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谷传奇(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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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宁静的山谷
下面的叙述是在已故的迪德里希·尼克博克的资料中找到的。
在哈德逊河东岸有一个被称为格林斯堡的小集镇。
它还有一个更出名的名字叫塔里镇。
这个名字是当地的妇女给起的,因为在赶集的日子里,她们的老公总会逗留在或者用她们的话说是把时间浪费在当地的酒馆里。
这一点我无从考证,我提到它只是为了精确。
离这个小镇不远,大约两里左右的高山中有一个小山谷。
这里是世界上最寂静的地方之一。
一条小溪穿流而过,潺潺的溪流声使人昏昏欲睡,只有鸟儿的鸣叫声才会打破山谷的宁静。
我记得,当我是一个小伙子时,我曾经溜达进了山谷中的一个小树林。
那是一个中午,当时万籁俱寂,林子里的树遮蔽了山谷一边的阳光。
我想要是想逃避尘世的烦恼,安安静静虚度此生,再没有比这小山谷更理想的地方了。
因为这个地方懒散的氛围和居住在这里的人(最早在此定居的荷兰人的后代)的特点,这个山谷长久以来因此得名“睡谷”,并且这里的年轻人被叫作“睡谷男孩”。
一个沉睡的、梦魇般的东西似乎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据说一个德国医生曾在荷兰人统治时给这个地方下过咒。
根据另一个故事的说法,有一个印第安老酋长在这里举行过帕瓦仪式。
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始终总有一种魔力占据着人们的头脑,使他们倾心信奉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们行走好象总在睡梦中,出现幻觉,常常能看见奇异的光并能听到空中有音乐和说话的声音。
整个地区到处都是关于迷信的故事和闹鬼的地方。
然而,在这个地区所提到的幽灵中最神奇的那个好象成了这里一切的统治者。
在睡谷的人们看来,那幽灵的形状象是骑在马上的一个人一一一个无头的家伙。
有人说那是在革命战争中被炮弹打掉了脑袋的士兵的鬼魂。
据说这个无头骑士常被见到在夜间飞快地游荡。
他不光在这个山谷中游荡,而且还到邻近的路上游荡,到不远的教堂里游荡。
事实上,当地人相信他到教堂里是有历史根据的。
他们说那个士兵的尸体曾葬在教堂的院子里,那个鬼就每晚骑着马在战场周围寻找他的头。
这些权威的说法试图解释他为何在山谷中急速游荡。
他们说是由于他必须在早上返回到教堂的院子里。
这个传说为很多疯狂的故事提供了素材,并且在整个村子的火炉边,大家都知道了睡谷无头骑士这个名字。
二、男教师
不仅这个山谷里的人会胡思乱想,每个在这里住过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不管他们在进到睡谷之前是多么清醒,只要在这里住过,就会吸入空气中的魔力开始胡思乱想。
在这个荷兰小山谷里,什么都没变。
我离开睡谷已经很多年了,但是我确定一切还跟以前一样,大约30年前一个来自康涅狄格名叫伊克波德·克莱恩的人留了下来,或者用他自己的话说,在他本该离开的时候他却留在了睡谷。
他是来睡谷教书的。
克莱恩这个姓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他看起来象极了一种叫鹤的水鸟,又高又瘦,窄窄的肩膀,腿长胳膊长,手有好长一截露在袖子外面,脚又很大,他的头很小,头顶很平,再配上一对大耳朵,一双大而无神的绿眼睛,在骨骼暴凸的颈项顶端还有一个细长的鼻子。
如果刮风的时候,你看见他大踏步地走在山上,衣服在身体四周飘动,你可能会把他当成是个稻草人。
伊克波德教书的地方由一间大房子构成,用圆木搭建。
窗户一部分装有玻璃,一部分糊着用过的习字帖。
不用的时候,这间教室会用弯曲的小树枝当门栓锁起来,同时也会用木桩抵住窗户。
这样看来,小偷很容易进去,但是也可能很难再出来。
教室位置有点偏僻,但环境很不
错,刚好处在一片森林的小山脚下,一条小溪流经旁边,小溪一边有一棵大桦树。
夏日里经过这里的人们都能听见学生轻声背诵课文的嗡嗡声。
不时地,这种声音被老师严厉的声音打断,是一种警告或是命令的语气。
有时也会被可怕的桦树枝抽打的声音打断,因为他需要鞭策一些懒惰的学生继续在知识的海洋徜祥。
我并不是说他是个残忍的人。
相反,他只是把桦树枝用在真正制造麻烦的学生身上。
他惩罚过学生后也总会说,“只要你们活着,你们会记住并且感谢我的。
”
放学后,他总会陪着小一点的孩子回家,只要他们有漂亮的姐姐或是做的一手好菜的妈妈。
事实上,他认为很有必要和他的学生们保持友好的关系。
他教书的工资很低,几乎不够他每天的伙食,因为对他这么瘦的人来说他的饭量太大了。
为了省下生活费,他就在学生家里混些饭吃和混住一宿。
每一家他都隔段时间会住一周,然后又挪到另一家。
他随身的财物都用一块棉手绢包着。
因此对于他的赞助人来说,这样的话成本就不高了,因为赞助人原以为学校的开支会是一项沉重的负担。
有了这样的生活经历,伊克波德掌握了不同的方法使自己对他住宿的家庭既有用又令他们愉快。
有时帮他们在地里干点轻活,修修篱爸,去饮一下马,把牛从草地上赶回来,为冬天砍点柴禾。
因为对孩子好,他在孩子们妈妈的眼中找到了认同感,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妈妈。
他会一连坐着几个小时,一条腿上坐着一个小孩,同时另外一只脚在摇摇篮。
除了教书之外,他还是这个地区的歌咏老师,教孩子们唱圣歌时还额外挣点钱。
礼拜天,他和他选出的一组歌手一起去教堂,然后他的声音就在教堂里回响。
三、文学家
通常,学校的老师是一个农村妇女心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们认为老师比起她们粗野的农村丈夫来说简直是举止优雅工作轻闲的绅士,而丈夫则是一文不值。
我们故事中的老师因此享受着年轻女士甜甜的微笑。
在礼拜天,去教堂做礼拜时,他是她们关注的焦点,他会为她们从葡萄藤上摘葡萄,为了让她们开心,他也会大声朗读墓碑上的墓志铭,有时候,他跟一大群女士沿着教堂附近的磨坊储水池边悠闲地散步。
那些害羞的乡下男孩只能远远地跟着,羡慕着他这份不俗的优雅与谈吐。
由于他今天住东家明天住西家,这位老师也就成了一种流动的报纸,把闲言碎语从一家带到另一家。
因此,对他将住宿的那家来说,他的到访将会带来令人满意的东西。
而且,女人们认为他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在看书,并且他是研究卡顿。
马特尔的书《新英格兰巫术历史》的专家,顺便说一下,对此,他有着坚定的信仰。
他既狡猾又容易轻信。
他竟乐意迷信那最不可信的故事。
常常在下午,当学生们离开学校后,他习惯躺在附近小溪边的草丛里,看一些马特尔的吓人的鬼怪故事,直到夜幕降临看不见为止。
然后,他穿过树林来到刚好是他当时居住的那家农舍。
此时,自然界的每个声音都会激发他的想象力使他恐慎。
每每这个时候,不管是为了让他自己不要去想还是为了赶走恶鬼,他都会唱圣歌。
此时,坐在门边的睡谷人总会对他在遥远的山上或者漆黑的路上这样高歌感到惊讶。
伊克波德和那些老荷兰女人们坐在炉火旁消磨漫漫长夜,听她们谈鬼怪的故事。
她们一边在火炉边纺纱,一边讲闹鬼的田野,闹鬼的溪流,闹鬼的桥,还有闹鬼的屋子,尤其是关于那个无头骑士的事。
伊克波德也讲巫术的故事逗她们乐,他讲的关于噩兆的故事,可怕的场景以及声音的运用让她们害怕,他也讲特定的彗星和流星意义的预言。
但是,如果说当他舒心地坐在火边,感到一切充满欢乐的话,那么他在独自回家的路上行走时,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大雪纷飞的夜晚,在刺眼的亮光里,到处都能看到可怕的形状,每一处被雪覆盖的灌木丛都像是在路上等待着他的鬼魂。
他常常为自己的脚踩在冻雪中发出咯吱声颤抖不已!又常
常因疾速掠过的风声吓得打寒颤!他以为那一定是无头骑士的一次夜行。
不过,这一切仅仅是夜间的恐惧而已。
所有这些邪念鬼祟随着清晨的来临都会消失。
假如他的前程不受任何东西的打扰,他仍可以过一段有趣的生活,但是他的生活有一天与一个东西有了交集,这个东西比任何鬼怪对男人都更加危险,那个东西就是——一个女人。
四、有钱农场主的女儿
在每周一个晚上来跟老师学音乐的学生中,有一个漂亮女孩叫凯特丽娜·凡·塔塞尔。
她是受人尊敬的老荷兰农场主巴尔特斯·凡·塔塞尔的女儿,也是他惟一的孩子。
凯特丽娜年方十八,身材丰满,脸蛋红扑扑的,就象她父亲桃树上的桃子一样。
同时,她也有一点喜欢卖弄风骚,这一点可以从她的穿着看出来。
她戴着纯金的首饰,穿着短短的衬裙,露出这个村子最美的脚和脚踝。
伊克波德的心一见年轻女人就又软又蠢,因此这样一个有品位的女人很快赢得他的爱慕也就不足为奇了,
凯特丽娜的父亲——老巴尔特斯只关心他的农场,那里一切都很舒适愉悦。
但是他并没有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尽管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塔塞尔的家位于哈德逊河岸边,在一片绿色肥沃的土地上。
一棵榆树在最甜美的一弯泉水上伸展出枝丫。
靠近屋子的地方是一个大大的谷仓,由于装的满满的,每个角落几乎都要爆裂开来。
燕子和圣马丁鸟绕着屋檐飞着叫着,成排的鸽子也在咕咕叫着享受着屋顶的阳光。
养得肥肥的猪在围栏里发出惬意的哼哼声。
池塘里是大鹅和火鸡,农田里是小公鸡和母鸡。
伊克波德看着这些预示着冬日大餐的东西时,一直在咽口水。
他想象着鸽子肉做的派,大鹅的肉汁,还有淋上了洋葱的装盘的鸭子。
在他眼中,他看到的不再是猪和火鸡了,而是一片片的培根和多汁的火腿以及烤火鸡肉和一串串美味的香肠。
伊克波德转动绿色的眼珠环顾那肥沃的牧场,种着小麦、黑麦、荞麦和印第安玉米的土地,还看到了凡·塔塞尔家的四周果实累累的果园。
他渴望这个年轻姑娘继承这些地。
这样的话,总有一天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
他想象自己卖了一切,把钱投资在土地上。
他还想象自己跟凯特丽娜结了婚,生了一大群小孩,他们一大家子坐着装满家用品的四轮马车旅行。
他仿佛看到自己骑上了一匹好马,动身前往田纳西州的肯德基(也可能是别的地方)去过新的生活。
从他踏进这栋房子的那刻起,他的心就被完全征服了。
这是一栋宽敞的大房子,按照早期荷兰人的风格建成的倾斜的屋顶。
农作和钓鱼的工具摆放在屋下面。
屋子的一边放着一台纺纱车,另一边放着制黄油的搅拌器,展示着门廊不同的用途。
客厅的碗柜上面摆着一排排的闪闪发光的器皿。
客厅的一角高高地矗立着一大包等待纺织的羊毛,另一角沿着墙挂着一袋袋的布料,印第安玉米,苹果干和桃干。
透过开着的客厅门,他看见雕刻精致的椅子,像镜子一样发光的黑木桌子,五颜六色的鸟蛋悬挂在壁炉台上,一颗巨大的鸵鸟蛋挂在房间中央,壁橱上摆着银制的装饰品和瓷盘。
从伊克波德的眼睛看到这栋房子以及里面的东西时,他大脑的平静就被打乱了。
他除了想着如何赢得凯特丽娜的芳心之外别无所思。
不过,在这场战役中,他将比古时的骑士遇到的真正困难大得多。
骑士只需要对付巨人,女巫和龙。
而且打败他们毫不费力,他只要到达关押心上人的城堡地牢就可以了。
骑士做这种事就好比切派一样简单,然后自然而然地心上人就会跟他牵手。
相反,伊克波德必须得赢得一个被宠坏的年轻乡村女孩的心,她的一时兴起会一直给他带来新的麻烦。
还有他必须战胜一群有血有肉的对手——她的众多仰慕者,他们都向她敞开了心扉,彼此都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对新加入的对手采取行动。
五、对手
在这些人当中,对伊克波德的希望最具致命威胁的是一个强壮,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叫亚伯拉罕或者按照荷兰人的缩略形式叫布罗姆。
布罗姆·凡·布伦特是当地的英雄。
这个村子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英勇事迹。
他膀大腰圆,一头黑发短而弯曲,一张男子汉刚毅的脸庞上有些傲气和风趣。
因为他力大无比的身躯和粗壮的胳膊和腿,当地人称之为硬汉布罗姆。
他因精湛骑术而闻名当地,骑在马背上像蒙古骑士一样。
他总能赢得斗鸡等比赛的胜利。
因为他的这个优势,他成了所有争端的裁判,没有人质疑他的决定。
布罗姆除了举止粗野以外,还是个很幽默的小伙子。
他有三四个亲密的伙伴,他们把他当成偶像。
他跟他们一起在村子里溜达,随时随地都准备打架斗殴或者好好玩一玩。
在寒冷的季节,他总会戴上一顶有一条狐狸尾巴的皮帽子。
当人们老远在一群骑马人当中看到这顶帽子的时候,他们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有时候他们这一伙人会在午夜从农舍旁经过,嗬嗬地大喊大叫着,被惊醒的老妇人这个时候也会大叫:“布罗姆和他的那帮伙伴过去了”。
村民们对他既有一种敬畏,也有一种钦佩与祝愿。
每当附近发生任何的恶作剧和争吵,他们都会摇摇头,觉得这一定是布罗姆所为。
这个举止租野的年轻英雄把凯特丽娜选中为自己钟爱的对象已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他表达爱的方式和一个笨熊差不多,但人们私下都传凯特丽娜已给了他一线希望。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行动成了其他青年男子退出战场的信号。
在礼拜天晚上,当有人看见他的马栓在老凡的篱笆桩上时,所有凯特丽娜的爱慕者都绝望的走开了。
因为他们不想惹恼一头坠入情网的狮子。
这样一来,这家伙就成了威胁伊克波德在这场战役中取胜的首要因素了。
聪明人都会避免这样的竞争。
明智的人也会觉得不抱任何希望。
但是这个老师却有不同寻常的素质:他弯而不折,稍给点颜色他就会俯首低头,如一旦停止施压,他会突然再次直直站起来,像以前一样把头抬得高高的。
公开挑战硬汉布罗姆显然是发疯了。
伊克波德不想成为爱情的失败者,因此,他走了一步不易察觉稳稳当当的棋。
作为一名乡村歌咏教师,他频繁地拜访老凡的农舍。
通常父母都是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但是对他来说没有必要担心来自父母的干涉,
老凡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
他爱女儿胜于他的烟斗。
像其他通情达理优秀的父亲一样,他事事都依着女儿。
他娇小的妻子也一样,忙于家务和看管她的鸡。
她曾明智地说过,鸟类是不懂事的东西,必须严加看管,但女孩可以自己照料自己。
这样,当凯特丽娜的妈妈在门廊一边纺纱,老父亲坐在另一边抽烟时,伊克波德在村边的大树下展开了攻势,要么坐在大榆树下,要么就与凯特丽娜在夕阳下散步,日落后的那段时光对谈情说爱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承认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赢得女孩的心的,对我来说,女孩一直很神秘。
有些看起来似乎只有一扇打开的心门,而其他的有着好多扇,并且能被各种各样的方式俘获。
从那一刻起,伊克波德开始他的求爱行动了,而布罗姆则好像开始失去兴趣了。
不久,在礼拜天的晚上人们再也看不到布罗姆的马栓在老凡家的篱笆桩上了,一种殊死争斗的状态渐渐在他和睡谷的老师之间展开了。
布罗姆想通过决斗的方式解决因为女人而起的争端,就像古时候的骑士一样。
但伊克波德清楚地知道对手绝对的力量优势,所以他不愿走这一步,他听说布罗姆宣布要把“那个老师叠起来塞进他学校的书架里”,他一直没给布罗姆这个机会。
布罗姆感到伊克波德的和平主义想法很恼人,但是他除了想出一些恶作剧来捉弄他的对手外别无他法,因此,伊克波德就成了布罗姆和他的伙伴迫害的对象。
在此之前,他的生活
还是平静的,但是现在有人给他制造了各种各样的麻烦:他们把教室的烟囱堵了起来,使得教室里到处是烟;尽管伊克波德做了聪明的安全预防措施,但他们在夜里还是破门而入了;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
这个可怜的老师开始还以为整个村子的女巫都到这来开会了。
布罗姆抓住一切机会当着凯特丽娜的面愚弄伊克波德。
当伊克波德教凯特丽娜唱圣歌的时候,他甚至教一只狗哀号,并且让它跟伊克波德比赛。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是谁都没赢。
六、邀请函
一个秋天晴朗的下午,伊克波德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地看着他的学生。
他们都在忙着学习功课或者低头窃窃私语,一只眼睛盯着老师。
突然间,这种宁静被一位来人打破了。
他出现在学校的门口给伊克波德送来一份邀请晚上参加老凡农场宴会的请柬。
这个事情使一直沉静的教室产生了变化。
学生们匆匆忙忙地做完了功课,速度快的很快做完了没受惩罚;速度慢的屁股要挨上一巴掌。
书本乱扔一边没有收拾整齐,墨水台被打翻了,凳子也被撞倒了,而且整个学校比平常放学提前了个小时,学生们冲出教室,像一群小鬼一样冲到草地上,欢呼着呐喊着。
现在伊克波德要花最少额外半个小时为赴宴做准备,刷一刷他最好的,事实上也是唯一的黑外套,在教室墙上的破镜子前整理一会头发。
为了像一名真正的骑士出现在凯特丽娜的面前,他从正借住的农夫(一个名叫汉斯·凡·里波的老荷兰人)家借了一匹马。
这下就像一个探险的骑士出发了。
不过,也许我应该给我这个英雄和他骑的这匹老马的外貌作一番描述。
他骑的这个牲畜是一匹年老体衰的脾气暴躁的用作耕地的马。
它瘦骨嶙峋,长相奇丑,头像一把榔头,浑身的毛很不顺。
一只眼瞎了,似乎在怒视着你,另一只眼里映出自己烈性的光。
在有生之年它仍需发热出力。
从它的名字我们就能判断出这点:“火药”。
事实上,它是主人很宠爱的一匹马,只不过坏脾气农夫凡·里波把坏脾气明显地传染到它身上了。
虽然“火药”看起来又老又弱,但它骨子里潜藏的烈性比这个村里任何年轻的马都厉害。
伊克波德这个人正好配骑这匹马,在短短的马蹬上,他的两条瘦腿长长地耷拉在下面。
尖胳膊肘比身体还宽,活像蚱蜢的腿。
他垂直地拿着马鞭,因此当他的马颠簸前行的时候,他胳膊的动作有点像轻轻拍打的一对翅膀。
一顶小羊皮帽子几乎遮到了他的鼻翼,宽松的黑衣衫在身后张扬着,几乎飘到了马的尾巴上。
这就是伊克波德和他的马滑稽可笑的外貌。
当伊克波德骑着马在路上慢悠悠地行进中,他满心喜悦地欣赏着遍野丰收季节的财宝,甚至还联想到了食物:苹果制成的果酒,玉米制成的蛋糕,南瓜制成的美味的派,还有荞麦制成的面包。
他的想象力构画出了美好的蓝图:凯特丽娜用灵巧的小手正打算专门为他在面包上涂抹黄油和蜂蜜。
带着满脑子甜蜜的幻想和期盼,他沿着哈德逊河旁的山边前进。
夕阳渐渐西下,天空中只飘着几片琥珀色的云彩,一点风也没有。
金色的地平线渐渐地变成了苹果绿,又变成深蓝。
天快黑的时候,伊克波德来到了老凡富丽堂皇的农庄。
他发现客人都是邻近村庄有头有脸的人物。
有老农夫们,他们穿着自制的外套和马裤,蓝色的袜子,配着不俗的合金搭扣的大鞋,他们的妻子们则戴着帽子,穿着长长的罩衣还有自制的衬裙;还有年轻的姑娘,跟她们的妈妈一样的保守,除了一顶草帽,一条漂亮的丝带,或者可能一条白色的长裙才标志着城市的新潮与时尚;他们的儿子们穿着短外套,上面一排排亮瞎你眼的黄铜纽扣,他们的发型也是时下最流行的。
布罗姆,现场的英雄人物,骑着他心爱的象他一样的愣头青马也早已到达。
愣头青生机勃勃,除了布罗姆外再无人能驾驭它。
实际上,布罗姆正因为偏爱桀骜不驯的动物而出名。
他的马也搞过各种各样的恶作剧使得骑它的人不断经历摔断脖子的危险。
在布罗姆看来,一匹规规矩矩的马是配不上他这种层次的小伙的。
七、盛宴
伊克波德进到凯特丽娜家里看到了迷人的场面。
此时,他并没有对于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孩感到震撼,而是对于大量的摆着的各式各样的蛋糕。
甜甜圈,甜蛋糕,水果酥饼,姜味蛋糕,蜂蜜蛋糕,还有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堂的蛋糕;接着是苹果派,桃肉派,南瓜派,一片片的火腿和烟熏牛肉,美味的盘装李子,梨子和榅桲。
更不用说烤鸡肉,还有一碗碗的牛奶和奶油。
桌子中央是冒着蒸汽的茶壶。
伊克波德津津有味地吃着所看到的每一份食品。
伊克波德就是这种人,快乐随着好吃的明显地增加。
他的精神见到好吃的就提起来了,就象那些见了酒就提起精神的人一样。
这天晚上也一样,他在一边吃东西的时候,转动着大眼珠环顾四周,一边在得意洋洋地想着总有一天他就会成为他现在所看到这一切的主人。
他期待离开破旧的学校,向汉斯·凡·里波以及每一个像他一样吝啬的人道别。
老巴尔特斯穿梭于客人中间,他的脸又圆心情又好,他殷勤周到地招呼着每一位客人:轻轻地握一下客人的手,拍一拍他们的肩膀,爽朗地笑着,督促他们“到那边桌子上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
”音乐声缓缓响起,召唤着客人们去跳舞。
头发灰白的音乐家的小提琴跟它的主人一样又老又旧,他在仅剩的两三根弦上弹奏,伴随着每一次鞠躬他的头也会动,鞠躬几乎都鞠到地上了,只要有新的一对加入舞池,他都要跺一跺脚。
伊克波德对他的舞跟他的音乐才华一样感到自豪。
此刻,他身上没有一处闲着,全身都在动,嗒嗒嗒地游走在整间房间。
每个人,包括在外面劳作的农场工人,都来欣赏他跳舞,他们透过开着的门和窗户开心地驻足看着这个场面。
因此,这个往常把时间花在鞭打淘气男孩身上的人此刻是那么地生气勃勃,那么地欢乐。
他心爱的女孩是他的舞伴,她对他那充满爱慕之情的可笑神情报以温和的微笑。
而布罗姆却独自一人愤怒沉默地躲在角落里痛苦地注视着。
八、鬼故事
舞会结束后,伊克波德加入到一群贤明的老者那里,他们和老凡一块,坐在走廊的一头,谈论起往昔并讲起有关战争的故事。
战争期间,英美航线靠近这里,所以这里也算是战场。
每个讲故事的人都会夸大其词,只有这样才能使他自己成为每一场冒险故事的英雄。
有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荷兰人多佛·马特林的。
他差一点就俘获一艘英国船,只是在他开完五枪后他的枪坏了。
接着是在白色平原战役中,有一个老绅士成功地用一把短剑阻止了一颗子弹。
他感觉这发子弹在剑旁边嗖的一声飞过,然后反弹到了把手上,为了证明这件事,他把剑拿给他们看,让他们看看把手是有一点弯的。
又有几个讲故事的也一样在战场上很伟大。
他们都认为自己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和平。
这些战争故事比起他们随后讲到的鬼故事来说意思就相差甚远了。
鬼故事和迷信在像睡谷这样的受到庇护的人类定居已久的地方来说是根深蒂固的,但是当人们搬到大村子后,这些东西也跟着消失了。
此外,在我们这个小乡村的大多数地方,也没有任何支持鬼怪存在的东西,因为在他们去世后,他们活着的朋友都离开了这个地方。
因此,当这些鬼怪晚上出来夜行时,他们没有朋友可以去探望。
好些个睡谷人现在在塔塞尔家跟往常一样忙着讲他们疯狂的精彩的关于鬼怪的传说。
他们讲了许多关于葬礼和哀嚎的鬼魂的悲伤描绘,而且讲到一个白衣女人,经常在雷文洛克山出现,原因是她死在雪地里。
过路人在暴风雪来临之前的冬天夜晚曾听到这个女人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