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楼梦》中“乡村描写”成分的叙事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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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红楼梦》中“乡村描写”成分的叙事功能
许中荣
【摘要】“乡村描写”在《红楼梦》中出现五处,在小说中起着“头回”作用的“葫芦叙事”,正面故事背后推动力的缺场叙事,出入故事的外来人造成的陌生视角,以及在热闹中下冷笔形成冷热调剂效果四种重要叙事作用.“乡村描写”作为小说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在美学、叙事学和反映作者心态等方面的价值应引起重视,并作出重新估定.
【期刊名称】《内江师范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3(028)009
【总页数】4页(P8-11)
【关键词】《红楼梦》;乡村描写;叙事功能
【作者】许中荣
【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 250014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41
“乡村描写”是相对于“城市描写”而言的,即描写乡村的笔墨,包括乡村人物、景色、故事和风俗等。

中国古代小说深受城市的影响,前人已进行了深入探讨。

乡村与中国古代小说的关系似乎不甚密切,以致陈继会先生在其《中国乡土小说史》中有“中国古代文学也并非没有描写乡村生活的作品,但这种描写是非常有限的”
[1]的论断。

然而在这“有限”的“乡村描写”中挖掘出深意,对小说进行更全面、深刻的解读,于笔者看来和探究小说与“无限”的“城市描写”同样重要。

《红楼梦》一书,涉及“乡村描写”的有以下五处,分别为:第一回中的乡宦甄士隐家,第二回中贾雨村游智通寺,第六回开始出现的刘姥姥一家,第十五回中的农庄和二丫头,第五十三回乌进孝交田租,第一一三回提到的周家财主。

本文就是以《红楼梦》为考察对象,以“乡村描写”所具有的叙事功能为切入点来解读其在《红楼梦》中的作用,以图有所创获。

一、葫芦叙事——引出大故事的“头回”
《红楼梦》第一回中姑苏阊门外“住着一家乡宦”[2]句,脂砚斋侧批云:“不出荣国大族,先写乡宦小家。

从小至大,是此书章法。

”[3]曾虚白在《红楼梦前三回结构的研究》一文亦说:“甄士隐的那一段事情……其实就是《红楼梦》的一个小模型。

”[4]作为城外居住的乡宦甄士隐,在普通乡村人眼中可比世家贵族,然对贾府来说仍只是“乡下人”而已。

《红楼梦》以乡宦之家作为引子,依笔者看来,乡宦之家作为人可触及的“真”家不比侯门深似海的“假”家,由“实”入“虚”。

《红楼梦》开篇叙出甄士隐这个姑苏城外居住的乡绅的小故事,有两方面的作用。

第一,是作者曹雪芹“假作真时真亦假”的结构设置,就是要以甄(真)引出贾(假)来;第二,就是用一个小故事引出大故事的“葫芦叙事”,即虽则有大小之分,内里却是相通的一体,甄士隐的故事就是贾府故事的“小模型”,而英莲(香菱)、贾雨村就是连接两个故事的两条线索,使故事有“亦真亦假”的审美效果。

甄士隐的故事在《红楼梦》中明显是一个“头回”的作用。

“在不少话本小说的篇首,有时在诗词和入话之后,还插入一段叙述和正话相类的或相反的故事的。

这段故事,它自身就成为一回书,可以单独存在,位置又在正话的前头,所以叫做‘头回’。

”[5]《红楼梦》在处理“头回”与正文关系上,在大故事里装进一个英
莲做丫鬟进入大观园,和贾府的女主子们接触;一个贾雨村进入贾府客厅,和贾府男主子们来往。

仅用二人,就把贾府和甄家内外联系起来。

如此一来,甄士隐家和贾府就如一只大葫芦,甄士隐家是葫芦的小头儿,贾府是葫芦的大头儿,外形虽然有别,但是内里却是相通的,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所以称之为“葫芦叙事”。

甄士隐是姑苏阊门外的一家乡宦,“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

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有“神仙一流人品”,年过半百方方有一个三岁女儿,是其美中不足之处。

然而,由癞头和尚道出的宿命诗谶决定了甄士隐的归路。

元宵节走失了女儿,三月十五日的一场大火把家“烧成一片瓦砾场”。

去田庄上,又“偏值近年水旱不收,鼠盗蜂起,无非抢田夺地,鼠窃狗偷,民不安生,因此官兵剿捕,难以安身”。

去投奔岳丈,又“投人不着”,甄士隐“暮年之人,贫病交攻,竟渐渐地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2]16-17。

简直是一个小的家庭兴亡史。

甄士隐彻悟了《好了歌》,随跛足道人而去,“众人当作一件新闻传说”。

甄士隐去,而贾家开始上场,进入正故事,正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情节设置。

正故事之后呢?曹雪芹没有说,但是可以体会得到,甄(真)去而贾(假)来,贾(假)去而甄(真)又至,这才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兴亡轮替,从这个角度说,《红楼梦》后四十回在这方面是和前八十回所要表达的主题是一致的:贾府会重蹈甄家的旧迹,贾宝玉大概也会和甄士隐悟彻《好了歌》一样悟透《红楼梦十二支曲》,“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贾府谶语也就和“烟消火灭时”的甄家诗谶道出同一层意思。

二、缺场叙事——正面故事的背后推动力
《红楼梦》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发生于城市的故事,对乡村田庄极少描写,然而正如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中提及:“‘士’虽然本身并不实际耕种土地,可是由于他们通常是地主,他们的命运也系于农业。

收成的好坏意味着他们命运的好坏”[6]以哲学家的眼光分析了农业对于以收租为生的地主的影响。

张爱玲小说《怨
女》中说:“凡是靠田上收租的,人在上海,根在内地。

”[7]田庄对城市故事往往起到重要作用,影响着正面故事的发生、发展。

第五十三回乌进孝交纳田庄钱粮是《红楼梦》背景故事的重要情节,从这里可以觉察到贾府的经济危机日渐突出的情状。

关于贾府的田庄经济状况,《红楼梦》没有正面描写,只在此回让佃户乌进孝道出:
“回爷说,今年年成实在不好。

从三月下雨起,接接连连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日。

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所以才这样。

小的并不敢说谎。

”贾珍皱眉道:“我算定了你至少也有五千两银子来,这够作什么的!如今你们一共只剩了八九个庄子,今年倒有两处报了旱涝,你们又打擂台,真真是又教别过年了。

”乌进孝道:“爷的这地方还算好呢!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里,谁知竟大差了。

他现管着那府里八处庄地,比爷这边多着几倍,今年也只这些东西,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

”[2]720-721
这段话是《红楼梦》一书的不写之写处。

曹雪芹明写宁国府的钱财收入,实为写荣国府的财产状况。

贾珍对乌进孝交纳的钱粮不满意,乌进孝说“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里,谁知竟大差了。

他现管着那府里八处庄地,比爷这边多着几倍,今年也只这些东西,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可见荣国府是比宁国府更为糟糕。

田庄是贾府收入的主要来源,经济来源的减少,贾府人口又多,花费又大,贾府的现状一日不如一日则顺理成章,所以才有后来的贾探春代替生病的王熙凤处理家事,革除旧弊等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红楼梦》在正面(如果除了娘娘和皇上年节赏赐以及不知数目的俸禄之外)并没有写出贾府什么其他经济来源,而且写到缴纳田庄钱粮也只此一处,均是故事之外的描写。

而这贾府光鲜背后就是田庄上的旱涝,而这收入越来越少的田庄支撑的却是支出有增无减的贾府。

背后运转失调的贾府经济必将导致贾府活动的失控,难怪
第五十六回探春理家政时兴利除弊也并不能起到治本的作用。

其实,第五回秦可卿给王熙凤托梦早就道及此事:
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

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

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

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

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

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

若目今以为荣华不绝,不思后日,终非长策。

[2]170
秦可卿托梦之语可说是贾府家运的谶语,王熙凤没有听取秦可卿的建议,单靠偷当贾母的东西以图维持贾府运作。

殊不知贾母的东西代表的是过去贾府的根柢,王熙凤和贾琏串通鸳鸯偷把贾母的东西运出来,在某种意义上何尝不是掏空贾府的根柢?“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2]27的冷眼人的谈论,而且最
后贾琏和王熙凤二人之间夫妻关系恶化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经济上的原因。

促成以上事情发生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田庄的收入入不敷出,一步步导致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虽然乡村中的贾府田庄状况没有正笔描写,但却是贾府命运的隐性内在动因,影响着贾府的日常生活和贾府上下人的心态,这也就是笔者所说的“缺场叙事”。

三、陌生视角——出入故事的外来人
刘姥姥在《红楼梦》中一方面是一个和贾母作对比的角色;另一方面是埋伏一条结束贾府故事的线,即结局巧姐“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的诗谶;再一方面就是以外来人的眼光看贾府,起到“旁观者清”的叙事效果。

依笔者看来,乡村作为城市的外缘,本就具有一种旁观的意味。

因此,乡村人物与城市的距离感与隔膜感很容易产生陌生化的艺术效果。

第六回刘姥姥作为“头绪”引出故事,因家道艰难,去贾府打抽丰。

在这一回里,刘姥姥是作为一个引出故事的角色出现的,刘姥姥的初入荣国府令人体会到乡村人进城的新奇感,读者也可从刘姥姥的眼睛看去,读到荣国府的富丽堂皇。

第三十九回刘姥姥第二次进荣国府,这时是贾府的繁盛时期,刘姥姥得以见到贾府女眷宴游大观园,把她的乡村“积年的老寡妇”形象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此次进贾府,刘姥姥给大观园注入了无限欢快,讲故事、说酒令,配合凤姐、鸳鸯逗乐贾母。

曹雪芹不仅想要在这里塑造一个鲜活生动的刘姥姥形象,同时也从刘姥姥这个乡村人物的视角对贾府的富贵奢华作一描摹,而且给巧姐起名儿,把刘姥姥和巧姐的关系设一伏笔。

可以说,曹雪芹于此对刘姥姥大书特书,并非孤笔,而是关系着全书的脉络,起到一石三鸟的效果。

后四十回中的第一一三回刘姥姥为巧姐寻到婆家是周家财主,可以明显看出续书者是有第五回暗示巧姐命运的画册“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2]78在心的,然而续书者却没能按照“荒村野店”来结局巧姐,而是让其嫁到财主家,没有沦落得一败涂地。

然不管是按照脂批所云:“小儿长性,遂成千里伏线”、“柚子,即今香团之属也,应与缘通;佛手者,正指迷津者也。

”[3]396理解为巧姐嫁给板儿成为村妇还是按照续书故事,巧姐的归属都是刘姥姥促成的,刘姥姥是金陵十二钗最小者的命运操控者。

刘姥姥是贯穿《红楼梦》主体故事的人物,通过刘姥姥的眼睛看到贾府的富贵和败落,通过这个乡村人对“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冷眼观察,给极热的叙事以旁观者的冷视角,带来《红楼梦》叙事的独特美学效果。

四、冷热调剂——热闹世界的清凉散
张竹坡在《金瓶梅》“冷热金针”条发论曰:“《金瓶》以‘冷热’二字开讲,抑孰不知此二字为一部之金钥乎?”[8]作为“深得《金瓶》壸奥”的《红楼梦》,曹雪芹在“冷”与“热”的设置上是有其自觉性的,如第二十二回,灯谜之谶语;
第五十回,灯谜之谶语;第七十五回,夜宴之悲音,都是“霹雳火中偶杂一片清冷雪”[9]的叙事模式,而“乡村描写”在与作为故事主体的城市描写的对比中亦起到此种叙事效果。

《红楼梦》第二回写到贾雨村“偶至郭外,意欲赏鉴那村野风光。

忽信步至一山环水旋、茂林深竹之处,隐隐的有座庙宇,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前有额,题着“智通寺”三字,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曰: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雨村看了,因想到……其中想必有个翻过筋斗来的亦未可知,何不进去试试?想着走入,只有一个龙钟老僧在那里煮粥。

雨村见了,便不在意。

及至问他两句话,那老僧既聋且昏,齿落舌钝,所答非所问。

”[2]24-25脂砚斋评“大都世人
意料此,终不能此;不及彼者,而反及彼。

故特书意在村野风光,却忽遇见子兴一篇荣国繁华气象。

”刚刚看到智通寺的一幕“村野风光”可谓冷之极,而接下来酒店里冷子兴的“演说荣国府”又是热之极。

第十五回宁府为秦可卿送殡,“一路热闹非常”。

贾府女眷中途庄农家休息,贾宝玉碰到“大有意趣”的二丫头,发了痴病,即使“一时上了车,出来走不多远,只见迎头二丫头怀里抱着他小兄弟,同着几个小女孩子说笑而来。

宝玉恨不得下车跟了他去,……”[2]195贾宝玉有情,而二丫头对其无意,只是“怀里抱着他小
兄弟,同着几个小女孩子说笑”,可谓热闹场中的冷处。

作者安排二丫头这个人物以及给宝玉等人纺绩看,或许就是为巧姐于“荒村野店”纺绩的命运归宿作一伏笔。

秦可卿的丧事是《红楼梦》一书最热闹处之一,而在这里却下了一个冷到极处的的伏笔,不可不谓作者笔墨细密非常。

毛宗岗在《三国志演义》批语中说:“文章之妙,妙在极热时写一冷人,极忙中写一闲景”[9]1094,《红楼梦》的妙处正在于此,在贾雨村功名心极重之时写一乡间破败古庙和一龙钟老僧,一场热闹闹的贾府族谱却从一村肆中冷子兴口中道出,热闹非常的出殡期间又要插入一幕田庄冷景二丫头一个冷人。

二者均是于热情事中
夹入冷笔墨,使乡村故事与城市故事冷热对照,使小说叙事具有冷热调剂的节奏美感。

“乡村描写”在中国古代小说中的“有限”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这并不都是因为作者缺少乡村生活经验所致。

其实,从用来说唱的话本、平话之类文体演变而来的白话长篇小说主要的读者是市民,作者只能“多采闾巷新事”[10]书写他们所
熟悉的生活,这也就造成了中国古代小说大都是城市描写的现状。

但是,“乡村描写”仍有其活力,它在小说美学、叙事学以及反映作者心态等方面发挥着积极作用。

总之,小说空间是乡村与城市二者的结合,中国古代小说中“乡村描写”部分应引起研究者的重视,对这一长期以来受到冷遇的小说空间做出恰如其分的考察分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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