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曼反托拉斯法》探微

关于此点 ， 学者们每每产生各 种各 样想 当然 的误解。如 有学者谓 ：美 国 以《 尔曼法 》 “ 谢 为契 机 ， 将制止垄 断作为政 府干预经济活动的出发点 ， 实施反垄 断成为国家一项系统 的
经济政策和社会 政策 。 ¨ ” 训通 过前述 分析 可知 ， 问题远没 有
经济哲学本身 。正如美 国最 高法院法 官布莱 克在北 方太平
释和 理 解 。
议者所谓的那么单线 与简单 。《 谢尔曼法 》 即非美 国主流法 哲学和经济学的成熟 的异 动结果 ， 此相应 ， 的出台也 没 与 它
能就此有所改变 当时美 国社会 占主流地位 和起 主导作用 的 经济学术和法学学术的性质和理论指 向， 没有当然 改变美 更
国政府 的当下经济政策 ， 实上 ， 谢尔曼 法》 事 《 诞生 之时正是
自由加诸种种 干预和限制为发用 ， 《 但 谢尔曼法》 并非如其 表
面所 似的那样 以对 于竞 争 自由的否定 和排 斥为诉求 ， 而是 恰 恰相 反。《 谢尔曼法》 的全部 价值内涵一言以蔽之日： 自由 为
作者简介 ： 李晓明 （９ ６一） 男 ， １６ ， 辽宁辽 阳人 ， 北政法 大学副教授 ， 学博士 、 士后 ， 士研究生 导师 ， 西 法 博 硕 研究方 向： 法 理学与经济法学 。
出有什么实质上不 同于或超 越 于古 典学说 的新经济学 和新
法哲学萌动 的迹象——虽然 ， 谢尔曼法》 《 诞生时的美 国社会
经济发展状况就客观而言应该 已经蕴含了这方 面的要求 。
坏的因素 ， 以此表 明美 国将经济 自由和经济民主进行 到底 的
决心 ， 而并非意在改变或放弃其经济 自由主义和促进竞争 的
洋铁路公 司诉美国案 的判决 （ ９ ８年 ） １５ 中所 指 出： （ “ 谢尔曼
法） 基于的前提是 ， 限制 的竞争力量 的相 互作用 将产生 最 无 佳 的经济资源分配 、 最低 的价格 、 高 的质量 和最 大 的物 质 最 进步 。由此所提供 的环 境将有 助于保 持我们 民主的政治 和 社会制度。 “ 即《 尔曼 法》以 自由竞 争 为理 念前 提 。 ” ¨’ 谢 这从《 谢尔曼法 》 产生 的具体历 史环 境中可 以得 到充分 的解
断的渊薮进行 了猛烈抨击 ， 但并没有能 够改变当时美 国社会
占主流地位 和起 主导 作 用 的经 济 学术 的性 质和理 论指 向。 那种完全不问 “ 手段 与后 果 的性 质 ” 而纯任 “ 经济力 量 自由
博弈 ” 的斯宾塞 式 自由放 任范式 的动摇并非等于 自它 的达 尔文 主义色 彩。反 之， 在 美 国人 自己看来 ， 谢尔曼法》 《 的产生不仅并 非意味着对于 自 由主义 的放弃 ， 而是意味着 对 自由主义 的进一步坚 持。“ 它
《 尔曼法》 谢 的问世并非 如某些人 想 当然地 以为的那样 标志
着政府干预对 自由放 任思潮 的重 大胜利 。事实上 ， 谢尔 曼 《 法》 问世之时 ， 自由放任 的古典 经济学 说不仅 没有 受到 正式 动摇 ， 而且正 以所谓新古典经济学 的名义愈益 强势 。当时
济 自由——竞 争 自由 的保障和维 护来说是必要 的。在这 里 ， 自由或 日竞争 才是 目的 ， 所谓 规约 、 制都 只是手段 ， 规 它们 只 在前 者认 可或 容忍的 限度 内并且有 益 于前者 的情况下才 具
１ ９世纪英国著名思想家斯宾塞创立的一种极端 自由主义学说， 其核心思想是“ 自由竞争 ， 优胜劣汰， 适者生存。它强调应该“ ” 让 每—个 人自由地安排他 自己的痛苦或幸福， 由他 自己行动 的结 果去决定成败。 即使“ ”“ 通过这种竞争 ， 一个人 ‘ 可能被剥
义的古典经济学理论提 出过严厉 质疑 ， 至将它们直斥为垄 甚
垄 断组织发展最迅速时期 ， 恰是这 项法令颁布后 的若干年 恰 间。 当然 ， 谢尔曼法》 ” 《 的出台毕竟不 同凡响 ， 然它的创制 虽
者主观上未必对它 的法哲 学和经 济学意涵 与后果有着 十分 清醒的认识和觉悟 ， 但客观上它的 出台毕竟 为一个新 的法和
经济学时代 的来 临创造 了契机 ， 只不过它所 内蕴 的的法哲 学 和经济学意涵 的真正解蔽 与聚 显已是《 谢尔曼法 ＞ 出台以后 多年的事了， 美国社会 政治经济情势进一步发展演化 的结 是 果 。因之 ， 可以说 ，谢 尔曼法》的出台及其前后 种种是美 国 《 法 学、 经济学及立法 史上一 段非 常独 特 的现象 。对此 ， 我们
现为一种 明显的异动。
事实上 ， 国人之所 以呼唤反托拉斯法是 因为在美国人 美
看来 ， 托拉斯抑制破 坏 了 自由竞争 的市场 机制 ， 进而威胁 了
经济 自由本身 ， 而有必 要对 其加 以一定 的规 制和禁制 ， 从 以 维护和恢 复受 到威 胁 、 破坏 了的经济 自由—— 当然 ， 采取 的
有合 理性 。虽然 ， 自表 面看来 ， 谢尔曼 法》 乎 以对于竞 争 《 似
牢据统治地位的新古典经 济学对 《 尔曼法》 不给予相应 谢 并 的理论支持 ， 甚至根本未曾对包括《 谢尔曼法》 在内的反垄断
法给予过正面思 考和认 真对 待。新古 典微 观经 济学则 直踵
收 稿 日期 ：０７一ｌ ０ ２０ ２— ７
了美 国法制进入 了一个崭新 的阶段 。《 谢尔曼 法》的出台是 美 国社会经济发展 历程 中的一 个重 大转折 点 ， 有学者 断称 ：
《 谢尔曼法》 的出台标志着 政府 干预对 自由放 任思潮 的重大
胜利 。ｌ － 果如是 乎？
我们知道 ， 美国有着长期 的 自由主义传统 。自由竞争是最 富效率的资源配置方式和经济运行机制 ， 因之， 国家应 “ 实行放 任 自由的经济政策， 取消对私人经济活动的限制、 监督。 在古 ” 典 自由主义的支配下 ， 世 纪末叶 以前的美 国历届政府无不奉 １ ９ 行 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与此相应 ， 反映到法学领域则是私法 文化的强势及法律达尔文主义的长期 流行。法律达尔文主义系
（ 西北 政 法大 学 ， 西 西安 陕 ７ ０６ ） １０３
摘要 ：谢 尔曼反托拉斯 法》 《 的诞生是 美国法制历 史上的一个重要 里程碑 ， 它的出台标 志着 国家干预主义 立法在 美国的正式诞生以及 传统的 自由放 任主义法制理念的初步动摇。但《 尔曼法》 谢 的出台并非意味 着 美国 自由主 义法 哲 学的终结 ， 亦非如某些 学者断 言的 那样标 志着政府干预对 自由放任思潮的重 大胜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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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干预 自由。就立法初衷可 以看出 ，谢尔曼法》 《 完全是 以对
于自由竞争的竞争机制 的维护和促进为 己任， 并锐意剪 除任 何对于 自由竞争 的竞争机制的有 效运行构成抑 制 、 阻碍 和破
法学 的产物 。事实上 ， 谢 尔曼法》 《 诞生之 时， 在美 国还 看不
果是这一 时期美 国市 场经 济 中的垄断现象 不仅没有得 到有 效遏止 ， 而且愈演愈 烈 ，美 国历史 上最大 的企业合并浪潮和 “
然而 ， 古典 自由的二律背 反是 ： 自由在不 断追逐 和实现 自我 的同时将最终走 向它 的对立面 ， 摧毁 自由。“ 在法律 中， 对 绝
不受限制的个人 主义将 导致 自我毁灭 。如果 只让 不受 限制 的契约 自由得到通行 ， 么， 那 在实际的现实 生活中 ， 是根据 正 他被允许订立 的契约 ， 个人 可能要被 迫与所有真 正的 自由绝 缘 。 ｉ １） ”４ ７ 对于经济 自由或 曰竞 争 自由而 言 ， 此逻辑 亦 １ 】 前
方法是对经济 自由本 身加 以一 定 的规约和 限制 。美 国人 之 所以容忍这种 规约和 限制 只是 因为这种 规约 和限制对于 经
就经济学而言 ，谢尔曼法》 《 第一次公开宣告 了完全放任 经济力量 自由博弈 而不 问其手段 与后 果 的性质 的经济学 思 想受到 了严 厉 的质疑 和挑 战 。但 在美 国人 的思 维信 念 里 ，
Ｃａ种使之得以维持其对财产的占有和得以生存下去的权利。 ｒｇ ’ 可是 对 这 种 进 化 竞 争 的 进 程 ， 府 决 不 能 插 手 进 行 控 政
制 。 ［（ ’４ ．］
（ 谢尔曼法 ） 宣布了保持 自由竞 争是 （ 国） 美 国家 的一 项重要 政策 ， 标志着公平竞争对垄 断行为 的一次重大胜利 。 ¨在美 国人 自己看来 ，反托拉斯 法与 贸易法 规一般 并不代表 政府 “ 的干预。更 确切地 说 ，即使它们代表 了政府的干预， ” “ 也仅是 为了消除商业流通 中的障碍 和 向消费 者提供 传播商 品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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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 ０ ８年 第 ２期 （ 总第 １８ ） ４期
世 纪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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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 曼 反 托拉 斯 法 》 微 谢 探
李 晓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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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的主导信念里 ， 的所 谓“ 人 经济理性” 充分保证 了 自由竞争 的市场机制对于 个体 经济活 动社 会效 价 的 自动协 调。５因此 ， 共意 志对 于社 会经 济生活 的干预和调 节为 － 】 以公 内涵的反垄断法不仅 在经济学上是 不需要 的 ， 而且 在当时 的 法哲学理念中也是不被允许 的。因此 ，谢尔曼法》 《 的出 台表
不例外 ， （ “ 自由） 竞争本身 的使 命就在 于摧 毁竞争 。 随着 ” 竞争 的不断深化与激化 ， 私人市 场主体为在 日益残酷 的竞 争 环境 中求 存致胜 ， 以实现 私益 的最大 化 ， 在竞争 手段 的选 择
上愈来愈无所不用 其极 ， 正 当竞争 行 为层 出不 穷 ， 不 自由竞 争也越来越走 向了它的对立 面——垄 断。 到了１ ９世纪七八 十年代 ， 这种 情势 达 到了顶 点。实力 雄厚 的托拉斯组织 肆无忌惮 地滥 用集 聚起来 的经济力 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