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遗珠

沧海遗珠
—先秦时期古代汉语中“死”类词语探究
摘要：死亡作为一种被人类所畏惧的自然现象，在人类语言中占有一定地位。

中国古
代汉语中有关“死”的词语繁多，各年龄段、职业及社会地位等原因的不同，所用的死
亡词类也各有千秋。

先秦时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文化大爆炸的时代，留下了众多的历史
文献。

这些文献中已经包含了大量关于死亡的词汇，大部分的词汇我们至今仍在使用。

本文在探究古代汉语中“死亡”词类归类和发展变迁情况及其在现代汉语中的应用，有
助于今人对相应历史文献的理解，更有助于现代汉语地方语言中的死亡词类的研究探索。

关键词：古代汉语；委婉词；死亡；词汇学；语用学
一、先秦时期“死”类词汇的内涵
人生自古谁无死，世间万物新陈代谢，生长与消亡都是大自然的定律。

而语言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是人类重要的交际工具和思维工具，所以从人类产生语言开始，对这个最普遍的自然现象“死”就有着极其丰富的表达，也反映了人类对于“死”这种现象的认识和态度对于死亡含义的表达也随着社会文化的影响而不断变化、不断繁衍。

先秦时期，人们对死亡已经有了很清楚的认识。

《庄子·知北遊》：“人之生，气之聚也。

聚则为生，散则为死”。

《关尹子·四符篇》：“生死者，一气聚散耳。

”很明显的，庄子和其门徒把人当做一种“气”的存在，“气”的聚集就是人生命的实质，“气”的消散就是人生命终结的标志。

其中体现了朴素的唯物论观点。

在儒家眼中，死亡不仅有生物意义上的内涵，更重要的是其中有着社会性、政治性的内涵。

儒家典籍《礼记·曲礼》：“庶人曰死。

”《礼记·檀弓》：“君子曰终，小人曰死。

”这里的死似乎就有了等级之分和褒贬之意。

孔颖达疏：“庶人曰死者，死者，澌也。

澌是消尽无余之日，庶人极贱，生无令誉，死绝余芳，精气一去，身名俱尽，故曰死。

”这里将死的等级划分得相当明确，即贱人、庶人才称“死”。

这里也用了“澌”的引申义来解释，就是消尽，什么都没留下。

这可理解为没有地位的人因为无名无誉，默默无闻，死后没有可留念可赞誉的，不足以提起，相当于消失殆尽，故曰“死”。

而有地位有名誉的人死后留有余芳，不能称“死”。

当然，我们会经常在其他地方发现例外的部分，儒家经典中用“死”来区分等级的方式并不普遍，古人在很多时候对有地位有名誉的人也用到“死”。

如《左传》在用于一般人的死亡时常常用到这个词，而且相当普遍，并未含有褒贬等级之意：“文王将死，与之璧，使行。

”“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吊焉”等等。

《论语》：“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以这样认为，儒家并非教条严密，规律严谨的组织，它是做为一个高度活力和弹性的学派活跃在先秦时期的，我们看到关于死亡的表述并不统一是很正常的。

二、先秦时期“死”类词汇的几个特点
（1）同义词种类众多
我们往往将死亡两字连用来进行表达，事实上亡字做为死的同义词，在先秦就出现了，《周礼·春官》就有：“以丧礼哀死亡。

”历代古籍中，“亡”代替“死”的例子也更是数不胜数，如《汉书·李广苏建传》：“存亡不可知。

”《资治通鉴》：“刘表新亡，二子不协。

”袁枚《祭妹文》：“长者先亡。

”丧字也往往做为死的同义词出现在先秦文献中。

丧的篆体从哭从亡，《说文解字》：“丧，亡也。

”段玉裁注：“凶礼谓之丧者、郑礼经目录云不忍言死而言丧。

丧者、弃亡之辞。

”除此之外，先秦的知识分子也常用没、终、殂、崩等同义词来表示死亡的含义。

（2）大量的“死”类词汇往往是以委婉词的形式出现的
委婉词又称委婉语，“委婉语就是用婉转或温和的方式来表达某些事实或思想，以减轻其粗俗的程度。

”（《语言学词典》法文版）通过定义我们看出：首先，委婉语是一种语言现象，
是人们在一定的场合用以交际的重要手段，人们通常尽力避免使用引起双方不快或损坏双方关系的语言，而是采用一种迂回曲折的语言形式。

表达思想。

交流信息。

在先秦时期，人们对于死亡的认识尚处于一种朦胧，恐惧的阶段。

“死”是会意字，在甲骨文中，由一个“歺”字和一个“人”字组成，“歺”乃残骨之意，人居于残骨旁，做垂首凭吊状，形成了“死”的概念。

会意字本身就是以象形符号的组合来引发联想，形成新的字义，“死”这个字将人和残骨放在一起，我们可以理解为人死了，有别的人凭吊，也可以理解为人将变成残骨，表达生命消亡的意思。

人们往往感叹生命的无常，也就会在其他人死亡的时候进行凭吊，寄托哀思。

这种礼节发展到先秦时期，人们往往会把死亡做为禁忌的词汇，即使谈到死亡的时候也用其他意义来代替。

如现代也会经常使用到的“毙”。

“毙”本义为仆，即前覆，倒下，引申为死。

现代汉语中，“毙”往往含有贬义，在部分古语中也有这类色彩，如《左传·隐公元年》：“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大部分情况下，“毙”仍是作为中性词使用，客观地表述死的这一事实，如《左传·成公二年》：“射其右，毙于车中。

”《左传·僖公四年》：“与犬，犬毙; 与小臣，小臣亦毙。

”《左传·哀公二年》：“郑人击简子中肩，毙于车中。

”作者希望以冷静客观的态度来评价历史事实，尽量避免主观情绪的掺入。

“崩”“薨”“卒”都是“死”的委婉表达，对死者表以敬意。

于帝王之死用“崩”。

《说文解字》：“崩，山坏也。

”崩的本义是山脉崩塌，在古代人的心中，天子是君权神授的象征，是代表神的旨意。

帝王理应是万寿无疆，神通广大，最终也不免死亡的结局。

人们出于对帝王的敬畏，也表示对帝王之死的震惊，所以用崩来代指帝王之死。

在中国古代，“崩”仅用于帝王、太后或皇后之死，可见其含义及用法的重大庄严。

先秦时期用“薨”来代指诸侯之死，“薨”有巨大的成群的声音含义在内，《释名·释丧制》：“薨，坏之声也。

”《诗经·周南》：“螽斯羽薨薨兮。

”我们可以把“薨”理解为一种众多的虫子同时出现的壮观罕见景象。

所以，后人就用这个字来说明诸侯之死是少见的，令人震惊的。

《说文解字》：“薨，公侯卒也。

”诸侯地位仅低于天子，故也需要有一定影响意义的委婉语表示其死义。

结语：先秦时期的文明灿烂如斯，体现在词汇中就是表达的丰富和多元。

先秦学者不仅使用死来直白表达人类生命的终结，也创造了其他词汇来委婉的说明。

这体现了古代知识分子无与伦比的璀璨智慧。

在文献之中，死类词汇有着丰富的内涵，打上了不同学派的价值观的烙印。

这些死类词汇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长河的冲洗，少部分已经死亡，留在文献中做先秦文化的化石，大部分的词汇至今仍然留存在现代汉语之中，影响着我们的表达。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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