考真实地记载下来，本身就是对这门学问的贡献，也才有了后人在此基础上的继续探寻。

参考文献
李新魁1983《汉语等韵学》，中华书局。

丁声树、李荣1981《古今字音对照手册》，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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