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_人话_从宙斯和黄帝比较希腊神话和中国神话

[收稿日期]2002-09-12
[作者简介]郑梅玲(1979-),女,福建省厦门同安人,现为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2001级硕士研究生,专业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第21卷　第1期黔东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V ol.21　N o.12003年2月 Journal of S outheast G uizhou National T eacher ′s C ollege Feb.2003
神话・人话
———从宙斯和黄帝比较希腊神话和中国神话
郑梅玲
(福建师大文学院　福建　福州　350007)
[摘　要]神话,可以说是人类从原始到文明漫长进程的开端。

各民族神话有其不同特点,在古希腊神话中神人同形
同性,而中国上古神话中神人泾渭分明。

同时,两种不同的民族神话对后代的审美心理倾向也有不同的影响。

[关键词]神话;同形同性;异形;审美
[中图分类号]I106.7;I20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6991(2003)01-0031-03
Myth of H um an B eings and of G ods ———A Comparison betw een G reek and Chinese Mythology Vie wing from Z eus and Yellow Emperor
ZHENG Mei -ling
(postgraduate from G rade 2001,Chinese and Literature Institute ,Fujian T eachers University Fujian Fuzhou 350007)
ABstract :Myth can be considered as the beginning of the human being ’s civilization.The myths from different nations have their own certain characteristics.F or exam ple ,in G reek mythology ,G od and human are same in the appearances and character.H owever ,in Chinese myths ,they are com pletely different.And the different myths from the tw o nations have greatly oriented the appreciation of their descendant.The article will begin the discussion by studying the chief g od in the mythology of the tw o nations :Z eus and Y ellow Em peror.
K ey w ords :myth the ;same appearances and character ;different appearance ;appreciation
一
在古希腊神话中,高踞于奥林匹斯山巅上的宙斯,是从古代雷神演化来的万神之主。

他原是公元前12世纪居住在希腊北部的小部族多利士人的雷神,随着多利士人对希腊的征服,宙斯的地位急遽上升。

在古希腊神话中,十二位主要的神祗和无数的中小神祗组成了“奥林匹斯神系”:十一位主要神祗要么为主神宙斯的妻子,如天后赫拉,要么为宙斯的兄弟,如海神波塞冬,要么为主神宙斯的儿女,如太阳神阿波罗和智慧女神雅典娜。

此外,形形色色的神话形象和来源各异的“神谱”都以各种形式和宙斯搭上了关系。

在宙斯的统治下,各神各司其职,复杂的神际关系也明朗化,最终确立下来。

“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明不过是一个希腊人的家庭。

”
[1](P283)
与之相比,在中国神话中,没有一个完整的神系及其明确的主神,但却有着异常清晰和十分悠久的“历史系
统”———从黄帝的父亲“少典氏”到尧、舜、禹以及夏、商、周的“帝系”。

试看《史记》中的夏、商、周等王族的“谱系”:
夏族的始祖是传说中的治水的大禹:“禹者,黄帝之玄
孙而帝颛顼之孙也。

”
[4](P11)
商族的始祖契,他的母亲简狄是帝喾的次妃。

而“帝喾
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

[4](P7)周族始祖后稷的母亲姜:“为帝喾元妃。

”
[4](P16)
由此可看出,这三个古代最显赫的王族的祖先,都可以追溯到黄帝,黄帝是中华民族始祖。

尽管有一些“神异诞生”型的神话附会在他的身上,但以黄帝作为一个父系或母系方面的始祖,夏、商、周却取得了异乎寻常的一致,我们可称之为“少典氏帝系”。

希腊的奥林匹斯神系采取了神话的表象,其神系的主宰宙斯,具有支配自然力的神奇能力,是位不朽的天神;中国的少典氏帝系则采取了历史的表象,帝系的领袖们,不具
1
3
备超自然的能力,他们是些德高望重的帝王。

二
在原始神话的系列中,各地域的部族都按自己的直观表象塑造着自己的神话。

色洛芬在一首诗里写道:“埃塞俄比亚人说他的神皮肤是黑的、鼻子是扁的;色雷斯人说他们的神眼睛是蓝的、头发是红的。

”[3]
因此,各民族的神祗各有不同的形象。

在对神的形象的塑造上,位于西方的古希腊和位于东方的古中国各有不同:希腊神话中的神是神人同形同性的,而中国神话中的神则多半是神人异形的。

希腊诸神,尤其是主要神祗,已经经历了相当彻底的人化。

正如意大利思想家维柯所说:“神是人的本质的对象化。

”[6]在古希腊人的心中,神不是青面獠牙、牛头马面的怪兽,而是一些英俊美媚的拥有者。

太阳神阿波罗俊美,战神阿瑞斯剽悍,美神阿佛洛狄忒妩媚,古希腊人是“这样一个人文主义者,他崇拜有限和自然,而不是超凡脱俗的崇高理想境界。

为此,他不愿使他的神带有令人敬畏的性质,他也根本不去捏造人是恶劣和罪孽造物的概念”[7]。

哪怕是万神之首的宙斯也在劫难逃。

在古希腊人的想象中,宙斯是一个极为矛盾的混合物,在私生活方面,作为众神之首的宙斯狂放不羁。

正如英国学者汤因比所言:“在古代希腊的无忧无虑的世界里,神看见了人类的女孩子生得美丽就任意蹂躏,这种事多得可以用诗句开列一个长长的名单。

”这位出名的风流天神后代可说是“桃李满天下”。

希腊神中大部分都是宙斯的儿女或私生子即是最好的佐证。

话说回来,即使宙斯风流,但他也仍有夫妻之情、父女之情的缠绵。

当赫拉精心打扮来到他的身边时,他的心中也不由得“充满了狂喜,即刻将特洛伊人的战事丢在一边”[8],面对女儿忒狄斯跪地垂泪的请求,他也不由得为之心软,答应救助她的儿子。

这些普通的人间温情虽常被他的威严遮没,但偶尔的流露使他更具人间意味。

与希腊神话相比较,中国神话有相当的神兽同体特征。

在中国较早的神话典籍《山海经》等书的记载中,诸神几乎是形态怪异、面目狰狞的。

太皓伏羲氏“人面蛇身”,蚩尤“耳鬓如剑戟,头有角”。

这些神话都强调了神的庄严和过于常人的至圣至威的一面。

那千百年来被奉为中国人祖先的黄帝的原始形象又如何呢?《山海经.海外西经》中有记载:“轩辕之国在此穷山之际,其不寿者八百岁。

……人面蛇身;尾交首上。

”轩辕国为黄帝子孙相聚而成,轩辕国人为人面蛇身,可见黄帝的形象也好不了多少。

只是在春秋战国以后的史籍中,这些怪异色彩也逐渐黯淡,黄帝的形象一跃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在司马迁的《史记・五帝本纪》中,黄帝成为一个有稽可查、天才独具的人间帝王。

随着黄帝由面目狰狞的怪异生番变为威风凛凛的上古帝王,他被赋予种种高尚的道德品质。

他所建立的丰功伟绩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5]而且“时播百谷草木,……劳勤心力耳目,节用水火材物”。

[5]一位舍小我,为大我的帝王跃然纸上。

中国神话中,除黄帝外,另一些远古神祗和传说人物也都是“为人类”的。

盘古“垂死化身”,伏羲“为百王先”,而禹更是为治洪水:“劳身焦思……过家门不敢入。

”如此种种,不可胜数。

但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在希腊神话中,诸神的生活纷繁复杂,而在中国的神话世界里,无论是主神,还是诸神,都没有多少自己的情感和生活呢?
三
由上可见,如果我们认为希腊的神是利己的,那么中国的神无疑是利他的。

希腊神话的神具备七情六欲,有爱有恨,敢做敢当,更像“人话”,而中国神话中,神不食人间烟火,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但又似乎具备了种种的美好品行。

孰不见当今庙宇香火缭绕,人们顶礼膜拜。

在这个意义上,倒是中国神话是名副其实的“神话”。

就其根源,两个民族的神话,最初又是由各自不同的环境所生。

“希腊是一个三角形的半岛……直入海边……此外还有上百个岛屿,……一边钉在蛮荒的大陆上,一边环绕蔚蓝的大海;散布在海中的一大堆岛像一个苗圃。

”[1](P244)希腊民族继承了爱琴海文明的遗风,足迹遍布地中海沿岸。

这种海洋性的开放性性格使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个性,也就把自己的优点、缺点,暴露无余地展示在神话中。

而养育古代中国的是有别于此的半封闭的大陆环境:东濒茫茫的大海,西北横亘漫漫戈壁,西南则耸立着险峻的青藏高原。

这种一面临海(为古人难以征服的太平洋),其他三面陆路交通不便利的环境使其内部与外部世界相对隔绝,在原始的劳动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内倾、封闭的民族为了战胜自然灾害要付出艰辛的劳动和巨大的牺牲。

人们呼唤“英雄”、
“神”的出现,将一切美好的品德寄托在神话里,在神的身上,神性大于人性,终于两者分离,神高高在上。

四
古希腊和古中国神话对后代的审美心理有不同的影响,表现为倾向于崇“有力者”和崇“有德者”。

具有一副强壮而矫健的身躯,是古希腊人的一种光荣,在米开朗其罗的雕像《大卫》中不难看出希腊人对力的向往:雕像四肢和谐,结构匀称,身姿矫健,充分显示了健与美的高度结合,洋溢着青春与活力。

“希腊人竭力以美丽的人体为模范,结果敬奉为偶像,在地上颂之为英雄,在天上敬之为神明。

”[2]在希腊神话中,常常是“有力者得之”,一有不和,即以力较量:或为王室继承权,或为爱情,或为复仇,总之,以力进行“光荣的冒险”,这是通过“生存的一般界限和限制的湮没”[9]来追求自己的价值,在酩酊大醉中获得超越的酒神精神的体现。

中国神话提倡有“德”,在少典氏帝系传说中,充满了让贤举能的例子。

黄帝有25子,却传位于颛顼,因为颛顼“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

[5]颛顼不传位其子,而禅位帝喾,因为后者“顺天之义,知民之急。

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

[5]这些传说几乎如出一辙,说到底无非突出一“德”字,而黄帝等的性格也没什么两样,他们身上的“德行”也都差不多:大多披着几层道德外衣,说着相同的话语,做出一
23黔东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3年2月
系列“为民”的行动。

一方面,我们是应该表扬、赞赏先人的这种“德”,但另一方面也应该看到,这种所谓的“德”已经缺少了人性的影子,而冠以道德规范的高帽子了。

不难理解,统治者为便于统治而把自己打扮得威风凛凛、不可接近,同样的,神也是如此。

中国神话中的神身上体现了统治者的这种愿望,一言一行由道德拘束着。

但奇怪的是,人类发展至今,中国对至上神的崇拜不但没有消除,甚至更登峰造极。

当我们把一切美好的品德、自己不能达到的愿望全部贯注在神身上后,人就越来越渺小,地位越来越卑微,并把这种崇拜转移到周围人的身上。

生活中常可见,“官帽”就像神身上的光环一样,一旦有了它,那人在他人意识中就无所不能。

而“布衣”们在这种心理趋动下,对此“官环”吹捧有加,不惜贬低自己来抬高他人。

人神地位本来就不平等,若人人地位也不平等,那又该怪谁呢?
虽然今天的时代是一个失去神话的时代,但远古神话并不是人类发展过程中一现即逝的昙花,在不同的时代和环境中,神话以不同面目出现,仍在暗中影响着世界和人。

希望人不会在神话面前失去自己,而是还璞归真,汲取神话中可鉴的人文为己所用,而非“懒洋洋地睡在棕榈树下,白日见鬼,白昼作梦”。

[10]
[参考文献]
[1]丹纳.艺术哲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
[2]陈鹤鸣.古希腊神话传说的文化精神[J].外国文学研究,1999,
(3):70.
[3]苏联科学院.世界通史(1)[M].北京:三联书店,1975.952.
[4]上海书店.二十五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5]赵林.伦理意识与中国神话传说的演变[J].社会科学战线,
1996,3:66～67.
[6]朱光潜.维柯的《新科学》简介[J].国外文学,1981,4.
[7][美]爱德华・麦克诺尔・伯恩斯,菲利普・李・拉尔夫.世界文明
史(1)[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216.
[8]斯威布.希腊的神话和传说[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72.
[9]R・本尼迪克特.文化模式[M].北京:三联书店,1988,80.
[10]胡适.白话文学史[M].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53.
[责任编辑:傅安辉]
(上接第30页)
西方消费文化既有精华,也有糟粕。

我们要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学习和吸收其符合中国国情的、健康、文明的消费文化,对西方消费文化中诸如“消费主义”等不良的消费思潮则要坚决批判和抵制。

在当前,消费文化日益全球化为本国带来了机遇和挑战,我们最关键的是做好消费文化的引导。

尤其是在消费活动中,灌注一种理性精神、文化价值或精神动因、精神规范,把消费行为中那种纯物质利益的冲动及盲目追求浅层的时髦和流行,替换成追求丰富精神生活。

用社会主义文化的价值导向,帮助人们树立正确的消费文化价值观,以抵制其他腐朽思想文化的侵袭。

对于消费文化的引导,应当提倡社会主义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提高人们的道德水准,净化人们的价值观。

一方面,要弘扬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如勤俭、无私、克己奉公的观念,我国传统的许多道德规范也很有现实意义。

另一方面,要通过发展经济、发展科学技术水平,努力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

要努力提高消费品的文化品位和科技品位,向正面积极引导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努力培养人们尤其是年轻一代的社会主义思想道德情操与先进的世界观,使之成为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有高尚情操的人。

这样长期坚持下去,就可以培养起社会主义新的消费文化,促进社会主义的不断发展进步。

[参考文献]
[1](英)罗宾・科恩,保罗・肯尼迪.全球社会学[M].北京:社会科学
文献出版社,2001.
[2](德)赖纳・特茨拉夫.全球化压力下的世界文化[M].江西人民
出版社,2001.
[3]王凤歧、林雄辉.全球化进程中西方文化的扩张与渗透[J].当今
世界与社会主义,2001,(2).
[4]张振岩,杨洪江.全球化时代的文化挑战及战略选择[J].当代世
界与社会主义,2001,(1).
[5]尹世杰.切实提高消费文化的质量[J].文化研究,1997,(5).
[6]如何加强对消费文化的研究和引导(座谈会发言摘要)[J].文化
研究,1995,(2).
[责任编辑:傅安辉]
33
第1期 郑梅玲:神话・人话———从宙斯和黄帝比较希腊神话和中国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