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读《面包树上的女人》

浅读《面包树上的女人》
高中的时候伍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大意是说，像我这样爱看书的人都敏感。

忘了说这句话的缘由是什么，唯独记得当时只是觉得一阵电流迅速流转于周身，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是一种被人窥见自己小心守候多年的秘密的惊羞。

其实我不是因为读书而敏感，而是因为敏感才爱上了径自游走于书中情境时的迷醉心悸。

在阅读的时候，我的贪嗔痴怨爱憎欲恶统统交由他人主导，就像邂逅一段不能自已的恋情时花开般的悸动，我不再是我，却又始终还是我。

我想，我是对这样分崩离析的“暂时性分裂”上了瘾，发了痴。

在看《面包树上的女人》的时候，更如是。

我分不清书里书外，辨不清为之掉落的那么多眼泪究竟是为了林方文和程韵，还是为了像极了他们的万和我...
1.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我是一个既想要面包，也想要爱情的女人。

一开始看这句话，我以为这里的面包是物质，看到后来我才想到，也许这里的面包不是物质，也不是后来能带给她安定生活的徐起飞，程韵与光蕙不一样，她爱的是才，不是财，因而，她在得知林方文就是她所钟爱的词作者时爱上了他，更在每次分手后，只要林方文为她作的“除夕之歌”响起，她便不能自已的重新回到林身边，因为爱，所以遑论他的背叛与欺骗。

2. 他把手伸过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

”
“为什么要给你？”
他竟然很快便把手缩回去。

他应该多问我一次。

下课后，我以为他会约我吃饭，他竟然匆匆说了一句：“我会找你！”便跑回宿舍。

周末和周日，我守在电话机旁边，地久天长，等待一个人的声音。

他要是想找我，一定可以从班上其中一个同学那里拿到我的电话。

可是，他没有找我。

3. “今天有空一起吃午饭吗？”
“没空。

”我说。

他的样子很失望，看来他不打算再求我。

“哦，慢着。

你说午饭？午饭我有空，我以为你说晚饭。

”我想跟他在一起，唯有自己打圆场。

我们常常以为，当一个男人爱慕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会千方百计查出她的电话号码，甚至想尽办法了解她的兴趣爱好她的过去现在，翻遍她空间的每一篇日志每一条说说，这些都是他爱慕她的表现。

然而，林方文不是这类男人，他需要女人付出，所以他不会主动查出“我”的电话号码，不会求“我”，他容不下“我”的故作矜持，在这段爱情里，“我”卑微到无可救药。

其实在我们身边也常有这样的男人，毕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小说中的那样情深不悔，乐意为你赴汤蹈火甚至放下男人的自大洗衣煮饭的疼你，他们不会用他们的时间为我们编织一个又一个爱的梦境，性格使然你怪不到他头上。

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我们丢掉了女孩子该有的骄傲与矜持，主动找他，时时想他，翻遍他的空间，找遍他可能留有记忆的角落，妄图参与他那些我们到不了的过去，十足的像个为爱痴狂的小女孩；学会自我安慰，为他也为自己找寻一个又一个借口，总在失望，又总在振作；习惯了等待，等待下一个不知是何时的见面机会，等待他找我，等待他出现。

张小娴说：“爱情，原来是含笑饮毒酒。

”为爱等待，尽管心酸，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吧。

我们等待有重逢的时刻，等待有相守的一天，等待你在某个黄昏时刻牵起我的手，自此一生为伴。

因为有所等待，所以极其幸福。

4. 除夕晚上我等了五个小时，还没有看见他。

驻场歌星倒数十秒迎接一九八七年，普世欢腾，我气得一个人在哭。

他会不会从此不再出现？
他在十二点十五分来到，看来安然无恙。

他坐下，我马上起身离开。

他拉着我问：“你去哪里？”
“你现在才来？”我流着泪质问他。

“我在录音室。

”
“你忘了我在这里等你？”
“忘了。

”
他竟然那样回答我！我无法不承认，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他根本不在乎。

我掩着脸冲出去，他在餐厅外面拉住我，把一张歌谱塞在我手里：“这首歌是我为你写的。

”
告诉我，我和你是不是有明天？
时间尽头，会不会有你的思念？
在你给我最后，最无可奈何的叹息之前，
会不会给我那样的眼神——最早，也最迷乱？
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诺言
因为你，我甘愿冒这一次险，即便没有明天......
他会忘掉“我”在等他，却会为了“我”写一首歌。

也许在“我”听到那首歌以前，“我”不会知道原来他对“我”这样情深。

他有本事令“我”快乐，也最有本事令“我”流泪。

也是在这个时候吧，程韵是真的再也逃不过命运的牵缚了，即便没有明天，她也做好了飞蛾扑火般的准备，一往无前。

这本书的几首歌里，我最喜欢林方文在这个时候写给程韵的这首《明天》，“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诺言”，这一句，像极了林方文。

会遇上这样的男人的吧，会常常因为他的淡漠失望，会拿不准他爱着的到底是不是我。

我们总是期待太多，想要有人能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心疼护，情话绵绵，深情款款，能让自己在每一次遇着他时，有着露珠碰上初初绽放的花苞似的喜悦轻佻。

然而遇上林方文式的男人，一切幻想都会输给现实。

张小娴说：“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

因为有爱，才会有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

”我想，这或许也是一种自我安慰吧，痛便痛了，总有一天我会习惯，我会麻木，我会真的认识到你的好，真的懂得在你面前该如何自处。

5.“你回来干什么？”
“你是不是最喜欢把男人气走？”
“ 你是不是最喜欢把女人丢在街上？”
“我求你不要再跟我抬杠，我没戴帽子，好像没穿衣服！回去吧！”
“你为什么要摘下帽子？”
“没有想过为什么。

”
我渐渐明白，林方文便是那样一个人，他长久以来戴着帽子，没有原因。

他突然摘下帽子，也没有原因。

他爱上一个人，说不出原因。

不爱一个人，也不会说原因。

他原来是一个不值得信赖的人。

“我”因为这顶帽子跟他赌气不愿回家，也许他也是生气了，就这样撇下“我”离开，“我”不敢置信的坐在路边，一辆汽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才意识到，情话也许真的只是偶然兑现的诺言。

这一段的起因，是程韵对林方文从不摘下的那顶鸭舌帽的嫉妒，她嫉妒那顶鸭舌帽跟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她跟他呆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或者说，她是嫉妒那顶鸭舌帽背后也许存在的某个故事，某个人。

林方文对这顶帽子长久的放不下，摘不掉，让她的好奇心迅速膨胀，待到得不到他的答案时便衍生为生气和无以安置的嫉妒了。

看这一段的时候，我的内心同样的充满了不确定感，或许在之后的故事里“我”会遭遇林的多次欺骗与伤害？虽然我确信此刻林是爱着程韵的，我仍然不敢期许他们之间会有一个多么美好的结局，生性抵抗不完满的我害怕往后看下去。

其实我们身边也有这样不值得信赖的男人吧，爱上你，他说不出原因，同样的，当他要离开你的时候，也是没有办法告诉你原因的，只会用性格不合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成全我们的一个又一个“为什么”。

又或许...还是我们自己的原因？总是对他缺乏安全感，害怕自己不是他的唯一，害怕自己在他心里比不上另一个曾经存在的人，我们总是为自己设立一个又一个假想敌，不停的为了他心中的那个后座厮杀战斗，殊不知，这样的我们，初初看着是可爱，但当感情淡薄，他对你的好感在一次次拼比中归于沉寂，这样的你在他心里就成了活脱脱的一个“陈阿娇”，纵使曾经允诺千金藏娇，也抵不过时间对感情的摧毁。

6. “还给你，都还给你！”我流着泪说，“我用了三个月的薪水买那支口琴给你，你一点都不领情！”
“你用不着这样做。

” 他竟然可以说得如此平淡，像对一个普通朋友说话。

众目睽睽，大家都目睹我是这段爱情的失败者，我还能选择留下吗？
我在家里呆了两天，什么都提不起劲。

最可笑的是，在痛恨这个男人的时候，却深切盼望他打电话给我。

电话没有响过，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他为我做过些什么？只不过写一首歌，摘下一顶鸭舌帽而已，我却变得如此卑微。

程韵在外找了个做文字校对的工作，每个月一千块的薪水，她存了三个月终于有了足够的钱买一支日本蝴蝶牌口琴。

林方文的口琴太旧了，在送去这支新口琴的同时她拿走了那只旧口琴。

本以为当他找到“我”的时候，会感动会情不自禁的跟我拥抱，可是他却怒气冲冲的质问我旧口琴的去处，没有欣喜，没有拥抱，除了质问和怒气，什么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我”一定是极其委屈的，大概“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竟会爱的如此心酸。

我们也曾有过多少次，费尽心思掏心掏肺手忙脚乱情意满满的想要为他准备一份礼物，只期盼着能得到他的感动回报，却往往只是失望告终，除了“谢谢”或者“其实你不用这样做”，什么都没有。

没有你期盼的微笑拥抱亲吻占有，没有你预想中的泪光点点情深绵绵，那些都只出现在言情小说里。

事实是，我们对他的期许值越高，在得到他的回馈之后一颗心就跌得越惨，你没错，他也没错，只是这世界上原本就没那么多夸张的情感表达。

感动到无以复加，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

7.我跑到楼下，想寻找他，却看不见他的踪影，他便是这样一个人，喜欢令人失望。

我回头，他却在我后面。

8.我回头，用尽全身的气力一步一步接近他的房间，我回去了，他仍然沉默。

我俯身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我突然很看不起自己，为什么我连一走了之的勇气也没有？大嘴巴女人一定不会像我这
样。

7这个片段是在他们因为口琴吵架后的第三天夜晚，程韵打开收音机，听到林方文送给她的那首《明天》，仔细一听，却发现音乐来自窗外——林方文在楼下用他的旧口琴吹着他送给她的这首歌。

曲终，她再也听不到琴声，她以为他走了，于是急急的跑到楼下去寻。

而8，则是在程韵从南丫岛回来，林方文带着她去了费安娜，也就是那个大嘴巴女人的画廊对面，告诉她他这个大他好几岁的女人是他从前的女朋友，并且分开一年后他仍然经常来这里偷看她。

在（一）中我曾经说过，程韵在后来，不管林方文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情，每当他为她写的歌响起，她就失了愤恨的力气，这就是爱情吧，也就是后来多年以后光蕙对程韵说的那句话，“一生一世是那个人背叛了你，你仍然希望那个人回到你身边。

”也许从内心深处，她是害怕他们真的走不到最后的，所以他一示弱，甚至他保持沉默不说话，她就已经开始忙不迭的筹划着原谅了。

就像张爱玲与胡兰成，爱上这个人，自此便卑微到了尘埃里。

因为爱你，所以慈悲。

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9.“到了六十岁，还是只喜欢二十岁的少男。

”
除了病态，我实在不知道得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

李盈问她为什么只喜欢少男，她说：
“我喜欢青春，青春的肉体，青春的脑袋。

青春不是日出，不是花开，不是任性，是实实在在的、充满弹性的皮肤。

”
这是程韵所在的杂志社采访费安娜时的片段，费安娜在访问中坦言她只喜欢少男，“十六岁那年，便爱上一个只有十二岁的男孩子，他长得比我还高，很好看，我把初吻给了他。

”“十七岁时，爱上了一个十四岁的男孩，他是法国人。

他要跟随父母回国，我追去巴黎。

第一次，便是跟他。

”
对于费安娜这个人，我实在很难坦率的说喜不喜欢她，她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每次想到她我都不禁想起李.克斯特伯爵夫人，两者都是为了留住青春的脚步，只是她吸取的是少男的精元，而这位伯爵夫人却是利用少女的血液来永葆青春罢了。

但是我并不讨厌她，甚至有些难以道明的倾慕，她活得这样真实而坦率，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不会拒绝这样一份性感的爱情。

林方文跟她或许曾经彼此伤害到刻骨铭心的地步，但是他们注定走不到一起，她像是一阵风，而他却是一块海边的石头，石头永远都没有办法跟着风穿越南北半球。

10. “答应我，不要再跟她见面。

”
“已经没有见面了。

”
“也不要到画廊外面偷看她。

”
他点头，那是他第一次为我许下承诺。

我突然明白，女人为什么总为男人的诺言而着迷，因为诺言总是那么令人感动和软化。

女心贪婪，容易眷恋，所以不管是女孩还是女人，处在恋爱中的我们都很期待身边的这个男人能给我们很多很多承诺来证明我们的爱情不是一场虚妄。

“我爱你”，就是一句最为典型的诺言，它所表达的是，我承诺在这一份这一秒爱着的人是你，或者下一分下一秒我仍然会继续爱着你。

这样说是不是忒残忍了点？但是这是事实啊，有谁能保证，在这一秒说
爱你的这个人，会不会在下一秒的一个转身后，遇见了他此生的挚爱，然后不管得已不得已情愿不情愿，他就这样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你如何为他伤筋动骨声嘶力竭愤怒悲伤安静压抑，他都不会再回过头来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