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社会比较的主观社会阶层过程模型

基于社会比较的主观社会阶层过程模型
高文珺
【摘要】主观社会阶层是个人对自己在社会阶层结构中所占据位置的感知,影响人们的社会态度和行为.通过对相对剥夺论、生存焦虑论等相关理论的整合,以社会比较为基础,建构了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过程模型并加以检验.对2017年社会心态调查(CASS-INTELLVISION Social Mentality Survey)的16 667个样本数据的分析验证了模型假设,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过程源于与他人在收入、受教育机会、职业和居住条件等方面所进行的社会比较,在这一过程中,社会比较一方面通过生活满意度的中介作用影响主观社会阶层,一方面与社会公平感相互作用影响主观社会阶层.基于此,针对当前主观社会阶层偏低的现状,研究提出了提升社会各领域公平性、减少相对剥夺感、增加生活满意度,以此改变主观社会阶层格局的建议.
【期刊名称】《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年(卷),期】2018(047)004
【总页数】11页(P90-100)
【关键词】主观社会阶层;社会比较;生活满意度;社会公平感
【作者】高文珺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北京100071
【正文语种】中文
一、引言
主观社会阶层(Subjective Social Status, SSS)是一种阶层认同，是个人对自己在社会阶层结构中所占据位置的感知[1]，在国内研究中又称为阶层认同[2]、地位层级认同[3]、阶层地位认同[4]、主观认同阶层[1]、阶级意识[5]和社会阶层[6]。

李培林曾指出，客观的社会结构分层和经济社会地位，要通过主观的阶层认同，才能与人们的社会态度、社会行动选择建立起逻辑关系，尤其是当人们解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普遍处于小康生活状态时，与客观社会经济地位相比，阶层认同在解释态度和行为时，在考察社会冲突意识时，都是更重要的指标[5]。

陈光金也强调，阶层认同偏低与社会矛盾冲突多发之间的关联并非偶然，改变阶层认同的格局，降低中下层和下层的认同比例，对于维持社会秩序、促进社会和谐稳定具有重要意义[1]。

而要深入理解和把握主观社会阶层及相关的一系列社会现象，离不开对主观社会阶层如何形成这一问题的探讨。

对于这一问题，现有理论没有统一的论述，本文对现有理论进行了整合，提出了基于社会比较的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过程模型，并通过实证数据加以检验。

二、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理论解释和问题提出
1.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相关理论
国外早期的主观社会阶层研究发现，普通公众会区分自己的阶级并且这种区分以客观地位为基础[7]，后续许多研究发现，客观和主观社会阶层之间虽然存在联系，但关联较弱，还有研究发现中产认同偏好具有普遍性，因此学者提出“主客观地位不一致”的结论[8]。

20世纪后期研究发现个人的客观社会经济地位还是会影响主观社会阶层，但受到宏观经济、社会情境或制度因素的调节[9]，特别是对于客观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人来说，主观社会阶层更可能受到其他因素影响[10]。

国内研究者对中国民众主观社会阶层的研究发现，主观社会阶层认同具有向下偏移的特点[11][12]，并且这种向下偏移体现为一种历时性的向下偏移，比如，冯仕政[13]和高勇[3]的研究都显示底层认同逐年攀升，中层认同逐年减少。

陈光金的研
究中发现，国外研究中阶层认同的分布曲线会随着经济发展和职业阶层结构向上调整而不断上扬，但中国社会主观的阶层认同变动趋势则与之不同，虽然客观指标衡量的社会阶层呈现向上发展的态势，但主观的阶层认同却表现出下沉和不稳定上扬的趋势，并且整体阶层认同水平偏低[1]。

范晓光和陈云松研究发现，中国城乡居
民的主观社会阶层低于客观社会阶层[4]。

高文珺研究发现，城市居民主观社会阶
层以中层偏下的认同为主[14]。

针对中国主观社会阶层与国外相比的相似性和独特性，学者们提出了不同的理论进行解释，包括刘欣的“相对剥夺论”[15]，李培林的“认同碎片论”[5]，陈光金的“生存焦虑论”[1]，高勇的“参照系变动论”[3]，这些理论都强调了社会变迁对主观社会阶层的影响。

“相对剥夺论”的解释：“相对剥夺论”提出，当人们将自己的处境与某种标准或某种参照物相比较而发现自己处于劣势时所产生的受剥夺感，就是相对剥夺感，这种感觉会产生消极情绪 [16]。

研究者注意到，中国市场化转型背景下群体关系结
构发生了重要改变，某些群体相对于自身的“参照群体”而言，在生活机遇上有“相对剥夺感”，因此阶层认同发生下移。

如刘欣最早用“相对剥夺论”来解释中国城市居民的阶层认同。

他将影响阶层认同研究的理论取向区分为“静态/结构决
定论”模型和“动态/相对地位变动论”模型，前者认为阶层意识由其客观社会经
济地位决定和制约，后者则强调阶级/阶层之间社会流动和生活机遇相对变化的影响。

从“动态”模型出发，刘欣提出“人们在社会转型时期生活机遇的变化，尤
其是社会经济地位的相对变动，相对于人们所处的客观阶层地位来说，对阶层认知的差异会有更大的解释力”[15]。

“当代中国人民内部矛盾研究”课题组也认为，“处于相对剥夺地位的人确实更可能对自己处所的阶层有着更低的认同，同时更不可能有中层以上的阶层认同”[17]。

“生存焦虑论”的解释：陈光金通过对10年间四次全国调查的分析，认为“相对剥夺论”不足以全面解释中国社会的阶层认同变迁[1]。

他提出，各种转型期的发
展问题，如就业艰难和职位不稳定，收入增加在相当长的时期里跟不上经济增长，社会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体系不完善以及由此造成的上学贵、看病贵和住房贵等民生问题，职业群体内部，也会出现分化，不断加大人们的生存和发展压力。

由此，在现阶段中国社会造就了一种普遍焦虑的社会情绪。

这种转型期的生存焦虑让人们倾向于低估其社会经济地位。

“认同碎片论”的解释：李培林推断在中国社会变迁背景下，主观阶层认同和客观状况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大，原因之一是社会客观阶层结构的相对固定化和主观阶层意识的碎片化趋势同时发生[5]。

这里的“碎片化”是指，阶层认同的基础不再依托于收入、教育和职业等传统阶级模式，而是和价值取向及观念态度更为相关，根据具体的焦点问题产生不同的分野。

而价值取向和社会态度的碎片化，就可能导致出现收入不断增长，但个人的认同层级反而下降的现象。

“参照系变动论”的解释：高勇指出，阶层认同是在一定的参照系前提下建构起来的。

中国社会阶层认同下降与地位(阶层)认同基础的转变关系密切，认同的基础“参照系”从单位类型等共同体归属转换为个体对于市场机遇的占有(如收入)，是阶层认同下降的最主要原因[3]。

原因在于，参照系(如收入)没有具体边界且变动不居，因而不太容易形成中层认同和稳定的认同。

同时，市场利益关系中，个体的强势或弱势具有情境依赖性，因而导致人们可能降低自己的主观社会阶层。

上述经典的几种理论解释，分别从相对剥夺感、生存焦虑、碎片化观念和参照系的角度，分析了影响主观社会阶层的因素。

而且每种理论似乎都有一定的数据支持，表明理论所关注的因素在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过程中可能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但是，这些因素对于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来说，是否都以同样的形式发挥作用？因素之间是否存在相互作用？能否提出一个框架可以将这些理论有效地整合起来，让研究者能够在一个模型中分析影响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的因素？本研究对此进行了尝试。

2.研究问题和研究假设
本文认为，要构建一个整合性地分析框架去分析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首先要从形成的过程入手，将不同的变量纳入过程之中分析。

前述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相关理论，都侧重于某一因素与主观社会阶层之间的关系分析，但这种关系分析又都较少涉及关系如何形成，也就是说，很少探讨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社会心理过程。

比如，人们是如何基于相对剥夺、或生存焦虑、或价值观念、或收入而形成自己的主观社会阶层？这些因素在主观社会阶层形成过程中，是各自独立作用，还是相互作用？为此，本研究将现有理论进行了整合，构建出一个过程模型来分析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

本研究的基本假定是，人们对自己社会阶层的建构实际上是一个基于社会比较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重要的影响因素包括个体诸如生存焦虑之类的社会情绪和碎片化的观念态度。

具体而言，本研究提出构建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过程模型的三个假设：
假设1，主观社会阶层源于社会比较。

也就是说，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过程模型的起点是社会比较。

根据前述国内外的研究结果，本研究认为，主观社会阶层与客观社会经济地位指标本身存在关联，但这种关联更多指向人们如何审视自己的经济地位与他人比较的情况，即社会比较。

通过社会比较的概念，我们将“相对剥夺论”和“参照系变动论”整合进入到了过程模型之中，阶层认同的基础来源于参照系上的比较，无论是传统参照系还是市场化参照系，影响人们主观社会阶层的关键，是自己在参照系上的相对变化。

假设2，在基于社会比较的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过程中，生活满意度起到中介作用。

过程模型要回答的主要问题就是社会比较如何作用于主观社会阶层，对此，需要对社会比较的直接社会心理效应进行分析。

人们与他人进行社会比较时，会得出自己比别人好或比别人差的认知评价，这种认知评价会直接引发情绪反应，再由此影响进一步的判断和行为。

正如“相对剥夺理论”所阐述，比较产生的相对剥夺感会引
发人们的消极情绪反应。

由此，可以假定，“生存焦虑论”中社会转型过程中的发展问题所引发的焦虑情绪，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源于社会比较。

基于这一过程分析，本研究认为社会比较会通过影响生存焦虑相关的情绪反应来影响主观社会阶层，也就是说，社会情绪在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过程模型中扮演中介角色。

本研究认为，生活满意度能体现人们对现阶段生存状况的焦虑程度，生活满意度高，代表生存焦虑低，故在本研究的模型中，将以生活满意度作为生存焦虑的代表，假定其在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过程模型中是中介变量。

假设3，在基于社会比较的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过程中，公平感起到调节作用。

主观社会阶层的形成脱离不了整个社会环境，而社会环境对个体心理和行为的影响是通过个体对社会环境的知觉实现的。

因此，主观社会阶层的过程模型中，应纳入有关人们对社会环境知觉的因素。

从这一推论出发，可以将“认同碎片论”整合到过程模型当中。

“认同碎片论”中所提出的个体化和碎片化的观念态度，反映的是人们对社会环境的个体化知觉。

本研究假定这种知觉会与社会比较相互作用，影响人们的主观社会阶层。

而与过程模型中的核心要素社会比较关联最为紧密的社会环境因素就是社会公平，故此本研究将公平感作为社会环境知觉要素纳入模型当中，假定公平感在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过程模型中是调节变量。

本研究将通过实证分析对上述假设逐一进行验证，构建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过程模型。

三、研究方法
1.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社会心态调查(CASS-INTELLVISION Social Mentality Survey 2017)，该调查由中国社会科学院(CASS)社会学研究所社会心理学研究中心和智媒云图(INTELLVISION)在2017年合作完成。

通过智媒云图研发的问卷调研
APP“问卷宝”，向在线样本库的全国用户(共约一百一十万人，覆盖全国346个
地级城市)推送问卷，随后依靠用户分享问卷的方式来进行滚雪球式发放。

问卷收
回后，课题组利用测谎题、答题完成情况等对问卷进行筛选。

回收有效成人问卷
22 669份，问卷有效率为93.04%。

本研究在分析时不包含全日制学生，最终选
用的样本数量为16 667人，其中，男性9 071人，占54.4%，女性7 596人，
占45.6%。

年龄范围是18—70岁，平均年龄29.7± 8.3岁。

调查对象来自北京、安徽、福建、甘肃、广东、广西、贵州、海南、河北、河南、黑龙江、湖北、湖南、吉林、江苏、江西、辽宁、内蒙古、宁夏、青海、山东、山西、陕西、上海、四川、天津、西藏、新疆、云南、浙江和重庆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

2.主要变量
(1)因变量
本研究的核心因变量是主观社会阶层，采用国内外研究中常用的阶梯量表测量[18]，给调查对象呈现标有从1到10数字标注的阶梯图案, 1代表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10代表处于社会的最上层，让调查对象报告自己目前处于哪个等级。

(2)自变量
本研究提出的主观社会阶层形成的过程模型中，以社会比较、生活满意度和公平感为主要的自变量。

社会比较：本研究从两方面考察了社会比较，包括参照系和社会比较结果。

参照系的测量询问调查对象在回答“过得怎么样”时，最可能和谁比较，比较什么。

社会比较结果的测量是让调查对象在经济收入、工作、受教育机会和居住条件方面，比较自己和别人的情况，采用7点量表，1表示比别人差很多，7表示比别人好很多，分析时采用量表均分。

生活满意度：对于生活满意度的测量，采用的是《生活满意度量表》(Satisfaction with Life Scale，SWLS)[19]，包括6个题目，7点量表计分，以题目总均为最终得分，分数越高，生活满意度越高，分析采用量表均分。

公平感：本研究对公平感的测量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测量了个体公平感，询问人们认为自己的生活水平和个人努力比起来是否公平。

另一方面测量了社会公平感，衡量人们何理解社会大环境的公平性，询问人们对于教育、司法、收入分配、社会保障、医疗、就业、税收、区域待遇、公民政治权利、干部选拔等方面公平性的感知。

均采用7点量表计分，1表示非常不公平，7表示非常公平，分数越高，公平感越高，分析中采用量表均分。

(3)控制变量
客观社会经济地位：本研究考察的客观社会经济地位包括传统的受教育程度、个人月收入和职业，还新增了住房。

其中，职业的测量参照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对国家职业资格管理的分类，将职业分为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专业技术人员，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商业、服务业人员，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军人和不便分类的其他从业人员八个大类，同时，将最后一类其他从业人员进一步区分为自由职业者和其他两类，最终分析了九类职业。

新增住房变量是因为近些年的研究显示，以住房代表的财产分化，已成为社会分层的新指标[2]。

本研究询问了调查对象的基本住房情况，拥
有自建房、经济适用房和商品房都被视为拥有自有住房，编码为1；而租房、住单位宿舍、公租房或借住父母和他人之房则都被视为没有自有住房，编码为0。

此外，模型分析中，本研究也把性别和年龄等变量作为了控制变量，主要控制变量的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控制变量基本情况(N=16 667)属性类别人数百分比(%) 性别男9 07154.4女7 59645.6受教育程度小学3392.0初中1 78510.7高中/中专/职高/技校4 84129.0大专3 92923.6大学本科4 91129.5研究生及以上8625.2职业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7504.5专业技术人员4 30525.8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1 5759.4商业、服务业人员3 20519.2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
9015.4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1 83311.0军人60.4自由职业者2 80516.8其他职业1 2337.4住房有自有住房7 40544.4无自有住房9 26255.6
四、研究结果
1.主观社会阶层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本研究分析了主观社会阶层的基本分布特点和其在不同人群中的分布特点，以把握主观社会阶层的整体状况。

(1)主观社会阶层分布特点
根据此次调查数据，从图1所示的分布看，调查对象普遍认为自己现在的阶层处
于中间偏下的位置，中层认同(5、6级)的人数比例为41.8%，中下层认同(3、4级)的选择人数为35.2%，底层认同(1、2级)的人数比例为12.0%，中上层认同(7、8级)(8.8%)和上层认同(9、10级)(2.2%)的人数比例都很少。

图1 主观社会阶层分布
(2)主观社会阶层的人群分布特点
为直观呈现主观社会阶层在不同人群中的特点，分别以各个客观社会经济地位指标为区分，分析了调查对象的主观社会阶层情况，结果见表2。

其中，为了便于理解，将个人月收入划分为低收入、中下、中等、中上和高收入五个等级。

将主观社会阶层也划分为底层认同(选择1、2级)、中下认同(选择3、4级)，中间认同(选择5、6级)，中上层认同(选择7、8级)和上层认同(选择9、10级)。

从表2所示的结果看，主观社会阶层与客观社会经济地位还是有一定关联。

受教
育程度较高的调查对象，中层和中高层认同的比例更多，而受教育程度较低的调查对象，中下层认同的人数偏多。

月收入较高的调查对象，中层和中上层认同的人数比例更多，月收入较低的调查对象，中层和中下层认同的人数比例相对更多。

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事业单位负责人，中层、中高层认同的人数比例最多，专业技术人员、办事人员、军人、商业和服务人员较多集中于中层和中下层认同，农林牧
渔水利业生产人员、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和自由职业者的中下层和底层认同的人数比例要多于从事其他职业的调查对象。

有自有住房的调查对象阶层认同集中于中层认同，没有住房的调查对象中下层认同比例更高。

2.社会比较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本研究对主观社会阶层过程模型中的核心自变量，即社会比较的基本特点进行了分析。

考察人们会不会和他人比较，又会比较哪些方面？根据表3中的分析结果，
在被询问“你过得怎么样”时，76.8%的调查对象都表示在想这个问题时，会和别人的生活比较，其中，朋友、同事、同学是比较常见的比较对象。

而在和别人比较的时候，人们最看重的依次是收入、工作发展前景、家庭和睦和工作稳定性。

可见，经济、职业和家庭关系是人们在生活上比较看重的方面，成为其社会比较的主要参照系。

3.主观社会阶层形成过程模型的检验
(1)模型核心关系的检验：社会比较与主观社会阶层
本研究提出的主观社会阶层过程模型假定，主观社会阶层源于社会比较，为检验两者之间的关系，以主观社会阶层为因变量，以社会比较得分为自变量进行多重线性回归分析。

为了剔除人口学变量、客观社会经济地位对主观社会阶层的影响，将相关变量纳入回归方程。

自变量采用层次进入的方式，考察每层中增加的变量对回归方程解释力度的影响，从而判定增加的变量是否和因变量独立关联。

具体而言，第一层进入人口学变量和客观社会经济地位指标，包括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个人月收入、职业和住房，其中职业以其他从业者为参照类；第二层进入社会比较的结果，结果见表4。

在考虑了客观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之后，新加入的社会比较明显增加了回归方程的解释力度，表明社会比较可以独立影响主观社会阶层。

从最后的回归系数看，社会比较对于主观社会阶层的影响要强于客观的社会经济指标，表明主观社会阶层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将自己的客观社会经济状况与他人作对比而产
生的，越是认为自己的收入、受教育程度、职业、住房条件比别人好，主观社会阶层认同越高。

研究假设1得以验证。

表2 客观社会经济地位不同的调查对象的主观社会阶层分布(N=16 667)指标指标取值底层认同百分比(%)中下层认同百分比(%)中层认同百分比(%)中上层认同百分比(%)上层认同百分比(%)受教育程度小学30.737.221.55.94.7初中
21.839.331.74.62.5高中/中专/职高/技校13.938.239.26.72.0大专
12.338.040.97.11.8大学本科6.432.048.111.71.8研究生及以上
3.415.552.621.96.6职业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
5.615.74
6.821.710.1专业技术人员8.232.445.811.12.6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
6.32
7.649.313.43.4商业、服务业人员10.337.643.07.61.5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1
8.636.534.67.03.2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
15.742.736.93.80.8军人8.331.736.713.310.0自由职业者18.537.836.95.61.2其他职业15.243.135.45.90.4个人月收入低收入21.043.031.03.61.3中下收入9.137.045.46.91.7中等收入5.126.750.114.93.1中上收入6.523.046.319.94.3高收入8.422.045.017.37.3住房无自有住房16.241.035.15.72.0有自有住房
8.630.747.111.32.4
表3 调查对象社会比较的基本特点(N=16 667)跟谁比较百分比(%)比哪些方面百分比(%)同学13.8收入48.3朋友22.3工作发展前景37.9同事15.3家庭和睦35.2邻居7.5工作稳定性34.2兄弟姐妹10.5身体健康29.2有钱人4.6社会地位28.9有权势的人1.8孩子出息19.1不跟人比23.2学历16.8其他1.1配偶社会地位11.4其他5.3
注：“比哪些方面”的题目是多选题，故百分比相加大于100%。

表4 主观社会阶层对社会比较的回归分析结果(N=16 667)变量第一层标准化系数β第二层标准化系数β性别-0.0050.008年龄0.036***0.025***受教育程度
0.093***0.061***个人月收入0.206***0.155***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事业单
位负责人0.132***0.120***专业技术人员0.096***0.085***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0.104***0.092***商业服务业人员0.057***0.052***农、林、牧、渔、水利业生
产人员0.0170.013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0.0050.002军人0.030***0.029***自由职业者0.0110.018自有住房0.130***0.084***社会比较
0.297***R20.1390.219△R20.1390.079△F208.829***1691.023***
注：***表示P<0.005。

(2)模型中介关系的检验：生活满意度中介效应
本研究提出的主观社会阶层过程模型假定，生存焦虑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社会比较引发的，而这种焦虑又进一步影响人们的主观社会阶层。

因此，作为体现生存焦虑一个方面的生活满意度，在社会比较和主观社会阶层的关系之间，会起到一种中介的作用。

根据温忠麟等人提出的中介分析方法(变量关系如图2所示)[20]，检验生活满意度的中介作用，在控制了人口学变量和客观社会经济地位指标的影响之后，具体按照以下四步进行分析：第一，以社会比较为自变量，以主观社会阶层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检验c关系，不显著则终止检验。

结果如表5中回归1所示①，
社会比较和主观社会阶层之间存在正向相关关系。

第二，以社会比较为自变量，以生活满意度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检验a关系。

结果如表5中回归2所示，社
会比较和中介变量生活满意度之间显著相关。

第三，以生活满意度为自变量，以主观社会阶层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检验b关系，如果a、b中至少有一个不显著，做Sobel检验。

表5中回归3所示，中介变量生活满意度和主观社会阶层之间显
著相关。

第四，以社会比较和生活满意度为自变量，探讨其与主观社会阶层的关系，检验c′，如表5中回归4所示，加入生活满意度之后，社会比较和主观社会阶层
之间还是显著相关，但回归系数变小。

上述结果表明生活满意度在社会比较和主观社会阶层之间的关系中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即社会比较对于主观社会阶层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