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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盗盒
谁也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等到人们看出来时,他们俩已经是如漆似胶了。

每到吃饭的时候,他们俩就一起去食堂打饭,在拥挤的人群中,不是他在她前面,就是她在他
前面,身体相互靠得那么近,他们俩都感到一丝快意。

有时候他打了菜,就说,你不要打了,咱俩
吃一份就够了。

回到办公室两就凑到一起,随吃随说话,其那股亲热劲儿,办公室里的人们都撇嘴。

这一个时期,厂里经常加班生产。

有时候加到很晚。

这一天,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散工时,
申括来到车棚,车棚里仅剩下少得可怜的几辆自行车,他拿出钥匙,准备开锁。

这时一个人影突然
闪了进来,申括没有注意,那个人说,申哥,你……走吗?申括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这个
人叫李虹,外号红线女。

申括又说,你……有事?我……我……想让你送送我。

送你回家?申括迟
疑了一下,说,好吧。

在黑暗中,其实她已经在车棚外等了很久,听到申括答应了之后,与申括一起推着自行车出了
厂子,向西北走去。

那是一条非常难走的土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还要穿过一片茂密的玉米地和一条深沟。


路上,他们俩的自行车咣当咣当地响。

总是没完没了地加班,也不给钱,钱都上哪儿去啦?她说。

不知道。

申括回答,问她,你经常走这条路吗?
这条路近,要不就要绕到北面,多走半个小时。

最害怕下雨天,害怕闪电、害怕打雷。

我自己走,心里非常害怕。

有好几次碰上一个人跟着我,吓得我没法。

怎么不叫他送送你?
他出去了,说要闯出个模样来。

把我和儿子撇在这里!哼!
这时,申括才想起了他以前似乎听说过她的丈夫外出了,她的名字叫李虹,但没有人叫她李虹,都叫她红线女。

前些时候车间里都传说李虹的丈夫好像是去了深圳什么地方。

怎么他们都叫你红线女?你爱唱戏吗?申括以为她之所以叫红线女是因为她爱唱戏,与广东的
粤剧演员红线女有相似之处。

什么呀,我喜欢打毛衣。

维修组那帮坏小子看见我打毛衣,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咱这里
的人都有外号。

我说呢。

走到深沟的尽头,再上去就是大路了,这时李虹说:好了,我到家了。

你回去吧。

到了?
不远了,再走几十米就到了。

谢谢你。

嫂子会说你吗?
不会。

好吧。

在回来的路上,申括想到平时我是不会说这么多话的,今天是个例外。

2
后来的日子,申括经常去接她,连着好几天又是加班,申括便在车间外等她,然后送他回家。

但申括从来也没有事先告诉她。

有了开始,便是无穷,仿佛成了一种默契,有时候只要她看他一眼,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一个雨后的日子,他又等在车间外面要送她了。

出了门,两个人一直向西北走去。

路上泥泞
得很,自行车不时陷在泥中。

但申括在路上仍然是那么沉默寡言。

李虹问他一句,他就回答一句。

也往往是简单的几个字。

你好像总是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

是不是嫂子知道了?
不是。

说你来?
没有。

那为什么……算啦,我听说你在这儿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几年了?二十四年。

一直都在这个车间?
一直都在。

一直就这样?
一直就这样。

纺织车间什么待头?一待就是二十四年?
唔……
我才来时间不长,听说你……
我怎么了?
你很清高。

谁说的?
都这么说。

也许吧。

听说你同学是厂长?
对。

你不求求他?
我求他干嘛?
挪挪地方呗。

挪什么挪?我从不求人。

申括和李虹有时骑上自行车,有时下来推着车走,路上太泥泞了,几乎没有办法骑着走。

忽然,李虹“嗷”的一声,把自行车一扔,慌乱地扑倒在申括的怀里,说:吓死我!申括也把自行车一扔,顺势把她抱住,问她:怎么啦?怎么啦?李虹指着路上,路上的泥水中有一条蛇。

一动不动,看来
是死了。

说:蛇!蛇!李虹哆哆嗦嗦偎在申括的怀里,说,可吓死我了,我最害怕蛇了。

在你怀里
歇一会儿。

申括说,一条死蛇,什么害怕的。

不嘛,我就在你怀里歇歇。

于是申括把她紧紧地抱住,非常紧地抱住。

李虹显得惊魂未定,在申括的怀里喘息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平息下来。

好了吗?
好了。

不害怕了?
不害怕了。

那咱走吧?
走吧。

但此时的李虹,脸上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晕,显得比平时更加好看了。

申括却有些神情慌乱。


到路口的时候,李虹说,我快到家了。

申括说,走吧。

李虹说,就这么走?申括说,还有什么?李
虹顿时脸上飞红,说,傻样,就这么让我走?申括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李虹噗嗤一
声笑了,说,我就喜欢你这傻样,亲亲我!申括一把把她拉过来,同时把嘴紧紧地贴在她的嘴上。

这一吻就是十几分钟的样子。

3
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也不用维持多久,人们就很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了。

申括也毫不避
讳地与李虹亲近。

中午常常是申括把饭打好,然后去叫李虹过来吃饭,有时候人们故意地问,申工,还不把李子叫来?然后大声地喊:李子!李子!申工叫你啦!也有时候喊:红线女!红线女!到点
啦!李虹就神情自若地过来,说,来啦。

落落大方地坐下与申括一起吃饭。

吃完饭就开始打牌,打
百分的,一直打到下午上班的时候。

有时候他们故意问她,李子,趁早到我们办公室来算啦。

李虹
则说,怎么不行,这里又有吃的,又有喝的,吃完饭还打牌。

我真愿意到你们办公室来。

申括这时
只是笑笑。

从那以后申括时不时地给李虹买来各种食品,有时买上一大筐苹果,轻轻地对李虹说,一天吃
一个苹果,我让你永远像苹果一样好看。

有时买上好几斤葡萄,而且洗得干干净净,送给她时,说,葡萄,不用洗了。

有时给李虹带来许多牛奶,特意吩咐,一天一包。

李虹也毫不客气地接受下来。

有时李虹把申括的早餐拿去吃了,问他,我吃了你的,你吃什么?申括说,别管了。

其实,常常是
申括因此饿一上午。

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天下着毛毛细雨,申括没有看见李虹来上班,申括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
着了。

他在下车间的时候,与李虹同车的一个纺织女工告诉他:红线女的孩子病了,发高烧,她转
悠了好半天没有找到你,想告诉你,别等她了。

申括听后,在车间里急匆匆地转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他谁也没有说,推着自行车,朝以前送她回家的路上去了。

李虹发现他时,他已经站在她的家门口好长时间了,手里拿着一些药,眼睛四处张望,他不知
道李虹住在哪个房间,觉得又不能询问别人,只好耐心地等候。

李虹一看见是他,心头一热,马上
跑过来,笑嘻嘻地问他,你怎么来啦?申括说,我听说你孩子病了,他又不在家,怕你着急。

说着
把一包药粉递给她,这是羚羊角粉,治儿童高烧不退。

又递给她一百元钱,说,给孩子治病要紧。

说着推着自行车走了。

李虹看着申括在雨中渐渐消失的身影,胸脯一起一落的,眼圈慢慢地泛起了
红色。

第二天,李虹对申括说,我看见你冒着雨的样子,心里非常激动,你怎么转脸就走了呢?申括说,我怕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李虹说,哦。

我真急得不行了,离开孩子吧,他一个人不行,不离
开吧,附近的小诊所没有什么好药,亏了你给我买了羚羊角粉,孩子一吃下去,烧马上就退了。


管事。

申括说,这个我有经验。

李虹说,真是,真是。

谢谢你。

然后向申括一使眼色。

申括说,这
有什么?好吧。

下班的时候,他按照李虹的眼色,像往常一样在路口等候她。

她来了之后,两个人又一起走。

来到那个玉米地的地头上,李虹停住不走了,说,那边有个小树林,咱们去那里吧。

申括跟着她拐
向小树林,在那片树林里,找了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申括刚刚坐下,李虹马上就依偎在了申括的
怀里,两个人热切地吻了起来。

两个人的手,互相伸进了对方的身上乱摸。

渐渐地他们都醉了,李虹乜斜着美丽的眼睛说,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你。

李虹撩开自己的裙子,拽着白色的裤头,骑在了申括身上……
无声的洪流,无声的涌动,像一只船把他们载到很远很远,又像一阵风把他们吹到天上,像一
朵云飘来飘去……
李虹好像是哭了,而申括也有些呜咽,李虹告诉他,和你有这种感觉,和他没有。

申括却说,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

李虹说,不,不,你不要这么说。

有这么好一次我就满足了,真的,没
有遗憾了。

申括说,真对不起你,我不能娶你,不能娶你,因为她得了癌症。

你恨我吗?李虹说,不,我不恨你。

你是个善良的人。

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

可是我多么想得到你呀!
李虹的眼泪滴落在申括的脸上。

申括用嘴把李虹的眼泪吸干。

而李虹仍然喃喃地说,我多么想
得到你呀,我多么想得到你呀。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两个人慢慢地恢复过来,他们相互拥抱着起来,整理好各自的衣服,从
树林里走出来,又上了大路。

路上,李虹仍然在喃喃地说,我多么想得到你呀,我一定会得到你,一定会得到你,一定会。

4
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一直这样。

一天,李虹问申括说:这几天这么冷,你怎么没有穿厚毛衣啊?申括说,我走得急,来不及找。

李虹说,我心疼你,怕你冻着,要不我给你打一件毛衣吧?申括迟疑了一下,说,可是……那个……怎么……李虹说,你看你,什么怎么?申括说,我是说,那个……我怎么穿呀?纫进头去就
穿呗。

李虹笑了,她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申括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那个意思。

算啦,我给你打个毛衣,可是不能催我,我得先给儿子打,然后你,时间可能长一些。

申括脸红红的,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但是,突然有一天,红线女李虹对申括说,他回来了,以后你不要再送我、接我了。

我害怕他
知道了。

申括说,是,是。

于是,申括停止了这种疲于奔命的状态。

但办公室里的人,并没有结束背后的议论。

李虹也渐渐地不来他办公室吃饭了,可能出于习惯,每当吃饭的时候,人们还是大喊一声:红线女,过来吃饭呀,或者:红线女,过来打牌呀。

申括的
脸上毫无表情,而人们终于有了一种胜利的笑容。

终于有一天,申括的妻子来到了厂里,哭闹了一场。

那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女人,脸上有着黄斑,非要找红线女算账,幸亏那一天李虹躲出去了,否则人们将要看一出非常热闹的大戏,为了消除恶
劣影响——申括妻子哭闹一场,引起了生产停顿,造成了生产上的损失。

厂长大义灭亲,给了申括
一个处分:将申括下放到了设备维修组当了一名维修工人,结束了申括的管理生涯。

申括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但有一天,突然在申括去上班的路上,被一群人围住,一个留着光头的家伙问他,你是申括吗,申括说,我是申括,找我什么事儿?光头说,是就好,话未说完,一个拳头迎面打了过来,其他几
个一拥而上,把申括从自行车上拽了下来,申括身子一趔趄,歪倒在地上,他们一阵劈头盖脸的拳
打脚踢把申括痛打了一顿,打得申括遍体鳞伤。

他嘴上流着血,一瘸一拐地来上班。

有人问他这是
怎么回事儿?申括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5
没多久,申括得了一种病,病的名字叫“梅核气”,据说是一种神经官能症,老是觉得喉咙里
有东西堵在里面,咳嗽不停。

他老婆也不管他,他自己去医院,打了中药,自己熬煎,他仍然坚持
着去上班,但繁重的体力劳动,是申括从来没有经受过的。

加上他被打得那么厉害,申括终于有一
天昏倒在地上。

维修组的人七手八脚地把他送进了医院,经过诊断,申括得了高血压、神经衰弱、胆结石,等等,等等。

不得不住了院。

没有人在护理他,他老婆不来,他亲属觉得丢人,也不来,浑身插满了管子的申括,如今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

这一天,一个女人走进了重症监护室,她就是红线女李虹。

李虹哭得两眼通红,面对着毫无知觉的申括,李虹泪眼婆娑。

她强压悲痛,说,申括,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可申括没有丝毫回应,仍然静静地躺在床上。

突然她看见申括眼睛眨了一下,李虹高兴非常,马上凑上前去,问他,你醒了?申括努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是她,笑了笑,说,你来啦?红线女李虹点点头,说,来啦。

又说,你把人吓死了!我以为你要死了呢!申括说,哪能呢,我还没有亲够你呢!于是,红线女李虹把他扶起来,申括则把满身的管子“腾、腾”地拔下来,扔在一边,把脚伸下来,穿上鞋,就要往外走,李虹急忙拦住他,说,你还没有换下医院里的衣服呢!申括说,对!对!我怎么这么糊涂啊,赶快换,别让护士看见,看见我就逃不了啦。

李虹帮助他穿上他平时穿的衣服,两个人像逃犯一样跑出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李虹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情急之下,李虹说,往西,往西开就是,到哪儿我告诉你。

出租车马上飞奔起来,申括和李虹开到了他们相聚的地方,李虹说,停下,停下,到地方啦。

付了钱,李虹把申括扶下车,依然钻进了那片小树林,也就是他们上次做爱的地方,他们甚至来不及宽衣解带,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亲吻起来。

亲吻之后,又开始做爱,随着动作的加大,红线女李虹说,我这不又得到了你啦?申括也沉浸在爱河之中,说,不说话,不说话,他们俩紧紧地抱在一起,什么语言也没有,都闭着眼睛,他们醉了。

喂,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了?真是的,这是什么地方!
李虹揉揉眼,尴尬地笑笑,离开了医院。

6
与遗体告别仪式是在济南市东郊一个火化场进行的,没有几个人参加,申括的老婆有病,根本不能参加,他的亲朋好友也没有几个,他的独生女一个人捧着申括的遗像,而她的脸上也没有特别悲痛的神色。

只有李虹在哭。

李虹是自己打了个的,去的火化场。

没有随厂里派的大客车。

在申括的同事们绕着申括的遗体举行告别仪式的时候,进入了仪式厅的同事们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李虹根本不管这些,她泪流满面,几乎哭得昏死过去,过来两个火化场的工作人员把她扶起来,架到了大厅外面,李虹蹲在地上,披头散发,孤零零地发呆。

随后,申括的女儿选了骨灰盒,一个黑色的骨灰盒,他的女儿把父亲的照片插到骨灰盒前面的小方框内,然后把带来的花圈烧掉,向来帮忙的叔叔磕头,人们都散去了,只有三四个人陪同申括的女儿等待火化之后的安葬,去了荆山公墓的墓地。

到了墓地,申括的女儿捧着那个黑色的骨灰盒,听从着这几个叔叔们的指挥,把黑色的盒子放入墓穴之内,盖上水泥盖板,墓地的工作人员把水泥板封好。

按照吩咐,对人们磕头致谢,又把火纸烧了一些,之后,人们又一次散去。

等到人们渐渐走远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李虹尾随在后面,离他们足有三四十米远的距离。

7
她的丈夫与她离了婚,几乎把所有的财产变卖一空,只给红线女李虹留下了一所被称为“鸽子笼”的不足二十平方的房子,去了不知什么地方,从此没有了音信。

不久,纺织厂也宣告破产,令人欣慰的是,厂里为红线女李虹办了因病提前退休,精神卫生医院为她写了诊断证明。

顺顺利利地拿到了退休金。

她的儿子因为成绩不错,考上了大学,去了很远的一所学校,家里只剩下了李虹一个人。

人们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在打毛衣,打一件红色的毛衣,从早到晚,坐在家门口。

不过只要是打好了,她就随之拆开,重新绕成线球,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打,一遍又一遍,好像总也打不完。

8
清明节过后已经很长时间了,天气也渐渐地暖和起来。

这一天的中午,位于荆山公墓的西边墓地上,来了一个女人,背着一个手提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

她趁着山上几乎没有人的中午时分,一步三回头地看看身后,来到了一块墓地前,把背包放下来,取出里面的一把小锄头和一个装满了水泥的塑料袋,还有一瓶矿泉水。

她神色十分紧张地左右看了很长时间,确信没有人时,她立即用小锄头把墓穴盖板撬了几下,那盖板根本就不结实,她也就是撬了两三下就松动了,露出了放在里面的骨灰盒,这骨灰盒还是很鲜亮的,看得出埋得时间不长。

涂着黑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骨灰盒的正面还有一张照片,她的手有些发抖,胸脯一起一伏地,但她把骨灰盒捧在自己的胸前,闭上眼睛。

渐渐地眼睛里渗透出一滴滴眼泪。

猛然,她又匆忙地看看四周。

放下骨灰盒,拿出背包里的一个灰色包袱,把骨灰盒包好,系上扣,掂了掂,放在一边。

她敏捷地从背包里取出一包东西,那是一包水泥,她把带来的水泥倒出来,用水和好,又重新把水泥盖板盖好,将和好的水泥把四周封上,用手晃动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这才把剩下的矿泉水冲洗干净台面,拿出一张报纸,擦了擦手,背上背包,提着灰色包袱,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向山下走去。

山下正在施工,推土机、挖掘机轰隆隆地响着。

她冒着冲天的尘土,拐过几个路口,看到一辆从东边开来的公交车正在向西驶来,她马上跨过路口,来到车站,踏上公交车拐弯向北开走了。

9
一般说来,退休的生活是安逸的,红线女李虹也不例外。

她每天早上起床后,打扫完卫生,烧开水。

便开始为自己准备早餐,照例是一杯牛奶,外加几片苹果,或者几颗葡萄。

一到这个时候,她总是做得那么认真,那么仔细,仿佛是一种神圣的仪式:她先把床边的黑色的盒子打开,这盒子陪伴她睡觉,陪伴她生活,仿佛已经有了她的体温一样。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从容地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塑料袋,用勺子舀出一勺,放入杯子里,与牛奶一起搅匀,然后又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碎纸片,她捏上几片,再搅拌一下,慢慢地喝下去,不时吃几片苹果或者吃几颗葡萄,这就是她的早餐了。

吃完饭之后,简单收拾收拾,便开始了她的没完没了的打毛衣,而每逢打完之后,又将毛衣拆散,绕成线球,又重新开始打,如此循环往复,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打发她的寂寞的日子。

人们从来
也没有看见她跳跳舞、唱唱歌、听听戏或者简单的笑一笑,甚至就是哭一哭也好。

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不到半年,人们却突然发现,看不见红线女李虹坐在门口打毛衣了,而
且她的屋内总是飘出一股臭味,是不是她病了?不知道,人们纷纷摇头,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臭味越来越大,人们终于忍耐不住了,有人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怎么叫门也不开,不对!
不对,肯定有问题!
喂,李虹,开开门!开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踹门啦!那样就不好啦,是不是?李虹,李虹,你听见了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几个警察相互点头示意一下,踹吧!
哐!门被踹开了,警察进去一看,红线女李虹穿着整齐地躺在床上,怀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盒子上盖着一件红色的毛衣,她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

死了至少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尸体开始
腐烂,发出一阵阵臭味。

嗨,谁知道她已经死了!
你看,人家早有预感,给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骨灰盒了。

她的厂早已经破产了,也用不着找她的厂子,谁也不知道她儿子的信息,但也不能让尸体就这
么停着,人们相互一商量,干脆草草了事罢了。

于是七手八脚地送往火化场,也不用买骨灰盒,简
简单单,利利索索,在荆山公墓买了一块墓地。

可巧,这块墓地与申括的墓穴靠得非常近,人们把
墓穴的盖板封上,甚至连碑也没有立,就埋葬了。

知道他和她这段历史的人,看了看申括的墓穴,又看了看李虹的墓穴,走了。

从此红线女这个名字永远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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