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死去”又“复活”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金岳霖先生与逻辑
汪曾祺西南联大有许多很有趣的教授,金岳霖先生是其中的一位。
金先生是我的老师沈从文先生的好朋友。
沈先生当面和背后都称他为“老金”。
大概时常来往的熟朋友都这样称呼他。
关于金先生的事,有一些是沈先生告诉我的。
我在《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一文中提到过金先生。
有些事情在那篇文章里没有写进去,觉得还应该写一写。
金先生的样子有点怪。
他常年戴着一顶呢帽,进教室也不脱下。
每一学年开始,给新的一班学生上课,他的第一句话总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能摘帽子,并不是对你们不尊重,请原谅。
”他的眼睛有什么病,我不知道,只知道怕阳光。
因此他的呢帽的前檐压得比较低,脑袋总是微微地仰着。
他后来配了一副眼镜,这副眼镜的一只镜片是白的,一只是黑的,这就更怪了。
后来在美国讲学期间把眼睛治好了,——好一些了,眼镜也换了,但那微微仰着脑袋的姿态一直还没有改变。
他身材相当高大,经常穿一件烟草黄色的麂皮夹克,天冷了就在里面围一条很长的驼色的羊绒围巾。
联大的教授穿衣服是各色各样的。
闻一多先生有一阵穿一件式样过时的灰色旧夹袍,是一个亲戚送给他的,领子很高,袖口极窄。
联大有一次在龙云的长子,蒋介石的干儿子龙绳武家里开校友会,——龙云的长媳是清华校友,闻先生在会上大骂“蒋介石,王八蛋!混蛋!”那天穿的就是这件高领窄袖的旧夹袍。
朱自清先生有一阵披着一件云南赶马人穿的蓝色毡子的“一口钟”。
除了体育教员,教授里穿夹克的,好像只有金先生一个人。
他的眼神即使是到美国治了后也还是不大好,走起路来有点深一脚浅一脚。
他就这样穿着黄夹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联大新校舍的一条土路上走着。
金先生教逻辑。
逻辑是西南联大规定文学院一年级学生的必修课,班上学生很多,上课在大教室,坐得满满的。
在中学里没有听说有逻辑这门学问,大一的学生对这课很有兴趣。
金先生上课有时要提问,那么多的学生,他不能都叫得上名字来——联大是没有点名册的,他有时一上课就宣布:“今天,穿红毛衣的女同学回答问题。
”于是所有穿红衣的女同学就都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曲阜孔庙
梁思成也许在人类历史中,从来没有一个知识分子像中国的孔丘(公元前五五一至前四七九年)那样,长时期地受到一个朝代接着一个朝代的封建统治阶级的尊崇。
他认为“一只鸟能够挑选一棵树,而树不能挑选过往的鸟”,所以周游列国,想找一位能重用他的封建主来实现他的政治理想,但始终不得志。
事实上,“树”能挑选鸟;却没有一棵“树”肯要这只姓孔名丘的“鸟”。
他有时在旅途中绝了粮,有时狼狈到“累累若丧家之狗”;最后只得叹气说,“吾道不行矣!”但是为了“咱见于后世”,他晚年坐下来写了一部《春秋》。
也许他自己也没想到,他“自见于后世”的愿望达到了。
正如汉朝的大史学家司马迁所说:。
“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
”所以从汉朝起,历代的统治者就一朝胜过一朝地利用这“圣人之道”来麻痹人民,统治人民。
尽管孔子生前是一个不得志的“布衣”,死后他的思想却统治了中国两千年。
他的“社会地位”也逐步上升,到了唐朝就已被称为“大成至圣文宣王”,连他的后代子孙也靠了他的“余荫”,在汉朝就被封为“褒成侯”,后代又升一级做“衍圣公”。
两千年世袭的贵族,也算是历史上仅有的现象了。
这一切也都在孔庙建筑中反映出来。
今天全中国每一个过去的省城、府城、县城都必然还有一座规模宏大、红墙黄瓦的孔庙,而其中最大的一座,就在孔子的家乡——山东省曲阜,规模比首都北京的孔庙还大得多。
在庙的东边,还有一座由大小几十个院子组成的“衍圣公府”。
曲阜城北还有一片占地几百亩、树木葱幽、丛林密茂的孔家墓地——孔林。
孔子以及他的七十几代嫡长子孙都埋葬在这里。
现在的孔庙是由孔子的小小的旧宅“发展”出来的。
他死后,他的学生就把他的遗物——衣、冠、琴、车、书——保存在他的故居,作为“庙”。
汉高祖刘邦就曾经在过曲阜时杀了一条牛祭祀孔子。
西汉末年,孔子的后代受封为“褒成侯”,还领到封地来奉祀孔子。
到东汉末桓帝时(公元一五三年),第一次由国家为孔子建了庙。
随着朝代岁月的递移,到了宋朝。
孔庙就已发展成三百多间房的巨型庙宇。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李白之死
李木生“谪仙醉后云为态,野客吟诗月作魂。
”——唐吴融《题兖州泗河中石床》犹如生是每一个人的权利一样,死也是每一个人的权利。
公元762年晚岁,这个死的权利就要降临到李白的头上了。
重病,衰老,获罪,流放,穷困,孤单,共同凝结成“死”的阴云笼罩着六十二岁的李白。
死神虽然气势汹汹,内心却在胆怯着,就为了李白那依然不见消歇的英雄气概。
朝辞白帝,暮至江陵,驾轻舟一日千里,连野猿的啼叫都成了生命的歌唱,这哪里像一个戴着“叛逆”罪名的将死之人,简直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那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庐山瀑布,不就是他在暮年时分从九天银河一手牵下人间的吗?这是激情的瀑布,这是豪情的瀑布,这是美的瀑布,一千四百年过去了,这不老的瀑布依旧弹奏着山河与人心,令山河与人心都飞翔起涨满着激情的憧憬。
中国文人们不是一片悲秋之声吗?悲命运的乖蹇,悲生命的短暂,惟有李白,却把秋日擦拭得如自己的心怀一般亮堂透彻,就是老了也还要率真地“我觉秋兴逸”(《秋日鲁尧祠亭上宴别杜补阙范侍御》),歌唱秋日的灿烂与欢喜。
人的头发白了掉了,犹如树叶黄了落了,谁见过树木因为落叶而对秋天怨声载道?没有。
那么人就更没有工夫怨声载道了,哪怕死神明天就来,我也要把今天过得“青枝绿叶”。
当然,返青的枯草,也不用感谢什么春风,更不必三呼万岁了,只要自己的根上始终留存着翠绿的理想,就是千年的冰霜,又怎能阻挡住萌绿的脚步?这就是李白,老了仍让飞扬的情思驰骋于天上地下,老了仍让生命的脉搏海涛般激荡。
安史之乱爆发。
国难当头之际,皇帝唐玄宗领着老婆大臣,带头弃京逃跑:老年的李白却置陷在山东战火中的子女于不顾,披挂上阵,于五十七岁的时候毅然参加到永王平叛杀敌的队伍。
谁知一腔热血竟遭当头冰水,经过了下狱流放,经过了乞讨江南,无可归依,李白离死亡的终点越来越近了。
公元761年的秋天,史朝义叛焰复炽,太尉李光弼出镇临准。
平叛的大业再一次在李白的朐中激起万丈雄心,已经六十一岁的诗人竟然在重病之中再度请缨。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在马嵬透视玄宗和贵妃之关系
朱鸿杨玉环死于马嵬,是她难以预料的。
此地在关中西部,山峦有痕,田野无边,稀落的村子在葱茏的谷物包围之中远远静默,惟千年发展起来的小镇有农民交易,阳光之下,身影晃动,秦腔熙攘。
她怎么也难以预料是奉唐玄宗李隆基之命而自缢,那么美丽的三十八岁的身子,结果是以紫茵包裹,草草掩埋于黄土之下。
然而,她的死不但在当时引起人们的感叹,之后的朝朝代代,人们对她及其与玄宗之关系,仍很感兴趣。
鲁迅就曾经为此去过骊山,可惜长安灰暗的天空败坏了他的兴致,他看到的长安与他想像的长安千差万别。
在相当一个时期,贵妃之墓的封土,总是为年轻的姑娘所挖取,她们或从近处来,或从远处来,迷信这里的黄土浸渗了贵妃的颜色,可以滋润肌肤使之美丽。
她们纷纷取携,几乎夷平了坟堆。
由于禁而不止,只得将坟堆以青砖覆盖,可那砖缝之间,依然留下指头挖抠的痕迹。
我迎着八月的热风,站在横过马嵬的道路旁边,望着打伞摇扇而参观贵妃之墓的男男女女,感到了杨玉环超越时代的魅力。
唐玄宗认识杨玉环,牵线的是宦官高力士,这个阉割了的男人,长期在朝廷侍奉唐玄宗。
公元735年,唐玄宗之妃武惠逝去,他久久郁闷。
后宫三千,任其挑选,但没有令唐玄宗满意的。
这个时候,高力士为他推荐了杨玉环。
问题是,杨玉环是李瑁的妃子,他们一起生活了近乎六年,此时此刻,他们仍在一起。
李瑁是唐玄宗的儿子,介绍儿子的妃子给父亲,这事情本身便是对骨肉之情的越轨,可高力士就这么做了。
他在唐玄宗身边已久,当然了解唐玄宗,没有把握他就不敢这么做。
不过他应该明白,杨玉环作为李瑁的妃子对唐玄宗意味着什么。
高力士是明白而为之,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他阴暗的心理?宦官制度是中国封建社会的畸形产物,它潜在的危险是,这种人随着生理的摧残而心理变态,他们往往以破坏的目光打量并安排周围的秩序,不然,他们的心理就难以平衡。
高力士经过长期物色和琢磨,恰恰将杨玉环给唐玄宗推荐了,这绝对不会出自一种简单的考虑,他的思想过程一定很是复杂。
不过,他毕竟看得准确,不然,唐玄宗怎么就一下迷恋了杨玉环,而且深深陷入她满是脂肪的怀抱日夜陶醉。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临水照花
程黧眉生平最扯绊的女人只有三个,现在都已不在人世。
这最后走的一个,就是不久前辞世的张爱玲。
这样的三个女人,我把她们归了类,尽管,是落了俗了,若她们在世,定是不会通过的。
她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彼此大异的,当然是不能够类比的。
这三个女人中,林黛玉是梦里活的,萧红是在地上,而那个张爱玲,应当是天上的人物了。
夏日的午后坐在房中,拉下百叶窗,便似有了些许凉意,那也许只是感觉上的凉,其实已是大暑的天了,外面的温度已超了36摄氏度,蝉的鸣声就像一把霍霍的小尖刀,一下一下地划在玻璃上,发出难奈和刺耳的噪音。
倒上一杯冰水握在手上,凉意袭到了心的最低处,就像张爱玲那冷冷的话语,在烦热中,冰一冰人们的头脑,热度会不会下来,当是你的懂与不懂了。
她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这慈悲之怀,又有几人能懂?有人说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这真是奇特的准。
“临水照花”,该是一种特殊女人的特别姿态——孤傲、敏感、卓尔不群,但是却逃不开心灵之篱栅。
这样的女人大都会用文字来跳舞,舞跳得过于高明,便没有了舞伴来陪,只落得人在高处,灵魂总是寂寞。
寂寞的灵魂临水而立,上面飘浮的,是自己相依相缠的影子。
说林黛玉和萧红是“临水照花人”,实在是自己的私心,虽然面子上她们三个是不相及的,但是底子里,却有着致命的相通。
临水照花,照出的当是花的魂。
“娴静时如姣花照水”的林黛玉,该是花魂的转世了。
所以当她独自站在花阴下哭泣时,花魂也默默为之而伴,在世态炎凉中苦苦挣扎出“冷月葬花魂”的惊世骇俗,但是也耗尽了转瞬即逝的孤零一生,那个超凡脱俗的魂灵,早已被清冷的月光消融,化作一缕孤烟,飞到天尽头。
浅水湾畔临立着萧红的墓地,许多年了,萧红目睹着浅水湾的浪漫,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当年连雷声都会随时波动灵魂的萧红,曾经谴责自己“灵魂太细微的人同时也一定渺小,所以我并不崇敬我自己,我崇敬粗大、宽宏的!……”其实她不是不知道:灵魂有时,真的是很小很小,因为它太逼真,就让人不敢相信。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西安散记
秦似人大概不大喜欢接触陌生的人,但却喜欢看看从未到过的地方。
我去西安,便是充满着这么一种欲望的。
西安在大西北。
来大西北,我还是头一遭儿。
我到西安,是去年十一月下旬,要在东北,该穿棉衣的了。
可是,西安却暖和得春日一般,我的棉衣一直压在行李包里,没有用过。
别人给我说过,西安那黄土地带的风沙是不好受的,可现实的西安却把这个说法推翻了。
我问西安的朋友:“是今年例外地暖和吧?”“哪里!西安总是这样,比北京暖和,风沙也远比北京小。
”从这里,我知道耳食之言是靠不住的。
世界上旅游事业如此兴旺,大概就因为人们总想要证实或否定各种各样耳食之言的缘故。
我还听人家说,西安吃东西,无不带有很浓的羊膻味。
特别是那“羊肉泡馍”,很难下咽。
我想,远的不说,作为唐代的都城,总不应该只吃羊膻味很重的东西吧?“那难说,李渊父子不正是陇西那边的吗?”这就言之凿凿了。
由于西安到底太吸引人了,我冒着羊膻气味于不顾,终于来了。
住在新起的十二层宾馆,天天吃的却全是非常典型的中国菜,不带半点羊膻味。
这当然是改革了。
所谓典型的中国菜,即似乎已把粤、川、苏、浙等地的烹调技术熔为一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这真是一门学问,我似乎是在西安第一次体会到。
“那么,要吃一碗羊肉泡馍行么?”我问西安朋友。
“哈哈,有的是,隔壁那一家小吃铺就卖的这个。
”老伴特别好奇,非要去尝一尝不可。
我们走进小吃铺,各人要了二两。
说实话,我还是头一回喝到如此美味的羊肉汤呢。
这又使我感到耳食之言的不可靠了,即使是羊肉泡馍,又何惧哉!作为主人的西安友人,为我安排了一个尽可能满足我的要求的日程。
除开两天演讲,其余五天便是游览的时间了。
首先要去看的,自然是秦始皇陵出土的兵马俑。
顺道还可以看到骊山和华清池。
兵马俑,据说是农民在一九七四年挖井时无意中发现的。
先发现几个,顺着挖开去,越挖越多,到底有多少,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那些雄赳赳的甲士,都披了胄,手持戈戟,一个个栩栩如生。
论雕塑,恐怕不在希腊或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水平之下,只不过风格不同,而且都并没有以此名“家”罢了。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天坛纪想录
北京南郊有一座天坛。
知道天坛的人是很不少的,在天安门城楼未曾名闻世界以前,它曾经是旧时代北京的标志。
从前,在日历牌上、名胜挂图上、纸币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它的图形。
一个圆形的大建筑物,富丽典雅,逐层向上收缩,给人一种庄严大方的印象。
整个天坛区域现在成为天坛公园。
这里,古老的松树很多,树木蓊翳,是一个幽静的去处。
比起北京的其他公园来,这儿似乎游人少些。
我每次到北京,总腾出时间去逛逛天坛。
从公园大门到天坛,有很长的一段路;近年来有一驾马车在来往载客。
坐在这种像幼儿园童稚上学专用的马车里面,听着马儿得得笃笃的啼声,望着两旁那些阅尽兴亡、饱历劫难的苍松翠柏,别有一番滋味。
我到天坛公园的目的,与其说是看天坛,不如说是看“圜丘”。
人们是熟悉天坛的,但是对于“圜丘”,没有到过北京的人就未必知道了。
它和天坛遥遥对峙,建筑奇特古怪,是一个露天的巨型的圆石台,完全是用汉白玉整齐紧密组成的。
广义而论,说它是天坛的一个构成部分,也无不可。
的好地方。
自然,从古至今,大概是没有人在上面滑过雪屐的。
在封建君主时代,这是一个充满了神秘气氛的庄严神圣的所在:皇帝就在这里祭天。
天坛,原来是放置“天的神主牌”的,这圜丘,才是真正的祭天之所。
想着在绵长的数百年间,历代的皇帝们“全身披挂”,衮服冕旒,带着庄严的神色,在礼乐声中,像煞有介事地祭天的情景;周围臣子跪伏,苍弯白云飘飘,倒是很富有戏剧性的事。
我想,月色如银之夜,来到这个圆形的异常洁白的石坛上赏月;或者,繁星闪烁的漆黑的冬夜,来到这里盘桓看星,一定十分饶有趣味。
可惜,公园夜里不开放,我始终无从领略想像中的这一番美景。
我爱到这里盘桓,不仅是为了凭吊这个古代的祭天之处,欣赏这座洁白美观的石台,而且,也为了想猜破这堆石头中间的一个谜。
原来,这圜丘建筑上有一个特点。
它的石栏杆也好,圆台上磨平了的石块也好,条数、块数都和“九”字有关。
那些石料,不是九块,就是十八块;不是十八块,就是二十七块……以那个高高在上的圆形平台来说,它的圆心是由九块石头围成的;外面一圈,是十八块;再外面一圈,是二十七块;再外面一圈,是三十六块……依此类推,外面最辽阔的一圈,就是八十一块了。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京剧流派与绘画风格刘海粟
京剧虽有工笔,但以写意为主。
就手法简练,造境遥深而言,近于国画。
在编剧方法上,讲究剪裁,小场造气氛,重场笔酣墨饱,聚光灯从四面八方洞照人物肺腑,妙在藏露相生,虚实照映,也像国画的构图。
京剧演员在台上是活的雕塑,生龙活虎,线条流畅,动作圆美,体态匀称,静中寓动,动中有静,动静有情。
曲中有直,直中有曲,收放自如,两者之间,取得微妙平衡。
有时第一个动作尚未做毕,第二个动作又在进行,二者的衔接、交织、过渡,即使动作的方向相反,也要求做到熨贴自然,来去之间,一斧无痕,主次人物呼应得宜,能使作画的人从中悟出妙境。
好演员总是用生活气息与真挚的情愫来感动你。
挑逗,刺激不是感动。
戏曲的动作是程式化的,好演员把程式做得很生活化,使你看到程式而不觉得是程式。
表演开、关门,进、出门,上、下楼,乘车驰马,以虚拟动作,描述环境,发掘生活情趣,渲染人物个性,都不借重于实景。
用景不当,如同在沈周画的柳树下添上阴影,给八大山人画的鸟眼周围描上睫毛,真则真矣,可失去诗意!关良同志是懂戏的画家,不须署名,也可以认出是他的作品,洒落、凝炼,富有拙稚美和韵味,对表演艺术家一样有启发。
剑拔弩张,不讲含蓄与深度,不可能创造出鲜明的人物形象。
老友梅兰芳饰《打渔杀家》中的萧桂英,道具仅一把木桨,通过虚拟动作,上下船,解缆,抛锚,扯帆,启锚,搭跳板,行船,都从舞蹈中表现无遗,再加上顾盼流辉的眼神,给人造成一种水天一色的幻觉。
船是虚的,人走在船甲板上的神态,扬帆的速度感,都具体浮现在观众眼中。
在《金山寺》中,他扮白蛇,动作不断强化,台上的水田小而多,层次分明。
这不是炫耀技巧,而是把白蛇对许仙的爱传导给了观众。
他演廉锦枫是海下的动作,人与自然的搏斗,演得很准确,并不千人一面。
我在国外看过席勒名剧《威廉-退尔》,用滑轮索引真船上台,木桨里灌水银来制造涛声,但想象空间受到束缚,反而觉得不真实。
与梅兰芳的表演技艺相比,老实说猫虎有别。
我看到地方戏曲的《黛玉葬花》,舞台上空有人在洒花瓣,演员提着装满落英的花篮儿,并不觉得怎么真实。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资本论》与《物种起源》
叶灵凤《资本论》的第一卷在1867年第一次出版时,马克思本拟在卷首的献辞上,将这本著作献给达尔文,表示自己对于这位科学家在自然科学上伟大成就的敬意。
他事先写信给达尔文,征求他的同意。
可是达尔文回信婉辞谢绝了。
他说他对于经济科学一无所知,不敢掠美,但是希望大家从不同的道路上推进彼此的共同目标一人类知识和幸福的进展。
于是马克思就将《资本论》的第一卷献给他的好友和工作助手:威廉·乌尔夫,如我们今日所见到的那样。
乌尔夫是马克思在工作上得力的助手之一,追随他已经多年。
据保尔拉法格的回忆,在马克思的工作室内,有一座壁炉架,那上面的东西是从来不许别人乱动的。
在烟丝缸和火柴盒的杂乱之中,放着许多他心爱的人们的照片,有一帧便是乌尔夫的。
第一卷《资本论》出版时,乌尔夫在曼彻斯特刚去世不久。
马克思将他毕生的大著献给他,正不是偶然的。
达尔文虽然辞谢了马克思要将《资本论》第一卷献给他的动议,可是当1873年第二版发行时,马克思曾送了一本给他,达尔文有一封答谢的信,见莱雅沙诺夫所编的那本《马克思:人,思想家和革命家》。
这封复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先生:我谢谢你将你伟大的著作《资本论》送给我所给与我的荣誉;我诚挚的希望,我能更透彻的了解政治经济学的深湛而重要的一些问题,使我更为值得接受这本书。
虽然我们的研究是十分不同的,但是我相信,我们双方都在热切的企求知识的扩展;而这个,终究,必定可以增加人类的幸福。
我永远是,亲爱的先生,你的忠实的查理·达尔文。
”马克思与达尔文两人的交情,除了《资本论》卷首献辞的逸话以外,还可以从许多方面看得出。
他自己就曾经这么说过:“达尔文的著作,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它适合于作为历史的阶级斗争之自然科学的支柱。
”读完了《物种起源》之后,马克思曾写过一封信给恩格斯,表示他对于这部著作的意见。
其中曾说;“虽然那解说是英国风的,而且有点粗杂,便是这本书对于我们的见解给了一个自然史的基础。
”因此,后来马克思去世,1883年3月17日,恩格斯在海洛特墓场上的葬礼演说中,就曾经特别提到了这一点。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失败者”朱光潜的警告
朱光潜我生平有一种坏脾气,每到市场去闲逛,见一样就想买一样,即使是无用的破铜破铁,只要我一时高兴,就保留不住腰包里最后一文钱。
我做学问也是如此。
今天丢开雪莱去看守熏烟鼓测量反应动作,明天又丢开柏拉图到古罗马地道下阴森曲折的坟窟中追溯“哥特式”大教堂的起源。
我已经整整做过30年的学生,这30年的光阴都是这样东打一拳西踢一脚的过去了。
在现代社会制度和学问状况之下,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已经没有存在的可能,一个人总得在许多同样有趣的路径之中选择一条出来走。
这已经成为学术界中不成文的宪法,所以读书人初见面,都有一番寒暄套语:“您学哪一科?”“文科。
”“哪一门?”“文学。
”假如发问者也是学文学的,于是“哪一国文学,哪一方面,哪一时代,哪一个作者”等问题就接着逼来了。
我也屡次被人这样一层紧逼一层地盘问过,虽然也照例回答,心中总不免有几分羞意,我何尝专门研究文学?更何况是哪一方面和哪一时代的文学呢!在许多歧途中,我曾碰上文学这一条路,说来颇堪一笑。
我立志研究文学,完全由于字义的误解。
在我幼时所接触的小知识阶层中,“研究文学”四个字只有两种流行的涵义。
做过几首诗,发表几篇文章,甚至翻译过几篇《伊索寓言》或是《安徒生童话》,就是“研究文学”。
其次随便哼哼诗、念念文章或是看看小说,也是“研究文学”。
我幼时也喜欢哼哼诗、念念文章,自以为做诗发表文章固不敢望尘,若云哼诗念文章即研究文学,则我亦何敢多让?这是我走上文学之路的一个大原因。
谁知道区区字义的误解就误了我半世的光阴!到欧洲后见到西方“研究文学”者所做的工作以及他们所有的准备,才懂《庄子》海若望洋而叹的比喻,才知道“研究文学”这个玩艺儿并不像我原来所想像的那样简单,尤其不像我原来所想像的那样有趣。
文学并不是一条直路通天边,由你埋头一直向前走就可以走到极境的。
“研究文学”也要绕许多弯路,也要做许多枯燥辛苦的工作。
学了英文还要学法文,学了法文还要学德文、希腊文、意大利文、印度文等等;时代的背景常把你拉到历史、哲学和宗教的范围里去;文艺理论又要逼你去问津于图画、音乐、美学、心理学等等学问。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闲话南宋
柳亚子听朋友们说起,有一篇文章讲到南宋亡国的事情,而归咎于文人雅士,在我觉得这并不是高明的见解吧。
南宋从高宗到帝昺,有一百多年的政权,而卒归于覆灭。
在我看来,当然是政治腐恶的结果。
首先还得从秦丞相讲起吧。
有人说他夫妇俩都是女真的第五纵队,特地到南朝来兴风作浪的。
这句话的正确与否,姑且不去管它。
不过他的排除异己,心狠手辣,给与南宋政权的致命打击,确实比张邦昌、刘豫之流更中要害。
岳武穆的精忠报国,决心直捣黄龙,是谁也钦佩的。
他却为了个人私见,偏生把他害死,还有加以莫须有的罪名。
于是,韩世忠以下一班人,自然只好逍遥湖上,寄沉痛于消闲;而文人雅士像忠鲠的胡铨们,也贬斥罪谪。
几乎弄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接着,又来了一位韩促胄韩丞相,他标榜恢复,竖起了抗战的招牌,一反秦丞相之所以。
所以一时清流硕望而兼文人雅士的像辛稼轩、陆放翁之徒,倒也颇肯拥护于他。
不过,在政治方面,编管赵汝愚排斥朱熹,厉伪学之禁,弄得太糟糕了,自然军事方面也不会打胜仗的,末路是祸国而适以自祸。
再接着,便是史弥远史丞相,他对于和战,好像都不感兴趣。
但在内政方面,他废了济王拥立理宗,自然也是权高一切,作威作福,无所不为了。
最后结果南宋政权的,却是一位贾似道贾丞相。
讲到对外,他倒也似乎很强硬的,曾拘留蒙古使臣郝经,数年不遣,作风和秦丞相的一味媚外不同。
但在个人道德方面,更是一塌糊涂。
他喜欢斗蟋蟀,下令民间捕捉,违者处罪,所以有蟋蟀相公之称。
又在西湖广造别庄,收罗美女,争妍斗媚地供他的享受。
有人经过其门,稍稍驻足窥伺,便派侦探捉去秘密处死,旧剧中至今流传的《红梅阁》一戏,正是贾丞相的功德状呢。
当国大臣如此骄奢淫佚,昏庸腐臭,国安得而不亡!拿来蔽罪于文人雅士而饶恕着他的罪名,真真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了。
政治方面的措施,他在蒙古大军围困襄阳的时候,按兵不救,却借了整顿教育或是统制文化的名义,和秀才们作对。
当时便有人送他歪诗一首道:“刘整雄兵动地来,襄哭下城阳声哀。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堤上花枝尽姓苏
阮毅成我对于苏东坡,发生敬仰之心,是他两次在杭州任内的民生建设。
他第一次到杭州任通判,在宋神宗熙宁四年十一月,至七年十月去任,历时三年。
其时,他为36岁至39岁,正值壮年。
第二次到杭州任太守,在哲宗元祜四年七月,到六年六月回京,历时两年。
其时,他为54岁至56岁,也尚未老。
他曾说:“居杭积五岁,自忆本杭人。
”他第一次到杭州任通判时,正值王安石变法,力行青苗、免役、市易及盐法等。
地方骚然,违法者众。
他于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日到任,次日即为小除夕。
他说:“值都厅,囚系皆满,日暮不得返舍。
”可见其治事之勤。
他第二次到杭州任太守时,与上次相隔,已15年。
新法虽已废止,而杭州却连续发生水灾。
早晚稻的收成大减,粮食发生恐慌。
次年夏季,又逢大雨不止。
太湖两岸与钱塘江下游,均成为一片汪洋。
农民移居丘墓之上,市街上可以行舟。
他以官米办理平粜,救济灾民。
并在大水退去之后,立即发动民力,以工代赈,疏浚西湖与城内的运河。
又将西湖中所浚出来的泥土,在湖中筑了一道长堤,使北山与南屏相通。
堤上建了六座石桥,使堤内堤外的湖面,仍能相连,而游艇也仍可通行。
这一条堤,后人为纪念他,称之为苏堤。
这六座桥,由南至北,也由后人为之分别命名为: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与跨虹。
西湖十景之一的苏堤春晓,就在望山桥畔。
历代诗人咏苏堤春晓的诗很多,兹录聂大年的一律:树烟花雾绕堤沙,楼阁朦脆一半遮。
三竺钟声催落月,六桥柳色带栖鸦。
绿窗睡觉闻啼鸟,绮阁妆残唤卖花。
遥望酒旗何处是,炊烟起处有人家。
在苏堤的两旁,东坡遍植了芙蓉与杨柳。
后人叉在杨柳与杨柳之间,种了桃花,于是乃有一株杨柳一株桃之说。
其实杨柳远较桃花高大,故必须在两柳之间,种上三株桃花,从远处看去,才能看出红绿相间。
在对日抗战时期,杭州沦陷。
日人在苏堤种了许多株樱花。
胜利回杭,我便通知杭州市政府悉予移去,并仍在杨柳与杨柳之间,补植桃花。
次年春季,又回复了桃红柳绿的良辰美景。
运河在杭州城内,有15华里之长。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音乐的精神
甘荷草闲逛唱片行的时候,一张cD上的广告词吸引了我:“30年前你若错过一次,这次岂能错过!”如此自信的态度,恐怕没有一些底气是没法开口的。
拿起一看,原来是披头士(BEATLEs,甲壳虫乐队)的专集《黄色潜水艇》。
约翰·列农和他三个音乐伙伴在设计成卡通的封套上头重脚轻,不置可否地微笑着。
三十年,毕竟是另一个时代的音乐人了,连卡通里的笑容都是有些含糊其词的。
最早认识披头士,不是因为音乐,而是在岑凯伦的小说里,男主角留着披肩长发,美丽的女生问他的爱好是什么,他说他爱听披头士的歌。
当时的译法是“披头四”而不是“披头士”,在书中,仿佛那时所有不谙世事的年轻人都是这般成群结对的来抗拒世俗的。
但世俗恰恰是最难抗拒的,连以自由自在精神自居的摇滚乐都以商业的名义怀旧了,但愿我的精神依然完好。
出于一种对文字的亲切感,我买下了他们的音乐。
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当cD机开始高速读盘的时候,音乐便在屋子里旋转开来,一种粗糙但不乏精致的情感借机还魂了。
《黄色潜水艇》原本是一部动画片的主打歌,却也被演绎成童话般的精灵,但这精灵里自有一种笨拙的可爱。
想象着一群大男孩弹着吉他,还不时幼稚地甩一下头,把遮住视线的碎发赶走,就有些忍俊不禁了。
披头士是单纯的,至少在我听来是如此的,总在以微薄的力量嘲弄一些什么,我记得很清楚,六七十年代在欧美有个叫得极响亮的口号:千万不要相信三十岁以上的人。
披头士对西方传统表现出不敬,对越战率先表露出厌恶的态度,对政府的权威表示不满。
他们的单纯不是人们通常所:哩解的。
所谓的繁琐、沉重到了一定的极致便转向单一和纯真,当四个青年从英国的利物浦出发开始一生的音乐之旅的时候,“单纯”的精神就没有离开过他们。
到了音乐的后期,四个面皮稚嫩的男孩变成了男人,他们知道过往的单纯已无法寻找,便开始了披头士自己的怀旧,《昨日》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的经典之作。
只有一把吉他作为它的背景,单纯、简洁得让人刹那间对生活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前言
为给广大读者提供一套拓宽人生视野、学习人生经验、提高人文素养的理想读本,我们组织出版了这套“影响人一生的文章”系列丛书。
该丛书有以下几大特色:
一,内容丰富,视角独特。
该丛书首批书目包括八本:《不可不读的美文》、《心灵的鸡汤》、《人生的忠告》、《做事与做人》、《生活的艺术》、《影响你一生的演讲辞》、《跟大师学文化》、《感悟生命》。
内容丰富,知识含量大,涉及工作、学习、生活、情感、处事、文化等,且视角独特,选文短小精悍,时代和生活气息浓郁。
二、精彩文章,必读经典。
该丛书中的文章多为《读者》、《青年文摘》等国内知名刊物登载过的备受读者喜欢的文章,以及近百年来影响深远的经典文章。
这些文章可以说是读者必读的精神食粮。
三、思想宝库,人生指南。
所选的文章在明晰的语言中蕴含着深刻的哲理,思想性强,发人深思,对于读者正确对待成功与挫折、合理处理人际关系、高效从事工作和学习、理智处理情感波折等方面,都有较大的裨益。
四、艺术理念,文化魅力。
丛书编排注重艺术理念与文化底蕴。
通过艺术性的设计,将精美的图片、清新的版式与生动的文字有机融合在一起,具象地展示文章的意境、主旨,为读者营造出一个轻松的阅读空间,使读者在提高阅读效率的同时,获得更多的审美感受、想象空间和人文熏陶。
希望这套“影响人一生的文章”系列丛书能成为广大读者人生旅途上的良师益友,藉此陶冶思想情操,提高人生品位和综合素养,与时代同步,谱写一曲华美壮丽的生命乐章,去摘取人生的累累硕果。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乾隆与马戛尔尼
艾煊英国在产业革命完成后,工业快速发展,经济急骤飞升。
它急需扩大贸易,多方开拓市场。
当时的英帝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上王国。
它的舰队,每船都装备了几十门到一百多门大炮。
当时的中国,表面上是最强大的陆上帝国,但它的武器装备却十分落后。
明清之际,陆续有许多西方的传教士来中国。
他们写了许多游记,把中国描绘成人间天堂,描绘成为世界上最强盛最富有的大帝国。
西方人对中国,普遍抱有美好的羡慕向往之情,甚至有某种崇拜心理。
使用中国瓷器,成了贵族们的时髦,英国女王也喜欢穿中国式的服装。
在贸易上,两大帝国间的收支是很不平衡的。
中国每年向英国出口大量的茶叶、丝绸、瓷器、工艺品。
但英国没有任何产品能够进入中国市场。
中国无求于英国。
为了开拓市场,为了两大帝国间正常的交往,英国决定趁乾隆皇帝弘历八十岁寿辰之机,以祝寿为名,派一个庞大的亲善代表团,前往中国,商谈互设外交代表机构,互派常驻使节,以及商务贸易问题。
代表团团长为马戛尔尼勋爵。
代表团成员七百余人,包括官员、贵族、军官、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工程师、商人、画家、医生、翻译等等。
带来的许多辉煌礼品,实际上也就是英国现代工业成就的展览样品。
这些礼品,全都是当时中国根本不会生产,也从来没有见过的稀奇的工业科技产品。
纺织机械、望远镜、天文观测仪器、地球仪、人可以乘坐上天飞行的热汽球、卡宾枪、速射猎枪、迫击炮、榴弹炮、加农炮,等等。
英国使团带来展览性的礼品极多,上岸后,从陆路运往北京时,动用了三千多民夫,还有几十辆四轮马车。
马戛尔尼的使团,从大西洋绕道好望角,经印度洋,太平洋,海上航行了十个多月才到达澳门。
再沿海岸北上到天津转北京。
马戛尔尼是受英国国王派遣来中国的。
他把自己的身份,按中文意思译成“钦差”一词。
把自己带来的工业产品,开列成一份长长的礼品单。
乾隆皇帝弘历看了大发脾气。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中央帝国,只有一个天朝皇帝。
中国是万国之主,围绕在中国周围的,都是些蛮夷小邦。
这些未开化的番邦国王,和中国皇帝是主仆关系。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阿Q——辛亥革命的符号金克木
1995年照老皇历算是乙亥年,是猪年。
关于猪的功过祸福我说不上来,亥年却是记得住的,因为我是辛亥革命后第一年出生的。
一眨眼八十四年过去,亥年又到,忽然就想起写辛亥革命的《阿Q正传》,便找出来看了一遍。
说来惭愧,这部名著我从头到尾只读过两遍。
第一次读时我还在上小学,看的是《呐喊》的初版本吧。
第二次读就是昨天。
中间七十年里,读的都是别人写阿Q的,只有《华盖集续编》中的一篇是作者鲁迅自己说小说“成因”的。
所以讨论这部已成经典的著作,我是万万不敢的。
不过听说现在有接受美学是只论读者不管作者的,又有一种理论说是只管“文本”的“话语”不必问其他的。
那么,我来闲谈几句,说自己读“文本”时是当作符号组合,好比读《易经》,也许还不至于被认为是对经典不敬吧。
《阿Q正传》的中心人物当然是我所尊重的阿Q兄。
全篇只有他是个三度空间人物,不但有“起居注”,而且说到他的内心活动和外在表现。
入城一段从略,那也是‘‘为贤者讳”,“未可厚非”。
小说中其他人物便都是二度空间的,是从Q君或作者眼中看到的形象,有表无里,也不连续。
这样一看,Q君便居中巍然独立,线型发展,从考证姓名,经过“优胜”到“悲剧”,发生“生计问题”,然后是暂时“中兴”而走入“末路”,在“革命”和“不准革命”之间得到“大团圆”的终局。
在这“结构”中,Q君是“三度”中心而为“二度”人物环绕,展开“线型”活动。
“结构”实在是非常严谨。
这一“程序”和辛亥革命正好平行一致。
以上这些,谁都看得出来,不用我多嘴。
我想说说小说中的符号序列。
阿Q是辛亥革命的符号,极其明显,无须多说,且说他本人。
他是永远“自我感觉良好”的,最可佩服。
他一生自以为是,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有错,不需要“自我批评”,因为不对的总是别人。
圈画不圆,他只感到“羞愧”,乃是“精益求精”之故。
他只有胜利,从无失败。
正如辛亥革命,一举义旗,几个月就结束了几千年的帝王专制,多么简单痛快。
辛亥革命是正确的,胜利的,正如阿Q。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蒲松龄故居漫笔
马瑞芳十九世纪的世界文坛,正是短篇小说云蒸霞蔚的时期。
契诃夫为首的俄国,莫泊桑领衔的法国,还有纳撒尼尔霍桑、马克·吐温、欧·亨利为代表的美国,佳作竞出。
每读这些堆金垒玉的世界名著时,我不能不望洋兴叹,为大师们的才思所折服。
但也常常有点儿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我国古代短篇小说不仅不比欧美差,而且繁荣得比他们早。
当那个著名的美国流浪汉在监狱里以“欧·亨利”的笔名开始创作时,《聊斋志异》已经在神州风行了两个世纪,而且由英国传教士卫三畏(一八一二——八八四)译成了英文。
于是,所谓“聊斋”,变成了“绰然堂”的部分再造,而且是不伦不类的再造。
三百年前蒲松龄到毕家抛妻别子地舌耕,伴随他度过漫漫长夜的,就是这炉,这石,这床,尔今,它们又来寄聊斋篱下,完成了一个煞有趣味的历史回环。
“聊斋”是蒲松龄纪念馆的基点,“文革”前即纪念馆之全部。
“红色风暴”中蒲松龄墓被掘,故居却幸运地尘封了起来,因而除四害后迅即“东山再起”,且有日渐扩展之势。
除“聊斋”外,故居现有好几个展室。
著作室中展出《聊斋志异》各种版本,英、日、俄、匈牙利等语言的译本,装帧、插图非常漂亮。
聊斋评书、小人书、白话读本更是琳琅满目。
蒲松龄文集、诗集、俚曲、杂著也收藏甚丰。
纪念馆鲁童馆长一直潜心收集散佚在民间的蒲氏著作,他曾购进若干精美的会注、会校、会评本《聊斋志异》,在乡间声明“欢迎以旧换新”,有人就拿光绪年问的石印本来换三会本。
鲁童很得意地说:“这叫两满意。
他们的书不就是为了看嘛?有铅印的新书,还看那石印的破烂?他认为得了便宜了。
”学友们都取笑鲁童的小诡计,嗟叹他用心之良苦。
前不久蒲氏的遗著《药祟书》又给他们挖掘了出来,引起文学界医药界的双重兴趣。
另一个展室粉壁光洁,字画满墙,当代书画家吟画聊斋故事的名作在此汇合。
刘旦宅、戴敦邦的仕女画尤为醒目,那些姿容绝世、和蔼婉妙的狐女仙姬似乎可以从画上走下来。
其实,说穿了,这些展室只展出了“大路货”。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穿着拖鞋出走
(捷克)塞弗尔特1872年7月7日,星期天,保尔·魏尔伦上街去给患病的妻子玛蒂尔达买药,药店就在附近。
在短短的路程中,他不幸遇上了韩波。
韩波没费多少口舌就说服了魏尔伦弃家出走,同他一起去比利时旅行。
魏尔伦于是未去药店,却和韩波径直到了火车站。
玛蒂尔达徒然满巴黎找了他三天,走遍朋友家,甚至停尸间都去找过了。
后来才知道丈夫同《醉舟》的作者一起,到邻国比利时去了。
上街买药——我这里要记述的一件往事使我不由得想起了诗人魏尔伦。
看来,有些作家的妻子假如病了,是不宜打发丈夫出去买药的。
不过,我得从另一处讲起。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我们住在日什科夫区胡斯大街一栋简陋楼房的一套简陋住所里。
这栋破旧房屋地处转弯角上,我们那套住所有个莫大的也是惟一的可取之处阳台和厨房的窗户都对着维特科夫山开阔的山坡。
山坡上,从铁路边缘起,长着成片成片的金链花,春天开出浓密艳丽的黄色花朵,虽然不香,但波浪似的满山都是,景色绝美。
弗拉尼亚·什拉麦克曾写过一首优美的咏金链花的诗。
金链花谢了以后,铁路两侧洋槐花的甜香便涌进了我家的窗户。
整栋房屋、阳台和晦暗的小院子都弥漫着这股甜香。
一堵高墙把小院子同铁路的路基隔开。
高墙已断裂,墙边建了一些堆煤的木棚屋。
春天的芳香在这里很需要。
院子又小又阴暗。
战争期间,房客们在这儿养了一群母鸡,它们徒劳无益地用小爪子刨着石头地面,啄食墙上的灰泥。
在这里,大白天也不时有耗子跑出来同母鸡分食房客们从阳台上扔下的残羹剩菜。
到了傍晚天快黑的时候,母鸡便一只只奔到院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谁走来给它们开门,然后一窝蜂拥向楼梯,惹人发笑地一级一级蹦上楼去,准确无误地找到各自的楼层和家门。
即使快要下蛋了,母鸡也一级一级地蹦,然后慌慌张张钻进家里,接着整座房子便回响着它那欢乐的母性的歌声,歌唱它创造了奇迹:一个小小的、但在战时却非常珍贵的宝贝儿。
若问母鸡养在哪儿?或者在厨房里,或者绝大多数都在那间陕小、幽暗的食品储藏室里。
影响人一生的文章-跟大师学文化_讲台上的名家风采
凡英辜鸿铭这个清末国学大师在上课之前先和学生约法三章:(一)他一进教室,学生必须起立致礼;下课后,他先离去;学生再走。
(二)要求学生背诵的课文,上课检查若背不出,不许坐,要一直站到下课。
(三)能受得住约束的听课;受不了的可趁早退堂——如此做法,现在的大学教师一般不会这么做,中学教师一点也不敢这么做。
可他要求虽严,但古文烂熟于胸,英文又呱呱叫,加上诙谐幽默,一般是没有学生退堂的。
讲到得意处,他会忽然唱段小曲,或者从长袍里掏出几颗花生糖果大嚼,令人忍俊不禁。
梁启超给清华大学学生讲课,走上讲台,打开讲义,眼光先向下面一扫,然后是简短的开场白:“启超是没有什么学问——”接着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点头:“可是也有一点喽!”既谦逊又自负。
他记忆力非凡,四书五经、历史典籍、诗词歌赋,往往张口即诵,有时偶尔顿住,用手敲一敲光秃秃的脑袋,立马想起,又继续大段大段往下背。
有时讲课讲到紧要处,便成为表演,手舞足蹈,情不自己,或掩面,或顿足,或狂笑,或叹息。
讲到欢乐处则大笑而声震屋梁,讲到悲伤处则痛哭而涕泗滂沱。
听他的课,实在是种享受。
刘文典,老同盟会会员,孙中山的秘书长,对《庄子》、《文选》研究有独到之处。
他嗜吸鸦片,上课时无法过瘾便狂吸纸烟,由于发音多通过鼻腔,语音含糊不清。
讲《文选》时,只听他嗫嚅而言:“这文章好!这文章妙!”他是书生,也是狂生,自诩为全世界两个半《庄子》研究权威中的那半个。
教《昭明文选》,一学期才讲了半篇内容玄虚的《海赋》。
鲁迅进出教室都极为迅速,爱穿玄色衣服,一身的“黑”。
一开始讲话,教室很快就安静下来。
讲课侃侃而谈,幽默风趣,每一句话都充满感情和力量,使学生感到意味深长。
有一回讲到《红楼梦》,鲁迅先生笑问学生:“诸君喜欢林妹妹否?”一位学生大胆地站起反问道:“请问,先生喜欢否?”鲁迅先生答道:“我可不喜欢林妹妹。
”“为什么?”“我嫌她爱哭哭啼啼,小心眼儿。
”他知识渊博,讲课时能深入浅出,旁征博引,需要时信手拈来,不用时挥之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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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峰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相继发表以后,各种宴请、采访、签名就包围着他,使他极为苦恼。
这时,托尔斯泰正准备写一部揭露和抨击沙皇专制制度的长篇小说《复活》。
为了专心致志地写好这本书,有一天,他把佣人叫到跟前,对他说:“从今天起,我‘死’了,就‘死’在我的房间里。
不过别忘了给我送饭。
”
从此,托尔斯泰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集中精力写作。
每当有人来拜访他时,佣人便显出十分悲痛的样子对客人说:“先生死了,死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
渐渐地,社会上都传说托尔斯泰神秘地死去了,来访者因此而绝迹。
九年过去了。
1891年,世界文学史上的巨著《复活》脱稿,作者托尔斯泰也同时“复活”了。
耐得住寂寞的托尔斯泰,以他的皇皇巨著长久地占据着人类的精神领空。
托尔斯泰的“死去”和“复活”,形象地告诉我们: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要学会给自己一条冷板凳。
确实,那些最终成就了伟业的人,都是能坐得住冷板凳的人。
托尔斯泰的冷板凳一坐就是九年。
音乐大师贝多芬坐冷板凳的功夫也不浅。
1814年10月,贝多芬创作的《光荣的瞬间》、A大调《第七交响曲》和《惠灵顿的胜利》在维也纳公演。
普鲁士皇帝、奥地利女皇、俄国皇后以及其他地位显赫的王公贵族都出席了这次隆重的音乐会。
这时的贝多芬已经名震四方,许多人千里迢迢来到维也纳,只为了要见见这位音乐巨匠。
可是,他们想尽了办法也没有见到他。
音乐会,他不去;到他家去吧,他又在几天前搬家了,而他的新居在何处,谁也不知道。
有人做过统计,贝多芬在维也纳的三十八年里,共搬了79次家。
贝多芬这样频繁地搬家,正是一次次地在让自己坐冷板凳。
是的,人生来就是向往红尘热闹的,有谁愿意去坐那冰冷的板凳?
然而,茫茫人海、悠悠古今,多少人的抱负在灯红酒绿之中沉没,多少人的聪明才智在功名利禄的喧嚣中消隐!而适时给自己一条冷板凳,其实就是看淡名利、远离浮华,守住自己最初的梦想,守住创造的激情,守住灵魂深处的宁静。
只有这样,才能最终成就一番伟业,流芳千古。
文章点评…给自己一条玲板凳吧,不流芳千古,也会有一番成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