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的生态美学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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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的生态美学向度
袁雄
【摘要】“有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理论新范式,一种新的生态思想,它特别强调世界的整体性、关联性、生成性,主张追求人类共同福祉,以批判现代性所带来的生态危机.一方面,“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与当前海德格尔式的存在论生态美学存在很多相通的地方,即都注重事物的整体和谐和内在价值,这有利于从“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的视角来认识生态美学;另一方面,“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在本体论、认识论和价值论等方面有着许多独特的地方,这有利于从生态美学的视角审视“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所蕴含的独特生态美学观.【期刊名称】《哈尔滨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8(039)003
【总页数】5页(P30-34)
【关键词】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生态美学;有机哲学
【作者】袁雄
【作者单位】哈尔滨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25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B089
关于什么是美,自古以来就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不管是简易朴实的生活用具,还是高雅奢华的艺术品,都显示了人们对美的追寻。
然而,把美学当成一门学科来
研究,却是以哲学认识论转向为背景,以18世纪“美学之父”鲍姆嘉通从理性主义出发提出美学即是感性认识的完善为标志才开始的。
随着近代哲学的繁荣,美学也变得多种多样。
如,在客观唯心主义者中,黑格尔认为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康德认为“审美判断是一种愉快的典型”;[1]现实主义美学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
美是生活;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审美是个人无意识的象征表现,等等。
由此可见,有什么样的哲学世界观,就有什么样的美学观。
20世纪后期,随着哲学开始由认
识论转向存在论,以及生态问题成为社会共同关注的话题,以存在论为哲学基础,以克服生态危机为目的,将美学与生态学结合起来的生态美学便应运而生。
而“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作为近几年来学界又一热门理论话题,它自身所蕴含的独特生态美学世界观为生态美学思想的发展提供了启示。
一、“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的合理内涵
“有机马克思主义”自被提出以来,就被视为一种有所作为的生态思想,因而一直倍受国内学者的热情关注。
例如:王治河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在本质上是彻底生态的,它在许多方面分享了以福斯特为主要理论代表的生态马克思主义的洞见,在批判资本主义、挑战帝国主义、呼唤生态革命和生态启蒙等方面,它与生态马克思主义存在深度契合”,[2]强调“有机马克思主义”是继生态马克思主义之后的
又一重要生态思想。
在此,辩证地看“有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致力于解决生态危机的新生态思想,虽然仍处于生成和完善的过程中,自身还存在着一些局限,但是作为吸取了前人经验教训的新事物,它在一定程度上也克服了前人理论中所存在的一些缺陷,展示了自己的生命力。
具体来看,它有机地融合了马克思主义、中国传统智慧、怀特海有机哲学等理论成果,在本体论、认识论和价值论等方面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合理新洞见。
在本体论方面,“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深受怀特海的有机哲学影响,认为传统哲学的实体性思维主要错误在于夸大的陈述,即:“误置具体性之谬误”,把抽
象误认为是具体的实在,而且错误地估计了逻辑方法在确定性和前提的作用。
这种夸大的陈述错误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人们在本体论上坚持一种机械的实体世界观,并以这种机械的实体世界观为出发点,认为世界是由精神性实体或者物质性实体构成的,从而误把抽象的概念具体化、绝对化、机械化,把具体的事物孤立化、平面化、碎片化。
“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对这种机械的实体世界观进行了深刻批判,认为在变化的世界里是不能存在不变的实体,整个世界是一个生命的、系统的、开放的有机体,任何事物都处在一个不断变化发展的过程中。
正如“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就这个事件而言,不仅整个事件是在不停地变化发展的,而且事件中人和河流等所有事物都是处在一个不断变化生成过程中的,因而任何事物是不能两次经历同一个过程,也就是说,人们只有在一种动态的过程中,才可能具体地把握到真实的世界。
基于这种过程论世界观,“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不仅可以克服机械化的、原子化的实体思维,而且还与马克思强调在现实状态中把握事物本来面目的辩证唯物主义实践观产生了共鸣。
在认识论方面,以怀特海的有机哲学为哲学基础的“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坚定地反对以主客二分为出发点的机械认识论,认为以主客区分作为认识发生的前提,这不仅与实际经验不相符合,而且还造成了心灵与自然的分离,使两者如何相互作用成为疑难。
因为在这种机械性思维影响下,首先人们不再看到事物内部由低级到高级的量质转化,不再用整体的、联系的和生成的眼光看事物,而是简单的、机械的把从对部分的分析中获得的认识,错误地还原成或者上升到对事物的整体认识,而这种认识往往是与实际经验不相符合的;其次人们不再把事物看成是主客体的统一,而是把客体看成心灵之外的自在事物,忽视了事物自身都应具有的主体性,因而将心灵与自然分离。
相反,“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深深吸取了传统认识论不足的经验教训,认为不存在绝对的心灵与物质的主客二分,经验与经验者是交织在一起的同一体,主体与客体也是相对的。
因为所有的事物是相互联系、相互依赖、
相互制约、相互影响的,人只是有机系统中的一个重要环节,主体与客体的区分是在生成过程中产生的,在生成过程中主动摄入对方者即为主体。
这样,“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既驳斥了极端的“人类中心主义”,又凸显了各种事物的存在所具有的内在性价值。
同时,也间接告诫人们用亦彼亦此的有机思维方式,在平等的、全面的、联系的、动态的视角下,去审视并尊重宇宙万物,以便真正地把握事物本身。
在价值论方面,“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指出,传统机械论世界观仅仅只承认人的价值,而不承认自然界的价值,甚至认为人应该为自然立法,因而理所当然地成为万物的尺度。
在这种片面的、孤立的价值观的误导下,人们不仅错误地坚持一种极端的“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而且还陷入了庸俗的“拜物教”和无节制的“消费主义”的泥潭中。
与这种具有反生态性质的价值观相反,“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特别重视一切事物自身所具有的内在价值。
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菲利普·克
莱顿曾指出,“依据生态思维,现实是由相互关联的事件而不是由单独、孤立的物质构成。
总体上说,这些事件构成了所有生物和自然的生命,它们具有其内在价值”。
[3](P215)换言之,在“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看来,世界是一个由各
种相互联系、相互包含的事件所构成的有机体,在这个有机体里每个事件都是必不可少,所以每个事物都具有其存在的内在价值。
与此同时,“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还主张“极端个人主义的真正替代性选择是重新发现充满活力的、变革的共同体”,[3](P258)并强调将有机共同体的积极因素与马克思主义者一直强调的共
同福祉紧密结合起来,以实现人类真正的幸福。
由此可见,“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所坚持的是一种在尊重个体内在价值基础上,以追求共同体福祉为目的的价值观,因而这种生态思想有利于抵制极端的个人主义、庸俗的“拜物教”和无节制的“消费主义”。
二、“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的美学思维
由于“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深受怀特海有机哲学的影响,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的美学世界观是与怀特海的美学世界观在根本上是一致的。
一般而言,人们都认为怀特海有机哲学是以过程即实在为起点而构建起来的一种思辨形而上学体系,是一门综合性探究的学问。
它不同于传统形而上学的实体观、非此即彼的二元认识论、关注现象直接显现的存在论和探讨语言本质的分析哲学。
因此,在美学的思考上,这种从宇宙整体出发的有机思维方式,决定了“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作为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最新理论形态,它既不同于受传统主客二分影响的感性认识论美学,也不同于当代正在盛行的存在论美学,而应该是一种别具一格的有机美学。
在此,要想真正地、深刻地、全面地理解“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所存在的独特美学思维,合理的办法就是基于“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的有机哲学基础,从“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在本体论、认识论和价值论三个方面的合理内涵出发,去挖掘“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自身存在的美学思维。
就本体论角度而言,在《怀特海美学初探》一文中,樊美筠曾指出,从现代美学主义出发,把美仅仅局限于感性认识,导致了国外学术界长期以来一直认为不存在所谓怀特海美学。
“然而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看,即站在后现代的视域看就会发现,怀特海的美学理论其实是极为丰富的,因为可以说他的整个哲学、整个形而上学都是美学。
”[4]对此,在“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看来,现代美学主义的哲学基础是一种非此即彼的实体思维。
在实体思维影响下,人们把一切变成可分析的和可从理性上加以解释的,通过预设确定的前提,认为作为主体的人可以通过感性认识把握合目的性的形式美。
显然,现代美学主义是不会在一个强调世界是不断生成的有机哲学世界中发现关于美的东西的,因为怀特海有机哲学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合目的性的形式美。
然而,从后现代的视域出发,后现代性要求取消对事物的概念性预设,主张在现实的生活获得合理的
东西。
也就是说,在整个世界有机体中,由于所有的事物总是希望自身能达到至美的和谐状态,所以一切追求和谐的经验活动都是一种审美活动。
因此,“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的美学思维所获得的美,就是将事物本身融入到整个有机体系的变化发展过程中,在这个不断变化发展的有机体系中去求得既利于自身和谐,又利于整体和谐的相互关系。
就认识论角度而言,在“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看来,要想获得有机的美学思维,就必须消解传统主客分离的认识论美学思维。
换言之,就是不仅将整个世界看作是一个不断流变的和正在生成的有机整体,而且把有机整体中的任何事物都看成有生命的主体,在这个有机世界中一切和谐的存在就是一种美。
对于这种有机美学,怀特海在《思维方式》中曾作过相关阐释。
在将美学与逻辑进行比较中,怀特海认为逻辑和美学两者虽然都是从有限的精神部分地渗透到无限者中去,但是它们实现自身的方向却是正好相反。
因为逻辑理解在于从多个细节开始进而及于所达到结构的统一,并强调“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最伟大的范本都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平衡。
”[5](P59)在怀特海有机哲学看来,如果想把握事物的真实美感,就必须从整体结构的角度出发,通过把握事物自身整体结构所具有的和谐性和平衡性而发现美的所在。
作为以怀特海有机哲学为理论基础的“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理所当然地强调事物之间的整体和谐,因而认为所谓的“美”,就是一个经验活动具有整体和谐性。
就价值论角度而言,怀特海曾指出,“整体展现出它的结构部分,每一部分都有自己的提高了的价值。
”[5](P59)“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发扬了这种价值认识,认为整个现实生命世界是由各种各样的事件构成的,并且每个事件都处在整个有机的关系链条之中,它们彼此之间相互影响、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相互作用。
因此,在这个有机的关系体系中,每一个事件不仅不能单独存在,且都是不可或缺的,都具有存在的外在意义与内在价值。
关于事件的内在价值如何衡量,根据“有机马克
思主义”生态思想一般认识来看,它是由事件所包含的关系和创造力来决定的,即当事件所包含的关系和创造力越和谐时,事件自身的内在价值就会越大,反之,事件自身的内在价值就会越小。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和谐是与美的程度密切相关的,因为当这种关系和创造力越和谐时,不仅事件的内在价值越大,而且事件美的表现程度也越深。
反之,事件美的表现程度则越浅。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菲利普·克莱顿要特别强调,“如果不能辨识美,就无以理解价值;如果不能辨识和谐,就无以理解美;如果不基于整体的视角来考虑,就无法把握和谐。
”[3]
三、“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的生态美学世界观
20世纪60年代后期,后现代主义开始逐渐兴起。
由于后现代主义强调要超越传统理性主义,即所谓的现代性,所以它的形成对深受传统认识论影响的美学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首先,后现代美学开始抛弃传统美学所视为构成形式美的基本要素的东西;其次,后现代美学转向“强调日常生活的艺术化、审美化;强调审美观念的‘无处不在’”。
[6](P249)与此同时,随着生态危机日趋严重化,关于环境的保护与治理等问题逐渐成为社会日益关注的热门话题,追求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的愿景也开始成为学界研究的新风尚。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20世纪90年代中期,中国美学家在国际性的生态理论热潮中首先将美学与生态思想结合起来,提出了生态美学。
对此,生态美学家曹繁仁曾强调,“当代哲学所面对的由认识论到存在论以及由人类中心到生态整体的转向。
正是在这样的哲学转向之中,生态美学应运而生。
”[7]此后,随着各种生态思想的形成与成熟,在未来的二十多年中生态美学也逐步成为了美学研究的热点之一。
关于“生态美学”是什么,在具体的看法上虽然有一定分歧,但是在总体方向上还是比较一致的。
在《论生态美学》一文中,李欣复认为,所谓生态美学“是伴随着生态危机所激发的全球环保与绿色运动而发展起来的一门新学科。
它以研究地球生
态环境美为主要任务与对象,是环境美学的核心组成部分”,[8]并突出强调生态
环境美是宇宙一切美中具有最高价值的美。
然而,在生态美学家曹繁仁看来,生态美学“是指建立一种人与自然、社会、他人、自身的生态审美关系,走向人的诗意的栖居,从根本上说是一种符合生态规律的当代存在论美学。
”[7]它作为一种后
现代语境下产生的美学理论形态,是一种跨学科的产物,本身极具开放性、非中心性、相对自足性等特征。
显而易见,曹繁仁与李欣复在关于生态美学的学科定位问题上是存在不同意见的,但是应该更加重视的是,他们都重在强调生态美学旨在应对生态危机,以求实现人与自然的整体和谐。
并且都认为之所以由中国美学工作者首先提出生态美学概念,是因为中国传统智慧中有着丰富的、可供借鉴的生态智慧,如儒家的和而不同、道家的道法自然等观念。
进入21世纪以后,随着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不断发展,以及各种生态思想在国际交流中频繁碰撞,“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在国内外学者的互动中逐渐生成。
作为一种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新理论形态,它与后现代语境中产生的存在论生态美学一样,都十分反对传统二元对立的认识论,都特别关注生态问题,注重强调生态思维所具有的开放性、共生性、整体性、内在价值性等特性,同时也都非常注意吸取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哲学智慧。
由此可见,“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与生态美学产生的现实背景与理论趣旨仍是十分契合的,这也显示了“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所蕴藏的生态美学资源是相当丰富的。
然而,在曹繁仁看来,“这种当代生态存在论美学以德国著名哲学家与美学家海德格尔的‘天地神人四方游戏说’为基础构建,它的具体的内涵首先是一种人的生态本性自行揭示之生态本真美。
”[7]
就此而言,这种以海德格尔的存在理论为哲学基础的生态美学与以怀特海有机哲学为哲学基础的“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在哲学基础上是明显不同的。
但值得注意的是,也正是由于这种不同,更加凸显了以“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为出发点的生态美学更具独特性。
这种独特性就表现在:第一,在本体论上,海德格尔
式生态美学从“此在”之“在世”出发,认为人的生态本性能自行揭示自身生态本真美。
与之不同,“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作为一种形而上的生态美学,在它看来,整个宇宙是一个有机的生成体系,它总是希望自身能达到至美的和谐状态,因此在这个过程中的一切经验活动都将成为审美活动。
第二,在认识论上,“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与海德格尔存在论一样,反对主客二分,认为没有绝对的主体与客体,因为“人在生态系统中只是作为一个环节,而不可一味地作为绝对主体看待”,[9]这样两者都强调了世界的整体性和关联性;但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较之存在论生态美学则更加突出强调了各事物所应具有的创生性,从而更能突显生态美学的动态性和整体性的和谐“美”。
第三,在价值论上,存在论生态美学认为,“生态价值是人类最高价值所在基础上的生态平衡是最高价值美”。
[8]而在“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看来,美不仅与和谐的程度相联系,而且还和价值相联系。
当这种关系和创造力越和谐时,不仅事件的内在价值越大,而且美的表现程度也越深,最高的价值美应该是整体的最和谐。
总而言之,虽然“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是一种有待进一步考察的新理论,但立足于它的世界观来思考美,是有利于进一步认识生态美学的。
同时,基于生态美学的视域,从“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的本体论、认识论和价值论等三个方面来审视“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中的生态美学,也是有利于获得一种独特的生态美学世界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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