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说《湖光山色》分析农村贫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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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yi 小说小评
A
第七届茅盾文学奖对河南作家周大新的长篇小说《湖光山色》这样评价：“《湖光山色》反映了中国农民三十年来，在经济改革和政治制约中的探索与挣扎，生动刻画了他们的生存与苦闷。

”新时期文学鲜有真切反映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变化与问题的长篇小说。

周大新创作于2003年至2006年间的长篇小说《湖光山色》以写实的手法，融入自己的思考和困惑，写出了在湖光山色的想象之下的农村真实的生存状态。

我在读《齐白石自述》一书时，对其开篇一句话印象深刻，这句话读来既让人感怀，又让人惆怅：“我们家穷得很呐！一生艰辛与不堪回首尽在其中。

”这一句话虽然是一位老艺术家对早年农村生活的回顾，但转喻过来，用来概括农民对自己生活的感喟，也十分恰当。

我之所以对此记忆犹新，就是因为这句话道出了中国大部分农民的辛酸与苦闷。

周大新的小说《湖光山色》将这种辛酸与苦闷写出了多种层次：物质资源匮乏导致的生存艰辛和长期以来教育资源的匮乏带来的精神苦闷。

周大新在他的创作手记中这样写：“人生的全部任务，可以概括为四个字：寻找幸福。

《湖光山色》中
主人公暖暖，一直在人生路上奔波，寻找属于她的那份幸福，但她最后得到的却和她期盼的相错万里，这让我们不能不去审视她脚下的路面和那些路的拐弯处，也许导致事情发生变化的玄机就藏在那里。

”
作者用故事把我们带入情境，点燃我们思考的引信，周大新并未明确点出“藏在脚下路面和拐弯处的玄机”到底是什么。

我们可以借助他的小说进行文本分析，试图理绎出这些玄机，
分析暖暖追求到的“幸福”相错万里的因果，分析农村贫困的原因。

首先，从大的方面说，这是城乡二元结构体制导致的。

城乡二元结构体制已经成为目前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一个严重障碍。

在我国计划经济时期，国家通过严格的户籍制度设置城乡壁垒，进行两种不同的资源配置制度。

这种城市优先的户籍制度将民众分为“城市人”、“农村人”两种社会身份。

改革开放初期，在计划经济时期形成的城乡有别的户籍制度、劳动用工和福利制度在相当程度上被沿袭了下来。

仅仅就福利制度来看，城镇居民有社会福利保障，包括养老保险、医疗保险、
从小说文/
闫兵
分析农村贫困的原因
《湖光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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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小评A
失业救济金等，而农村人的生老病死却几乎没有任何保障，全部由自己及子女承担。

当然，近些年政府始终关注三农问题，改善民生，农民不仅免交粮食税，还有田亩补贴等，相应的医疗教育等福利政策也已经落实到农村。

周大新在小说《湖光山色》中只是反映了改革开放初期农村的状况，也正是在当时的时代大背景下，才有了暖暖、旷开田等人跌宕起伏的故事。

小说的开篇，暖暖在城里打工，刚攒够八千块钱，就因为母亲生病不得不辞掉城里的工作，回到农村，给老娘看病花光了所有的钱。

而暖暖又因为娘生病后体弱，家里缺乏劳动力，不得不放弃进城的梦想，被迫留在农村。

旷开田的父亲断腿后身体不好，因此他家被村里人看成“穷坑”，无人敢嫁。

由于农村相应的基础设施和保障体系的匮乏，农村姑娘个个希望攀高枝成为城里人，不愿嫁到农村，即便嫁到农村也索求丰厚高额的彩礼。

然而，暖暖却选择嫁给了旷开田，婚后的暖暖与旷开田因为家里老人病人较多，只能在农村种地不能进城打工。

在城乡二元结构体制下，农民想要进城打工以此摆脱贫困的愿望就像是一个易碎的梦，经不起生活的折腾。

导致农村贫困的第二个因素是乡村权力生态的恶化。

小说《湖光山色》楚王庄前任村主任詹石登和后来当上村主任的旷开田就是农村权力代表的典型人物，村主任在农村封闭的权力生态中俨然成了权力的化身，“一切由村主任说了算”,楚王庄的村主任就像封建时代的“王”。

在小说的后半部分写到楚王庄旅游开发，已经当上村主任的旷开田在度假村里表演楚王，而且越演越像，甚至在现实生活中将自己当成楚王。

而前任村主任詹石登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官场资源，欺诈村民，把农村集体财产当作手中资本挥霍交易，多方阻碍村民致富。

比如，小说里暖暖与旷开田误信骗子的话卖给村民假农药除草剂，导致当年绿豆绝收，他们被派出所拘留，只要赔偿相应损失即可被释放。

然而詹石登因为暖暖当初不嫁给他弟弟詹石梯的个人恩怨，利用官场人脉资源，强制拘留旷开田夫妻，并威胁暖暖一家。

后来暖暖开旅馆挣钱后，詹石登眼红利用职权进行勒索。

在当今的土地制度下，土地属于集体财产，农民只有土地使用权。

暖暖想把前院空地扩建成旅馆，希望建房用地合法化，但建房用地的合法化需要村主任詹石登同意，詹石登却说：“实话跟你们说，没啥子表格，也不需要填啥子表格，只需要我说一句‘行’，你们就可以盖房子了”。

后来旷开田当上村主任，他和五洲公司的经理为扩大度假村的规模，而肆意侵占强拆村民青葱嫂和梁九鼎等人的宅院，这些都是小说中反映的农村权力生态恶化的问题。

第三个因素是农村教育资源的匮乏。

我在读小说《湖光山色》时，对于为何楚王庄如此封闭十分困惑，除了楚王庄四面环水外，我更是惊讶于小说中几乎没有写到因为上大学或者参军从楚王庄走出去的人物。

在封闭的村庄内，村民都是等待被启蒙、被解救、被开发的人。

村里的孩子都与旷开田一样因为贫穷而失学。

而小说里被寄予厚望的主人公暖暖是因为在父亲意外落水时救了父亲才被允许入学学习，中学毕业后又有了进城打工的短暂经历，让她在外面长了见识。

再次回到楚王庄后，暖暖才敢于叫板当时的村主任詹石登，敢于向官僚体
周大新，河南邓州人，当代作家。

周大新的创作多
以养育自己的那方水土——河南邓州为背景，以故乡历
史、现实中所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悲喜混杂的故事作
为艺术审视的中心，并将自己对逃离土地一代人的观念、
精神、情感的理性反思融入小说的情节叙述、人物塑造、
象征寓意的构建之中。

但是，这样一个作者着力塑造的核心人物似乎对一个仅仅有中学学历的农村女性来说有些理想化了，不但村里人不理解她，作为读者恐怕也会质疑她存在的真实性与可能性，不禁会反问：暖暖精明的商业头脑、清晰的法治理念以及顽强不屈的执着抗争精神与颇具女性主义的思想来自哪里？这昭示了农村迫切需要这类拥有现代精神文明和法治精神的人物来打破这里的闭塞。

旷开田因贫困失学，饱受贫困和乡村权力的折磨，可谓恨透了詹石登这类权威型人物。

但一旦他被选为村主任时，他并未比詹石登好到哪里去。

正好印证了米兰·昆德拉那句名言，我这一生的经验告诉我，那些被压迫者一旦有机会翻身做主人，他们甚至比原来的主子更坏。

刚当上村主任，旷开田就因公谋私，利用手中权力为黑豆叔批宅基地，用公款购买摩托车等。

旷开田之所以走和暖暖相反的道路就是因为他所接受的教育不足。

旷开田中学辍学，因为家境贫寒而饱受他人歧视，在当上村主任后，他心中被压抑的部分就会爆发出来，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最后走向违法犯罪。

在楚王庄，教育得不到足够的重视，村民没有文化，反而会加剧贫穷。

最后一个导致农村贫困的原因是资本的操纵。

在城乡二元结构体制中，农村成为城市抛弃、施予、开发的对象。

一方面，农村人去城里打工，出卖劳动力成为农民工，这样能挣些钱补贴家用，就像黑豆叔所说，外出打工能挣个活钱，在村耕地只能混个肚子圆；但农村人进城后，由于各种因素导致他们在城里很难扎根立足，只能成为迁徙的候鸟群落。

另一方面，城市利用农村的自然资源和历史遗迹开发农村，只图经济效益，不考虑农村的发展前景、农民的切身利益，让一切都漂浮着铜臭气息，甚至引进城里的低档娱乐，冲击着农村人朴素的价值观，腐化着他们的思维方式。

比如，小说里五洲公司在农村度假村里出现了按摩女，利用金钱诱惑农村女孩出卖身体等。

五洲公司的薛传薪却以楚王庄的拯救者自居，“不扒房子不占耕地我怎么扩建？你就是这样对待楚王庄的拯救者？我告诉你，古今中外的拯救者一向都是手拿武器的，拯救在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占领，你们要想被拯救，就要接受我们的占领！当然，我们的武器不是枪炮，是人民币，是资本！”甚至后来五洲公司的薛传薪与村主任旷开田狼狈为奸，利用资本和权力侵占农民土地。

乡里和县市政府只考虑吸引投资，无视农民诉求，暖暖去找乡长反映招商引资公司的违法事件，乡长却说：“咱们农村找到致富的路子不易，即使这路子有些毛病，也不要大惊小怪。

”旷开田更是直言，以前的村主任詹石登只有权力没有钱，现在他作为村主任有五洲公司撑腰，既有权力又有钱，谁能斗得过。

在作者周大新看来，《湖光山色》是他在心中酝酿几十年的故事，“每次返乡看到乡村的变化，我都在思考，中国农村该向哪里走？”“在今天的城市化进程中，土地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就任由房地产开发商无尽开发吗？”周大新写出来的是他农村的父辈、平辈和晚辈的困惑以及他自己的思考，丹湖就是他的家乡，湖光山色的美丽景致背后是当代乡村的的迷茫无措和痛苦遭遇。

我们也许可以通过以上对农村贫困的原因分析，管窥蠡测了解到从农村走出的作家周大新
图为电视剧《湖光山色》里旷开田、暖暖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