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并快乐着——我的幸福班主任之旅

2020年23期┆57 方略 痛并快乐着
——我的幸福班主任之旅
杨信超
冬去春来，花谢花开。

一弹指顷，做教师已经24个年头有余了，做班主任也已经23年了。

二十余年的从教之旅，历经喜怒哀乐，饱尝酸甜苦辣，如今回首，我的心里却只被“幸福”两个字填得满满的。

1996年8月的那个下午，夕阳的余晖洒在山间和田野，给大地披上一面金黄的薄纱，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而安详，除了班车在泥泞的盘山公路上扭动着它那肥胖而笨拙的腰肢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19岁的我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着这辆早出晚归的班车（当地唯一一辆往来于县城和乡镇的班车），开始了我踌躇满志的“光辉之旅”。

夕阳透过车窗，打在车厢里不多的几个人的脸上，让人更显得疲惫而慵懒，就连开车的老司机也是那么的漫不经意。

公路两旁的树丫刷刷地拂过车窗，却拂不去我心头的隐忧，——新丰学校还有多远？我能找得到吗…… “嘎——吱——”，伴着急促而刺耳的刹车声，班车稳稳地停下，摇醒了一车人的梦。

“到了到了，下车了！下车了！”老司机此时却显得特别精神。

我扛着包裹，跌跌撞撞地挪下车来。

咦……不对呀！这就到新丰乡了？满地的泥泞，乱七八糟地点缀着鸡鸭的粪便和脚印……远处几间茅草屋，迎面垮掉的半间正哭丧着脸迎接着我……这就是新丰乡场镇？这分明就是一个农家大院嘛！ 但这就是地处中江最北端，全县“有名”的偏远落后山区——新丰乡！ 幸而学校不远，就在场镇唯一一条“街”的后面的半山坡上。

望了一眼简陋的校门上“中江县古店乡新丰分校”几个剥落大字，我一头扎了进去。

虽是毛头小伙，但学校也委以“重任”，让我担任初一年级两个班语文教学，并任初1999级2班班主任。

下乡家访，动员辍学学生返校，催收学生欠费（还得和乡政府催收“双提款”的“官员”们赛跑）……一年时间不到，我和教导处谢主任一起几乎跑遍了新丰乡的每一个村社。

其时印象最深的不是艰苦与劳累，而是乡亲们的淳朴和贫穷！然而快乐与幸福不是总与物质的富足成正比的。

当年蜗居的宿舍（本人谓之“三一斋”——厨房、卧室、办公室三合一），中间放一张凳子，朝前可伏案办公，往后可仰卧小床小憩。

但这里从不缺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还曾因挤在屋里的孩子们太多而挤垮了我那撑起蚊帐的四根竹竿！冬夜里，伴着一盏孤灯，手握冰冷的铁笔，枕着冰冷的钢板刻蜡纸，或是一边在脑海里翻阅着一张张稚气可人的面庞，一边填写《通知书》……即便双膝冻得冰冷僵硬，心里却总像有团火似的。

白天，教室里，屋檐下，或是学生的大通铺寝室里，不论是谈学习还是谈生活，谈理想……只要和学生在一起，就能忘记一切，心里就只有快乐，充实！为了不让班上的一名孤儿辍学，我从每月仅有的194元工资里挤出钱来资助他，并让他一日三餐和我同吃。

后来这名很有读书天赋的同学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学校。

送走了初为人师的第一届学生——我们永远的“99.2”，学校安排我接任下一届初三毕业班。

这是由两个“烂班”合并成的一个班，但在我和任课老师的苦心经营下，没出一月，这个组合班级竟然成长得出奇地团结友爱！忘不了，山脚的小河边，我们一起读课文，背诗词，琅琅书声在山谷回荡。

忘不了，哗哗的溪水里，我们一起抓螃蟹，捉泥鳅，浓浓烧烤味十里飘香。

忘不了，运动会上，班上同学受了委屈想“闹事”，我一声令下，56个孩子跟在身后齐刷刷回学校的脚步声。

忘不了，水清如镜的小水库里，撑一支长篙，分批载着56个孩子，绕水库一圈，看青草在水底招摇，鱼儿在水面飞身欢跃…… 翌年9月，因工作调动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中江县集凤镇。

Ade ，美丽的新丰!Ade,我的小伙伴们！ 来到集凤中学这所久负盛名的乡镇中学后，我开始了人生的又一段旅程。

最初，学校安排我担任初2003级初一2班班主任，但一年后，学校又安排我担任初2002级最差的两个毕业班的语文教学，我不得不放弃了钟爱的班主任工作。

这一年也成了我从教23年来唯一没有担任班主任的一年。

但这时，班上的孩子们不愿意了，哭闹着要我当班主任，还联名向学校递交了书面申请！我就赶忙协同新的班主任做工作，直到学生都安下心来学习。

此后我从教学楼下走过，学生们总是伏在三楼的栏杆上齐声高呼：“杨---老---师，杨---老---师！”眼里闪着光，有的还闪着泪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在下课时经过教学楼。

经过一年的艰辛努力，我所教的初2002级2、3班语文学科均以优异成绩位居全县初中毕业暨升学考试语文学科教学考核前列。

然而连年的辛劳，也留下了长久的病痛——严重的咽炎和腿肌劳损。

面对荣誉和病痛，我没有松懈，更不敢停滞，我又投入了新一轮的“备战”。

2005年6月中旬，我带领学生到县里参加毕业升学考试。

就在考试前一天的晚上，我突然感到腹部疼痛难忍。

虽有预感，但我还是强忍着疼痛巡查学生寝室，叮嘱每个同学注意休息。

当晚一夜未眠，疼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我滴水未进，豆大的汗粒直往下掉。

在目送学生进入考场后，我忍着剧痛去医院就诊。

医生的诊断证实了之前的预感，——急性阑尾炎！医生要求马上手术，但我又怎能忍心放下考场里的几十名学生？但手术势在必行，我只能配合医生。

第二天，我强忍术后的剧痛，手举镇痛泵出现在了我的孩子们面前……孩子们是懂我的，当他们再次踏进考场前，用一双双坚定有力的眼神回望我时，我的心里升腾起的，是一种怎样的幸福与满足！ 当那个桀骜不驯、曾辗转多所学校的男孩在我面前无助地流泪；当那个被贫穷而孤身一人的养父从路边捡回来的女孩在日记里告诉我，她将擦干眼泪继续学业；当孩子们成天左一个“老杨”右一个“老杨”在我面前“晃荡”；当那个年迈的婆婆走了十几里山路赶了一上午班车，硬将一袋裹着新鲜泥土的红薯塞到我手里；当鲜红的绶带上“德阳市模范教师”几个烫金大字在肩头熠熠生辉……那一刻，我想，我就是最幸福的人！ 让我们彼此祝福吧，因为我们有幸做了一名班主任。

让我们静候幸福吧，因为我们做了班主任。

我相信，我们必将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作者单位：四川省中江实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