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能源战略调整与中国应对策略

国际经贸美国能源战略调整与中国应对策略解㊀涛㊀李㊀丽∗㊀摘㊀㊀要：能源安全是关系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全局性㊁战略性问题，如何平衡对外贸易，有效保障能源安全，是需要认真思考㊁积极应对的重要问题㊂目前，美国提出 美国能源优先计划 ，力图重塑全球能源格局，这对我国未来能源贸易将产生深远影响㊂本文系统梳理 美国能源优先计划 ，深入剖析美国能源政策调整对中国未来能源贸易的利弊，并从开拓北极航道㊁扩大对美天然气进口㊁支持原油期货保税交割㊁坚持绿色发展等方面提出建议，通过开展能源合作平衡中美贸易㊂关键词：能源安全；中美贸易；应对策略㊀能源是国家发展的基础和动力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 能源安全是关系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全局性㊁战略性问题，对国家繁荣发展㊁人民生活改善㊁社会长治久安至关重要 ，掌控能源就等于抓住国家发展和安全战略的牛鼻子㊂面对国际能源供需格局新变化新趋势，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能源消费国，如何平衡对外贸易，有效保障能源安全，是需要认真思考㊁积极应对的重要问题㊂一㊁美国力图重塑全球能源格局∗作者简介：解涛，海关总署研究室；李丽，广东分署研究室㊂８８美国能源战略调整与中国应对策略（一） 美国能源优先计划 提出和实施效果在就任总统当天，特朗普就公布 美国能源优先计划 ，①大幅调整美国能源政策，其核心是通过发展化石能源，谋求全球能源贸易主导权㊂２０１７年６月，特朗普对外宣布一系列能源新政，推动石油㊁天然气㊁煤炭出口，积极对外推销核能㊁风能和太阳能等清洁能源㊂美国内政部长辛克（Ｒｙａｎ㊃Ｚｉｎｋｅ）称，在特朗普的领导下，美国将成为全球最强大的能源国㊂美国能源优先计划 实施１年来，美国油气产量大幅增长㊂在石油开采方面，剧增的页岩油产量将美国２０１８年１月份石油产量推高到１０００万桶／日㊂据美国政府预测，到２０１９年底，其产量会攀升至１１００万桶／日，届时将与世界第一的俄罗斯石油产量持平㊂在天然气开采方面，产量也呈现爆发式增长态势㊂据美国能源信息署（ＥＩＡ）数据显示，２０１６年美国还需净进口１８亿立方英尺天然气，而在２０１７年却逆转成为天然气净出口国，日均净出口约４亿立方英尺天然气㊂ＥＩＡ预测，２０１８年美国天然气净出口将增至２３亿立方英尺／日，２０１９年达到４６亿立方英尺／日，２０２５年前美国将成为全球最大的液化天然气出口国㊂（二）能源出口将加速 美国再强大能源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从经济㊁政治㊁金融等方面分析对美带来的深刻影响㊂１ 为经济增长注入新动力㊂能源独立带来的生产成本下降，叠加由税改引发的资本回流，由此预计美国制造业将可能出现长期结构性改进，美国经济有可能重启上升周期㊂未来美国将加快页岩油出口，转让开采技术，能源市场供给多元化的时代正加速到来，这有可能终结全球能源的 中东时代 ㊂２ 打破地缘政治格局㊂２０１７年１２月６日，美国公开宣布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㊂特朗普之所以在巴以冲突中选边站，敢于打破中东地区脆弱的平衡，除了履行竞选承诺②外，笔者认为，中东政策调整实质上是美国能源战略布局调整的结果，美国目前已具备挑战阿拉伯国家的资本和实力㊂下一步，随着能源增产，美国将会挤占其他石油输出国，尤其是俄罗斯等开采成本较大的石油输出国的市场份额，③美俄对立态势将会进一步加剧，深刻影响全球政治９８①②③该计划是 美国优先 策略在能源领域的实践，主要包括：一是废除环境保护等 有害且无用 政策的束缚㊂二是推动页岩革命，增加国内就业机会㊂三是开采国土范围内的天然气㊁页岩气和石油，将能源开采受益用于道路㊁学校等基础设施完善㊂四是重视清洁煤技术应用，重振萧条的煤炭业㊂五是对可再生能源态度趋于保守，逐步降低甚至取消各项支持措施㊂特朗普在‘跛脚美国“中提到： 我一直热爱和钦佩犹太人民，支持我们与以色列的特殊关系㊂下一届总统必须恢复我们之间传统的强大伙伴关系㊂我们一直在中东支持以色列，并将继续支持以色列，因为它是该地区唯一稳定的民主国家㊂它已成为一个公平的贸易伙伴，在医药㊁通讯㊁技术和能源发展等领域共同引领科技发展，这将使我们两国都受益 ㊂国际油价的上涨使美国几乎所有石油产区具备商业开发价值㊂美国石油开采增加到每天４０万桶，ＯＰＥＣ减产１００万桶／天的部分产量被抵销掉㊂２０１８年ＯＰＥＣ极有可能再一次下调生产配额，否则油价将会被再度拉低㊂格局㊂３ 石油美元短期难以动摇㊂高盛预测，美国２０１８年经济增速为２ ６％，失业率下滑至３ ５％，创下１９６０年以来最好水平㊂当前美元进入加息通道，随着经济稳步增长和利率提高，美元地位也会进一步稳固㊂而美国对国外能源依赖程度的降低，将有效改善经常账户收支，从而支撑美元步入强势周期，进一步引发全球资本从新兴经济体回流美国㊂二㊁对中国未来能源贸易将产生深远影响据中国海关统计，２０１７年中国从美国进口原油７６５ ３万吨㊂２０１８年１月，进口量达到２００ ７万吨，超过加拿大成为美国原油出口第一目的地国㊂２０１７年中国从美国进口天然气１５１ ２万吨，比２０１６年增长６ ６倍，中美开展能源贸易潜力巨大㊂长期来看，美国能源政策调整对我国能源贸易影响有利也有弊㊂（一）有助于降低中美贸易逆差，但基础设施投入预计较大一方面，中美开展能源合作有利于消除贸易不平衡㊂④２０１８年，２月４日，中国对自美进口高粱发起 双反 调查，取得积极的反制效果㊂但笔者认为，长远来看中美之间 合则两利㊁斗则俱败 ，两国最终还是要 以打促和 ，要一手打好斗争牌，一手打好合作牌㊂在美短期不会取消高技术产品出口限制的情况下，扩大能源贸易是缓解两国紧张关系的减压阀，适度对美开放能源市场可减少贸易逆差，刺激美国国内就业，安抚对华不满情绪，降低中美爆发大规模贸易战的概率和风险㊂另一方面，美天然气出口条件尚不成熟，还缺乏足够的基础设施㊂特别是在美国西海岸，尚未有一个天然气终端港口㊂能源贸易牵涉面广，双方都需要为此进行庞大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建造ＬＮＧ运输船等运输设备㊂（二）中国原油进口成本有望降低，但安全成本将会拉高一方面，美国增产将强化全球能源市场供大于求的格局，中东㊁里海㊁非洲㊁美洲等地区能源供应呈现多点开花的局面，有利于提升中国对ＯＰＥＣ㊁俄罗斯㊁中亚进口能源的议价能力，使油气进口价格保持低位㊂另一方面，美国摆脱对外能源依赖后，势必将减少维护地区稳定的资源投入，北非㊁中东动荡局势将趋于长期，中国未来面临的能源地缘格局将更为复杂，这里面既有经济账，也要考虑政治账，维护地缘稳定可能需要付出更大努力㊂（三）利于实现技术赶超，但中国竞争劣势将会放大一方面，美大幅削减节能㊁可再生能源㊁电动汽车领域的技术研发预算和相关补贴，导致美可再生能源和新能源汽车市场萎缩，将延缓全球相关领域的技术进步㊂这为中国在可再生能④据美国商务部数据，２０１７年对华贸易逆差３７５２亿美元，再创历史新高㊂０９美国能源战略调整与中国应对策略源㊁电动汽车等领域加快实现技术赶超提供机会，利于中国实现能源结构的优化与调整㊂另一方面，签署‘巴黎气候协定“后，未来中国外贸企业将更多考虑环保因素，进口的新型环保设备将会增多，出口则要进行相关环保认证㊂而由于美已经退出‘巴黎气候协定“，不受碳排放束缚，中美企业成本差距预计将会进一步拉大，部分高碳产品可能失去价格竞争优势，其国际竞争力将会受到一定削弱㊂（四）有助提升中国话语权，但未来面临的不确定性因素增多一方面，实现能源独立后，美必将逐步减少战略石油储备，在国际能源署（ＩＥＡ）的作用将会削弱，加上与ＯＰＥＣ和俄罗斯等产油国竞争加剧，在油气产量㊁价格等方面很难达成一致，国际石油市场加速由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转变，这些均利于提升中国在全球能源治理上的话语权㊂另一方面，随着美国在全球油气领域角色的转换，特朗普将会以美国利益为首选，未来达成共识的难度将会增大，全球能源治理面临较大的变数与风险㊂三㊁相关对策建议中美贸易问题是当前面临的最大隐忧，目前贸易冲突升级的概率正在加大㊂⑤对中国而言，关键是算大账㊁算总账，只要能斗而不破，互利互让，确保实现 两个一百年 目标，就是最大意义上的胜利㊂中国巨大市场始终是中国对美贸易的最大筹码，开展能源合作对平衡中美贸易至关重要㊂在 质 的方面，应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在高质量发展上持续发力，实现清洁低碳发展；在 量 的方面，应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确保国家能源安全㊂（一）开拓北极航道，打造 一带一路 海上运输新通道⑥据ＩＥＡ预测，到２０３５年中国超过８０％原油供应需要进口，且其中８５％以上的进口原油要通过海运方式实现㊂开辟北极航道将使美国彻底失去切断我国能源生命线的能力，对保障未来贸易安全至关重要㊂一方面，北极地区蕴藏着极其丰富的自然资源㊂据美国地质勘探局统计，北极蕴藏原油９００亿桶，占世界未开发石油的１３％㊂天然气１６６９万亿立方英尺，液态天然气４４０亿桶，占未开发天然气的３０％以上㊂这些油气资源的８４％位于离岸地区，大部分在不足５００米水深的近岸㊂煤炭储量达到１万亿吨以上，占全球煤炭储量的１／４，且因为其低硫特性，将是世界上最洁净㊁最高效的煤炭㊂另一方面，开拓北极航道将拓展我国外贸发展空间㊂与苏伊士和巴拿马运河传统航线相比，北极航线可使我国海上运输距离缩短６０００－８０００ｋｍ，随着海１９⑤⑥据摩根士丹利测算，美国若采取对华进口贸易保护政策，短期内将会有效提振美经济㊂长期看，由于内需受到高关税抑制，ＧＤＰ长期均衡产出反而下降㊂对中国而言，将使出口增速下降１ ２％，对ＧＤＰ增速净影响约为０ １％㊂目前，我国已形成中亚㊁中俄㊁海上进口㊁中缅㊁中巴５大能源通道，其中仅有１条海上运输通道㊂冰加速消融，北极适航性不断增强，运输成本将大幅降低㊂据测算，在需要破冰情况下，北极航线的航运利润可提高５６％；在无需破冰情况下，北极航线的航运利润可提高１０５％㊂即使不考虑海运安全支出和时间成本上的节省，仅从直接成本考虑，通过北极航线每年将至少为中国节省１９００亿美元的运费支出㊂⑦建议：一是把对北极航道的开发利用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㊂着眼于未来进行战略规划㊁超前布局，打造 冰上丝绸之路 ，落实互联互通项目，提升在北极事务上的影响力和话语权㊂二是加强极地科学考察的硬件设备建设，加大对冰级船舶的研发与制造的投入，尽快实现中国在北极航道的商业通航㊂三是中国海关应加强与俄罗斯㊁冰岛㊁挪威㊁瑞典等环北极国家海关的通关国际合作，可考虑牵头建立近北极国家国际海关协作机制，积极主导北极区域通关规则制定，扩大在北极航道的实际影响力，维护中国在北极航道的通行利益与权利，为未来北极航道商业化通航做好准备㊂（二）扩大对美天然气进口，深化中美能源合作在化石能源中，天然气碳排放系数最低，属于能源中的 细粮 ，是未来中国的主体能源㊂而与管道进口相比，液化天然气（ＬＮＧ）的可调配性更强㊂据中国海关统计，２０１７年全年进口ＬＮＧ达到３８１３万吨，同比增长４６ ３％，超过管道进口气量㊂ＬＮＧ（２７１１１１００）关税税率为０，增值税率为１３％㊂进口天然气采取自动进口许可㊁检验检疫管理，实行进口环节增值税先征后返㊂建议：一是相机扩大对美ＬＮＧ进口㊂据中国国家能源局预测，２０２０年中国天然气有超过１０００亿立方米的缺口，需要通过进口ＬＮＧ填补，而同期美国ＬＮＧ出口能力将达９４０亿立方米㊂更重要的是，美国ＬＮＧ出口合约没有目的港条款，买方可拥有完全自主权，既可以买来自用，也可自由转卖，贸易方式更为灵活㊂二是根据油气价格变动对冲风险㊂利用当前全球天然气供过于求的有利时机，可与美签订短期㊁小规模的ＬＮＧ合同，逐步替代之前签订的 照付不议 的长约协议㊂⑧当国际油价在５０美元／桶时，可支持中国能源企业购买美境内天然气资产和气源；当油价在５０－１００美元／桶之间时，可考虑扩大对美ＬＮＧ进口㊂三是提高ＬＮＧ收储调峰能力㊂当前中国储气设施工作气量约为８０亿方，仅占年消费气量的３ ３％，储气容量不足很大程度上制约ＬＮＧ进口㊂长期来看，地下储气库是调峰保供最优选，但其建设成本高㊁周期长㊁注气达产慢，目前可考虑建设或租用ＬＮＧ运输船作为海上移动应急储气库，缓解用气旺季时的２９⑦⑧目前中国９０％的外贸依赖于海上运输，一般来说海运运费支出占外贸进出口总额１０％左右，按商务部提出中国２０２０年对外贸易总额将达到５ ３万亿美元目标测算，海运运费约为４７７０亿美元㊂对于ＬＮＧ长协价格，目前有两种计价方式：美国出口ＬＮＧ到其他地区的计价方式是 成本加成法 ，即 美国亨利港交易价＋２ ５美元／ＭＭＢｔｕ（百万英热单位）的液化成本＋２美元／ＭＭＢｔｕ的船运成本 ；非北美地区出口ＬＮＧ的长协价格是 油价挂钩法 ，即１２％－１６％（斜率）∗Ｂｒｅｎｔ油价＋常数㊂而ＬＮＧ现货价格主要是由消费地的天然气交易所确定的，不区分ＬＮＧ的来源地㊂比如，２０１７年１１月份，世界各地的ＬＮＧ气源到亚洲的现货价格都是一样的，日韩综合到岸（ＪＫＭ）价格为８ ５美元／ＭＭＢｔｕ㊂美国能源战略调整与中国应对策略气荒 ㊂（三）支持原油期货保税交割，推动人民币国际化２０１８年３月２６日，面向全球的中国原油期货在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挂牌交易，期货以中质含硫原油为交割标的，⑨将极大地降低能源贸易汇率风险和货币错配损失㊂建议：一是推动上海自由贸易港建设，建立海关与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之间期货保税交割货物的信息联动，实现交割单证与货物信息数据同步验核，提高期货流转效率㊂二是支持中国沿海具备条件地区发展保税原油市场，力争形成类似鹿特丹㊁布伦特㊁墨西哥湾的世界级石油炼化交易中心㊂三是支持石油贸易使用人民币结算㊂依托中国原油期货和中国黄金期货两个市场，对俄罗斯㊁伊朗㊁委内瑞拉等产油国提供人民币和黄金两种支付选择㊂对这些产油国来说，这样既可回避美元计价，防范美国的制裁，又可以弥补人民币国际化程度不足的短板㊂（四）坚持绿色发展，谋求未来清洁能源贸易主导权习近平总书记指出： 坚持绿色发展是发展观的一场深刻革命 ，强调要 推进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构建清洁低碳㊁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㊂ 笔者认为，国际贸易不仅仅是资源的交换配置，同时也是环境要素在国与国之间的转移传递，低碳环保将是国际贸易未来的发展方向和趋势㊂建议：一是坚持绿色发展理念，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绿色贸易体系㊂进口方面，充分借鉴日本保护本国森林而长期进口东南亚木材㊁德国进口中国钢材替代本国产品的做法，可考虑在大宗商品低位时压缩国内产量，进口资源环境密集型能源产品进行替代㊂出口方面，合理运用ＷＴＯ环境例外规则，限制 两高一资 产品在国内的生产和消费，严格控制 两高一资 产品出口㊂二是加大对煤炭等高污染商品进口管控力度，既要见物更要见人㊂一方面可提高进口煤炭检验标准，海关加大单证审核力度，将劣质煤拒之国门之外；另一方面可考虑建立煤炭进口准入制度，严格审核资质（注册资本㊁配煤能力等），规范煤炭进口市场㊂三是推动技术创新㊂比如，中国光伏产业产能居世界首位，但由于未掌握异质结等核心技术，无法嵌入价值链高端，频遭美欧 双反 调查，全行业面临亏损危机，其根本出路还是要通过技术创新实现价值链提升㊂四是建议尽快推出天然气人民币，建立区域性的天然气交易市场，以人民币作为结算货币，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发展㊂３９⑨纽交所的ＷＴＩ和伦敦交易所的Ｂｒｅｎｔ两种原油期货分别是针对美国市场和欧洲市场的基准原油合约，交割标的是轻质低硫原油㊂当前，国际市场缺乏权威中质含硫原油价格基准，而中质含硫原油产量约占全球产量４４％左右，是我国及周边国家进口原油的主要品种㊂在ＧＡＴＴ第２０条一般例外条款中，规定ＷＴＯ成员出于保护可用尽的自然资源和环境的目的，在符合一定条件下可采取出口限制措施㊂ＡＳｔｕｄｙｏｎｔｈｅＡｄｊｕｓｔｍｅｎｔｏｆｔｈｅＵＳＥｎｅｒｇｙＳｔｒａｔｅｇｙａｎｄＣｈｉｎａ ｓＣｏｐｉｎｇＳｔｒａｔｅｇｙＸｉｅＴａｏ，ＬｉＬｉ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Ｅｎｅｒｇｙｓｅｃｕｒｉｔｙｉｓａｓｔｒａｔｅｇｉｃｉｓｓｕｅｗｉｔｈｏｖｅｒａｌｌｉｍｐｏｒｔａｎｃｅ，ｃｌｏｓｅｌｙｒｅｌａｔｅｄｔｏｔｈｅ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ａｎｄｓｏｃｉａｌ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Ｔｈｕｓｈｏｗｔｏｂａｌａｎｃｅｆｏｒｅｉｇｎｔｒａｄｅａｎｄｅｆｆｅｃｔｉｖｅｌｙｓａｆｅｇｕａｒｄｅｎ⁃ｅｒｇｙｓｅｃｕｒｉｔｙｉｓａｃｒｉｔｉｃａｌｉｓｓｕｅｄｅｓｅｒｖｉｎｇｃａｕｔｉｏｕｓｃｏｎｓｉｄｅｒａｔｉｏｎａｎｄｐｒｏａｃｔｉｖｅｒｅｓｐｏｎｓｅ Ａｔｐｒｅｓｅｎｔ，ｔｈｅＵＳｉｓｔｒｙｉｎｇｔｏｒｅｓｈａｐｅｔｈｅｇｌｏｂａｌｅｎｅｒｇｙｌａｎｄｓｃａｐｅｂｙｐｕｔｔｉｎｇｆｏｒｗａｒｄｔｈｅ ＡｍｅｒｉｃａＦｉｒｓｔＥｎｅｒｇｙＰｌａｎ ，ｗｈｉｃｈｈａｓａｐｒｏｆｏｕｎｄ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ｏｎｏｕｒｅｎｅｒｇｙｔｒａｄｅｉｎｆｕｔｕｒｅ Ｔｈｉｓｐａｐｅｒｓｙｓｔｅｍａｔｉｃａｌｌｙｒｅｖｉｅｗｓｔｈｅ ＡｍｅｒｉｃａＦｉｒｓｔＥｎｅｒｇｙＰｌａ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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