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金鱼

养金鱼
北京金鱼通常分“草鱼”、“龙睛鱼”两大类。

草鱼就是沿街叫卖的“小金鱼”，是鲋鱼——鲫鱼的别种。

西山一带古刹放生池中，朱鱼万头，就是这一类。

第二种是龙睛鱼。

龙睛鱼是总名，其中包括很多，如“鸭蛋鱼”——“蛋鱼”、虎头鱼、翻腮鱼等，就不是以“睛”出名的龙睛鱼。

现在先谈谈鱼的种类，后谈养法。

龙睛鱼早年内庭府第所养，只龙睛鱼一种，其他种类尚不多见。

龙睛鱼以鱼睛凸出得名，以山东鱼秧为最佳品种。

因为山东秧的龙睛，眼大，似“荸荠扁”，又名“算盘子”眼睛。

只高凸而不扁，如牛子眼的，为龙睛鱼中的下品。

鱼身要短而肥，尾大而长，并且周正的为上品。

龙睛鱼以颜色分别高下，故能于鱼的颜色不同，分出难养易养的不同。

龙睛鱼由卵晒出后全为黑色，经过相当时间之后，开始变色。

有白色的，最先现出，其他颜色的因换水关系，其变色迟早要出现。

如鱼商欲冒充“墨龙睛鱼”时，便用花红龙睛秧子老水屯养，少见日光，可以三四年仍是黑色，足蒙外行眼目。

龙睛鱼变色以后，才能鉴别种类的高下，其眼、身、尾，只是必须具备的条件罢了。

红龙睛鱼须全身皆红，鳍尾不许有一些白边，鱼腹也不许带白，此种很少见。

花红龙睛鱼红白相间的花红龙睛鱼，并不是带其他颜色。

普通皆红白不规则，珍品也分红白色的位置，有“四块玉”，周身白色而有四块圆红，实则四块朱，并非四块白。

又有名“十二红”的，尤为珍贵。

周身白地红花，红的位置是：鱼口的上下唇红圈，两眼轮红色，前后四鳍红色，背鳍红色，鱼尾为三块红，共为十二块红色。

墨龙睛鱼墨龙睛鱼和红龙睛鱼相同，应为纯色，脊尾小鳍处最忌白梢，偶有出现便成下品，全色而带绒球的更是佳品。

但有以鼻须长的误认为绒球，也只能欺外行罢了。

上边谈到鱼商以未变色的花红龙睛鱼顶着墨龙睛鱼卖，三四年长到一尺大小不变色，外行如何能看得出？其实也好辨认，鱼肚微带黄色的，将来必要变色，如鱼肚纯黑的，才是真正墨龙睛鱼。

蓝龙睛鱼龙睛鱼和蛋鱼，在金鱼中较比容易喂养，但蓝龙睛鱼却特别娇嫩，用水一不合适，过老过嫩（晒水过久为老），立刻变色。

蓝龙睛鱼最上珍品为“虎皮蓝”，周身蓝色，暗中含有红色条纹，如虎纹状，所以名“虎皮蓝”。

次为“蓝龙睛绒球”。

蓝色忌见白色，水硬即变。

但有一种“喜鹊蓝”，鱼肚以下为白色，为蓝龙睛鱼中别种。

蓝鱼难养，所以鱼厂中很少见。

北京养蓝鱼的，有最出名的“蓝鱼溥”，佳种很多，前几年因捞鱼虫淹死仓内，所养蓝鱼散入各家，我曾得一年秧十几尾，始终没养到好处。

另有一种“铁鳞蓝”的，属于蛋鱼一类，因有绒球，所以养鱼的用它来串蓝龙睛鱼。

紫龙睛鱼纯紫色的很多，周正的很少。

另有一种不凸眼睛的，为“紫帽子”，也是用它来串紫龙睛鱼的绒球。

眼虽不凸，头却较大，所以也很美观。

鸭蛋鱼俗称“蛋鱼”，因身短而粗，形如蛋圆，无脊鳍，所以名蛋鱼。

以尾短小的为佳种。

凡无脊鳍的都算蛋鱼。

由蛋鱼繁衍出来的种类很多，有“青绒球蛋鱼”、“红绒球蛋鱼”、“蓝绒球蛋鱼”，由这几种再串出来的，青、蓝、红、黑相间，名“五花蛋凤”，皮色花块，别有风趣。

但以有大块红、大块蓝，颜色鲜明的为上品。

又有“红头鱼”，以齐腮红为佳，身白如银，红如丹朱，也很美观。

我养鱼时，由名画家管平湖先生家得来数尾，花影扶疏，朱鳞沉潜，确有一番闲滋味。

又有“虎头鱼”，头大特别显出，两额宽出。

但红头虎头全须尾短。

近来又有一种长尾的，名“凤尾”，是蛋鱼中的变种。

望天鱼两眼生于额上，颇为新奇。

早年的望天鱼只有似青非青、似红非红的一
种，其秧种产于上海。

以后方有“红望天鱼”、“蓝望天鱼”，身体形态和蛋鱼相同，也以尾短为正宗。

其中“凤尾望天鱼”、“绒球望天鱼”也是变种。

望天鱼最难养，以前学生张以信向中央公园（现为中山公园——编者注）寻来十几尾小秧，用尽能力，一尾也没活。

翻腮鱼翻腮鱼和兜眼鱼都是“庚子”事变以后由外国传入的“洋种”。

最初因水性不合适，很难生活，近年繁殖日久，渐次增多，但也不是普通人家所能畜养的。

兜眼鱼尤其少见。

还有“硬尾钩腮鱼”，就更不多见了。

画家董阿石曾养几尾。

养金鱼的方法很复杂。

以前以宫廷大内最讲究，有专门的“鱼把式”若干人，每日打鱼虫、晒水、换水。

民国十三年（１９２４年）废帝溥仪出宫后，故宫金鱼移于神武门内迤东，昭阳旧物尽供平民浏览，但长约尺数的老鱼，不知被移换多少了。

现在养金鱼的，除私宅以外，以金鱼池、北海、中央公园为大宗，尤以金鱼池鱼种最多。

养金鱼第一讲究的是“鱼盆”，普通以“大八套”、“大瓦套”、“直边”三种瓦盆为主，鱼多而大的也可以用大木盆，但瓷鱼缸是绝对不能用的。

养花瓦盆要新，养鱼瓦盆要旧，多年陈盆，里挂绿苔，入水蒙茸浮起，方为好盆。

第二是“鱼虫”。

鱼虫关系最大，春天出盆时，虫不喂足，不能“甩子”。

夏天暑热，鱼虫可以“拿水”，一旦缺乏或放入死虫，水必腐臭。

秋天鱼将收盆时，虫不喂足不能过冬，将来出盆时，鱼必然死漂（金鱼冬日不吃食，全赖秋天喂足）。

鱼虫既如此重要，所以捞取自然要注意。

有鱼把式的人家，当然由他负喂养的全责，否则便要自己去打捞。

若向每日送卖鱼虫的人购买，势必受其挟制。

我养了五年金鱼，兴趣很大，只因送鱼虫的要挟，在出盆收盆时，不供足鱼虫，在夏天需要“苍虫”来立水时，卖鱼虫的必少送，或送小虫和死虫，令人发气所以我毅然把所有的鱼送给别人喂养去了。

鱼虫以大小颜色分，有“苍虫”、“青虫”、“米虫”之别。

夏天必须用苍虫，春秋可用青虫、米虫。

鱼虫不生在活水河中，只生在苇塘死水坑里。

夏天水大时，容易捞取，春秋水浅时必须涉足其中，冰寒刺骨，也是一件苦事。

捞鱼虫的人，自己发现秘密的鱼虫所在地，多半是不告诉旁人的。

北京捞鱼虫的地方，初春必须到京西海淀一带，夏天以东便门和东郊麦子店（所谓东窑）和北窑及安定门外砖窑最多。

城内什刹海以及北城根全有大批鱼虫，只品种高下有所不同罢了。

一般不能自己打捞的，除在门前购买送鱼虫人的虫以外，也可向金鱼池购买，因为金鱼池有鱼虫坑。

下鱼虫的方法很简单，用水漂过鱼虫后，即可酌量多少放入盆中。

第三是“用水”。

用水分“晒水”、“换水”、“添水”三种不同次序。

金鱼最怕由井中新汲上来的凉水，所以必须经过日晒。

日晒的时间长短，以鱼种来分，像“望天”、“翻腮”一类娇嫩的鱼，晒水必须日多，即所谓“老水”，此外的龙睛鱼、蛋鱼，晒水一日便可，但蓝龙睛鱼除外。

养鱼的鱼盆，向例应分两行摆列，单日由甲行换水，将鱼捞入乙行；双日换乙行的水，再将鱼捞入甲行，彼此倒换。

但也要注意某种鱼对水的特殊需要，一点不能错的。

金鱼不可放在背阴前地方，必须向阳。

夏天极热时，除几种娇嫩的鱼类外，都需要添些没晒过的生水，有时在早晚加添。

更要注意鱼的“叫水”，一日二十四小时内，只四更后，五更头时天气最闷，鱼受闷热，浮于水面，唼喋有声，人就必须起来添加生水，否则金鱼不死即病。

在每日清晨傍晚，要撤去盆内的鱼屎、死虫，秽物，盆水不能完全换掉。

至于去鱼虱、医鱼病，方法就更多了。

金鱼“甩子”在谷雨前后，先将红根水藻茎端捆好（不可用灯笼藻），下系砖石放于盆内，藻叶就散漂水面了。

然后放入雌雄鱼，要按类放入，除计划串种杂交，不可混乱。

雌雄追逐嬉戏，俟藻上有了鱼籽，就应立即起出大鱼，否则必将鱼籽吃净。

如遇天清日丽，七日内小鱼就可出卵。

幼鱼不能吃虫，要饲以鸡蛋干黄粉，名“灰汁”。

一二月后，小鱼已能从形体上分辨佳劣，作一二次选择，所留优种，就不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