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艳童年的菜地

杜海艳童年的菜地
70年代出生的我，最深的记忆是关于菜园的。

我家所在的村子因地处城边，村中百姓都以种蔬菜为生，是周边有名的菜区。

家门前就有一囗浇地用的公用水井。

冬天，它和人们一样是可以歇歇的。

但是春姑娘一到，它就得履行职责了。

“开闸一一”，听见二叔远远的一声喊，看井的三爷立刻开闸放水。

只听水井深处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水管陆陆续续喷出几簇水花，紧接着清亮亮的井水汩汩而出，沿着垄沟流向各家各户的田地，让干渴了一冬的田地喝了个饱。

我追着水流跑到自家的菜地，父亲正弯腰往外捡石子儿和杂物，看见水流，马上用铁锹在畦头挖开豁口，引水入畦。

哗哗的清水慢慢浸满整块儿田地。

一眼望去，各家名户都忙着修整土地，撒下种子，要不了多久，一块块土地就会长出绿色的希望。

早春里，我最喜欢的是绿油油，水灵灵的大叶菠菜。

坐在矮墙上向地里望去，大片的菠菜，如绿毯般铺在广阔的田野上，闪着柔和的绿光。

微风来时，他们立刻就化身为绿色的波浪，一波一波推送着涟漪……
我经常就这样坐在矮墙上，痴痴的望着它们，一坐就是老半天，看着它们或静或动，风光旖旎。

心里偷偷想:要是能去菠菜地里打几个滚儿，撒撒欢儿就好了。

可哪里敢呐，怕被爸爸打的满街跑。

也有时候，我会为了追几只白蝴蝶跑到菠菜地里。

那一排排挺直了腰杆的菠菜整整齐齐地伫立在田地里，好似等待着它们主人的巡视哩！
但在如今的菜场里，几乎见不到这种有着高高身板儿的菠菜了……
我们的菜不施肥，不打农药，长出来的各种蔬菜天然纯正，味浓香甜。

尤其是圆溜溜、有着紫黑油亮外皮儿的大茄子，小皮球似的挂在秧下，摘一个，双手一捧使劲咬上一口，绵软微甜，汁水溢出，既解渴又解饿。

那个时候，水果儿是稀罕物，这些个茄子，黄瓜，西红柿，就是我们的美味佳肴啦！
黄瓜和西红柿是菜地里的主角，我家的菜园里种了几架黄瓜和西红柿，他们可是母亲的心头宝。

每到中午，大人们吃过饭后都会小睡
一会儿。

可是小孩子们可没有那么乖巧。

他们精力旺盛，会四处淘气玩耍。

母亲怕顽皮的孩子破坏地里的蔬菜，就嘱咐我和弟弟去地里看着。

我俩把袋子铺到垄沟里，就到每个架里去视察一圈，看看哪个架上有黄瓜可摘，哪个架上柿子红了。

心里有了谱就回到地头坐在尼龙袋子上抓石子玩儿，玩儿着玩儿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猛然被一阵窃笑声惊醒，发现是邻居三婶家的小五，他已经把架上那根最顺溜儿最漂亮的黄瓜拿在手里，正往嘴里送呐！我和弟弟起身就去追，可哪里追得上他！那小子一溜烟儿的就跑远了。

我们只好垂头丧气地返回来，一屁股坐在地头上，懊恼不已。

就在刚才，弟弟还看了半天这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却没舍得摘下来吃，他怕妈妈埋怨，更想留着卖钱。

却被这个坏小子偷吃了！
正当我俩焉焉的，母亲拿着菜篮来了。

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又让捣蛋的孩子得逞了。

她并未怪我们，只是笑笑，就去摘成熟的西红柿了。

我问过母亲，为什么要在炎热的正午摘西红柿呢？她说，因为正午阳光最烈，西红柿成熟上色最快，也最好吃。

红彤彤的西红柿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绿叶间。

说着，她就顺手掰开一个，递给我和弟弟，红皮沙瓤，饱满的汁儿包裹着粉红的籽儿，莹莹颤颤地在阳光下。

放进口里，汁肉满嘴，酸甜可口。

我们吃了一半儿，把那一半儿硬塞到母亲手中。

因为我们知道，她从来都舍不得吃长得好看的西红柿，因为那是要卖钱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西红柿的品种:北京红。

前几天，二闺女想吃疙瘩汤，我去超市特意挑了几个又圆又红的西红柿，可一刀下去，看到的却是干瘪的籽贴在西红柿的内核上，硬邦邦的，也看不见裹籽的晶体，显然不是自然成熟。

试探着咬了一囗，寡淡无味。

今虽岁岁有夏，西红柿却四季可寻。

那天然的，自然成熟的味道，永远是留在人们舌尖上最久的味道。

我最喜欢满架找黄瓜王，只有黄瓜秧要枯萎破败时，才会有黄瓜王的出现。

一个架里顶多有一个，所以称王。

这个国王身子圆滚滚，矮墩墩，外皮拉拉巴巴，眉目俨然，憨态可掬，仿佛下一秒就会摇摇晃晃地动起来。

此王与动画片里的国王如出一辙。

握在手中，仿佛玩偶。

今已多年未见此王矣。

盛夏的树上，知了高声嘶叫，仿佛下一秒就喊破了嗓子。

水井前的沟渠旁开满了绚丽的小野花，黄红蓝白挤在一起，高高低低相互拥着，招来几只漂亮的彩蝶戏耍飞舞着。

我们做了网子去扑它们。

可跳来跑去忙了半天一只也未逮到，却累得满头大汗，焦渴难耐。

这时候喝上几口井水，清凉透心，热暑顿消。

秋天，家家户户都种上了大白菜，碧玉般的白菜叶透着光，裹着饱满的菜心，一棵棵精神抖擞，立在田间。

快到霜冻前，各家相互帮忙抢收，将大白菜收到每家的菜窖里，母亲经常去邻居家帮忙打理白菜，领居婶婶也时常出现在我家的菜窖里。

我和小伙伴坐着小板凳倚在旁边，听她们唠家常，夸孩子，比收成。

时常还能帮忙递递白菜，打扫菜帮儿。

四十年的时光在城市与乡村的巨变中流过，一块块菜地上竖立起来的是高楼，是人们极力追求的现代文明。

曾经在这块土地上生长的瓜果，将最纯最真最甜的味道留在了童年的菜地里。

作者简介
杜海艳，1974年10月出生。

唐山市作家协会会员，遵化市作家协会办公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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