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评电影 《推销员》 和 《月光男孩》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评电影《推销员》和《月光男孩》
文/ 西门杏庵
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
一.《推销员》:只有搬家时才能感受到知识的重量
1.艾马德和拉娜,原本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某一天,妻子独自在家时遭遇陌生男人入室袭击。
提起“推销员”这三个字,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业绩”“考核”“提成”“回扣”“谎言”“绞尽脑汁”“激情澎湃”“假装充满自
信”“无休止的动员大会”等等,他们终年在外奔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推销一些人也许不需要的东西,不得不每天说谎,生活中潜藏着无处不在的压力。
他们永远是那些身怀绝技、心中有梦的底层“穷人”。
有部讲述“推销员”的电影,海报是一个顶着天使光环的推销员,上面写着一行字:“还是很讽刺。
不是我不想做天使,做
天使有工资吗?”不过,在这篇文章里,我想说的是伊朗导演法哈蒂的电影《推销员》。
据2017年3月3日《北京日报》报道,在刚结束不久的第89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伊朗电影《推销员》从多国劲敌中杀
出,夺得最佳外语片大奖。
这也是该片导演阿斯哈·法哈蒂第二次获此殊荣,2012年由他执导的《一次别离》也曾获得该奖。
我通过笔记本电脑在线看了电影 《推销员》。
故事发生在伊朗的德黑兰,情节相当简单,
讲的是有关罪与罚的悬疑故事。
主角是一对伊朗年轻夫妻——艾马德和拉娜,丈夫艾马德是教师兼话剧演员,妻子拉娜是个话剧演员。
他们也算属于中产阶层吧。
真正好的电影一定是沉闷的,不一定悦目,但肯定赏心。
我认为,这是一个重要评价标准。
《推销员》开头的20多分钟,简直沉闷到极点,百无聊赖的课堂教学、剧院排练,相当考验忍耐力。
没有耐心的观众看不下去,也熬不住。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拿两次奥斯卡外语片奖的导演法哈蒂的作品,可能很多人干脆睡觉了。
这个沉闷的开头,是个重要考验,只想看热闹的看故事的,这影片不适合你。
一旦你熬过了这漫长的沉闷,接下来,法哈蒂讲的悬疑的故事,定会让你回味无穷。
故事开始了:艾马德和拉娜住房因为政府的拆迁,致墙体开裂,成了危楼,无奈,夫妻不得不外出临时租房。
艾马德叹息:“只有搬家时才能感受到知识的重量。
”
这一住,生出了事端,岌岌可危的婚姻,像裂纹的房子。
悲剧注定要发生,只剩下发生的时间问题了。
艾马德和拉娜,原本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某一天,妻子独自在家时遭遇陌生男人入室袭击。
拉娜被送进了医院。
看到这里,没有耐心的观众以为这是一部恐怖片,接下来要报警、破案了吧?有的观众干脆被片中阴暗的气氛“吓出翔”。
哦,对了,有必要简单解释一下网络用语“吓出翔”,以免部分读者一头雾水。
在网络语言中,“翔”为“粪便”的代称,借所谓污秽之词形容某种状态,就好像用成语“屎滚尿流”形容极端惊恐一样。
《论语·公冶长》也有类似骂人的话,比如“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翔”这个词的来历与贴吧的网友骂战有关,充满搞笑色彩。
后来,与“翔”有关的新词语越来越多,比如“吓出翔”指吓得屁滚尿流,“笑出翔”指笑死了、太好笑了,“黑出翔”指批评到极致,被批者无力还击。
被“吓出翔”之后,接下来,电影没有恐怖,而是进入了日常生活。
从医院出来,原本平静的生活陷入压抑、猜忌、争吵等各种日常生活的困境。
家庭关系由此及彼,暗生龃龉。
艾马德从陌生男人留下的袋子中,发现了车钥匙和避孕套。
这表明:陌生男人就是来此买春的。
艾马德通过车钥匙,找到那个陌生男人的卡车。
艾马德迫切想要找到袭击自己老婆的凶手;拉娜则患上了PTSD(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不敢独自一人走进厕所,也不愿意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拉娜始终觉得羞于启齿,总是遮遮掩掩,闪烁其词,特别害怕邻居知道。
双方实在无法齐心协力寻找施暴者。
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物是人非了。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借用白居易诗来说,那是“朝去暮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
艾马德的心情,用诗人陈子昂的诗来描写的话,就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星云大师说,“我们都是天地的过客,很多人事,我们都做不了主,一切随缘吧”。
艾马德也想过要忘却,却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他对很多细节好奇。
别忘了,智慧生物的最大弱点就是——好奇心。
艾马德独自找到了施暴者,甚至不惜动用私刑。
艾马德和拉娜,一次次地发誓:要么忘却,要么报警。
最后,还是无法忍受政府繁杂的手续,放弃了报警,但是,忘却,谈何容易。
悬念还没有揭开,又怎么可以忘却?
妻子是在洗澡时遭遇袭击。
有没有被强暴?陌生男人是谁?这是丈夫的疑问,也是编剧设置的悬念。
影片最后,丈夫通过陌生男人留下来的车钥匙,通过交警,终于查到,袭击自己的妻子的陌生男人竟是一位白发、佝偻而且患有心脏病的秃顶老人。
秃顶老人左脚上的绷带,暴露了一切。
真相水落石出。
但是,老人却说自己当时喝醉了,还坚持称自己没有进入浴室。
言外之意,他没有实施强暴。
这和妻子的说法可大相径庭。
电影演到这里,各种虐心的细节出现了。
丈夫气愤地威胁秃顶老人说,我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的女婿,让他知道你这个岳父是个什么货色。
奇葩的是,妻子坚决地选择宽容,奇怪地站在那个秃顶老人一边,甚至在秃顶老人受伤时还救他,没有一丝的仇恨和愤怒,还对丈夫说,如果你要跟他家人说那件事,那我也没法和你继续过了。
秃顶老人得知自己全家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凄惨地拖着奄奄一息的身躯,哀求艾马德放他走。
秃顶老人终于心脏病发作,被艾马德和拉娜联手救活后,秃顶老人全家人都过来接他了。
全家人都把艾马德和拉娜当
成了救命恩人。
就在秃顶老人要走的时候,艾马德却单独把秃顶老人叫到一个房间,将他曾经留在自己家的钱给了他。
秃顶老人却说,我没有留下钱。
艾马德打了他一下。
秃顶老人从房间出来,面如死灰,没有一点生气……坐上急救车……
故事再次上演了罗生门。
艾马德和拉娜,感情分崩离析。
拉娜被夹在既无法独处又害怕面对公众的悖论之间。
片尾,两人一夜白头。
《推销员》的片名,取自穿插于电影里植入的戏中戏——丈夫与妻子在剧中所表演的话剧《推销员之死》。
2. 夫妻俩像一直在“等待戈多”一般,期盼那从未出现过的女子,拿走遗留之物。
两个原本就是形同陌路的人,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就差压死婚姻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美国杰出的戏剧大师、玛丽莲·梦露的丈夫阿瑟·米勒的经典名剧《推销员之死》,被公推为心理现实主义最具代表性的经典力作,先后获得纽约剧评奖和普利策奖,为米勒带来国际声誉。
阿瑟·米勒提出了有关人的尊严、价值观、生活意义等严肃问题,把我们生活中“某些最有深远影响的、最致命的矛盾冲突以隆重的方式公布在大众眼前”。
《推销员之死》讲的是美国大萧条时期一位推销员的失败人生。
话说推销员威利·洛曼因年老体衰,要求在办公室里
工作,却被老板辞退。
拎着两只沉重的、装样品的箱子回到家,威利带着情绪,责怪两个儿子不务正业。
结果被儿子狠狠地嘲
笑。
他们谁也没搞清楚生活不下去的社会原因。
威利极度疲倦,仿佛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沉重的压力下,威利的精神恍惚不定。
最后他独行在绝望之路上,为使家庭获得一笔保险赔偿费,在深夜驾车,车毁身亡。
对于《推销员之死》的主题,一直有各种解读。
有人说是美国梦的破灭,有人说是犹太性的异化,也有人说这部作品主要展现的是资本主义社会中小人物的悲剧人生。
《推销员之死》的主人公威利,拥有30余年的推销经历,早已习惯了他们推销圈的语言——吹嘘、夸耀、大话、谎言。
他看待社会也和一般人不同,长期说假话,结果假话也把他自己感动了。
他总告诉别人“这样做一定会成功”,他自己也信以为真。
他成功地把自己骗了,竟然对能力、美好前景信以为真,
一直到临死前都坚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法哈蒂的电影《推销员》里面,三次公演《推销员之死》,
戏中戏与电影的故事情节形成互文。
在一个“羞耻文化”浸透的国家里,贞操观和荣誉感可不是小事。
拉娜遭遇了意外入室猥亵,这几乎等于把一家人逼入死角。
邻居、同学、朋友不断地“关心”,更是雪上加霜。
艾马德和拉娜,这对夫妻对事件真相,表面上彼此心照不宣,实际上,这个家庭,这段持续了35年的婚姻,无论搬到哪里,都已经如电影开头那个行将倒塌的危楼一样,千疮百孔,无可奈何地走向瓦解、崩溃。
夫妻俩像一直在“等待戈多”一般,期盼那从未出现过的女子,拿走遗留之物。
艾马德和拉娜,这个小家庭,陷入危楼愚夫的道德困境。
老婆被侮辱,老公被损害,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内有夫妻间矛盾,外有社会舆论和邻居们不厌其烦的“关心”。
两个原本就是形同陌路的人,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就差压死婚姻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观众也跟着好奇、压抑,纠结于拉娜到底有没有“被强奸”。
女人的心,你懂的。
对不起,我不懂。
我倒是想起《红楼梦》中的一个细节:林黛玉之母贾夫人“名唤贾敏”,于是,林黛玉“凡书中有‘敏’字,他(她)皆念作‘密’字。
写字遇着‘敏’字,又减一二笔”。
敏者,敏感也;密者,秘密也。
是否遭遇“强奸”,对拉娜绝对是敏感禁区,又是秘密。
艾马德纵然有千种怀疑,也不敢问。
一个朋友的孩子来家吃饭,拉娜做了好吃的,艾马德吃了几口,忽然听说,拉娜是用猥亵男留下的钱买的菜,艾马德毫不迟疑地将饭菜倒掉,对孩子说,这菜不能吃。
孩子一头雾水……
当着那个孩子的面,艾马德愤然倒掉饭菜的细节,说明他已经忍到无法再忍了。
想起作家龙应台在描写欧洲时有个细节:过十字路口时,也有行人不耐烦,在没有车辆时闯红灯。
但如果在等候的人群里有幼儿,绝对没有人闯,即便有再紧急的事。
或许在他们心里,“孩子在这里”,规矩就在这里。
艾马德是个老师,但这个时候他显然已经忍到极点了。
这个动作也等于怀疑自己老婆像妓女一样,收了嫖客的钱。
用嫖客的钱做饭,艾马德怎么咽得下?
拉娜还是忍了。
没有发脾气。
身心受创的拉娜,拼命地在那里忍啊忍,泣不成声,可就是不想说清楚——也许根本就说不清楚。
对丈夫来说,这比破口大骂或者迎面打一拳,还要难受百倍。
也许,拉娜厌恶报复。
艾马德性格变了,闲言碎语让他方寸大乱,不再对学生温和,而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学生发脾气,甚至让学生的父亲到学校来。
最后的报复,就是让对方亦受辱。
从生活中就近取材,然后抽丝剥茧的还原真相。
“人是怎么变成野兽的?”这是导演法哈蒂惯用的追问。
法哈蒂果然是叙事高手,剥洋葱式的叙事,最后拷问的是“人是怎么变成野兽的?”还要接着拷问“人是怎么变成驴的?”为什么宁愿苦着自己压抑自己,也要默默地搬出野蛮施工造成的危房?为什么遭遇了意外入室猥亵,还不声不响地忍受,而不是去报警?为什么被老师公开浏览隐私照片的学生,也选择忍气吞声?人为什么像驴一样地顺从?头顶那片挥之不去的乌云,何时才能散开?法哈蒂纠结,观众更纠结。
一旦那些你在乎的、在乎你的人,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又该怎么办?最后,艾马德那飞向头颅的一拳是宣泄,或许,也是“最佳”的解决方案吧。
也许,遗忘才是生活最大的恩赐。
也许,宽容,很多时候是为了让自己好受。
老婆被侮辱,老公被损害,这样的夫妻生活发展下去,有两种可能:一是夫妻忘掉过去,面对未来,更加坚定地拥抱彼此,更加坚强地面对未来。
姑且不说生活中的例子,即使在自然界,适度的“伤害”也有可能让动物或者植物的生命力更加顽强。
武宝生在2017年3月8日《羊城晚报》上撰文《伤害,就只有坏处吗?》中就这样说:适度的“伤害”,对生物的生存和成长来说,并不见得是坏事。
文中说:最近,我在美国密歇根州比尤拉县一个农庄,拜访了一棵不同寻常的榆树。
这是一棵长寿的老榆树,与它同期的榆树早就死光光了,而它依然枝叶葱葱,生机勃勃。
当年,农场主为了拴牛,将一个沉重的铁圈箍在它的身上。
时间久了,榆树皮出现了深深的凹痕,慢慢地铁圈被包进了树身里。
1930年,一种罕见的榆树病横扫该地区,农场周围的榆树都死光了。
可是,只有这棵拴牛的榆树顽
电影《推销员》剧照。
强地活了下来。
密歇根州立大学的植物病理学专家对这棵老榆树研究后认为,它顽强的生命力,与镶嵌入它体内的铁圈息息相关。
铁圈的镶嵌,对它是一种伤害,但同时也在不断激发它的生命潜能,让它变得更坚强,而锈蚀的铁圈,则为它提供了大量有益生长的铁元素。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知道带疤的树特别皮实。
在南美洲海域,有一种以海藻植物为食的鲑鱼,由于性情温、懦弱,常常遭到其他食肉鱼的攻击。
为了生存,它们只得快速游动,四处躲藏。
尽管如此,受伤害还是难免。
每次被攻击者咬伤后,鲑鱼身上便会缺少一块肌肉。
鲑鱼在痛苦中顽强地活着,伤口让它们身体变得坑坑洼洼,但随后却结出一个个坚硬的疤,一个个疤就变得像锯齿一样粗硬,让那些食肉鱼望而生畏,再也不敢攻击了。
武宝生说,在养鸡场里,养鸡人故意剪掉雏鸡一条小趾,让它流点血,这样雏鸡成活率才高,长得才快。
在鸡瘟流行时,养鸡人往往会将鸡的羽毛拔掉一些,通过这样的刺激,鸡的免疫力反而会增强……
第二种可能是,面对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夫妻生活原本不和谐的一面被放大了,最终走向分崩离析。
很不幸,艾马德和拉娜就属于这种。
3. 家里有内鬼,才能招来外贼。
那个从未在镜头中出现却一直被提及的放荡妓女,其实就是拉娜的另一面,和拉娜是同一个人。
她和拉娜是一体两面。
性“这种东西就像沥青一样,无论是谁沾上了,就撇不干净了,尽管无关大碍,但是总是一个污点”。
这样的告诫不断增多,人们不得不谨言慎行,对于各种有损贞洁的罪恶,人们总是万分小心地避免。
电影《推销员》里的艾马德和拉娜,他们言谈举止装腔作势、沉稳严肃,“性压抑”话语信手拈来,仿佛被强迫接受刻意的沉默。
所有的细节和镜头都显示,这是“历史清白”的一种压抑,但你又没有办法来解决这种压抑,投诉到警察那里也没有用,因为它就是一种冷暴力,与刑法所产生的压抑并不相同。
他们甚至没有接吻,没有上床,也没有孩子。
我们甚至可以怀疑他们是无性夫妻——哪怕是出于自身繁衍需要的性生活也没有。
想想也是,残酷的现实是:工作已经太忙,资本家们怎么可能容忍劳动者为放纵的性而减损劳动力?
这种中产阶层的虚伪,过于小心翼翼的说话,就连卧室里也没有越轨的性活动,这种压抑的空气,最终演变为一个沉默的禁令,一个对于性并不存在的肯定,这也就意味着,不说、不看、不知道是惟一被允许的了。
拉娜歇斯底里的无为与缄默,最终让艾马德成了一个放纵的忤逆者,一个我行我素的报复者,一个对现实忍无可忍的爆发者。
那个从未在镜头中出现却一直被提及的放荡妓女,和他们夫妻的压抑,毋庸置疑地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
放荡妓女的部分衣物还留在他们的房间。
那是一个暧昧的讽刺。
床笫还是那个床笫,空间还是那个空间,放荡妓女翻云覆雨的阴影无处不在地缠绕着他们。
复兴真实的快感,是否曾经在他们的潜意识中萌发?
我认为,那个从未在镜头中出现却一直被提及的放荡妓女,其实就是拉娜的另一面,和拉娜是同一个人。
她和拉娜是一体两面。
妓女正是拉娜一直被压抑的本我,是拉娜的潜意识。
否则,你无法解释,在一个如此看重贞操的国家,拉娜怎么可能在洗澡时,在赤身裸体时,不关门?
为丈夫留着门?别逗了。
难道夫妻二人仅仅有一把钥匙?他们二人的上下班并不一致呀,怎么可能家里仅有一把钥匙?
被压抑太久,空气太沉闷,拉娜的本我也会释放。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入室猥亵的男人是个又老又丑又穷的男人!所以,她宁肯吃了哑巴亏,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自食苦果,也不肯对丈夫说出真相。
事实上,最后,当艾马德终于查明真相,找到那个猥亵男的时候,拉娜甚至站在猥亵男的一边。
而且,猥亵男和拉娜的说法并不一致。
电影《推销员》剧照。
也许,导演认为婚姻机制有悖动物天性,欲望来袭的时候,人就是要出轨的。
所有的偶然,都有必然性的一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家里有内鬼,才能招来外贼。
这个“内鬼”正是夫妻关系过于严肃,过于彬彬有礼,没有孩子、没有恩爱的情调。
所以,“妓女”将猥亵男招了过来。
电影中的妓女代表的是宽容,对性的宽容,她把放荡的性和隐秘的快感,变成了一种可以计价交换的商品。
性压抑和放纵,和社会的大环境分不开。
我们不妨结合《红楼梦》来谈一下。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很有耐心地、不厌其烦地、津津有味地描写了贾琏与王熙凤这对贵族的遗老遗少,他们的夫妻关系是如何从和谐一步一步走向彻底崩溃的。
贾琏与王熙凤原本不是荣国府里的主子。
《红楼梦》第二回里说,宁国府地位原本高过荣国府。
怎奈宁国不宁,宁国府的主人贾敬倒是一心求宁之人,独自抛家去城外道观中烧丹炼汞,把官位让给儿子贾珍袭了。
贾珍所袭的三品威烈将军只是个虚衔,基本是领工资不用上班的那种,加上贾珍当时年轻气盛,30岁左右,颇有阳刚之气,宁国府从此不宁,成了珍大爷惟我独尊的纵欲王国。
这“荣”“宁”二字相当有讲究。
啥叫“荣”?蒸蒸日上,呈现升发之势。
贾敬是宁国府的主人,不打算“荣”、放弃了“荣”。
一心求“宁”,索性闭关了。
直接抛家,去城外修道了。
荣国府那边呢,王夫人让王熙凤抓了权,一心求“荣”,既然叫“荣国府”,那就得名副其实地“荣”,一心求“荣”,不能枯萎。
结果呢,荣国府里就没有几天安宁日子。
王熙凤拼了老命地求“荣”。
“荣”到极端,然后倒塌,盛极而衰。
到最后,陪了夫人又折兵,倾家荡产,自己也进了监狱。
啥叫“不宁”?就是鸡呀犬啊的,到了睡觉时候,也不肯回窝,在外面混。
每当夜幕降临,贾珍就开始亢奋,就是不回夫人尤氏身边。
贾珍的正室夫人是尤氏,但他却和儿媳妇有一腿。
事实上,尤氏已是昨日黄花,基本上属于人老珠黄,性被小心翼翼的封存,“严肃”成了它的代名词,除了以生育为目的的“生产”再无其它的,诸如窃窃私语之类。
贾珍和夫人尤氏,勉强着,貌似很道德,唯恐泄露天机,仿佛达成了某种攻守同盟一般,这一点有点像电影《推销员》里的艾马德和拉娜。
更多的时候夫妻关系看上去彬彬有礼,实际上是无声无息。
贾珍与尤氏的婚姻,也看不出有什么性爱与情爱,夫妻关系不过是矜持、缄默和虚伪的礼节,凑合着过罢了。
荣国府却正“荣”。
正院正房里住着贾政、王夫人。
他们有儿有女。
大儿子贾珠早逝,贾珠的夫人李纨为人处世却相当老成持重,比王熙凤口碑好,文化素质也比王熙凤强多了,最起码会写诗,贾元春省亲时,李纨曾赋诗一首,虽不出彩,倒也拿得出手。
王熙凤那素质,字都识不了几个,啥也写不了。
王夫人这个人表面上吃斋念佛,实则很有心机。
她依仗着为贾家生出了儿子宝玉,老太太疼爱有加,为了争夺话语权、扩大娘家的势力,非要“提拔”自己的内侄女王熙凤,让王熙凤搬到荣国府掌控家政大权,自己在背后“垂帘听政”。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陪房,势力都不可小瞧,刘姥姥初进大观园,都需要她引路才能见到“真神”王熙凤。
足见王夫人地位之高。
《红楼梦》第七回,这样描写“贾琏戏熙凤”的夫妻“白昼宣淫”的生活:大中午的,周瑞家的奉薛姨妈之命,给小姐太太送宫花,送到王熙凤住的那个院子,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的房门槛上,丰儿见周瑞家的来了,连忙摆手儿叫他往东屋里去,周瑞家的会意。
只听那边一阵笑声,却有贾琏的声音。
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
“家有贤妻,不惹是非”。
你不惹是非,不代表是非不来惹你。
第十三回写道:“凤姐儿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实在无趣,每到晚间,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就胡乱睡了”。
这个时候,夫妻还是和谐的,至少在性方面很和谐。
家里没有内鬼,所以当外贼贾瑞想趁虚而入时,夫妻和谐得无虚可趁。
王熙凤面对“猥亵男”贾瑞的诱奸,奉行克己守礼,不但没有丝毫配合,还设下毒计将“猥亵男”害死,颇有惩治恶人的快意。
由“午嬉”可见,至少这个时候,贾琏、熙凤夫妻生活,鱼水和谐,是一对幸福伉俪。
第二十三回,写他们夫妻俩在大观园工程利益分割上产生了矛盾,贾琏说:“只是昨儿晚上,我不过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
”凤姐儿听了,嗤的一声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低下头便吃饭。
但贾琏可没有那么忠诚。
第二十一回说他:“那个贾琏,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
他跟灯姑娘“打野食”;跟鲍二家的也闹出了动静。
因贾琏“乱搞”,夫妻吵架,贾母出面说合,贾母对凤姐儿说:“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
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
”
在贾母看来,贵族人家嘛,男主子三房四妾很正常。
性实在不是“要紧的事”,经济利益才是“要紧的事”。
贾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