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信息化之道

企业信息化之道
——“尚象制器”之说对信息化工作的启示
丁少华 | 2012年7月20日
一、引言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易传•系辞》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人类社会的发展从根本上说是社会经济活动的发展，从原始社会的渔猎到现代社会的工业化大生产，具体表现形式可能有所不同，但其实质是一样的，即最大程度满足人们生存和发展的需要，而分析和促进上述经济活动的主要理论就是“需求理论”和“社会分工理论”。

“需求理论”讲的是供应和需求之间的动态平衡，供过于求，小可导致产业内同质化低水平竞争及社会资源的严重浪费，大可导致经济危机。

以一类软件为例，如果功能等没有实质不同的话，大家比的就是价格或者其他非产品因素了（比如与客户的关系）。

供不应求当然是供应者非常乐意看到的情形，对不起，这种情形在当前社会是极其少见的。

要么是供应过多，要么是无效供应，即供应者供应的产品非消费者想要或支付的起。

“社会分工理论”通过专业化和社会化大协同，大大提高了供应者的供应能力，包括供应规模、供应成本和质量等内容。

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说过，企业就是为了满足客户需要而存在的，企业的核心理念就是创造并满足客户需求。

如果能够把“需求理论”和“社会分工理论”灵活运用好，企业就能够实现其核心价值，而企业信息化的实质就是如何支撑企业更好地满足其客户的需要。

二、什么是“尚象制器”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做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做结绳以为网罟，以佃为渔，盖取诸《离》。

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

……
是故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

——《易传•系辞》
引述上述一大段文字，其目的就是为了说明，社会能够发展，或者准确点说人类社会的物质文明能够发展，其主要实现形式就是“尚象制器”，用现代的术语讲就是生态学（或称仿生学）的应用。

从古人刳木为舟，剡木为楫，到瓦特因观看水壶烧水时沸水冲开壶盖的感悟而发明蒸汽机，无一不是“尚象制器”的结果。

同理，搞企业信息化，无论是开发软件，还是实施项目，还是系统维护，都是在“尚象制器”，“尚”的是企业（运营）这个“象”，“制”的是管理信息系统或虚拟化企业（e 化企业）这个“器”，而要“制”好“器”，之前必须“尚”好“象”，两者是有机关联，相互促进，如果这一点没认识清楚，搞企业信息化就很容易缘木求鱼，南辕北辙。

三、如何“尚”好企业这个“象”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生三万物。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道德经》天道循环，原始返终。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死生之说。

——《易传•序卦》
如前所述，企业能够生存，是因为其能够致用，即能够满足客户的某些需求。

企业必须通过先利他（交付产品，服务客户），而后才能利己（赚钱，寻求自身的生存和发展）。

满足客户需要的能力是企业的“用（功能）”，满足客户需要的载体是企业的“体（企业的构成）”，企业则是一个“体”、“用”不二的综合体。

企业外部的人看到的是企业的“用”，企业内部的人看到的是企业的“体”。

“体”、“用”之间的关系就像“阴”和“阳”，阴阳互根，阳生阴长，阳杀阴藏。

企业的“体”发挥其“用”的过程就是一个无中生有，有生万物，万物归一，一归于无，无再
生有的循环、动态过程。

从市场分析到产品研发是一个无中生有的过程。

市场分析将客户潜在需求输入到产品研发，产品研发根据潜在需求制作模拟样机，然后根据模拟样机再开发出能够商品化和批量生产所需的物料清单（BOM）、工艺、生产线、员工队伍、供应链网络、分销渠道，等等，这是一个“一生二”，“二生三”的过程。

制造环节根据相应的生产工艺，利用生产线、员工等相关资源，大规模、多批次、多品种生产出客户所需的产品，通过分销渠道将产品交付到客户手中，这是一个“三生万物”的过程。

任何一个产品都有其生命周期。

随着客户需求偏好的变化，产品可能不再符合客户的需要，产品要么通过升级换代暂时延长其生命周期，要么彻底退市，这是一个万物归一、一归于无的过程。

企业然后根据客户新的需求偏好，开始新一轮的产品研发活动，从终点出发，终点变成了起点，开始新一轮的征程，正是“大道循环，原始返终”的真实写照。

企业的业务运营就是画圆。

在一次次画圆的循环中，如果能够不断地积累和进步，圆的半径就会越来越大，每画一次圆都会比上次所画的圆更大，事业也就越大；如果无法完成积累，圆的半径就会越来越小，最终象征事业的这个圆就会变成一个点，甚至消失，企业也就逐渐衰退，乃至死亡。

企业的“象”就是一个半径可大可小的动态圆。

理解了这个圆是如何画以及如何越画越大，就能够“尚”好企业这个“象”。

企业信息化要“尚”象，并支持企业运营，就是要支持企业画好圆，把圆画得越来越大。

四、如何“制”好软件（或e化企业）这个器
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

数之可千，退之可万。

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

——《黄帝内经•素问》
传统企业（有别于软件企业）“制”的“器”是有形的产品或无形的服务，软件企业所“制”之“器”是软件，甚至更具体点说是一个能够通过业务数据来驱动运行的“e化企业”。

在具体的软件开发和应用（注：因为软件开发的业务链条最长，在以下问题讨论中，主要以软件开发和应用为例来进行说明，项目实施、系统运维等其他信息化工作可以根据自身业务特点做相应裁减来理解。

）过程中，要想“制”好“e 化企业”的这个“器”，可以遵循以下几个原则：
1. “不易”原则
正如企业的运营，软件研发和企业信息化的过程也是一个画圆的过程。

画圆有画圆的轨迹，画圆有画圆的“经”和“常”。

在企业架构最佳实践TOGAF（The Open Group Architecture Framework，开放群组企业架构框架）的ADM（Architecture Development Method，架构开发方法）方法论中，对于如何“尚”好企业这个“象”进行软件这个“器”的开发和应用的路径做了如图的描述：
在上述框架图中，主要核心要素有如下几个：
1）需求管理，代表业务对信息化的需求。

2）架构愿景，代表了企业愿景和发展战略，以及对应的软件中企业架构的愿景。

3）业务架构，诠释了企业的核心流程（包括流程框架、谱系和层级）、组织架构和岗位（能力）。

4）信息系统架构，由应用架构和数据架构组成。

应用架构描述了业务流程处理（包括处理逻辑、输入/输出界面等）如何封装成既相互联系又相对独立的应用单元（模块）。

数据架构则表述了业务对象（比如产品、合作伙伴、资源（如物料、设备），等等）如何描述及其数据如何封装（数据对象和方法）。

5）技术架构，描述了软件中间层和底层的实现，包括中间件、数据库、外围系统接口、操作系统接口、负载均衡，等等。

6）机会及解决方案，表述了软件系统与业务需求如何匹配成一揽子解决方案。

7）迁移规划，表示的是软件系统的具体部署、实施和应用。

8）实施治理，指的是信息系统应用过程中的管理，如信息安全、流程优化、系统集成、数据质量管理，等等。

9）架构变更管理，指的是信息系统应用过程中因为应对业务需求的变化或技术更新所做出的架构更改的管理。

从上述图中可以明显看出，软件开发和应用过程中的“尚象制器”也是一个动态循环圆（注：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留意过，几乎所有的方法论都是一个动态圆，ISO2000如此，PDCA循环如此，CMMI如此，ITIL V3.0 也是如此）。

在画圆的过程中，遵循“不易”原则，还应包括以下几方面的要求：
a. 软件开发和应用是一个动态、循环、持续优化的过程。

b. 软件开发和应用应该是继承式创新，而不应是推到重来式创新。

继承式创新强调的是在原有圆的基础上把圆画好，画大；而推到重来式创新在很大程度上是无谓的破坏和低水平的重复建设，没有了历史的传承，创新的风险很大，成本也很高。

当然每隔一段比较长的周期，可能需要一次推倒重来式创新，但应该慎用。

c. 平台式软件开发和应用。

用数量最少的构件，通过有机的组合，可以适应各种复杂、多变的业务需求。

2. “简易”原则
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

不管有多么复杂的软件，展现给最终用户的应该是简单、容易操作的界面。

管理实践中，看板等目视管理能够在企业中得到广泛应用并效果显著就是因为其具有直观、简单、易用等特点，软件的开发和应用同样适用此法则。

“简易”原则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操作界面简单、直观，用户体验好，最好是所见即所得。

2）软件的功能可以根据不同的业务需要做相应的裁减，以保证其在广泛的不同应用场景下的普适性和特定场合的简单性。

3. “变易”原则
“变易”原则指的是我们在实际应用软件时应做到“持经达变”。

不同的行业，不同的市场定位，企业自身不同的成长背景，以及企业中形形色色的人，都决定了不同的企业，其实际情况是多种多样的，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能够权变。

有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如果把企业当做一个有机生命体，无论是从企业的“体”或“用”的角度看，任何一个企业都会得这样或那样的病，无非是得病的形式和程度不同而已。

企业管理者的使命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给企业这个“病人”看病和治病，企业信息化工作者的角色也有点类似于医生，但我认为更应该是一个医术高明的中医，因为中医看病有以下几个特点，更符合企业的实际情况：
1）八纲辨证
中医里的八纲辨证指的是“阴阳”、“表里”、“寒热”和“虚实”八条看病的纲领。

a. 阴阳
阴阳可以用来表示很多既对立，又统一的矛盾体。

在企业实践中，“阴”可以是企业中有形的部分，比如企业的组织架构、工厂设施、原材料，等等；“阳”可以是企业中员工的能力、信息发布和分享的机制，或是企业的决策和风险控制等神经系统，等等。

举个典型的例子，如果一个企业工厂很多，工厂设备很先进，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信息系统把这些物理资源整合在一起，这些工厂和设备也发挥不了其应有的作用。

b. 表里
“表”是企业的表面现象，或企业展现给客户的形象，比如企业的产品、渠道、服务，等等，可以指企业的“用”。

“里”是企业内部的组织形式，比如企业的核心流程、组织架构，或企业的激励和分配机制，可以指企业的“体”。

只有表里如一，自表及里或自里及表相互畅通，企业才能算是一个健康的生命体。

在具体的管理实践中，企业外在表现出来的问题，比如产品销售不好，员工工作态度不积极，等等，可能是由深层次的“体”引起的，比如说缺乏有效的激励和分配机制。

c. 寒热
“寒热”可以用来表示企业中组织行为。

“寒”可以指那种管理者行为保守或企业风险管控过于严格，对风险比较敏感，对机会比较麻木，不思进取的企业状况。

“热”可以表示那种管理者过于激进，只看到了机会而忽视可能存在的风险，过分扩张的脑热型企业状况。

d. 虚实
中医治病讲的是损有余，补不足，调和阴阳，以平为期。

“平人”在中医里指的就是身体健康的
人。

在企业实践中，有过于“实”的地方，就有可能有过于“虚”的地方，这用来比喻一个公司的职能部门就比较合适。

公司的职能部门就像人脑的五官，其中一个职能部门太强势（“实”），必然会导致其他职能部门的弱势（“虚”），从而导致部分职能发挥过多，部分职能发挥不力，这样就会使企业不能动态协调发展。

2）不治已病治未病
中医看病有“上工”和“下工”之分。

“上工”是治未病，即将病消灭在萌芽状态。

“下工”是治已病，即只有病已成形，给人体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后才能发现和治疗。

上面说过，企业信息化工作是尚“企业”这个象，制“e化企业”这个器，这就决定了企业信息化的效果是一个长期、持续优化的过程，如果一个病入膏肓的企业，寄希望于实施信息化项目来达到快速起死回生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

作为企业信息化从业人员，应该具备“望”企业运作的“象”，就知道企业内在所患的“未病”，从而配合公司领导和业务部门预先做好相应的施救工作。

3）论症施治
中医看病讲究的是论症施治，而不是论病施治。

论症施治是从全局的角度，以动态变化的观点来进行病的处理，而论病施治则是以局部、静态的观点来进行病的处理，容易头疼医头，指标不治本。

全局角度就是要站在整个企业的高度，而不是某个部门或某个业务环节的局部来看问题。

以动态变化的观点看病，就是要摸清问题的来龙去脉，即考察问题的历史，也分析和预判问题未来的发展趋势，评估并均衡好施治措施和措施实施后的风险。

4. “系统”原则
“系统”原则就是将信息化工作放在企业这个大系统中来看待。

对于什么叫“管理”，业内有一个通行的定义，即“管理”是一门如何通过他人来完成任务的学科，其实企业信息化也有类似的意味。

企业信息化是为了改进企业运行水平（注：具体的指标如加快流程的处理效率、缩短流程执行周期、提高知识复用率、降低运行成本、保证产品质量，等等）而服务的，即使再好的信息系统，只有在被业务人员正确使用的前提下才能发挥其应有的效益，业务人员在企业信息化工作中起着决定性作用。

一个信息系统应用得好，既有IT人员的功劳，也有业务人员的功劳；反之，一个信息系统应用不好，既有IT人员的责任，也有业务人员的责任，两者缺一不可。

作为一个企业信息化从业人员，应该从企业，乃至社会这个大系统中去考虑问题，进行软件的开发、应用和维护。

五、结束语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道德经》
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项目实施和咨询需要精通业务，软件架构设计同样需要精通业务。

解决方案是对业务的抽象，程序和算法是对数据的抽象，数据是对生产资源的抽象，程序逻辑是对业务流程和思考模式的抽象。

企业的产品是对客户消费习惯的抽象，系统界面是对用户操作习惯的抽象。

“抽象”是对自然界万物的模拟，是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升华，是“尚象”；“具体”是能工巧匠们的鬼斧神工，是从精神领悟到物质创造的衍变，是“制器”。

归纳，归纳，再归纳；演绎，演绎，再演绎；归纳是从万到一，描述的是市场、产品预研和平台开发的过程；演绎是由一生万，是产品开发、制造、交付和服务的过程。

企业信息化工作始于业务需求，终于业务需求。

作为信息化从业人员，应该练好内功，不断清扫自身的历史垃圾，抛弃成见，融入到企业和社会这个大系统中，以终为始，制器尚象，画好工作这个圆，把圆越画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