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概论

这是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碧波浩淼的东海深处，晶莹宏伟的龙宫门口，鱼蚌虾蟹众水族在黑蛟将军的指挥下，正在为龙王的寿辰忙碌着。云花公主和她的贴身侍女珍姑，为父王的寿辰采摘鲜果，来到云州地面。看到这里龟裂的土地，枯黄的庄稼和龙王庙前凄惨的求雨人群，她们惊诧不已。这时，赴京赶考的书生姜文玉和他的书童文哥也来到此地。由于河水干涸，舟辑不通，可能因此而误了考期，姜文玉不免对龙王的疏于职守发出怨言，文哥也破口大骂龙王，珍姑则与他争执起来。云花对他们许下立即解除旱情的诺言，文哥表示怀疑。云花与珍姑回去率领众水族腾云贺雾，布云播雨。在大雨中，姜文玉和众百姓欢呼跳跃，他那纯真的感情与体恤民意的胸襟，深深打动了龙女。当他们再次相遇时，云花已经爱上了这个忠厚的书生。觊觎云花已久的黑蛟看见云花与书生眉目含情，妒火中烧，便施展法术，一时洪水汹涌而来，云花见状急忙与珍姑前去退水。黑蛟又摇身变为强盗，欲杀害姜文玉。幸好云花及时返回，救了姜文玉。云花与姜文玉互诉情怀，书童与珍姑也深深相爱。两对情侣，相互为媒订下了终身。临别时，云花赠姜生龙宫宝物珊瑚，相约一月之内在京城相见。仙凡私许有违龙规神戒，暴怒的龙王逼云花与珍姑去退婚。但她二人宁愿忍受受酷刑，也绝不毁约。结果，珍姑被剥壳抽筋，云花也被刮去龙鳞，一同被贬入凡间。龙后与爱女挥泪而别，并暗施法术，将云花珍姑送到黄丞相的官船旁，由船夫救起，云花被丞相收为义女。姜文玉赶到京城已误了考期，恰逢皇太后久病贴出皇榜求医，姜文玉用玉珊瑚治好了太后的病，得到恩准面试并被点为状元。奉太后旨意，黄丞相准备将义女云花配给新点的状元。云花婉言推托，直到明白底细方才欣然允诺。姜文玉在丞相提婚时也不知相府小姐就是云花。当即恳切陈述与龙女有约，丞相指出这是太后旨意，于是强迫成婚。倒锁着的洞房里，云花忧喜交集，她既希望姜文玉来揭掉盖巾，二人得以相见；又怕他揭盖巾，他若揭盖巾岂不是有了新欢忘旧情。相持多时，姜文玉只得向相府小姐恳切陈词，因他有婚约在先，所以这门亲事万难从命，请小姐恕罪。姜文玉忠贞不渝的感情，使云花大为激动，抑制不住地喊了一声"姜郎"，一对历尽磨难的情人终于相认。时辰已到三更，云花鳞伤复发，玉珊瑚了不能医治。黑蛟趁机出现，劝云花重披鳞甲返回龙宫，并要杀害姜文玉。幸亏龙母及时赶到，逐走黑蛟，用千年修炼而成的宝珠，医治了云花的鳞伤，并祝愿他们相敬如宾，白头到老。云花、文玉双双对空遥拜，谢母后的恩德。两对情侣终于赢得了幸福。

〈龙女〉中最爱看两场戏。一是“雨中情”，浪漫；一是“洞房”，温馨。马兰的表演天才在这两场戏中得到了充分发挥。演龙女时马兰大概才18岁吧，把少女的娇羞情态演绎得自然细腻。《秋千架》中的楚云也是个少女，活泼聪慧。遗憾的是此时的马兰已经年近不惑，年龄差距毕竟是无法逾越的。尽管“楚云”的表演更加圆熟老练，却也少了几分“龙女”的本色自然。

马兰的“龙女”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眼睛。马兰有一双黑亮动人的大眼睛，这是她的先天优势，是老天的厚赐。而她在表演之中能灵活地加以运用，将眼神发挥得恰到好处，却是她的聪明过人之处。导演似乎也想充分展示马兰“眼神活”的长处，因为戏曲讲究个“手眼身法”，而电影正可充分运用镜头，去突现戏曲表演的魅力。

“洞房”一场中，运用了大量的特写镜头，将马兰那双会说话的“心灵之窗”推到观众的面前，充盈了整个银幕。设想一下，坐在电影院中，那么大的银幕，被一双眼睛占据，那样的视觉冲击力岂是电视可相媲美的！

但是这对演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眼睛不仅要漂亮，更要有神采，要能让观众看到人物的内心，否则一双空洞的大眼睛被放大几十倍，其实满恐怖的，并不能给人任何美感。

锁麟囊是“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砚秋先生的代表作。由著名剧作家翁偶虹在1937年编剧，内容取自《剧说》中一个小故事，讲述了一个善良的富家小姐，在富贵无常的人世中，如何因当年的仗义助人而得报恩和救助的感人故事。1940年5月首演于上海黄金戏院，直到今天，该剧常演不衰，可谓是京剧舞台上的一棵常青树。该剧在声腔艺术、唱词安排上的成就在程派剧目中独居魁首，甚至在整个京剧界的地位亦是举足轻重。登州富户薛氏门中之女薛湘灵许配周庭训，嫁前按当地习俗，薛老夫人赠女锁麟囊，内装珠宝甚多。结婚当日，花轿在中途遇雨，至春秋亭暂避；又来一花轿，轿中为贫女赵守贞，因感世态炎凉而啼哭。问清缘由后，薛湘灵仗义以

锁麟囊相赠，雨止各去。六年后登州大水，薛、周两家逃难，湘灵失散，独漂流至莱州，偶遇娘家老奴胡婆，胡婆携湘灵至当地绅士卢胜筹所设粥棚，恰巧卢员外正在为其幼子天麟雇保姆，湘灵应募。一日，湘灵伴天麟游戏于园中，触景伤情，百感交集，顿悟贫富无常。天麟抛球入一小楼，要湘灵上楼为其拾取，在楼上，湘灵找球时猛然见到六年前自己赠出的锁麟囊，不觉感泣。原来，卢夫人即赵守贞，见状盘诘，才知面前的这位“薛妈”便是六年前慷慨赠囊的薛小姐，遂敬之如上宾，薛湘灵一家团圆并与卢夫人结为金兰之好。

观此剧，乃知人情冷暖，贫富壤霄，世态炎凉：登州富贾待嫁之女薛湘灵，娇生惯养，陪嫁妆奁，千挑万选，对府上仆从百般挑剔；然伊人又深具爱心，春秋亭避雨，闻得八月十六同日出嫁的贫家女赵守贞嫁妆无物花轿如洗悲声难抑，慷慨解囊，珍宝相赠，做好事不发微博不上新闻不留姓名不写电话号码；登州水灾，万贯家财，付之汪洋，饥寒交迫间，好容易舍下尊严，讨得菜粥半碗，却见老妪甚饥，思之萱台，情难自已，转施年迈，自己继续忍饥挨饿——富而娇骄，却娇而不横；贫而潦倒，却尊严不失——参透了贫富的玄机，顿悟了荣衰的无常，褪却了铅华的艳抹，也就看淡了苦乐兼之的咸淡人生——天生丽质，家境富裕，养尊处优，心肠忒好，乐善好施，贫而不馁，高贵依然——对比生死杳然、阔别重逢的夫婿周庭训的自私迂腐，腐儒寒士赵禄寒的做作矫情，打锣人、父子傧相、丫鬟梅香、碧玉一干人等的斜眼势利，周卢两家小儿大器与天麟“与生俱来”的优越与娇嗔，颠沛流离中，李海燕女士便用她那精湛的演技，在亦步亦趋仪态万方的台步圆场、摇曳生风的水袖翩飞、温婉沉健的亮相造型与顿挫抑扬急徐缓骤的程派唱腔中，活脱脱将翁偶虹、程砚秋二先生精心雕琢的登州丽人薛湘灵的丰姿倩影呈现在了我们面前——大爱、真美、至善——李海燕耶？薛湘灵耶？

《锁》剧还为我们生动呈现了一组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相：薛家丫鬟梅香，仆仗主势，春秋亭中对贫女赵守贞之父赵禄寒极尽挖苦之能事；还有那为贫女赵守贞送亲的打锣人，父子两傧相（古语称谓，旧指替主人接引宾客和赞礼的人），卢府丫鬟碧玉，皆是趋炎附势的势利之流。“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相逢萍水，邂逅雨亭，一朝受恩，终生思报。草木荣枯，时空转换，燕雀高堂，王谢百姓——贫女赵守贞由困致达，饮水思源，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灾荒年间，对灾民施以粥饭；先是误斥已落魄为仆役的薛湘灵擅闯供奉有锁麟囊的心中圣地——东角珠楼，后蓦地察觉衣衫褴褛的女仆似为苦寻多年而不见的恩人。随着对春秋亭往事的追溯与昨日重现，印证了眼前的落魄妇人即为当年风雨出嫁路上慷慨赠囊的富家千金，遂以“一椅三移位”、“卧房赠彩衣”等一连串惊喜的举动，急切表达对恩人念念不忘的感激之情。Ei4中国监利网

施恩不图报，受恩长萦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编剧者用艺术化的方式，通过对薛湘灵与赵守贞两位平凡女性患难相搀共济时艰木李琼玖般珍贵情谊的热情歌颂，对物欲横流、人情冷漠、世态炎凉等社会弊象的辛辣鞭挞，寄寓了艺术家对“爱与温暖”这一普世价值观深切呼唤的艺术理想。诚如剧作家翁偶虹先生在他的艺术笔谈《知音八曲寄秋生——<锁麟囊>编剧经过》一书中所述：“当时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和思想的局限性，我还没有接触到马列主义，谈不上阶级分析。（该剧第一次公演时间为1940年5月下旬，由程砚秋先生在上海黄金戏院公演。故推断编剧时间应在1940年前后。——笔者注。）我只是从朴素的思想出发，把富家写为书香门第的阔小姐，把贫家写为书香门第但已破落贫寒的穷姑娘。她们的基本性格，当然有富而骄娇，贫而卑悲的不同。但是在故事因素的提供下，贫富双方都是同样具有善良心地的人物，富者出于朴素天真的心理，在春秋亭避雨时，同情贫者的遭遇而慷慨赠囊，不留姓名，不想受报；贫者也出于朴素诚挚的心理，意外获囊，转贫为富，耿耿思恩，铭刻在心，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真与善的基本美德。这种美德，千百年来，它在社会生活中确实发挥着某种调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重大作用。当一个人具有这种高尚的道德观念时，不管有没有外在的监督，他都会根据自己对于这种道德的内在信念，自觉地择善而行”——诚哉斯言！——淡淡的忧伤，氤氲的感动，如春柳拂面，寒水萃冰，《锁麟囊》那幽怨的旋律，直指众生喧哗的世道，涤荡你我无暇打扫的内心，帮助我们找回从来不曾失落的爱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