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毕业生起薪影响因素及性别差异研究

高校毕业生起薪影响因素及性别差异研究
王占国
【摘要】基于全国17所高校的调查数据，本文探讨了高校毕业生起薪的影响因素，并着重检验了各因素的影响效应是否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

研究发现，高校毕业生起薪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人力资本和家庭禀赋等相关变量对其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其中，学校层次、职业资格证书、专业实习和家庭经济条件对起薪的影响效应存在性别差异，重点高校的学历对女生起薪的正向影响更大，而职业资格证书、专业实习和家庭经济条件对男生起薪的正向影响更大。

此外，工资决定机制的性别差异是高校毕业生起薪性别差异的重要影响因素。

%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collected form 17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nationwide,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starting salary for college graduates and in particular examines if the effects of major factors also reflect gender differences. The analyses come to the following conclusions. There is significant gender gap in starting salary. The related variables like human capital and family conditions significantly have positive effect. In detail, the impacts of school-level, vocational qualification certificates, professional internship and family economic condition on starting salary reflect gender differences. The positive impact of educational background from key universities is greater for female than for male while those of vocational qualification certificates, professional internship and family economic condition are greater for male than for female. In addition, gender difference in salary determined mechanism is a significant factor that poses gender gap in starting salary.
【期刊名称】《教育与经济》
【年(卷),期】2015(000)005
【总页数】7页(P40-45,54)
【关键词】高校毕业生;起薪;影响因素;性别差异
【作者】王占国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社会学院，江苏南京 210023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F08;G40-054
高校毕业生往往对教育投资回报抱有较高期望，但从目前来看，其起薪水平与期望有一定差距，这不仅影响他们的自我认同和自我价值的实现，也会削弱人们对高等教育投资的信心。

因此，探讨高校毕业生起薪的影响因素有其现实意义。

同时，高校女性毕业生数量基本与男生持平，并开始出现超过男生的趋势[1]。

所以，研究
高校毕业生的起薪，不仅要关注总体状况，还应重视其中的性别差异。

既要对起薪进行性别差异检验，也要在起薪影响因素分析中考虑性别差异问题，因为同一因素对起薪的影响效应或许会因性别差异而不同。

为此，本文将利用较为充分的经验数据探讨影响高校毕业生起薪的主要因素并对其性别差异进行分析。

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理论是目前用于解释工资收入差异的两种主要理论。

前者认为，劳动者通过教育、培训、医疗保健和移民等投资形式可以提高个人的人力资本存量，从而促进生产能力，提高劳动生产率，最终有利于提高工资收入水平。

后者则更关注社会关系与网络，认为个人的求职行为深深地“嵌入”社会关系网络之中。

社会资本有助于解决劳动力市场中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从而有利于个人获得更多就
业机会，工资收入水平更高。

国外学者在上述理论的指导下对工资收入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大量实证探讨，对不同理论解释进行检验。

在人力资本理论提出后，学者们使用不同的经验数据验证了教育水平、技术培训、学徒工训练等人力资本因素对工资收入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效应[2]。

对社会资本理论的检验，研究者主要考察了网络规模、网络结构、可以使用的信息、可以使用的资源等指标对工资收入的影响，通过量化的方法验证了社会资本对工资收入的正向作用[3]。

还有部分研究在经验数据的基础上探讨了大学生起薪的影响因素。

肯特（Kent，2010）研究发现，性别、本科专业不仅影响当前的大学毕业生起薪水平，还对过去十年间（1998-2008）的起薪增长率有显著影响[4]。

杰森（Jason，2012）通过对经验数据分析发现，毕业院校、研究领域、行业因素等对大学生起薪有重要影响[5]。

国内学者对高校毕业生起薪差异的实证研究亦重点考察了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影响作用。

如孟大虎（2012）等研究发现，能显著提高起薪水平的人力资本变量是学习成绩和获得各种英语考试证书，而职业资格证书所起的作用并不明显[6]。

郑晓涛（2006）等则认为，在通过关系获取工作的大学生中，强联系越多，收入水平越高，网络资源跨度越大，收入水平也越高[7]。

郑洁（2004）利用北京市调查数据研究发现，以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来衡量的社会资本对大学毕业生的月薪起点有显著影响[8]。

从性别角度对就业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检验是否存在性别差异和探求性别差异的原因两个方面。

学者们从实证分析角度证实，女性劳动力相对于男性来说，不仅就业率较低，而且在进入劳动力市场之后会面临持续的性别收入差距[9]。

在原因探析中，人力资本理论和性别歧视理论是最具代表性的两种解释途径。

前者认为，女性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投入低于男性是劳动力就业存在性别差异的主要原因；而后者则认为，就业的性别差异主要归因于劳动力市场对女性的歧视。

在此前提下，对高
校毕业生起薪性别差异的实证研究得出了不同的研究结论。

柴国俊（2011）等发现，能力差别和歧视因素共同导致工资收入的性别差异。

[10]。

杨钋（2012）则
认为，行业内的性别收入差异在本科毕业生群体中主要源于行业内的性别歧视，硕士毕业生中的性别差异主要是由于性别间的个人特征差异所引起[9]。

综上所述，已有研究为本文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持和方法借鉴，但也存在一些不足。

一是在研究主题上，绝大多数学者并非直接以高校毕业生起薪作为研究主题，而是把它作为大学生就业的指标之一而嵌入其他研究之中，所以对起薪影响因素的分析不够深入。

二是在研究方法上，现有文献在考虑性别因素时，要么只研究单一的女性群体，要么在整个高校毕业生群体中直接考察性别对起薪的影响效应，基本没有考虑性别和其他变量的交互效应，从而无法了解各因素的影响效应是否存在性别差异。

本研究尝试弥补以往相关研究的不足，以期深入挖掘高校毕业生起薪差异的成因。

按照人力资本理论的逻辑，高校毕业生的人力资本是影响起薪水平的重要因素。

从该理论来看，教育、在职培训和工龄是测量人力资本的最基本指标。

但高校应届毕业生同普通劳动者相比有其特殊性:教育水平有很强的同质性，用教育年限代表教
育并不合适，因此本文用教育质量作为教育的操作变量，学校层次、学习成绩可近似反映教育质量；用在校期间所获得的职业资格证书来近似代表在职培训；借助在校期间的专业实习次数来近似反映工龄。

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学校层次、学习成绩、获得职业资格证书和参加专业实习对高校毕业生的
起薪有正向影响。

社会资本对个人职业地位获得的作用主要在于提供信息和施加影响，从而有利于提高工资水平。

据此可认为，高校毕业生的社会资本有利于提高起薪水平。

对于应届毕业生来说，由于还没有真正步入社会，个人的社会网络比较有限，所拥有的社会资本主要还是来自于家庭[8]。

因此，本文用家庭禀赋代表高校毕业生的社会资本，
并用父母受教育程度和家庭经济条件作为测量家庭禀赋的两个指标。

由此提出假设2:
假设2:父母受教育程度和家庭经济条件对高校毕业生的起薪有正向影响。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性别收入不平等现象在我国日益凸显。

女性大学生虽然拥有较高的受教育水平，但起薪往往低于男生。

究其原因，或许与劳动力市场中的性别偏好有关。

劳动力市场为女性提供的就业领域更窄，就业机会更少，导致女生在就业过程中的可选择性明显低于男生。

由此，她们的人力资本和家庭禀赋因素在劳动力市场中的作用将无法充分发挥。

相反，劳动力市场为男性提供的就业机会更充足。

男性毕业生在劳动力市场中拥有更大的选择空间和相对自由的竞争环境，人力资本和家庭禀赋因素所发挥的作用会更大。

基于这些，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高校毕业生起薪水平存在显著的性别不平等，男生的起薪更高。

假设4:人力资本和家庭禀赋相关变量对高校毕业生起薪的影响作用存在显著的性
别差异，对男生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

（一）数据来源
本文所使用的数据来自于2013年6月-7月初对公办高等院校应届全日制本、专
科毕业生的问卷调查。

该调查首先在考虑到院校所在地区、城市和院校层次合理分布的前提下，采用立意抽样的方法在全国范围内抽取17所高校，然后再按配额抽样的方式分别从各高校抽取200名左右的毕业生。

资料收集采用自填问卷的方式，共发放问卷3300份，回收有效问卷2914份，有效回收率88.3%。

本文的分析样本界定为“已经找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

没有找到工作、准备读研或考研、自我创业及其他大学毕业生均被排除在外。

经过筛选后样本量为1354。

其中男生占57.58%，女生占42.42%。

（二）变量选择
1.因变量
本文的因变量是高校毕业生的起薪，即大学生获得的第一份工作的工资收入。

在调查中采用“填空法”直接询问“月平均收入是多少”。

该变量是连续性变量，分析时采用最小二乘法（OLS）进行估计。

在建立模型时，首先做对数化处理，以使其接近正态分布。

2.自变量
包括性别、人力资本变量和家庭禀赋变量。

其中性别在分析中转化为虚拟变量，以女性为参照组。

人力资本变量包括高校层次、学习成绩、职业资格证书和专业实习。

高校层次分为985或211重点高校、一般本科院校和高职高专学校，以高职高专
学校为参照组。

学习成绩又细化为成绩班级排名、大学英语四级和大学英语六级。

其中成绩班级排名分为前、中、后各三分之一，以后三分之一为参照组。

后两个变量则为虚拟变量。

职业资格证书和专业实习均为连续性变量，统计分析前首先剔除了奇异值。

家庭禀赋变量包括父母受教育程度和家庭经济条件。

本文用父母双方较高的教育程度代表父母的教育程度，并在分析中转化为受教育年限:小学或文盲=6，初中=9，高中或中专=12，大专=15，本科及其以上=16。

家庭经济条件在本文
中分为高、中、低三个层次，以低层次为参照组。

3.控制变量
包括专业、户籍类型、党员身份和就业地区。

其中专业归类为文科和理工科两大类，以文科为参照组。

户籍类型是指上大学前的户口属于农村户口还是城镇户口，以城镇户口为参照组。

就业地区是按照惯用的经济发展水平标准把全国省份划分为东、中、西三部分，以东部省份为参照组。

（一）描述统计
从表1的描述统计数据中我们可以得到三点信息。

首先，起薪存在明显的性别差异，女生平均起薪约为男生的85.2%，且在同等条件下，男生起薪均高于女生
（见第7列）。

其次，分性别来看，高校毕业生在一些变量的不同取值上的起薪
差异存在很大差别。

如在高校层次变量上，重点高校与高职高专毕业生的起薪差异在男生中为1063.96元，而在女生中则高达1562.50元。

在家庭经济层次变量上，高层次家庭与低层次家庭毕业生的起薪差异在男生中达到1021.21元，而在女生
中仅为434.19元。

这预示着不同变量对起薪的影响效应可能存在性别差异。

但仅凭描述统计还不足以使我们做出研究结论，仍需在控制其他变量的前提下作进一步的统计检验。

再次，从各自变量比例分布或均值的性别差异来看，女生在成绩班级排名、职业资格证书、父母受教育年限和家庭经济层次上均优于男生，而男生只在高校层次和专业实习上优于女生。

（二）起薪影响因素分析
本文以月收入的自然对数为因变量，使用嵌套模型的方式建立4个模型，结果见
表2的模型1-模型4。

在分析时，对全模型进行了多重共线性检验，发现各自变
量的方差膨胀因子均小于等于1.72，平均值为1.19，表明自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
的共线性问题。

模型1是基准模型，只包含控制变量。

模型2增加性别变量，结
果显示，性别系数统计显著，即在不考虑其他自变量的情况下，起薪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

模型3增加人力资本变量。

结果显示，新加入变量在0.001的水平上通过了Wald 检验（F=50.26），且R2与模型2相比上升了23.7%，说明模型3显著改善了模型2。

从具体变量来看，代表学习成绩的变量均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其余三个变量则统计显著，且系数均大于0。

说明在控制了其他变量的前提下，学校层次、职业资格证书和专业实习对高校毕业生起薪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作用。

除学习成绩外，假设1得到证实。

模型4纳入家庭禀赋变量。

结果显示，新加入变量在0.01的水平上通过了Wald
检验（F=4.43），且R2又上升了2.2%，表明模型进一步得到改善。

从具体变量来看，父母受教育年限对起薪的影响并不显著。

家庭经济层次对起薪有显著影响，
且系数为正，说明家庭经济条件越好，高校毕业生起薪越高。

假设2部分得到证实。

模型4的性别系数依然在0.00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控制了其他因素，高校
毕业生起薪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男生起薪比女生高大约11.7%（e0.111-1），
假设3得到证实。

（三）起薪影响效应的性别差异分析
为了进一步检验自变量对起薪的影响效应是否存在性别差异，本文以前述嵌套模型中的全模型为基础，依次加入对起薪有显著影响的4个自变量与性别的交互项构
建回归模型。

因变量依然是月收入的自然对数，结果见表2的模型5-模型8。

模型5考察了性别与学校层次的交互项。

结果显示，性别与重点高校的交互项在0.05的水平上显著。

从系数来看，控制了其他因素，在女生中，重点高校毕业生
的起薪是高职高专毕业生的2.1倍（e0.723）；而在男生中，前者是后者的1.8倍（e0.723-0.130）。

性别与一般本科院校的交互项没有统计显著性。

总体而言，
学校层次对高校毕业生起薪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对女生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

模型6估计了性别与职业资格证书的交互效应。

可以看出，职业资格证书的主效
应不具统计显著性，说明控制其他变量后，职业资格证书对女生的起薪没有显著影响。

交互项在0.05的水平上显著，表明控制了其他因素，每多获得1份职业资格证书，男生的起薪将提高3.6%（e(-0.003+0.038)-1）。

结果说明，职业资格证
书对高校毕业生起薪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对男生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

模型7考察了性别与专业实习的交互项。

结果显示，控制其他因素后，专业实习
对女生的起薪没有显著影响（专业实习主效应没有统计显著性），但对男生的起薪存在显著的正向效应（交互项系数为0.038，且P＜0.05），即每多参加1次专业实习，男生的起薪将提高3.8%（e(-0.001+0.038)-1）。

结果表明，专业实习对
高校毕业生起薪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对男生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

模型8估计了性别与家庭经济层次的交互效应。

可以发现，性别与家庭经济层次
高的交互项在0.1的水平上显著。

从系数来看，控制了其他变量，在女生中，家庭经济层次高的毕业生起薪比家庭经济层次低的毕业生高大约19.8%（e0.181-1）；而在男生中，前者比后者高大约54.5%（e0.181+0.254-1）。

性别与家庭经济层次中的交互项没有统计显著性。

总体而言，家庭经济条件对高校毕业生起薪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对男生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

综合而言，假设4部分
得到证实。

本研究有如下结论性的认识:
1.高校毕业生起薪存在显著的性别不平等。

在其他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男生的平均起薪依然高于女生；
2.人力资本变量中的学校层次、职业资格证书和专业实习对高校毕业生起薪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但学习成绩对起薪没有显著影响。

一种可能的解释是，学习成绩仅反映高校毕业生在校期间的学习能力，而在劳动力市场中更看重的是毕业生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效率，二者仍存在较大差距；
3.家庭禀赋变量中的家庭经济条件对高校毕业生起薪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作用，而父母受教育程度对起薪没有显著影响。

这或许说明父母受教育程度是家庭文化资源的一部分，对高校毕业生的经济收入并没有直接帮助，而作为经济资源的家庭经济条件可以提供更直接的经济资助，对起薪水平的提高作用更明显；
4.从交互效应来看，学校层次、职业资格证书、专业实习和家庭经济条件对高校毕业生起薪的影响效应均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

主要表现为，学校层次对女生起薪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职业资格证书、专业实习和家庭经济条件对男生起薪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

以上研究结果表明，分析性别和其他影响因素的交互效应可进一步揭示高校毕业生起薪性别不平等的原因。

虽然总体而言，人力资本和家庭禀赋等相关变量对高校毕
业生起薪有显著的正效应。

但分性别来看，除学校层次外，其他变量的影响效应在女生中都受到了抑制。

职业资格证书和专业实习对女生起薪没有影响，家庭经济条件对女生起薪的正向影响效应也较低。

而表1的描述统计显示，女生在职业资格
证书和家庭经济条件方面是优于男生的。

可见，高校毕业生起薪决定机制对于女生是不公平的，其有比较优势的影响因素在起薪决定机制中并不能充分发挥积极作用。

这是女生起薪水平显著低于男生的重要原因。

在分析性别工资差异时，学者们通常采取分解的方法将劳动力市场上“显示性的性别工资差异”分为两部分:一是由个人特征引起的工资差异；二是由先入为主的性
别偏好带来的工资差异[11]。

我们的数据显示，相对于男生而言，女生在人力资本和家庭禀赋方面并不明显处于弱势。

相反，在大多数指标上她们还有优势。

所以，与个人特征有关的人力资本和家庭禀赋相关因素并不是导致高校毕业生起薪性别差异的主要原因。

从交互效应来看，人力资本和家庭禀赋变量对女生起薪的正向影响效应被弱化和抑制，这反映出劳动力市场存在一定程度的性别偏好，导致女性毕业生即使具有与男生相同甚至高于男生的个人能力和生产潜力也无法得到与男生一样高的起薪水平。

人力资本中的学校层次变量是个例外，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解性别偏好对女生的影响作用，其具体运作机制有待进一步研究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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