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山南水北》中的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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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山南水北》中的人物形象
杨婷婷
【摘要】@@ <山南水北>是韩少功写于2006年的一本乡土散文集,秉承作者一
贯的寻根主张,作者在这本集子里,描绘了性格各异的各色人物,从粗糙、本色的民族历史文化深层,汲取了质朴而深邃的哲学意蕴.
【期刊名称】《创作与评论》
【年(卷),期】2010(000)005
【总页数】2页(P95-96)
【作者】杨婷婷
【作者单位】湖南林业科技大学涉外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
《山南水北》是韩少功写于2006年的一本乡土散文集,秉承作者一贯的寻根主张,作者在这本集子里,描绘了性格各异的各色人物,从粗糙、本色的民族历史文化深层,汲取了质朴而深邃的哲学意蕴。
与韩少功笔下以前所刻画的各种人物不同,《山南水北》中描绘人物形象的篇幅大多短小精干。
作者没有在叙述人物一生所经历的故事上多着笔墨,而往往只是抓住人物性格中具有鲜明特征的细节,用细节渲染人物特质,着力于各具特色的际遇在人物内心的沉淀与外在折射,寥寥数笔便刻画出了栩栩如生的鲜明的人物形象。
这标志着作者的写作技巧较以前更加空灵跳脱
与炉火纯青。
《蛇贩子黑皮》写一个乡村常见的“捕蛇者”的故事。
以捕蛇为生的黑皮,“成天骑着一辆破脚踏车,挂着两只化纤口袋,在山峒里走村串户。
他的口袋里有乌丝蛇和菜花蛇,价贱,仅蛇胆可以入药。
还有腹蛇,俗称土皮蛇,价也贱,十来块钱就可以收得一条。
比较贵的要数扇头风,即读书人说的眼睛蛇。
”从作者简练的描述中,我们看到一个时刻与艰辛和危险打交道的“捕蛇者”形象。
黑皮捕蛇的技艺十分高超,“有成百上千条蛇过手,从未被蛇咬伤。
”这全靠他从师傅那里学来的技术,还有一套防身的密传“咒语”。
什么密传咒语呢?作者设下了悬念引人入胜。
与其他捕蛇者一样。
黑皮也有业界的清规戒律,“比如一生不得吃狗肉,这是第一戒;也不得医治任何蛇伤,这是第二戒——即便看见至爱亲朋在蛇咬之下危在旦夕,也须硬着心肠袖手旁观,否则,就彻底断了自己的财路。
”
如此清规戒律意味着它要扼杀世间的一切真情,并且与业者的经济来源挂勾,违反者便会遭到“断财路”的报应。
这就使故事笼罩了一股莫名奇妙的神秘色彩,也为以后故事情节的发展埋下重要的伏笔。
黑皮未娶老婆,“嫂嫂见他一直单身,平时多有关心,帮他洗洗衣,扫扫房子,做个鞋垫什么的。
”谁知,日久生情,单身的黑皮暗恋上了嫂嫂,故事情节的高潮由此而展开。
有一次,“嫂嫂在菜园里被一条竹叶青咬了。
黑皮一急,竟忘了守戒,跑到村头拔了两枝七叶莲,赶到嫂嫂身边又是吮毒,又是敷草药,救了一条命。
”不料,被救的嫂嫂在慌乱大叫的时候,紧紧抓住黑皮的一只手,竟把这只手掐破了皮,掐出了血。
黑皮就这样坏了自己的功法。
作者写道:“后来他去茶峒收蛇,才走到坡上,就被群蛇围攻。
他的定身咒不管用了,两脚也软弱如泥,怎么也跑不动,结果一命呜呼。
”黑皮双亲已故,除哥哥以外没有其他亲友。
以后“每逢清明节,他的坟头只会出现一个默默烧纸的妇人。
”
作者以极其短小的篇幅描述了一个近乎荒唐而又凄婉的单相思悲剧。
“嫂溺于水而
援之以手”,这本是我们传统的古训,也是人性的自然表露。
作者巧妙地为捕蛇者黑皮安排了一个荒唐而神秘的“密咒”,从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这“密咒”象征着“存天理,灭人欲”的扼杀人性的专制主义理学教条,诚为戴东源所抨击的伪道学“以理杀人”。
每逢清明,出现在他坟头的嫂嫂,又喻意着“理尚存,欲未灭”。
作者如此安排故事情节,便使“情”与“理”的冲突在捕蛇者黑皮身上得到了集中的表现。
古代柳宗元也写过《捕蛇者说》,以柳宗元“文以载道”的作文主旨,他最后将捕蛇者的悲剧故事指向了对当时社会“苛政”的严厉批判,所谓“苛政猛于虎也”。
而韩少功的《蛇贩子黑皮》与柳文相比,则更上升到了“情”与“理”的冲突,因此更具哲学意义上的思考,发人深省。
从这一点来看,韩少功也算是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跨越”吧。
《庙婆婆》塑造了一位柔弱而坚强的女性形象。
作者写道:“翻过山顶,就出了县境……。
这里有一破庙,庙边也有一户人家。
一位老婆婆正在地坪里晒谷,一见到我们,没有特别的欣喜也没有特别的惊慌,放下晒耙就去灶屋里烧茶水。
说起她的家人,她叹了口气,说她是属鸡的,九十多岁了,活得实在罪过,她儿子死完了,连孙子也死完了。
她还无皮无脸地活着——这意思是她的八字太硬。
”所以长寿。
庙婆婆深受“老而不死谓之贼”的古训的影响。
一个九十多岁无亲无故的孤寡老人庙婆婆晚景的凄凉辛酸不难想见,作者在这方面未多着笔墨却讲述了曾经发生在庙婆婆身上的一个动人心魄的故事。
这个故事使庙婆婆的人物形象顿显高大。
作者写道:“很多年前的一天,她一个人睡在家里,听到外面先是牛叫,后有虎叫,吓得全身都软了。
老虎是来吃牛的,左钻右撞,未能闯进牛房,跳到了屋顶上,踩得屋上哗哗地响。
不料一脚踩虚了,踩塌了一块杉皮,一只陷下来的虎腿刚好夹在檩条缝里,一时无法抽回去。
庙婆婆本来怕得不得了,看到这机会,突然胆大妄为,找来一根棕绳,上去缠住那条毛茸茸
的虎腿,在绳子的另一头又栓上一扇石磨,使那只虎动弹不得。
接下来,她跑到村子里,喊来一些后生。
大家棍棒、梭镖以及铁铳一齐上前,终于把老虎结果了。
”从作者描写的庙婆婆的这一个机智勇敢的行动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孤寡老太婆在关键时刻人性中迸发出来的灵光,庙婆婆在生命财物受到威胁时表现出了无私无畏的精神境界,是我国广大劳动妇女优秀品质和人文传统的一个缩影。
庙婆婆斗虎的神勇举动,源于一次偶然,又显得有些必然,这个必然,源于她九十多年来的痛苦经历——她含辛茹苦把子孙们抚养成人,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人世,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也!浓缩在庙婆婆身上的中国广大劳动妇女的刚性与韧性,激发了她与虎搏斗的勇与智,她在送走每一个子孙时心都会死一回,对于一个死了多少回的老人来说,她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作者把庙婆婆的年龄设定为九十多岁,也有深刻寓意。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诗·唐风·葛生》)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百岁亦为大限之期,那只虎,是作者送给命中不得如意的庙婆婆的一个吉祥礼物。
猛虎的出现,是九十余岁的庙婆婆的命中一劫,除了虎,算是破了劫,看来是“劫数能逃”,命理不过如此,也佐证了庙婆婆的“命硬”之说。
作者的潜意识里是唯愿庙婆婆安享百年的,他在祈祷天下受过苦难的人们最终都能化险为夷、平安幸福。
《青龙偃月刀》里的乡村剃头匠“何爹”,他的手艺落伍了,不“时尚”了,这使他生活得很艰难。
从“何爹”身上可以勘透怀旧、固执,坚守传统生活习惯,用坚守对抗变革的“何爹们”这个群体,他们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洁癖。
“何爹”和他为数不多的固定顾客,在外人看来是冥顽不灵,不屈服于“潮流”,或者说,是终将被历史淘汰的那一部分人群。
他们的生活观代表着守旧和没落,是未被时代同化的异类,但正因为“何爹们”是组逐渐被时光风化腐蚀的石雕群像,在作者细致入微雕凿的鲜活个体记忆中,这把切割过去与现代、传统与时尚的“青龙偃月刀”,冰冷的寒光中依然闪烁着永恒的温情和人情味。
在《山南水北》中还随处可见对神巫作法、显灵的事迹,以及民众虔诚迷信的描写。
《船老板》中的“有根”只是取了一张废报纸去灶角点火,嘴里念念有辞,就可以让一只因受了惊晚上不回窝的母鸡乖乖进埘。
《当年的镜子》中的“成姓女教师被诬告,屈打成招,被当成汉奸毙了。
多少年后,女子的家人从安徽前来寻尸,掘开女子的坟墓,发现棺木和尸骨都已化成腐泥,只有一颗心脏完整如初,甚至鲜活血色犹存,让人们大吃一惊。
山里人传说:那女子太冤了,所以一颗心怎么也不死。
”而“诬告者不久就患下了大病,肚子胀得像面鼓……几个月后终于一命呜呼。
”
在这些含魅叙事中,我们可以发现一种原始思维方式的存在,远古初民对宇宙人生的终极解读在当今楚地民间的残留,以及巫楚文化对自然的敬畏、对人自身能力极限的谦卑的自知。
作者对巫楚文化的描述,是把朴素唯物主义良好意愿,借原始唯心主义表达的结果。
作者解剖了古老、封闭近乎原始状态的文化惰性,在他以强烈的忧患意识审视民族劣根性的同时,以寓言、象征等艺术手段,重新复活了楚文化中光怪陆离、神秘瑰奇的神话意味,使文本涂抹上浪漫神秘的色彩,给人留下了无穷的回味与思考。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韩少功在八溪峒当过六年的插队知青。
那时候的他困惑于农村生活的艰苦和青春的苦闷,决心逃离农村。
他回归了城市,身体自由了,可他的心永远留在了黯然独立的八溪峒,作者的精神家园里保留着传统文化的糟粕与精华,那片阔朴土野,便是他乡村情愫的精神归宿地,是他的最后一片精神“净界”,是他的“文根”、“思源”。
韩少功在《山南水北》中突破了文学创造上的陈旧框框,真实地反映了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现实,从而塑造了众多的个性鲜明、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极大地丰富了当代文学的人物形象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