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聪 一首歌常留心间

一首歌常留心间
一首梵唱，凄婉、明媚、空灵，迤逦于姥姥毕生中，潋滟了她与姥爷的爱情，荡漾我心底，久久难去。

爱人去，沉舟侧畔，梵唱成为了姥姥的信仰。

听闻姥爷逝去，我一时伤心震惊，第一反应是去看望信佛的姥姥。

我推开姥姥家的房门，望见她立于窗边，手握佛珠，目光飘向天际。

天空蓝色淡淡，映出了她长发三千，分外发白，却仍有一丝乌黑，仿佛她还是当年不解风情的信佛少女。

姥姥察觉我来，脸上带着一贯的慈祥笑容，嘘寒问暖，而后借疲累之由，慢慢踱进了卧房。

我怀着几分好奇，耳朵贴着房门，仔细聆听那有些缥缈的歌声。

“我长跪佛前，求恕此生姻缘……转经轮响，一宿梵唱，我把思念刻雪上……”空灵与思念交织，房中人泣。

等歌声渐无，我轻声打开房门，姥姥已沉沉睡去，独留两行泪水，表情似是沉重，似是愉悦，总之眉头轻展，仿佛她只要一唱起梵唱，就会见到她赖以生存的丈夫。

子孙来，万木皆春，我与梵唱成为了姥姥的依托。

自姥爷逝去几月中，姥姥变得愈发贪睡。

我几次前去，见得最多的，除了姥姥的睡颜，还有那空灵的歌声。

我常靠在房门，跟随姥姥轻声哼着，轻轻闭眼。

想到我年幼时，姥姥还是黑发居多的年纪，佛珠被她束之高阁，经常引她发笑的，是姥爷与她的斗嘴。

姥姥和姥爷都会这首歌，有时歌声也会在我耳边响起，明媚悦耳。

回过神，我暗暗坚定，要学会这首歌，重换姥姥的明媚笑容。

有一次我前去，姥姥难得靠在椅子上，不过还是轻声哼着什么。

我走上前去，与姥姥
附和，点起了她眼中的火花。

姥姥轻轻闭起眼，没有睡意，泪先流。

她又睁开眼，望向我，久久，仿佛在我身后，有她的恋人，曾为了追求她而苦学这首歌的恋人。

姥姥望着我，破涕而笑，像个孩子般，如与姥爷相处般，嘴角挂着明媚。

我总会离去，姥姥的笑容不会常留。

每当我凝望着她的睡颜，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人，耳边的歌，都默然于一段美的窒息的爱情，固然渺小，可当心中的思念唱响，却盖过浮世众生，使我这个旁观者不觉震撼、融入。

姥姥又一次伴着泪水醒来，望着充盈着木质桌椅的屋子，明亮的双眼又被黑暗的屋子染黯。

于是她又唱起这首梵唱，浓浓睡去，向着她沉睡在梦里灯火阑珊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