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杜牧湖州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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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杜牧湖州诗
王佃印
【摘要】杜牧的一生与浙江湖州有着很深的渊源.湖州的山水形胜、风土人情、诗文唱和、动人恋情都深融在其晚年寄情山水、外放出守的经历中,丰富了杜牧的诗歌内涵.笔者把杜牧的湖州作品作为重要的研究对象,对它们进行分类梳理和学术考辨,力求从新的视角把握杜牧的创作内涵与风格.
【期刊名称】《江苏经贸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6(000)002
【总页数】4页(P22-24,29)
【关键词】杜牧;湖州;山水;抱负
【作者】王佃印
【作者单位】延安职业技术学院公共课部,陕西延安71600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22.7
杜牧在湖州的时间并不长,但其一生却与湖州结下了很深的渊源。
他早年“志补舜衣裳”[1]的宏远抱负与晚年寄情山水、外放出守的经历,也让湖州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背景。
对杜牧湖州诗进行系统的梳理分析,对于把握其诗歌创作与思想发展的轨迹、全面理解杜牧诗歌的内涵有着重要的意义。
唐代湖州又名吴兴郡,地处江浙,风景秀丽,管辖乌程、武康、安吉、德清、长城五县,治所在乌程县。
据《元和郡县志》卷二十五记载,元和时,湖州户数四万三千四百六
十七,极为富庶繁华。
这对于失意的杜牧而言,无疑是疗伤的上佳场所。
杜牧出刺湖州,如花之笔尽情赞美湖州。
如《题白蘋洲》:“山鸟飞红带,亭薇拆紫花。
溪光初透彻,秋色正清华。
静处知生乐,喧中见死夸。
无多珪组累,终不负烟霞。
”《入茶山下题水口草市绝句》:“倚溪侵岭多高树,夸酒书旗有小楼。
惊起鸳鸯岂无恨,一双飞去却回头。
”《茶山下作》:“春风最窈窕,日晓柳村西。
娇云光占岫,健水鸣分溪。
燎岩野花远,戛瑟幽鸟啼。
把酒坐芳草,亦有佳人携。
”《春日茶山病不饮酒因呈宾客》:“笙歌登画船,十日清明前。
山秀白云腻,溪光红粉鲜。
欲开未开花,半阴半晴天。
谁知病太守,犹得作茶仙。
”这些诗歌都以湖州山水风光形胜为主要描写对象。
宣宗大中五年(851年)卸任湖州刺史时,杜牧对于自己生活了一年的湖州表现了深深的不舍,并且写了《八月十二日得替后移居霅溪馆因题长句四韵》:“万家相庆喜秋成,处处楼台歌板声。
千岁鹤归犹有恨,一年人住岂无情。
夜凉溪馆留僧话,风定苏潭看月生。
景物登临闲始见,愿为闲客此闲行。
”依恋之情溢于言表。
湖州钟灵毓秀,这里的才子佳人也让紫薇郎折服。
杜牧的《沈下贤》是为纪念湖州诗人沈亚之所作。
“斯人清唱何人和,草径苔芜不可寻。
一夕小敷山下梦,水如环珮月如襟。
”通过铺写小敷山沈下贤旧居遗迹苔芜,表达诗人的怀想追慕之情和同病相怜之感。
再如《湖州正初招李郢秀才》:“行乐及时时已晚,对酒当歌歌不成。
千里暮山重叠翠,一溪寒水浅深清。
高人以饮为忙事,浮世除诗尽强名。
看著白蘋芽欲吐,雪舟相访胜闲行。
”诗中表达了及时行乐、借酒消愁的思想观点。
面对晚唐局势,杜牧身心俱疲,因此在湖州这块宁静的土地上抒发情感,表达纵情山水、放松身心的念头。
杜牧甚至还有一首专门写给湖州秀才严恽的和诗《和严恽秀才落花》。
《怅诗》是比较著名的一首:“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荫子满枝。
”《全唐诗》记此诗为李群玉所作,题目当为《戏赠姬人》,但文字稍有不同;《樊川外集》称此诗题为《怅诗》。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首常见的伤春
诗,写的是诗人特意外出游春,却已忘了时值春尽,映入眼帘的当然是一幅生机勃勃的盛夏景色:野外绿叶成荫的树上挂满了果实,作者希望看到的鲜艳的花朵早已随风逝去,零乱成泥碾作尘,化为护花的春土,不复存在。
面对这样一番景象,诗人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并且内心埋怨正是自己没有赶上游春时节,所以错过了明媚的大好春光。
这样讲完全合乎情理,因为时至晚唐,缘情诗的主流表现为杜牧、李商隐等“刻意伤
春又惜别”式的人生感喟,它已没有建安乃至盛唐时期诗歌的直抒胸臆、慷慨激昂,
而是表现出悠长深远的情韵,我们从诗歌中看到、品悟到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杜牧
是晚唐的著名诗人,且杜牧生性豪宕,喜爱游乐,多有模山范水、纵情游乐之作,这在他的山水诗中均有体现,因此《怅诗》所作的这种解释似乎也能够讲通。
但如果我们
仔细阅读这首诗歌,不难发现在似乎确定的诗歌意蕴背后的另一种解读:在这绿满大地、花落子实的初夏季节的描写中,作者表达的除了一丝淡淡的惆怅外,更有一番浓
厚的愁绪与失落感受。
按照杜牧的风流逸气,“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寻春而未如其所愿,总不至于如此惆怅。
生机盎然的夏景,可能仅仅是促成作品的一
个外在诱因。
因此,完全有必要更加深入地探讨这一问题,以揭示表面背后隐含的深
层问题,把读者的理解引到正确的轨道。
在文本的认识问题上,当作品展现在读者面前时,往往会得到不同的理解,即所谓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国外也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说法。
这样看来,对作品有多重理解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在中国古代有这样一种观点,认为在每一个作品背后,都存在一个语境,这个语境正是诗歌乃至其他作品赖以存在的基础。
在这种观点的支配下,中国文人在阅读作品时,总是一边读,一边推测作品背后的故事,进而探寻作者表达的真正意图,即作品的本意。
朱光潜认为:“中国向来注诗者好谈‘微言大义’,从毛苌做《诗序》一直到张惠言批《词选》,往往把许多本无深
文奥义的诗看作隐射诗,固不免穿凿附会。
但是我们不能否认,中国诗人好作隐语的
习惯向来很深。
”不论是作诗还是赏诗,人们往往不注意诗作的表面现象,而是通过
习以为常的自然现象或一些生活场景来表达内心的情思或对于诗文的一种学术化理解。
据《唐阙史》记载,文宗大和末年(836年),杜牧曾游湖州,见一老妇携女同行,杜牧“意甚属之”,州刺史有意成全,命“接致上岸”,牧赠罗缬一箧为质,老妇恐时间太长杜牧反悔,自己反受拖累,杜牧解释说,自己十年之后必为此州刺史,到那时再风风光光地迎娶此女,如果十年还没有回来,允许此女另寻他嫁,且“笔于纸盟”。
然而,造化弄人,杜牧后来虽然做了几任地方官,如在黄州、池州、睦州等地,唯独没有湖州。
直到他朋友周墀当上宰相,杜牧便一连写了三封信,要求调到湖州任太守。
等到宣宗大中三年(849年),杜牧四十八岁,离卒年不过两载,才终于如愿以偿,出刺湖州,但因十四年的时间已经过去,此女子早已嫁作他人妇,且生有两子(一说三子)。
面对这一无奈的
现实,杜牧在伤痛之余,写下了这首充满失落与惆怅的《怅诗》。
在北宋张君房的《丽情集》中也有类似记载。
虽然托物起兴是唐代诗人常用的手法,杜牧本人也写过大量的男女情诗,且他本人风流俊赏,情场失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即使是浪迹情场的荡子,也总会有动真情、情益痛的时候。
据此我们可知,诗作中的“狂风”实际上是作者对时间的无情流逝
与现实的变化无情、不由人料的一种隐喻,而“深红色”则暗示了少女的美丽动人
与冰清玉洁,“绿叶成荫子满枝”则是作者不愿看到、不能相信的一种令人心碎的
局面:十年来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心上人已为人妻为人母。
可见诗人内心深处的失落、惆怅、惊讶甚至是绝望之情。
但究其缘由,却不是女子变心,乃是诗人因政坛不如意而延误期限所致,因此诗人主动独吞苦果,明明在怅惘怨叹,而偏云“不须惆怅”,明明痛惜懊丧至极,却偏要自宽自慰。
这在写法上是腾挪跌宕,在语意上是翻进一层,宣泄自己的恼恨至极的无可奈何的失意情绪。
这样一来,面对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美
好夏日,杜牧为何如此惆怅即可迎刃而解。
杜牧曾写过大量的艳情诗,史料记载中也有其风流放诞的行为,宰相牛僧孺曾劝他切
莫“风情不节”。
他的很多作品或描述自己放荡的生活,或刻画女性姿态面容的娇美,在艺术成就上往往超过此诗,但它们基本上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以赏鉴或回味的态度来完成的。
这首诗却不然,比兴、寄托、隐喻等艺术手法的成功运用,使其情感深婉真切,荡气回肠,愈加感人至深。
它融入了作者的切身之痛,这种痛苦往往使人的感受比平常深刻,因此形成了这首诗哀婉凄恻、惹人怜悯的艺术魅力。
在湖州的短暂时间里,杜牧依然不能忘记朝廷,离京城越远,政事、国事对他越具有强大的向心力,让他牵肠挂肚,难以释怀。
杜牧选择外任,“以资弟妹衣食”;而据缪铖考证的《年谱》,这是他不满朝政、不能有所作为使然。
出将入相在唐代是一种风气,唐代诗人多有在朝中政见不被采用,或为持有异政者不纳而出守的记载,白居易、元稹、李德裕等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杜牧出身于魏晋以来即声名显赫的高门大族——京兆杜氏,该家族在唐代尤其煊赫,当时就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说法。
杜牧的十六世祖杜预、祖父杜佑都是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名声的人物。
但晚唐社会朝政昏暗,宦官当政,藩镇割据,加上朋党倾轧严重,一向喜论兵事的杜牧无处施展满腹才华,因此失意后选择逃避,实是一种万般无奈之举。
临行前他写了多首含义丰富的诗歌来表达对故土的眷恋以及那不会泯灭的报国之心。
《登乐游原》《将赴湖州留题庭菊》等都表达了他即将外放时的依依不舍。
湖州应该是杜牧为自己寻觅的一个隐退的好去处。
杜牧在他的《长安杂句长题六首》中这样感慨:“自笑苦无楼护智,可怜铅椠竟何功”。
湖州对于杜牧来说,是一个全新的环境,这里远离权贵的猜忌与排挤,这里的秀美山水成为他倾心诉说的绝佳场所,所作诗文较之以往在思想和艺术水平方面皆有新的突破。
而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异、多年浪迹官场的坎坷碰撞,似乎已消磨了杜牧的斗志与欲望,他的诗歌因此展现出一种放诞任气、率性随意的恃才放旷之风,湖州在杜牧的诗歌创作中占有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将赴吴兴登乐游原一绝》作于离开长安前往湖州就任之时,游览汉宣帝乐游苑故
址,心生感慨,言简意丰,含蓄委婉,韵味无穷:“清时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
”表面无欲无求,与世无争,内中却是深含自伤、不遇的悲愁。
长抒“功未竞于河湟,名未就于丹青”之叹的杜牧,毕生所愿是“补舜之衣裳”。
《新唐书·杜牧传》中这样记载:“不为龌龊小谨,敢论列大事,指陈病利尤切至。
”但晚唐的黑暗与混乱远超我们想象,也非杜牧所能改变,宦官专权,杜牧空有补炼之志却无用武之地,故而在绝句中表现出热爱自然、忘情青山秀水、置身世外、
清静无为的避世态度与退隐思想。
明朝的胡震亨曾有过这样的精当分析,他说:“望
昭陵者,不得志于时而思明君之也,盖怨也。
首云‘清时’,反辞也。
”南宋马永卿《懒真子》卷二亦云:“‘清时有味是无能……’之自尚书郎出为郡守之作,其意深矣。
盖乐游原者,汉宣帝之寝庙在焉,昭陵即唐太宗之陵也。
牧之意盖自伤不遇宣帝、太宗之时,而远为郡守也。
藉使意不出此,此景趣为意亦自不凡,况感寓之深乎?此所
以不可及也。
”
可见,杜牧湖州诗一个很重要的特点便是感物而发,缘事传情。
他的《新转南曹未叙
朝散初秋暑退出守吴兴书此篇以自见志》《将赴湖州留题庭菊》等作品皆属此类。
后者还表达了屡次上书寻求外任而终获准之后的轻松和逍遥。
《新转南曹未叙朝散初秋暑退出守吴兴书此篇以自见志》则表现出脱却羁笼、放诞任意的名士形
象:“捧诏汀州去,全家羽翼飞,喜抛新锦帐,荣借旧朱衣。
且免材为累,何妨拙有机。
宋株聊自守,鲁酒怕旁围。
”惧才高自累,欲和光同尘。
后人评价“抒其情志,而略有隐情”。
这无疑是极为精当的。
杜牧诗歌向以俊爽豪宕著称,其作品幽婉隽永,含蓄蕴藉,在中晚唐诗坛上独树一帜。
杜牧才华横溢,经历不平,简单平易的诗句背后,往往荡漾着一些耐人寻味的感情波澜,引导我们品味把玩,就其诗的情感思想及表现手法等方面作出思考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