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玉鞭传奇(四)

2
深秋的夜空格外高远空廓。

一钩残月，青辉淡淡，偶尔半抹云絮轻轻飘过，满天星斗，仿佛退
得更远了。

几声秋虫呢哝，惊不破好梦，催眠曲似的，要将所有的夜伏动物都推入更深沉的梦乡。

高升老店里也一片寂静。

一盏铜灯，一豆红芯，隐约照映着月泠的芙蓉玉面。

到底是女孩儿，就算有点心事，也不知愁
滋味，何况龙哥哥就在隔壁呢。

所以，她像只小猫似的，盘蜷床上，和衣而卧；发髻散乱开来，益发显得娇憨可爱。

那把芙蓉剑，原先还紧紧抓在手里呢，可现在已松落在一边了。

忽然，窗棂“剥啄”一声轻响，将她惊醒。

她挺腰坐起，剑已在手中。

紧跟着，耳畔响起青宠的
传音入密之声：“小妹当心，鹰犬又找上门来了。

我出去看看，你千万莫动，镇候于此，好互
为接应。

”言毕远去。

原来，青宠边休憩边运息行功，正物我两忘，神圆意满之际，忽闻十丈之外有衣带风声，然后
一声细锐的“哼”声传入耳中。

青宠立刻掂知来人功力颇高，不敢怠慢，一个燕子掠水从窗缝中
擦出。

只见一个黑影立于十丈开外，见他出来，身子一拧，又飘出十丈。

青宠亦步亦趋。

那黑影再向外飘，青宠顾念着店里的月泠，怕被调虎离山，不再跟进，立在原
处冷冷相望。

黑影只好回转，进至两丈处停下，冷声问道：“你就是叫什么玉鞭青宠的？”
青宠抬眼看去，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缇衣大汉，嘴角和眼角都下挂着，一副哭丧脸，
可眼里尽是凶残和不屑。

青宠微微一笑道：“算你眼没瞎。

”
“哼，不用狂，你的报应到了！有种的话，就一个人跟我来。

”
青宠略一思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头道：“好啊。

去哪里？”
“你白天行凶之处！”哭丧脸恶狠狠地回答。

“先行吧，我随后就来奉陪。

”
“你不会夹着尾巴开溜吧？”
青宠鄙夷地看了哭丧脸一眼，转身回店，去关照月泠。

3
惨白的月光下，茅屋灰烬犹在，七狼尸骨尚存。

四条黑影一字排开，杀气腾腾，等着青宠。

青
宠身形甫定，周围伏兵四起，一色的皂衣武士，手执强弓硬弩，封住去路。

青宠注意到，当面
四人身后的圈外，还有一辆六人守押的囚车。

青宠双手一背，向前踱出一步，问道：“夤夜相招，列位有何见教？”
“嘿嘿！”四人中，走出一个矮胖子。

乍一看，他满脸堆笑，让人莫明其妙；细瞧方知，他生就
的嘴角上挑，加上眼角上挑，天生一副笑模样。

然而，皮笑肉不笑，眼中又尽泛怨毒，那神情
愈发古怪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你这朝廷叛逆果然不简单！死到临头，还假斯文呢。

叫你到
这儿来受死，有两个缘故。

一来嘛，要用你的项上人头，在此祭奠羽林七狼不远的亡灵，好让
他们解恨消气，黄泉路上开开心。

二来嘛，送样礼物给你，也了了你一桩心愿。

”矮胖子说着，用手一指那囚车，“那就是你要找的人，姓杜的杂种。

告诉你，他们的行踪，我们早知道啦。

梁大将军神机妙算，要诱你们这些漏网之鱼上钩，才故意放他们一马的。

这次，本想将鱼饵合
拢到此处，把你们一网打尽，不料你快了一步，反倒搭上了七狼。

不过，钓到了你，废了几个
小角色，也值。

怎么样，明白了吧？爷们生性慈悲，把来龙去脉告诉你，免得你做个糊涂鬼。

”
青宠听了，也暗自心惊，想不到梁无忌如此老谋深算，若非机缘凑巧，还真要着了他的道。

他
不动声色地向囚车望去，距离太远，看不大清楚，只觉身影模糊。

局面很不利，但青宠依然平
静。

事已至此，拼命就是了。

只是对手看来很强，从前面哭丧脸的身手就可看出。

要想取胜并
救出囚车中的人，不容易！没有更好的办法，动起手来，再见机行事吧。

打定主意，青宠点头道：“多谢这位实言以告，承教了。

敢问列位名号？”
还是矮胖子接茬答话，“不必了，待会儿黄泉路上，去问七狼吧，他们会抢着告诉你的。

在你
上路前，先留点遗憾吧。

”
闻听此言，青宠顿感其人心机太深，而且其余三人一言不发，稳如泰山，各占犄角，冷漠地盯
着他。

不像先前那七狼，唧唧喳喳，群狼乱嗥，乱了阵脚。

青宠暗自警惕，这四人比七狼强多了！
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犹如一抹黄霞自空而降，月泠笑吟吟地出现在青宠身旁。

“干吗藏头掖尾呢？岂不是折了英雄名头？龙哥哥，你可要站稳了，在你面前的是轰雷贯耳的
金吾四虎哟！”月泠快言快语笑着说。

青宠根本没听进去，他本不愿让月泠沾这趟混水，可他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他苦笑道：“窦姑娘，这事和你不相干……”
月泠一听称呼，便不高兴，丹凤眼一瞪，就要发火，忽听对面也在叫她“窦姑娘”，不由一愣。

“窦姑娘，”又是矮胖子，笑着（唉，还是看不出真笑还是假笑）对她说：“这事真的和姑娘不相
干，姑娘还是暂移宝莲吧。

”其实矮胖子他们知道月泠与青宠是一路，但他们不愿和她动手，
所以才把青宠一人引到此处。

这里也有两个缘故，一则是因为窦家和梁家关系错综复杂，眼下，他们的主子大将军梁无忌还没有和窦家摊牌决裂，他们不敢惹是生非。

二来嘛，传言中月泠武
功很高，虽说耳听为虚，心中也有些不服不屑，但她师父的名头太大，谁惹得起呀！
“笑面虎！”月泠对矮胖子喝道：“这就是我的事儿。

实话告诉你，杀死七狼也有我一份！”
笑面虎心里恨极，可表面上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搓着手说：“哎，窦姑娘何苦难为我们呢，
杀七狼，你没动手，我们知道。

窦姑娘高高手，体谅我们的公干，一会儿小的们给您赔罪啦。

”
“你的心思我明白，识相的呢，赶紧撤了，回去告诉梁无忌，就说杜公子是我截走了，让他来
找我。

不识相呢，就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转脸对青宠说；“龙哥哥，那个使双钩的是哭脸虎，使抓枪的是碧眼虎，耍刘的是独角虎，这四位本事不小，都是梁大将军倚重的心腹呢。

”
青宠知道，正因对手太强，月泠放心不下，才横下心，故意激怒四虎，要帮自己一战。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袖手的。

也只好如此啦。

青宠主意已定，伸手在月泠肩上轻轻拍了拍，嘱咐道：“小妹当心，不要离我太远。

他们使的都是罕见的古兵器，要小心对付。

”
笑面虎脸色一变，阴沉地说：“窦姑娘，好话在下已说尽，你要一意孤行，对抗王法，就莫怪
在下无礼了。

俗话说，人心似铁，官法如炉。

在下公事公办，得罪之处，大将军那自有在下顶
着了。

上！”
话音未落，哭脸虎、碧眼虎和独角虎已掩杀过来。

青宠和月泠左右一分，哭脸虎找上了月泠，碧眼虎和独角虎围住青宠，战成一团。

碧眼虎相貌不类中原，一头稀疏黄发，高颧骨，薄嘴唇，眼窝抠陷，眼瞳碧绿，盖绰号由此得之；想是出身西域。

他骨架粗大，操使的兵器也是罕见，大概也来自异族。

那是一支“抓枪”。

此枪长约八尺，枪端是双面尖刃，刃长一尺五寸；其下一尺五的一段则均匀分布着大小尖刺二
十个，最长的三寸，最短的一寸，其他各刺均相差一分。

在格杀时，此枪技击功能全面，可以刺、拿、扎、提、拦、崩、点、挑、拨、缠、扫、摔、锯、抓、拉、擒，杀伤力极强。

况且，
碧眼虎手中的这支，显然是加大号的，——枪杆竟有小臂粗细！势大力沉，极难对付。

独角虎手执一柄古色斑斓的“刘”。

刘是上古兵器，是斧的一种，略有不同的是，刘的背面也有刃。

独角虎手中的这把，通身墨黑，叫“墨刘”，乃上古神兵，切金斩玉，锋利无比。

要是被它
挨着碰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除此利器，独角虎还有一件独门家伙，那就是他额头凸出尖挺，
好似一只兽角。

若不留神给他一头撞上，可够呛！明摆着擅长贴身短打。

这两只恶虎，一长一短，一远一近，抢占上风。

月泠的对手也不含糊。

哭脸虎的兵刃是一对寒光闪烁的双钩。

钩属古兵器，由戈演变而来。

古
时钩形似戟，只是戟上边为利刃，而钩上边为一线钩形，故命钩。

史书记载，吴王得到宝剑莫
邪之后，“复命于国中作金钩，令曰，能为善钩者，赏之百金。

”有人贪赏，杀其二子，以其血
练得二宝钩，就用他两个儿子的名字命名，一曰吴鸿，一曰扈稽，皆能飞行杀人。

此后用钩颇
为流行。

眼下哭面虎所使的，是护手双钩，钩身有钩，有刃，有月牙、有钻，属多刃兵器，演
练和使用难度很大，很吃功夫。

钩的用法，有钩、搂、掏、带、托、压、挑、刺、刨、挂、推、拉、捉、锁等，正与月泠的芙蓉剑相克。

显见得，三虎非常合理地分配和发挥兵器上的优势，最大限度的利用兵刃的特点来抑止对手，
各个击破。

别忘了，还有一个笑面虎在不远处掠阵，并不断变换地点，等待和寻找最有利的出
手角度和时机。

看来四虎事先已作了充分的准备，有很大的胜算。

有道是，三虎跳梁凶恶，一虎伺视眈眈。

却看碧眼虎一枪“龙破山门”，枪刃和杆刺带着怪异的呼声，直戳青宠前胸。

青宠拧腰避过，不
待碧眼虎横枪扫挂，右手已缠上枪杆，顺势突削碧眼虎握枪右手，同时以此为支点，翻身猛旋，左手犹如鞭梢，反手抹碧眼虎的咽喉。

这反常一招，出人意料，碧眼虎措手不及。

恰在此时，独角虎滚地而至，“墨刘”一闪，疾斫青宠右脚。

青宠艺高胆大，臂上鞭势不变不收，一个金鸡独立，倏然提起右脚，飞扫独角虎双眼。

独角虎急忙甩脸抽身，右手却旋出“墨刘”斫
向青宠左脚。

与此同时，碧眼虎已送开右手，紧接着“乌龙转首”，让过咽喉。

但青宠鞭梢陡然
长出一寸，“嗖”的一声，在碧眼虎后颈剐出一道二分深的血槽！碧眼虎痛叫出声。

独角虎的“墨刘”也几乎斫上青宠左踝。

青宠仍不放过碧眼虎，因为贴身近斗，是其所短，现已占得先机，力求先废掉一虎再说。

在以
少打多的情况下，只能犯险。

尤其还牵挂着月泠，急欲尽快减少这边压力，好接应月泠。

于是，不给碧眼虎喘息的机会，一个风车飞轮，左脚大幅度一撩，避开“墨刘”，与右腿对称，纵向划
个半圆。

片刻之间，这两腿似攻似守，碧眼虎捉摸不定，加上颈上疼痛难忍，便收枪撤步。

哪
知正中下怀，青宠左腿忽然柔若无骨，飘摆下来，一下缠住碧眼虎握枪的左臂尺骨。

青宠正待
拧身发力，只觉一阵刚猛力道砸向自己的腰椎。

青宠心里清楚，对手拿捏极准，攻击的部位和时机堪称绝佳：自己正横在空中，无除借力；而
且腰椎又是全身最脆弱之处。

权衡利弊，青宠只得撤力，原来缠绕对手的左腿不可思议地缩短
收紧，上身松柔往下挂去，并像钟摆一样甩动。

恰在此时，一件重兵狠砸在抓枪杆上，就在这火星一迸的时间之前，那里还是青宠的腰椎所在！青宠的左足仍钩在抓枪把上，借此砸击的劲力，脚尖一松一踮，人已团身飞出。

尚在半空里，
青宠身体展开，左足在右脚面上一点，又平着身躯横移五尺，正好躲过笑面虎一式二招的脱手
连环击杀。

青宠飘然落地，三虎也各自收回兵刃，站稳脚跟；四人又恰巧站成矩形，各据其角。

笑面虎的
兵刃原来是一柄短殳。

殳亦是上古兵器，原本长丈二许，竹木质地。

笑面虎手中的这柄，已被
截为四尺，铜头铜柄钢身，头端附有一圈铁齿；也是对付徒手和轻兵刃的有利重器。

笑面虎十
成把握的偷袭却一击不中，不免惊疑。

另外两个，都是险象环生，惊魂不定。

无意中都给了对
方一个喘息的机会。

青宠虽一直将月泠保持在视线内，但此时才有机会正眼一瞧。

月泠与哭脸虎斗得正酣。

月泠身轻形疾，小巧灵捷。

一会儿，如黄莺穿树，剑气直射；一会儿
又似绿柳随风，寒光横切。

真好比粉蝶飘舞，蜜蜂点沾。

她的芙蓉剑虽然锋利，也算宝剑，但
到底不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所以，不敢和双钩硬碰，只好剑走偏锋，指向对方的膝、肘、腕、肩、喉、眼等薄弱关节。

哭脸狼也不含糊，他在双钩上浸淫四十年，造诣自深，而且内力浑厚。

原本就不服月泠的凌人
傲气，只苦于平日不敢无端得罪豪门。

眼下不是个好机会么！一来，万一有所差池，有老大顶着；二来，不信黄毛丫头有多深的道行，自己挑个软柿子捏，轻易立功，太便宜啦。

哭脸虎暗
自得意，高视阔步，双钩舞得如雪花飞溅，如泼如洒，似轮似圈，杀气森森。

莫看他五十出头，可身形轻如幼虎，钩走浪式，吞吐起伏，拦搂锯挂，仗着兵刃占优，一时还攻多守少。

青宠年纪虽轻，却是行家。

一看便放下心来，专心对付三虎。

哪知笑面虎一声难听怪吼，布列
四周的皂衣武士中，扑出四名，挥刀去助哭面虎，——敢情他也看出了门道！几乎同时，三虎
又杀到青宠面前。

这样一来，青宠不得不一面应招，一面留心月泠。

他主要担心月泠女娃天性，温柔淑静，虽也
算武林儿女，可毕竟金枝玉叶，平日江湖的凶残血腥的杀戮经历太少；一不留神，一念之仁就
会招致杀身之祸。

果然，对方改变了战术。

哭脸虎放慢节奏，招数变得简洁而更为凌厉。

四个皂衣武士总是合进
合退，钳制月泠，使她每每在紧要当口不得不分神应付他们的游击冷刀。

几个回合一来，月泠
动了真火，拼着犯险，对哭脸虎取守势，却向四皂衣痛下杀手。

只听哀叫连连，先后倒下三个。

月泠也几遭险招，袖口和上衣后摆都被哭脸虎钩破。

更麻烦的是，皂衣武士倒下之后，总是迅速如数补足。

如此几拨，虽然杀得痛快，但月泠耗力
太多，鼻洼鬓角汗珠晶莹，动作也开始迟缓起来。

哭脸虎见她中计，暗自得意，哭丧脸上居然
也泛出笑意，触目惊心，格外丑陋瘆人。

青宠这边也一时无法脱身。

三虎皆是一流高手，不用布什么阵，相互配合，时而三刃合击，时
而分候伺隙；攻杀凌厉，守救有节。

青宠明白，若不拼着挨上几下，没法速战速决，拖长了，
怕月泠会有闪失。

主意才定，笑面虎已扑面疾至，“棍捣山门”，短殳眨眼突至胸前。

青宠电闪一般移到他的身后，未及施招，笑面虎一个“倒拖牛尾”，转轮短殳猛砸青宠左太阳穴；为尽可能地快速，并让对方
跟不上自己的节奏，他此招并未使全，而是轮至一半，突然变向截直劈砸。

青宠反应极快，来个“凤凰摆首”险险避过。

笑面虎招势不老，换成“探海劈龙”，斜打青宠右腿。

青宠倏提右腿，“金鸡独立”。

短殳砰然砸地，又借着反弹，使出毒招“倒提金锁”，殳头钢圈铁
齿狠狠地撩挑青宠裆部。

不愧是金吾四虎之首，这几招环环相扣，天衣无缝，打得青宠不及还手。

但青宠知道，机会来了。

只见他猛提丹田，右腿并不落地，身形已然飘起，左腿平弹，足尖前探，如“白蛇吐信”，疾点对方喉结上方的廉泉穴；右足竭力向里侧封拐，护住要害，硬碰硬地
接那上挑的短殳。

笑面虎不得不仰头躲避指向廉泉的点击，不料明明已经让过，可青宠脚尖突
然又是长出一寸，“喀嚓”一声，生生将笑面虎的下巴点碎！
笑面虎也好生了得，剧痛之下，也绝不放弃此刻良机；他并不减力，反而借倒地之势，加上甩
腕之力，挑裆短殳的力道更猛。

青宠击伤敌手的代价是必得挨上这招。

他右足只得向下猛踹殳头，就在殳头撞上脚底的电光石
火的一丝瞬间，青宠灵台澄澈，凭着超人的感觉，隔着薄薄的麂皮靴底，在殳端那一圈铁齿的齿尖触及脚板的一刹那，青宠大喝一声，真气上冲，就靠利用铁齿的齿尖和殳身之间的三分空距，右足疾速收力缓冲，不仅卸掉部分力道，还借力高高弹起。

可余下的力道还是很大，打得
青宠右腿疼痛难忍，一时动弹不得。

尚在空中，四面八方，数十支弩箭呼啸着攒射而至，眨眼间将要猬集射中青宠半痹的身躯。

青
宠凭空一旋一绞，两臂一腿，犹如三条玉鞭，卷起众箭，回射过去。

一时间，呼声四起，施箭的皂衣倒下十几个。

青宠更不怠慢，就像随箭而至，一圈闪过，剩下
几个还不及举刀，便咽喉裂开，倒地出气而已。

青宠此举，实际上是釜底抽薪，将游击缠斗月
泠的预备队一举歼灭，大大减少了她的威胁。

笑面虎绝对没有料到青宠会来这手，气得七窍生烟，下巴破碎后的一张“笑”脸，“笑”得古里古怪，令人忍俊不禁。

趁青宠刚刚单脚着地，笑面虎再次扑到，一招“崩云磕月”，横扫青宠头颈；看来，这回真玩命了，笑面虎竟不顾自己大开的门户。

同一时间，早已缓过气的碧眼虎和独角虎也恰恰杀到。

碧眼虎抓枪连锯带抓，直崩青宠胸腹。

独角虎的“墨刘”一片乌光如云飘过，青宠整条左腿都被斧风刮带。

此时，青宠一口真气提了很长时间，未及行换，正是强弩之末。

万分危急之下，心意催动，只
觉气海一热，真气顿然勉强接上。

他全身脱骨般的蜿蜒抖屈，极险地躲过这一轮攻势。

不容喘息，独角虎的“墨刘”又拦腰砍来。

青宠右腿已能行动，但独角虎还不知道，所以他选择
这个“死角”攻击。

青宠右脚微翘一缠，已封住斧势，再向前直插，去点独角虎心窝。

他的左右
两臂则以攻为守，鞭击碧眼虎，不让他拉开距离去发挥长兵威力。

此时青宠后背全然暴露，独角虎又孤注一掷，拼着心窝被点也要将青宠死死缠住，左手的“墨刘”仍向青宠硬砍。

对笑面虎来说，这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管是不是青宠故意给出的，都
值得一搏。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笑面虎居然放弃了这个绝好的机会，飞出圈外。

原来，笑面虎看到另一个更好的机会，扑杀月泠的机会！
虽然不再有人接力，月泠压力小些，但在又拼掉两名皂衣之后，她已内力大减。

而老谋深算的
哭脸虎实际上是在用皂衣武士的性命消耗月泠，自己养精蓄锐，等待时机，要一击而中。

现在机会来了。

当月泠气喘吁吁地又刺中一人，剑未拔出之际，哭脸虎的双钩突出，一钩，一封，已锁住月泠的芙蓉剑；剩下的最后一名皂衣飞蹿而至，举刀疾劈，月泠抽剑不得，提右腿
疾弹，后发先至，踹中那人心窝。

一口血箭喷出，那人仰面摔出。

但此刻她的背部也全无屏障，手中的剑仍被死死锁住，可她仍不惊慌。

她知道，自己虽招式到老，已无法还手；而对手若要
立刻变招施杀手，就不得不有一钩变式，这一哪怕是极小的变化，自己就有机会。

不料笑面虎突然飞身杀到，短殳带着死亡的呼呼声狠狠砸向月泠的后腰！足见他对月泠恨之入骨。

月泠此番万万躲闪不开，心里绝望地喊道：“完了。

”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仿佛周围时光忽然变慢，为的是让人能觉察到这一溜玉色光束，这超越时
空的光束飞逝而过，赶过笑面虎的殳头，卷住月泠，将她甩抛出去。

哭脸虎忽觉双手一空，钩已被夺。

同时觉得腹部一凉，低头一看，只见肚皮已被他自己的钩拉
开一个深深的大口，红绿黑黄，正缓缓涌出。

哭脸虎的思维停顿了，他已经不明白这般模样对
自己意味着什么了。

他愣愣地看着，居然站着不倒。

形势陡变，笑面虎正待反应，却已迟了。

那玉色光束一个回旋，两柄双钩交叉而至，笑面虎让
过一柄，却被另一柄钩中脖颈。

青宠飘落地面，步履踉跄，脸色煞白，大口喘气。

月泠惊魂甫定，尚不及多想，那面目狰狞，
呲牙咧嘴的碧眼虎和独角虎又鬼哭狼嚎地奔杀过来。

月泠拼命拦截，但碧眼虎身壮力大，缠住
月泠。

独角虎则不似人声地狂叫着，舞着“墨刘”扑向青宠。

青宠盘腿坐地，两眼微合，对凶神恶煞般的独角虎仿佛视而不见。

直到“墨刘”当头，才平身一仰，双腿一竖，似两条鞭子绞住独角虎执斧手腕，疾速一剪，那手腕折断，“墨刘”落地，人也
摔出丈外。

青宠躺在原处再行一息，独角虎不要命地冲头挺角撞将过来。

这也是他得以成名的最后撒手锏。

青宠不避不让，迎面一个鸳鸯连环鞭腿，第一鞭将独角打裂，紧跟着一鞭，将其打碎，全嵌入
脑中。

月泠先是不跟碧眼虎硬碰，碧眼虎还砸得有声有色。

后见龙哥哥已得手，也不耐烦了。

故意使
个破绽，诱得抓枪抢进门户来，手腕一翻一推，削去碧眼虎右手的四支指头。

碧眼虎尚未感觉
疼痛，芙蓉剑在他胸前一划，剑尖倏挑，割开他的咽喉。

月泠闪身跳开，不再动手，笑眯眯地
看着碧眼虎单手乱舞抓枪，慢慢倒地。

“龙哥哥！”月泠像只蝴蝶，翩然扑向青宠，紧紧抱住，“好险啊，谢谢你救了我！”
青宠轻柔地抚摸着月泠的肩膀，“你没事儿就好，以后要格外小心。

”
月泠抬起头来，眼里竟闪着泪光，“嗯，龙哥哥也没事儿吧？”
青宠一笑，“没事儿？事儿还没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