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风景的当代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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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风景的当代转向
Pieter Dircksz Santvoort:Dune landscape with farmhouse and figures, 1625风景是艺术史中一个老生常谈的题材,最初发端于荷兰的风景画。
荷兰画家首先使用landchap(风景)一词,英语中对应的词是landscape 。
这个词本意指具有可视特征的土地以及其上的自然和人造元素,而在荷兰艺术史中还有美学上的意义。
十七世纪,荷兰风景画的兴起影响了后来西方艺术中关于风景的特殊审美,十九世纪著名的巴比松画派(École de Barbizon)即是一群对法国枫丹白露特别迷恋的画家,这些画家后来还给印象派带来启发。
因此在摄影诞生之后的早期,摄影师们同样对风景保持迷恋也不会意外了。
Jean-Baptiste-Camille Corot:Souvenir de Mortefontaine,1864Claude Monet:Cliff at Fecamp,1881事实上,风景作为摄影实践一开始它的艺术传统几乎全部来自风景画。
作为第一代风景摄影家,卡尔顿·沃特金斯(Carleton Watkins)描绘人迹罕至的优胜美地(Yosemite),满足人们对天堂般大自然的憧憬,这个传统直到安塞尔·亚当斯(Ansel Adams)关于约塞米蒂(Yosemite National Park)的照片再次引起人们的强烈兴趣。
但与此同时,另外一位美国早期著名摄影家奥沙利文(Timothy O’Sullivan)关于美国西部的照片却完全不同,在他的镜头下,自然风景无法令人向往,照片中展示的是一片荒凉、贫瘠的土地,没有生气,几乎让人感到绝望。
奥沙利文的照片是关于科学考察的地质影像档案,但正是这种带有客观特征,没有任何修饰的照片一直引发后来者的兴趣,甚至影响到当代摄影的发展路径。
Carleton Watkins: El Capitan, Yosemite, 1878-1881
Ansel Adams : Moon and Half Dome, Yosemite National Park, 1960Timothy O'Sullivan, William H. Bell Grand Canyon, Colorado River, Near Paria Creek, Looking East Seasons of 1871, 1872 and 18731975年10月,名称为《新地形学:人为改变的风景的照片》(New T opographics: Photographs of a Man-Altered Landscape)
是一次令人生厌、少有人观看的摄影展,这次摄影展注定要成为当代摄影关于风景题材的转折点。
新地形学这个名称暗指着奥沙利文这种科学考察般的影像文献才是摄影应该具有的特点。
策展人威廉·詹金斯(William Jenkins)在前言中如此评论先辈爱德华·鲁沙(Edward Ruscha):“这些照片,被剥去了艺术的外衣,还原成基本上地形学的状态,传达了大量视觉信息,但完全避开了美感、情绪和看法这些方面。
”乔·迪尔(Jo Deal)作为参展摄影师说:“相信最出色的影像也许是最乏味的,让摄影师的干预(例如个人喜好、道德判断)最小化。
”这种文献资料式的表达方式后来通过新地形学参展的德国摄影师贝歇尔夫妇(Bernd & Hilla Becher)在杜塞尔多夫发展成一个叫“冷面摄影”(Deadpan)的风格。
贝歇尔夫妇拍摄的各种后工业时期的遗迹景观也具有文献式的外貌,虽然从源头上讲继承自德国早期新客观主义摄影,但从结果上说,跟奥沙利文以来的那种科学考察般的资料式照片一脉相承。
New Topographics: Photographs of a Man-Altered Landscape,1975-1976ED RUSCHA: Every Building on the Sunset Strip,1966Joe Deal: Colton, California 1978 Bernd and Hilla Becher :Charleroi-Montignies, B 1971
Lewis Baltz: Park City ,First edition, first printing,1980
风景一词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由内森・莱昂(Nathan Lyons)策展的《当代摄影家:向着社会的风景》摄影展(Contemporary Photographers :T oward a Social Landscape)中拓展了其外延,风景从广袤的野外、乡村、城郊涵盖到了城市街头,显然,这类以人为主体的城市剧场摄影跟新地形学所倡导的以地景为主的风景照片有很大差异。
因此近十年后的新地形学展表明了另外一些摄影家们的目光又离开了城市街头,再次回到了更广阔的地景目标上。
地形学这个词也表明了地景的重要特点,也就是它不以人为主体的、以人类自身改造出来的地理环境为主要关注对象,包含了野外当中自然和非自然的景观,也包含了乡村、城郊和城市为主要关注点的人工建造物。
摄影家的目光所到之处,到处都是被人类改造了的自然和非自然环境。
比如新地形学的后继者荷兰摄影师汉斯·奥尔斯曼(Hans Aarsman)
拍摄了大量的荷兰乡村和城市景观,成为这一运动的欧洲继承者。
美国摄影师理查德·米斯拉奇(Richard Misrach)所拍摄的美国西部沙漠,原来是纯自然的环境,如今充满了各种各样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意大利摄影师沃尔特·尼德迈(Walter Niedermayr)拍摄的高山景观(Alpine Landscapes)也是如此,一向人烟稀少的高海拔山区如今也充塞着大量的滑雪运动员,旅游观光客。
这跟奥沙利文时代荒凉的野外景色绝然不同。
可以这么说,一百多年间,地球已经被人类改变得面目全非,以致国外科学家提出了新的地质时期“人类纪(Anthropogene )”,用于表明人类对地球的影响。
因此,在当代摄影实践中,“人造风景”(Manufactured Landscapes)作为一个重要的题材也一直被大批摄影家们所关注。
加拿大摄影师爱德华·伯汀斯基(Edward Burtynsky)甚至以《人造风景》为名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和一部摄影作品。
显然,纪录各种各样人类活动场景的风景摄影至今仍作为很多摄影师对当代世界关注的一种方式。
如德国摄影师亨里克·斯波勒(Henrik Spohler)的作品《中间》(In Between)通过拍摄中国和西班牙、荷兰、比利时、德国等国港口风景,反映了全球化时代被主流目光所忽视的商品流转的中间区域。
美国摄影师维多利亚·桑巴纳里斯(Victoria Sambunaris)一直探索美国南德克萨斯州地质、工业和文化的交叉点,包括位于墨西哥湾沿岸的石油、化工和航运业。
等等。
Contemporary Photographers :Toward a Social Landscape,1966Hans Aarsman:Hollandse Taferelen (Dutch landscapes)Richard Misrach: Desert Cantos
Walter Niedermayr:Alpine Landscapes
Edward Burtynsky:Manufactured Landscapes
Edward Burtynsky:Anthropogene
Henrik Spohler:In Between
Victoria Sambunaris:Untitled, (Train crossing Great Salt Lake), Utah, 2016. Chromogenic print.
有趣的是,在这股关注人造景观的当代洪流中,也有个别摄影家又回到奥沙利文时代对非人工自然环境的重视。
比如贝歇尔夫妇的弟
子德国摄影师托马斯·斯特鲁斯(Thomas Struth)的《天堂》(New Pictures From Paradise)系列拍摄的是跟他《博物馆照片》(Museum Photographs)系列完全相反的场景:一个没有任何文化背景可以观看的地方,没有社会和历史,也没有人类意识,这样的原始森林在地球上已经很少了。
英国摄影师西蒙·罗伯茨(Simon Roberts)的《野草和荒野》(The Weeds And The Wilderness)也有类似的观察:当代英国的土地只剩下2%被古老的林地覆盖,其它地方全部被英国人的足迹所占据,英国因此成为森林覆盖率最低的欧洲国家之一。
显然,无论自然环境还是人造环境,无论人迹罕至还是人潮汹涌,当代摄影家们的目光盯住了地球上每一个可以探索的地方,并以此来关注人类生存环境不断变化的过程。
Thomas Struth:Pergamon Museum, Berlin, 2001Thomas Struth:Paradise 6, Daintree/Australien, 1998Simon Roberts:Weeds And The Wilderness,#7,2017
显而易见,如今风景本身已非题材核心。
新地形学代表摄影师罗伯特·亚当斯(Robert Adams)曾写有《风景作为纯粹形式》(Landscape as Pure Form),内奥米·罗森布拉姆(Naomi Rosenblum)在《世界摄影史》一书中强调“新地形学”是一种风格。
因此,风景不仅仅作为观赏的对象,而是作为沉思、反思的凝视物出现的。
比如美国摄影师乔尔·斯坦菲尔德(Joel Steinfeld)的作品《在这个地方:作为纪念的风景》(On this Site: Landscape in Memoriam),揭示了风景可以作为一种历史的空间来观看。
事件、历史的原状是难以纪录的,但是曾经发生过的、作为事件的空间是一直存在的,这给了风景摄影一种新的启示。
另外一位美国当代艺术家特雷弗·帕格伦(Trevor Paglen)则更进一步,他的作品《极限远距摄影》(Limit Telephotography)拍摄的是作为禁区的军事基地,以此来揭示“隐秘风景”跟当代世界的关系。
Robert Adams.:Colorado Springs, Colorado. 1968
Joel Steinfeld:Pensacola Women`s Medical Services,4400 Bayou Boulevard,Cordova Square,Pensacola,Florida,August 1993
Trevor Paglen:“NSA/GCHQ Surveillance Base, Bude, Cornwall, UK” ,2014
当代摄影中的风景很少带有情绪,没有什么史诗性、多愁善感或浪漫色彩。
实际上,今天的风景样式更像是奥沙利文时代的影像文献,这跟德国人所谓的冷面(Deadpan)如出一辙。
按照安德烈·胡耶(André Rouillé)的观点,虽然照片具有文献性,但是“文献不能成为摄影的本质特征”,反艺术修辞的文献式影像恰恰成为当代摄影一种重要的表达手段,艺术家们以此来揭示风景和人类生活之间的相互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