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观探究_李春秋

2010年07月

第4期(总第48期)

伦理学研究

Stud i es i n E t h ics

Juy.,2010

N o.4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观探究

李春秋*

(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珠海分校,北京519085)

[摘要]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明观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组成部分,是马克思恩格斯在考察资本主义工业化发展早期的生态环境状况基础上,批判吸取历史上特别是同时代思想家有关生态环境思想的合理因素而创建的。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明观揭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提出人类开发利用自然的原则,以及建立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最终条件。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明观对我们今天建设生态文明有着极为珍贵的启示,是建设生态文明的重要理论来源。

[关键词]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观建设生态文明理论来源

[中图分类号]B82-0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9115(2010)04-0041-05

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马克思主义理论过程中,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考察当时资本主义工业化早期产生的生态环境问题,吸取前人特别是同时代思想家关于生态环境问题的认识成果,创建了独具特色的生态文明观,奠定了生态环境伦理学的重要理论基础。学习和探讨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文明思想,对于当代建设生态文明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观形成的条件

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个亘古话题,反映着人类文明发展与自然演化的相互作用。人类文明是个历史范畴,它经历了若干发展形式。在原始文明时代,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表现为人类对自然的敬畏和服从,和谐的主导方面是自然。这种文明可称之为/绿色文明。0人类进入农耕文明时代,由于人口增长和生产力的提高,人们在服从自然支配的同时,开始利用和改造自然,开荒种地,刀耕火种,改造中伴随着盲目性、随意性,带来了对自然的破坏。这种文明又称之为/黄色文明。017、18世纪开始,人类进入工业文明时代。此时,人类自以为寻找到了自我发展的终极密码,随着滚滚的车轮与隆隆的机器轰鸣,由此出现了对大自然进行空前规模的征服运动,以掠夺式的开发利用自然资源。于是带来了生产力的空前飞跃,人类利用自然的能力极大地提高。这种文明被称为/黑色文明0。

与此同时,人类的自然价值观发生了重大变化,即由原来的/服从0变为/利用0,由/利用0变为/征服0,/人是自然的主宰者0、/人为自然立法0的理念占了统治地位。解析几何的创始人法国哲学家笛卡尔(1596-1650)提出,借助科学我们就可以使自己成为自然的主人和统治者。英国经验主义哲学家弗兰西斯#培根(1561-1626)认为,人可以被看作世界的中心,事实上,整个世界都是为人服务。人凭借他的理性,他就能使世界为他服务。[1]

工业文明的进程,资产者的贪婪增大了人类的盲目自大,由此人与自然的关系产生了逆转: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人类成了主体,人类把自己看作是凌驾于自然界之上的/主人0;人类对自然的征服和统治变成了对自然的掠夺和破坏。事实正是如此,随着工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资源被无节制的大量消耗,野生动植物横遭破坏,森林被砍伐,废气肆意排放,空气中大量散发污物和煤灰,烟雾弥漫城市,河流污染,,。对此,英国作家查理#狄更斯在其著名小说5荒凉之屋6中这样描写19世纪末的伦敦:/处处弥漫着雾,,雾飘进格林威治退休老人的眼睛里和咽喉里,使他们在炉旁不断地喘息。0对于西方主导的传统工业文明观所造成的后果,马克思恩格斯给予密切关注。从贴普尔河到美索布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从古巴/山坡上的森林0[2](P520)到泰晤士河的污染,等等,在他们的著作中多次对人为盘剥自然、破坏环境的行为表示愤慨。关于贴普尔河,马克思在1876年8月19日致恩格斯的信中说:/热死人!此外还缺水:贴普尔河好像是被谁吸干了。由于两岸树林伐尽,因而造成了一种美妙的情况;这条小河在多

*[收稿日期]2010-04-28

[作者简介]李春秋(1937-),男,广西玉林人,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珠海分校教授,中国环境学研究会副会长。

雨时期就泛滥,在干旱年头就干涸。0[3](P25)对美索布米亚,恩格斯说:/美索布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为了想得到耕地,把森林都砍完了,但是他们梦想不到,这些地方今天竟因此成为荒芜不毛之地。0[2](P517)关于泰晤士河的污染,马克思指出:/在利用这种排泄物方面,资本主义经济浪费很大,例如,在伦敦,450万人的粪便,就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只好花很多的钱来治理泰晤士河。0[4](P117)恩格斯在5英国工人阶级状况6一书中,还怀着对工人阶级姐妹与兄弟的深切关爱,揭露了工人的住处、工场的恶劣环境与河流、大气污染的情况。

马克思恩格斯同时代的一些思想家同样关心生态环境问题,不乏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主张。例如,著名生物学家达尔文(1809-1882)指出,进化论表明,人与高等动物在心理上差别虽大,但这种差别肯定只是程度问题,而不是性质上的根本差别。我们必须承认,无论人类拥有些什么独特的东西,但首先他也是自然界的一个物种,好像其他物种一样受自然的支配,如果我们无视生命之间那些同舟共济的特征,人类将会是危险的。[6]马克思恩格斯同时代的化学家和农学家李比希认为,自然界是一个有机整体,植物吸收阳光、空气中的二氧化碳、水分及土壤中的钾、钙、磷酸盐和灰分等各种无机物的养分,动物(包括人)又从植物或其他动物身上吸收养分,动植物腐烂后又分解回归到土壤和大气中。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自然界自主平衡的大循环。马克思从李比希的思想中受到启示,引申并发挥了人与自然间的物质代谢的概念。马克思指出,大土地所有制造了各种条件,/这些条件在社会的以及由生活的自然规律决定的物质交换的过程造成了一个无法弥补的裂缝。于是就造成了地力的浪费,并且这种浪费通过商业而远及国外(李比希)。0[4](P916)不难看出,马克思不仅受李比希的启发而采用了物质代谢概念,而且提出了人类对生态环境的破坏造成的大自然物质代谢过程中的/裂缝0。马克思恩格斯正是在吸收其他思想家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合理主张,创造性地形成了科学的生态文明观。

二、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文明观的基本内容

马克思恩格斯是否关心人与自然关系的研究,是否有生态文明思想?美国生态学家唐纳德#沃斯特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关心的是阶级斗争和社会革命,/在他们身上,无法找多少对保护任何古老的自然观的关心以及环境保护的任何关注。0[5](P491)这是一种误解。实际上,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诸多著作中有着大量对自然、生态环境问题的关心和精辟见解。对此马克思作了肯定的回答:/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0[6](P67)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研究中,人与自然关系占有突出地位,他们的生态文明观包含丰富内容。

其一,人对自然的依存关系。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0[7](P374)人类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自然界是人类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即是说人来源于自然界又依赖于自然界。/自然界是不依赖任何哲学而存在的;它是我们人类(本身就是自然界的产物)赖以生长的基础;0[8](P222)/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0[9](P95)马克思恩格斯明确指出,/人作为自然存在物,而且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这些力量作为天赋和才能、作为欲望存在于人身上;另一方面,人作为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和动植物一样,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0[9](P167)恩格斯也认为,人首先是自然的产物, /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0[10](P110)

马克思恩格斯肯定人对自然界的依存关系,认为没有自然界就没有人本身,同时又指出人由于自身的主体性而反作用于自然界,不断地改造着自然界,为人自身的存在和发展创造更为有利的条件。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人的思维的最本质的和最切近的基础,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而不仅仅是自然界本身;人在怎样的程度上学会改变自然界,人的智力就在怎样的程度上发展起来。因此,自然主义的历史观,如德雷帕和其他一些自然研究家或多或少持有的这种历史观是片面的,它认为只是自然界作用于人,只是自然条件到处决定人的历史发展,它忘记了人也反作用于自然界,改变自然界,为自己创造新的生存条件。0[11](P329)也就是说,人,通过改变自然界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从而支配影响着自然界。

其二,建立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人与自然的关系以生产劳动为中间环节。马克思指出,把人与自身外的自然界联系起来的活动是生产劳动,劳动改造着自然,使它成了/人化的自然。0可以说,自从有了人类,自然早已不是纯粹的自然,而是到处显示人化痕迹的自然。马克思甚至把自然比作/人的无机的身体。0指出/被抽象地孤立地理解的、被固定为人分离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0[12](P124)恩格斯认为,/我们所面对的整个自然界形成一个体系,即各种物种相互联系的整体。0[13](P124)恩格斯指出,宇宙岛(银河系、河外星系)、太阳系(恒星系)、地球、地球上的生命和人类都是无限发展的自然界在一定阶段的产物,任何具体事物都有生有灭,整个宇宙是有机统一的整体,并处在永恒循环的物质运动中。马克思恩格斯的上述论述表明,人与自然是一种和谐统一的关系。

应该指出,人是万物之灵。人类为了满足自身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在与自然界打交道时,总是自发地倾向于考虑自身福利,把自然界置于被人类/主宰0的地位,从而导致人与自然平衡的失调,出现生态危机。究其原因,不是人们只把自身利益作为最高价值取向,而是大多数人、大多数民族都没有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