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精算发展原因初探

法国精算发展原因初探
俞明杰
法国精算师协会会员
【摘要】法国是一个保险强国，拥有众多实力雄厚的世界级规模的保险公司，如安盛（AXA），AGF，安盟（Groupama），法国再保险（SCOR）等。

法国的保险业虽没有类似英美的精算师体系，精算师在保险界很长时间内没有法定地位。

可是在法国的保险公司却活跃着一批为数不少的精算师，总计2000多人，并且近年来有大幅上升的趋势。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些金融机构在没有制度必要的情况下雇佣精算师的呢？本文将就此简单介绍法国的精算发展和现状，并且初步探讨法国精算发展的原因。

希望这些简单的介绍能对年轻的中国精算事业发展有所启发。

一、法国的精算职业的历史简介
法国精算师协会（Institute of Actuaries of France）成立于1891年。

当时，会员通过考试获取资格，精算师虽然人数不多，但总体素质颇高。

在随后的历史中，法国精算师协会随着法国寿险业的发展和社会保障体制的完善而不断发展。

法国精算师协会虽然成立时间颇久，但长期以来精算在法国并没有像英国和许多英语国家一样发展成为一门专门的职业（如医生、律师）。

与英国同行相比，法国精算师协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在保险金融界影响并不大。

这首先因为经济发展结构相对简单，市场竞争不激烈，监管法规也不复杂，保险公司不太需要精算人才来增加竞争力，或者核实监管法规。

其次，法国具有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的传统，国家对经济的干预很深。

在英国，种种独立的专业团体在经济活动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在法国，很多这些角色都由政府承担了，导致这些专业团体所代表的职业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

法国的精算师协会就是典型的例子。

例如，和英国不同，在法国很长时间内，精算师是由国立大学培养和认证的，这就削弱了精算师协会对其会员的培训职能。

尽管如此，几个培养精算师的国立大学仍以各自的毕业生为主成立了自己的精算师协会：ISUP, ISFA, USA, A2B 。

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和全球一体化，特别是欧盟整合过程，法国精算师与国际交流日趋紧密，英美国家的精算职业团体在法国影响扩大。

原有的法国精算师协会和各个分散的精算师协会共存的局面不再适应经济的发展，因此需要增强精算师协会的专业职业职能，制定统一的标准，发出同一个声音。

由此，在2001年，法国精算师协会进行了改革，合并了上述四所学校的精算师协会，并在此基础上成立了全新的法国精算师协会，并成为了国际精算师协会（IAA）和欧盟精算师协会（Groupe Consultatif Actuariel Europeen）的成员，在欧盟内部与一些其他的精算师协会达成了相互承认的协议。

截止至2006年，法国精算师协会共有正式精算师1980人，准精算师500至600多人。

二、法国精算师就业现状
步入新世纪以来，法国的精算业有了长足发展，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法国精算师的教育和培训体系慢慢由国
立大学主办演化为国立大学和精算师协会合办，大学负责精算师的学术教育，协会负责职业培训。

不少法
国大学设有精算课程，但只有十所大学的精算系受法国精算师协会承认，他们的毕业生可直接获得准精算师资格。

前述的四所大学加上巴黎二大构成大学精算教育的主力，占每年毕业人数的90%以上（全法国每年毕业生大概150人）。

准精算师必须在精算师协会认可的精算师指导下工作三年，才能获得正式精算师资格。

其次，精算师的人数增多，公众影响力提高，地位提高。

近年来，由于对精算师的需求大增，他们的工资待遇优厚，成了就业市场的香饽饽，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学生报考。

第三，精算师就业领域扩大。

法国精算教育的目标是把精算师培养成具备预测未来金融风险能力的专才。

因此在银行、保险等各种金融领域都可以找到精算师活跃的身影。

“（通过计算）预测未来”（Calculer l’avenir）本身就是法国精算师协会的口号。

截止至2006年，法国精算师协会承认的正式精算师有1980人，准精算师500多人。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从数理和经济等学科毕业的精算就业人员。

这些精算师和精算从业人员的就业范围不仅仅限于保险公司，而是涵盖了各个金融领域，包括保险、再保险、金融、银行、养老基金管理、监管机构几大方面，具体分布如下图所示：
三、法国精算职业发展的原因
根据前文综述，法国精算业在经济发展的大潮中逐渐脱颖而出，形成了一个具有一定规模和公众影响力的专业。

在笔者看来，促进法国精算业发展的原因可以归纳为外部和内部两大方面。

外因主要有政策法规、财务信息披露和公司科学化运营等；内因主要有精算学本身的发展和法国精算师协会的努力。

下文将详述这几个方面：
（一）外因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欧盟内部经济政治整合影响到了国际经济活动的方方面面，国际资本空前膨胀和流动，市场竞争日趋激烈。

为了适应经济发展，各国政府纷纷调整经济政策各个方面，同时不断革新保险金融业，这一切都为精算业找到了新的发展空间。

1、保险制度改革的需要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法国在九十年代之前，保险市场受到政府的严格控制和保护，市场上保险公司不多，竞争不激烈，产品开发缓慢，很多险种的价格由政府制定，保险公司不需要专门的精算价格。

随着市场竞争日趋激烈，保险公司越来越需要精算师来制定合理的价格达到一定的经营目的，比如车险，自九十年代以来，车险价格放开，由各保险公司自定。

财务制度方面的变革对精算的影响更加明显。

在法国传统的会计体系下，不一定需要对准备金进行精算评估。

准备金的数额受保险公司评估体系影响很大。

设想两家同样的保险公司，险种，顾客，保费和赔偿额等都一致。

其中一家公司一直高估准备金，另一家一直低估。

如果不对准备金进行精算评估，高估的那家公司的准备金就多于低估的那家。

所以，对监管部门和投资者来说，财务报表上的准备金可能与公司实际承担的责任不一致。

因此，自2002年起，为了增加财务报告制度的透明度，同时统一欧盟各国的财务报告制度，欧盟对上市公司要求实施新的财务报告制度IFRS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Report System）。

在IFRS体系下，保险公司必须对准备金进行精算评估，以明晰准备金数额中精测部分（Best Estimate）和风险余额部分（Risk Margin）。

在法国，如果说在传统的会计体系下，测算准备金并不一定需要精算师，那么，在IFRS体系下，只有具备精算技能的人才能测算准备金。

在监管制度方面，欧洲现行的偿付能力标准（Solvency I）以简单的指标来衡量公司最低资本要求，并不能反映公司运营的全部风险，对风险的评估方法过于简化，也没有考量风险对冲，不符合现代保险业状态。

因此，新的偿付能力标准（Solvency II）正在制定过程中。

在这个标准下，公司的资本要求必须足以应付公司运营的各项风险。

除了传统的金融风险和保险风险之外，还必须覆盖信用风险、管理和运营风险等，以及各项风险之间的关联。

保险公司可以运用标准公式或者建立适合自身经营状况的数据模型（Internal Model）对每项风险以及整体风险进行评估。

由此可见，在新的标准体系下，保险公司必须具备专门的精算人才，才能测算资本要求，否则就无法应付监管部门。

总之，政策的改革不但保障了法国的精算业制度，而且开拓了新的发展空间。

2、市场对财务信息披露的需要
随着全球特别是欧盟内部资本市场一体化，投资者和各种金融评级机构对保险公司特别是上市公司财务信息越来越透明化。

同时，各种公司之间的兼并和收购空前活跃，使得对公司估价的需求大增。

而对保险公司的估价离不开精算师的核心作用。

例如，在评估寿险公司时，除了考虑公司的现有利润外，还必须考虑公司的长期赢利能力。

于是，在市场推动下，寿险公司纷纷测算公司的内含价值（Embedded value）。

内含价值是指某项寿险产品的长期赢利价值。

在合理的精算假设下，精算师模拟产品和相应的投资在20年到50年内的现金流，折现后就得出了现有业务的内含价值。

又如，近年来许多公司特别是大型非寿险公司除了按照IFRS会计标准明晰准备金的精测部分和风险余额部分外，还会每年撰写精算报告。

报告的目的是使投资者能对公司内部准备金的测算和管理系统以及各个险种的损益状况有大致的了解。

在公司兼并行为中，非寿险公司的责任准备金精算报告是必不可少的材料。

总之资本市场对保险公司财务信息披露的要求对法国精算业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

3、保险公司科学化经营的需要
上述两点都大力推动了法国精算的发展，但都主要集中于财务报告和监管方面，并不直接涉及保险公司的经营。

然而，随着精算自身的发展，它帮助公司实现科学化经营目标的作用也日渐突出，逐渐成为公司不可或缺的辅助经营工具。

在法国保险市场受到政府严格控制的年代，保险公司数量也不多，跨地区、跨行业、乃至跨国经营的保险公司更是稀少。

比如安盟保险公司长期在法国农村地区发展财产和责任险，巴黎保险联盟公司（UAP，Union des Assurances Parisiennes）在城市经营人身险等，历史悠久，形成了一定的垄断地位。

当时，产品开发缓慢，很多价格由政府控制，保险公司之间的竞争不是很激烈，精算师的作用因此并不突出。

九十年代之后，法国国内的保险市场逐步开放。

保险产品的价格放开，从政府制定走向市场导向，区域行业间的隔绝被打破。

不但法国国内各个保险公司走向跨区域、跨行业发展，而且银行业也借着银保联合经营的政策大举进入保险业攻城掠地。

同时外资公司，特别是欧盟内部的其他保险公司也纷纷进入法国市场。

一时间，法国国内的保险市场呈现出百家征战，百花齐放的激烈竞争局面。

保险公司之间的兼并联合风起云涌：安盛从名不见经传的一家小规模公司，以蛇吞象，并购了巴黎保险联盟，成为法国最大保
险公司；安盟兼并了甘保险，从农村地区跨入城市发展；德国安联一举掠入AGF，在法国国内抢占外国公司在法发展先机；众多中小规模的保险公司也积极寻求出路，或努力向专业化发展，或与其他公司联合增强实力。

严酷的市场竞争对保险公司的经营提出了挑战，而精算在促进公司科学化经营上的作用也日益体现。

产品定价是重要一环。

在竞争不激烈的市场上，保险公司不需要在定价上花太多工夫即可获得利润。

然而，在一个异常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公司越来越需要细化市场定位，争取对产品进行个性化定位，才能同时兼顾利润和市场份额。

比如在确保利润的前提下扩大份额，或者在确保份额的前提下提高利润，这些都需要大量运用精算技术。

如何掌控利润也是公司经营的重要部分，其目的是排除市场周期干扰，避免公司利润起伏波动过大，确保公司具有长期赢利的能力。

投资者、股东以及管理层都对公司有一定的短期和长期赢利指标预期，为了达到这些指标，精算师有责任向管理层提供所有有关的数据信息。

比如，精算师可以建立公司运营模型，模拟现金流和财务报表，模拟短期或长期的商业计划书，以测试某项政策的效用（比如公司的再保险政策）和对公司利润的影响。

又如，保险公司的准备金是利润的调节器，如何使用好这个调节器，准备金的精算报告就十分重要。

以上三方面外因都有力地促进了精算在法国的发展。

这三方面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影响和促成。

资本市场和市场竞争共同促成政策改革，同时又慢慢成为公司的经营的辅助工具。

在这一切背后，则是全球及欧盟经济一体化这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二）内因
法国精算的发展离不开国际精算业界的发展，同时也与法国精算界本身的努力密切相关。

因此，内因可归纳为精算学的发展与法国精算协会的努力。

1、精算学的发展
精算学的发展在最近几年成就显著，主要分成纵向和横向两方面。

纵向来看，计算机模拟技术极大的发展和应用，大大提高了精算师的计算能力，使得建立并实际应用大型数据模型成为可能。

同时精算学在传统的专题上不断加深，比如在测算准备金上，从测量均值走向测量区间，定价则从简单定价走向综合定价。

从横向来看，精算慢慢走出传统领域，而扩大到新的领域，进而成为公司管理决策的重要工具，担当了保险公司经营的核心角色。

2、法国精算师协会的努力
现有的法国精算师协会是由四家协会在2001年合并而成。

合并以来，该协会为提高法国精算师地位作了大量努力。

首先，协会积极促进法国精算科学的发展。

协会制定了一套职业准则，颁布生命表、利率预测等种种精算实务标准；设立了针对不同课题的各个研究委员会，开展长期研究；定期举办学术交流，参与者涵盖研究和实务领域的专家；编有法国精算会刊，给精算师提供研究交流的平台；在精算教育领域，协会参与制定各个精算教育机构的教学大纲，以保证教学质量符合国际精算协会的要求。

这一切都促进了法国精算科学的发展，为扩大精算的影响、树立精算的地位起了重要作用。

其次，法国精算师协会积极加强和其他精算组织的交流。

在欧盟内部，由于协会是欧盟精算师协会（Groupe Consultatif Actuariel Europeen）成员，因此参与制定欧盟新一代保险公司偿付能力Solvency II 标准。

特别要指出的是，2006年法国精算协会成功举办了第28届世界精算师大会，在法国国内大大地提升了精算的影响，在国际上也提高了法国精算的知名度。

通过这些努力，法国精算师协会积极发展了精算事业，并加强了对外宣传。

这些都为向政府争取精算师的法定地位打下了良好基础。

四、结论
从法国的精算业发展看，经济发展对其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历史上，由于经济发展的局限，精算
的作用并不突出。

随着资本市场的发展和市场竞争激烈，精算的作用开始凸现，并且适应了经济发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