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钵中之脑”之思到“人工大脑”之实

2019年第4期（总第53期）
No.4,2019
Total No.53哈家濮師范共槽社佥科脣脣报
Journal of Social Science of Harbin Normal University
由“钵中之脑”
之思到“人工大脑”之实
方淑瑶
（安徽大学哲学系，安徽合肥230039）
［摘要］美国哲学家普特南基于计算机与"人脑”之间的关系提出“钵中之脑”的思想实验，从而为"人工大脑”的发展奠定了前期基础，"人工大脑”是人工智能技术基于该思想实验创造而来。

“钵中之脑”假说一经提出，就引发了学界广泛的关注。

人们在怀疑"钵中之脑”假说的同时，也在创造"钵中之脑”。

文章以“钵中之脑”这一假说为出发点，探讨其引发的哲学思考，并结合“人工大脑”的发展，探讨世界真实性问题。

［关键词］钵中之脑；人脑；人工大脑；真实
［中图分类号］B15［文献标志码］A
普特南于1981年在《理性、真理与历史》一书中指出：“一个人被邪恶的科学家做了一次手术，这个人的大脑被从身体上截下并放入一个营养钵，并使之存活。

神经末梢同一台超科学的计算机相衔接，这台计算机使这个大脑的主人具备所有如常的幻觉o，，［1］（P6）此即是说,这台计算机很聪明，这个人若想把手抬起来，那么计算机所发出的反馈，就会使他看到并且感到手正在被抬起。

这一实验说明科学家能够通过设定程序让人们经验到科学家所希望的任何情境或者环境。

在21世纪的今天，此实验依旧受到许多学者的关注，并对人工智能技术产生了很大影响。

一、“怀疑主义”：你何以成为你自己
普特南认为：“作为钵中之脑的人，基本不能指称任何外部事物o，，［1］（K）就像蚂蚁不经意爬出丘吉尔形状的曲线，其实并不寓意蚂蚁就认识丘吉尔。

所谓的蚂蚁认识丘吉尔，只不过是我们的一种错觉而已；相反，我们人类之所以认识丘吉尔，并且能画出其画像，是因为我们的语言系统中有着特定的规则，亦即指称系统，使得我们能够将丘吉尔的肖像同丘吉尔本人联系起来。

“钵中之脑”假说 与庄子的“庄周梦蝶”等哲学命题有相似之处，都是属于怀疑主义质疑。

怀疑主义认为：“人们追求对事物的认识最终必然归结为终极真理问题，而人无法找到真理。

”［2］（珊）“钵中之脑”或许仅仅只是一种理论假设,
［文章编号］2095-0292（2019）04-0024-03
但由于不能排除其纯理论上的可能性，因此，它在哲学上提出两个隐喻性问题：其一，你如何知道你自己是否是“钵中之脑”；其二，操纵“钵中之脑”的超科学计算机是否真的存在。

通过对这两个问题的考察，可以使人们清楚地认识到人脑和机器在心智上存在的差异性。

那么，我们都是“钵中之脑”吗？也就是说，我们难道是普特南所描绘的那种并非完整自主的人，而仅仅是在营养钵中受机器操纵的脑吗？可以说，“钵中之脑”这个思想实验提出一个终极性挑战，或者说是颠覆性的问题。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自己此刻是不是一个“钵中之脑”？或者说，你现在可能就是一个“钵中之脑”，此时你所感受到的外部世界，只不过是计算机虚拟而成,这似乎给人一种存在性的恐慌。

实际上，这是一个典型的怀疑论质疑，人们无法找到真正的答案。

假设人类都是“钵中之脑”，那么处于钵中的人类应该继续生活在虚拟并被控制的钵中还是选择反抗呢？无论怎样选择,这都是基于人类具有理性思考的能力。

然而，在普特南的假说中，处于“钵中之脑”的人们并不具有这种理性思考的能力，他们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是“钵中之脑”。

此即是说，营养钵中的大脑永远不可能发现自己是“钵中之脑”，否则那个大脑就不是“钵中之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操纵“钵中之脑”的超科学计算机是否真实存在？我国古代思想家庄子曾经提出过类似的观点。

《庄子•齐物论》记载：“昔者庄周梦为蝴蝶,
［收稿日期］2019-04-12
［作者简介］方淑瑶，安徽大学哲学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科学技术哲学。

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俄然觉，则遽蓬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3］（reo）庄子处在梦境，无法判断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这里蕴含一个哲学问题，即人怎样认识真实。

在一般人看来,人在清醒时的所见所闻是真实存在的；反之，梦是虚幻的。

庄子认为，醒和梦是两种不同境界，如果梦中的幻境足够真实，那么沉浸在梦中的人则无法区分自己是否在做梦。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庄子的梦境就好比“钵中之脑”假设中连接钵和大脑的计算机。

当“钵中之脑”接收到“我正在教室里看书”这样一种信号时，这个“我”真在教室里看书吗？这是对周围环境真实性的质疑，“我”并不存在于“我”所感知的环境中，而是“人脑”所感知到的、看似真实的环境，实际上却是外部设备模拟出来,对“人脑”发送的虚假信号。

这就说明了我们无法判断“人脑”所认识的世界是否真实。

“钵中之脑”的精髓在于如何认识自我，如何证明“我”是“我”？从某种程度上，人脑在接受某些违背原则的观念时，使自己去做一些言不由衷的事，比如，我们往往会因为某些事态发展的趋势被迫做一些违背意愿的事情，这都是“钵中之脑”现象，处于这种现象的人们没有找回自我的可能。

二、“钵中之脑”：世界真实与否
“钵中之脑”其实分为两个部分，即钵外面的世界和没有经历过钵外世界的大脑⑷（P30）o M钵中之脑”可以说是一个隐喻：钵并不一定是科学家制造的钵，而是我们感官所能够感知到的世界，并为某种外界因素所操纵。

回到人类自身，我们生活在这个文明社会中，从小 就被这个文明共同体灌输了很多信息，而其中的大多数信息是我们一生都无法亲身验证的。

我们之所以选择相信它，或者说是被动地相信，是因为我们亲自验证的成本太高。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选择相信常识、体会 到的经验以及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人，而不质疑自身存在的真实性，因为这是最便捷的方法。

如果我们在做每一件事前都要去思索它的真实性,那么整个知识体系会变得十分复杂和烦琐。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们是“钵中之脑”。

由于我们的大脑已经设定了这样的程序，才会相信我所感觉到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我们不是“钵中之脑”，那么在长久的演化中，我们也可能会诞生这样的认知结构，即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直觉上往往倾向于认为，我们生存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因此，普特南在对“钵中之脑”进行论证时，将心理表征、意向性等术语，与人的发展状况进行联系。

这与当前心理学以及脑科学的结合研究有类似之处。

由认知神经科学研究可知，“人脑”是由千亿个神经元组成的巨系统。

这一复杂巨系统为人们提供了知觉、运动等重要的高级功能认知行为。

根据“钵中之脑”假说的描述，通过电子程序传递到“人脑”的信息，在视神经、听神经、嗅神经等多个神经元共同作用下形成脑中记忆。

根据脑科学的发展，这种实验难以实现，即使有实现这种实验的可能性，也会涉及伦理层面,这时我们需要考虑更多涉及社会伦理道德方面的问题。

由普特南对“钵中之脑”的论证可知，普特南在意向性问题上是一个语义外在论者。

语义外在论认为：“个体的思想和语言的内容本质上依赖于这个人与真实的外在客体之间的某种联系O，，［5］（P6）此即是说，人的思维不仅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还受到先天的制约。

“钵中之脑”假说用大脑代替了人的意识，将人脑和身体分离,这种单纯地把人分成两个部分的做法是片面的。

当我们走出“钵中之脑”的束缚，是否能够创造这样一个“钵中之脑”，即“人工大脑”。

“人工大脑”主要是为了帮助人们解决一些机械且复杂的问题。

人工智能技术应当达到怎样的水平，科学家才能创造出“人工大脑”，并且“人工大脑”认识的世界和“人脑”是否一样，这是我们需要斟酌的问题。

三、“人工大脑”：认识的世界是否真实
“人工大脑”概念的提出引起业内的广泛关注，目前仍有很多研究机构在专注于“人工大脑”的研究，简言之，“人工大脑”是有着类似人脑或动物脑认知能力的软件或硬件。

美国的科学家加里斯是著名的“人工大脑”之父，他用“基因算法”设计神经网络，即“生产大脑”。

针对这个问题，我们需要考虑两个方面：其一,“人工大脑”呈现出的结果如何与“人脑”的道德标准是否一致；其二，如果“人脑”可以被生产改造，那么此时的“人工大脑”和“人脑”对世界的认识是否一致。

嵌入安全程序的“人工大脑”的一切行为建立在一个出发点上，即为人类好，但是究竟什么才意味着对人类好？对于人类而言，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也想保证生态环境不被破坏，但是“人工大脑”不是“人脑”，对于 “人工大脑”而言，或许发展经济就是对人类好。

这时 候，又产生一个新的问题？“人工大脑”呈现出的结果如何与人类的道德标准保持一致？如今，“人工大脑”呈现出的是一种主客二分的状态，往往由人决定它们去做什么，它们的一系列行动都是根据人的道德标准进行。

此即是说，目前的“人工大脑”逻辑运行程序与“人脑”具备一样的伦理道德。

既然“人脑”与“人工大脑”具备一样的伦理道德，那么它们对世界的认识是否具有一致性？
如果我们想要弄清楚“人工大脑”和“人脑”对世 界的认识是否一致？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涉及两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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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认识世界的含义是什么；其二，怎样才算认识了世界。

那么，什么是认识世界？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人类在世界上生活，一般先从生存的需求认识世界,满足基本的物质生活需求。

当基本的物质生活需要得以满足时，在此基础上，人类认识世界会进入一个更高的层面，即从追求的意义出发认识世界，这是人特有的属性。

那么，怎样才算认识了世界？
人有三种基本心理活动的形式，即知、情、意。

知是人对于客观事物的认知，更偏重于一种客观。

情是一种情感，比如，“我”看到夕阳下的余晖感到很美，更偏向一种主观。

意的境界可能更高，是一种“言有尽意无穷”，比如，看到一幅山水画的感悟。

认知、情感以及意志如同人的四肢一般，相互联系、不可分割。

如果一个人能有效地运用这三种能力去认识世界，才算是认识了世界。

“人脑”对世界的认识，即“人脑”对客观世界的主观反映，这种主观反映是建立在实践基础上的。

之所以说人的认识从实践中来，是因为人脑所认识到的世界是之前经验过。

例如，“我”知道这把刀是锋利的,或许由于“我”用这把刀去切菜或者用手摸过。

无论是何种原因，都是“我”先经验过，才得知这把刀很锋利。

那么，“人工大脑”是否也是通过经验去认识世界?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人工大脑”用电路模仿大脑回路并以大数据技术为基础，制造出一个和大脑一样的“硬件”。

随着大数据量 的不断增加，这时的“人工大脑”会越来越聪明，甚至超越人脑，但是它所反馈出的信息只是建立在输入信息的基础上。

此即是说，科学家将信息以编码的形式输入进去，“人工大脑”根据既定的程序输出信息。

例如，科学家给“人工大脑”看一张狗的图片，那么“人工大脑”给出的反馈是“这是狗”，接着,科学家给了一张同样的图片，只是亮度偏黑，这时候“人工大脑”就无法认出了，此时，科学家就需要调整“模拟认知程序”，才能扩大“人工大脑”的识图范围，但是调整之后又会出现新的程序问题。

此即是说，“人工大脑”认识世界主要通过科学家所输入的算法程序，由此可知，“人工大脑”和人脑对世界的认识并不一致。

此时又有新的问题产生，既然不一致，“人脑”与“人工大脑”认识的世界谁更具有真实性？这是我们需要进一步思索的问题。

四、“哲学反思”：真实性如何界定
“人脑”与“人工大脑”对事物的反映原形都是物质本身，但究竟何者对世界的认知更具有真实性。

例如,对同一朵花，“人脑”说它是红的，“人工大脑”则说它是波长为多少的一个图形，那么，何者认识的世界更具有真实性？
以“人脑”的感觉为例，它侧重于一种经验所得,这种经验可能更侧重于直接经验。

这一直接经验实际上是人的感觉，而感觉具有个体性M(P117)o因为每个人所 能感受到的都是自身的主观感觉，对别人的感觉自然是无法体会。

所以无法判断个体对同一事物的感受是否相同。

例如，对同一棵树，“我”说它是绿的，别人也说它是绿的，但“我”感觉中的“绿”与别人感觉中的“绿”是完全相同的吗？或许，“我”眼中的“绿”，正是色盲眼中的“红”。

由于彼此之间的感觉无法交流,这是无法确定的。

更何况，正常人的视觉与色盲患者的视觉是不同的。

既然如此，所谓直接经验证实，可能更侧重于每个人的主观认知水平。

同样，以“人工大脑”为例，它有着自身运行的一套逻辑运行程序，可能更加侧重于一种算法化的呈现。

“人工大脑”对所接收信息的处理和编码是极其复杂的过程。

在这一过程中所涉及的对象不是单一的信息元素,而是一种包括整个信息整合的层次关系。

例如，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当“人工大脑”在房间里看到它们时，它们作为“人工大脑”的感觉的复合而存在。

在“人工大脑”那里，可能更侧重于桌子的模型及数字化的描述,诸如长、宽、高分别为多少，这个模型的架构如何等。

基于此，“人工大脑”对外在事物的反应侧重于一种数字化、工具化的反应，并且更具有客观性，这种客观性是没有夹杂“人脑”的主观认知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人脑”和“人工大脑”对外部物质世界反映的内容本身都是相同的，唯一不同的是，二者反映所带的属性。

“人脑”更具有个人主观意识，“人工大脑”更具有客观性。

有鉴于此，针对某个问题我们无法确切定义“人脑”和“人工大脑”何者呈现的结果更具有真实性。

因为二者对客观事物反映的内容本身是相同的,这样的比较也就成为没有意义的命题。

既然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去进一步探讨“人工大脑”和“人脑”何者对于世界的认知更加具＜真实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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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常延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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