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企业多元文化形态

元朝是中国历史上由北方民族蒙古族建立的最强大的统一王朝，文化多元，科技发达。以佛教为国教，对儒学、伊斯兰教、基督教一视同仁，在农业、手工业、军工企业等科技领域，均开近世风气之先。［１］元代企业在其发展进程中，逐步形成独特的多元文化观念。元代企业文化是在元代从事经济活动的组织中形成的组织文化。它所包含的价值观念、多元宗教等意识形态和物质形态均为元代企业组织成员所共同认可。［２］在元代社会文化大系统中，元代企业文化表现出三个重要特征：包容儒学、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多元宗教的精神文化；实施技术规范与检测传承的制度文化；注重产品品质与品牌意识的物质文化。

一、注重产品品质与品牌意识的物质文化

企业物质文化是由企业创造的产品和各种物质设施构成的器物文化。元代企业物质文化的核心理念是优良的产品品质与鲜明的品牌意识。

元代服裝企业。据《元明事类钞》记载：“国朝治丝之工，始自（至元）甲戌年间，有史道安者精于其艺，遂以御衣、尚衣同为三局。”［３］裁制皇室百官的服装需要优良的丝绵质料，元初名匠史道安善治丝绵面料，元世祖就在负责元皇室服装的御衣局与负责百官服装的尚衣局外，以工匠史道安的个人名义特设御衣史道安局。因此，史道安服装产品定位在元代社会上层，服务帝王与百官，可见元代企业建立注重品牌和名人效应。

饮品企业的名牌产品舍里别。据《至顺镇江志》记载：“太祖皇帝初得其地，太子也可那延病，（马薛里吉思）外祖舍里八，马里哈昔牙徒众祈祷，始愈，充御位舍里八赤。舍里八，煎煮香果，泉调蜜和而成。舍里八赤，职名也”。［４］舍里别，蒙古语曰解渴水。镇江府路副达鲁花赤马薛里吉思的外祖父曾用舍里八这种特殊解渴水治愈了蒙元太子也可那延的病患。因此，舍里别饮品定位在服务蒙元皇室与王公贵族。品牌以其解渴来命名，具有功能效应。总之，元代企业注重产品质量，具有鲜明的品牌意识，以史道安命名服装面料的名人效应、以阳山标示玛瑙的产地效应、回回礮强调了民族传统，舍里别饮品则注重了产品的特殊功能，它们从不同的侧面构成了元代企业物质文化的特点。

二、实施技术规范与检测传承的制度文化

企业制度文化是规范企业和员工行为的外显文化。元朝企业

制度文化主要体现在科层管理体制、技术操作规范、产品检验制度与家族技术传承等方面。元朝官制分为内任官与外任官员，外任官员又分为民职、军职、匠职等三类官职，朝廷通常任命有名的工匠担任匠职，管理皇家日用与军品企业，这表明元朝重视科学技术与专业管理。［５］

吴中民企重视技术操作规范，如丝织技术操作规范据《天工开物》记载：“凡治丝，先治缫车。锅煎极沸汤，丝粗细视投茧多寡。凡茧滾沸时，以竹简拨动水面，丝绪自见。提绪入手引入竹针眼，先绕星丁头，然后由送丝杆勾挂，以登大关车。断绝之时，寻绪丟上，不必绕接。其丝排勻，不堆积者，全在送丝杆与磨木之上。”经线数目：织纱罗的筘以八百个齿为标准，织绫绢筘以一千二百个齿为标准。每个筘齿中穿入上浆的经线，四根缕合为二根。［６］丝织技术操作规范是经过缫车治丝、调丝、纬络、经具、过糊、边维、经数等七道工序织成丝绸绫绢。这种技术规范保证了民营企业的产品质量与生产效率。

皇家企业终端产品检验制度，包括产品检验与使用效果，产品检验又分为即时检测与历时检测。翎根铠检验据《元史》记载：“孙威，善为甲，尝以意制蹄筋翎根铠以献，太祖亲射之，不能彻，大悦。从攻邠、乾，（孙威）突战不避矢石，帝劳之曰：汝纵不自爱，独不为吾甲胄计乎。”［７］元太祖成吉思汗亲自箭射孙威制献的翎根铠，即时检测翎根铠的防护质量；孙威也身披翎根铠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亲自验证翎根铠的实战效果。绘塑佛像据《元史》记载：中统二年（１２６１），元世祖问阿尼哥：“汝何所能？对曰：臣以心为师，颇知画塑铸金之艺。帝命取明堂针炙铜像示之曰：此安抚王檝使宋时所进，岁久阙坏，无能修完之者，汝能新之乎？对曰：臣虽未尝为此，请试之。至元二年（１２６５），新像成，关鬲脉络皆备，金工叹其天巧，莫不愧服。”［８］元世祖亲自将阙坏针灸铜像交给阿尼哥修补，历时四年多，也验证了他画塑铸金的技艺水平。因此，元朝皇帝注重皇家企业终端产品的亲历检测与使用效果。

文化企业技艺师徒传承据《雪楼集》记载：尼波罗国人阿尼哥善于画塑铸金佛像，至元十年（１２７３），始授诸色人匠总管，银章虎符。至元十五年，授大司徒，领将作院事。赠凉国公。［９］汉人刘元，尝从阿尼哥学西天梵相，可称绝艺。至元中，两都名刹多出元手。元大都南城建东岳庙，刘元为造仁圣帝像，巍巍然有帝王之度，其侍臣

元代企业多元文化形态探讨

陆晓春童晓峰

摘要：元朝是以佛教为国教的多元宗教文化的统一王朝，元代皇家企业与民营企业在其发展进程中，形成三个重要企业文化特征：注重产品品质与品牌意识的物质文化；实施技术规范与检测传承的制度文化；包容儒释道、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多元宗教的精神文化。这对今天中国企业文化的构建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元代；企业文化；品牌意义；技术规范；多元宗教

作者简介：陆晓春（1963-），女，北京交通大学人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宋元明文化；童晓峰，男，文献学博士，北京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元代文献。

陆晓春、童晓峰：元代企业多元文化形态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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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研究Business research

总第410期

第20期2012年10月

像，乃若忧深思远者，取自唐魏征像作为人物原型。［１０］尼波罗国人阿尼哥将其画塑铸金技艺传给汉族徒弟刘元，他继承阿尼哥绘塑西番佛像的技艺，并且以唐代贤臣魏征画像为人物画像与造像的原型，创作了元仁圣帝的相臣形象。因此，元代皇家军工企业核心技术采用家族传承方式，孙威家族延续九十多年，翎根铠创始人孙威及其后裔孙公亮、孙拱、孙谐等四代世袭诸路甲匠总管匠职；这种家族传承适应军工高新技术的保密性。西域人阿尼哥将其画塑铸金技艺传给汉族徒弟刘元。应该说文化技艺更有大众传播的效果。总之，元朝民营企业注重技术操作规范，元朝皇家企业重视终端产品的亲历检测及其后续使用效果。军工核心技术的保密性决定其家族传承方式，而文化技艺的师徒传承则更具有大众传播的效果。

三、包容儒释基督伊斯兰多元宗教的精神文化

企业精神文化是企业意识形态的总和。元代企业精神文化是企业受元代社会文化背景影响而形成的，包容基督宗教、伊斯兰教、佛教与儒学的多元宗教文化观念，并成为元代企业文化的核心理念。阿尼哥善绘塑佛像。据《元史》记载：阿尼哥自幼敏悟，诵习佛书，通晓禅义。善于画塑铸金为像。中统二年，帝师八合斯巴命阿尼哥监管的吐蕃塔建成后，阿尼哥从帝师入见元世祖，君问臣答，“汝来何为？对曰：臣家西域，奉命造塔吐蕃，二载而成。见彼土兵难，民

不堪命，愿陛下安辑之，不远万里，为生灵而来耳。”［１１］

西域人阿尼

哥见中原战乱，民不堪命，为救众生，不远万里来到中原，以筑塔塑像传播普度众生的佛教教义。画塑铸金技艺是金塔佛像物质文化与普渡众生佛教教义的媒介，而金塔佛像物质文化与画塑铸金技艺则是普度众生佛教教义的外在显现。

马薛里吉思凭借饮品舍里别在元皇室的影响力，广建教堂传播普世之爱的基督教。马薛里吉思虽官居镇江府路总管府达鲁花赤，但“持教甚谨，常有志于推广教法。”他受梦中神人的启示，先后在镇江和杭州，修建大兴国寺、云山寺、明山寺、四渎安寺、高安寺、甘泉寺、晋兴寺等教堂。完泽丞相拨江南官田与浙西民田六十四顷给予赞助。他全家悉为也里可温，迎礼上帝，阐扬妙义，安奉经文。

“且敕子孙流水主持舍里八，世业也，谨不可废。”［１２］马薛里吉思以

舍里别饮品企业实力在镇江与杭州地区广建七座教堂，传播基督宗教的博爱精神，并且获得元廷给予的地方财政支持，同时他告诫子孙舍里別饮品是家族世业，不可荒废。因此，马薛里吉思信奉的基督教博爱精神決定舍里別饮品文化与基督教堂建筑，基督教堂建筑是舍里別饮品文化与基督教博爱精神的媒介，而舍里別饮品文化与基督教堂建筑则是基督教博爱精神的外在显现。

回回人亦思马因善造回回礮，以这种巨大的拋石器彰显伊斯兰教天谴的理念。至元十年，亦思马因从元军攻略襄阳时，勘测地势，“置礮于城东南隅，重一百五十斤，机发，声震天地，所击不催

陷，入地七尺。”迫使宋将吕文焕放弃抵抗。

［１３］

这种拋射巨石攻击敌方的观念源自《古兰经》教义：“难道你不知道你的主怎样处治那只象的主人们吗？他曾派遣成群的鸟去击伤他们，以粘土石射击他们，使他們变成吃剩的干草一样。”[14]

亦思马因进献的新式回回礮，

向宋军拋射出巨大的石块，就如飞鸟衔石拋射到象军头上，象征着真主的怒谴。因此，亦思马因所信奉的伊斯兰教的天谴理念决定回回礮品牌与新礮军工技术，新礮军工技术是回回礮品牌与伊斯兰

教天谴理念的媒介，而回回礮品牌与新礮军工技术则是伊斯兰教天谴理念的外在显现。

吴中民企承继民以食为天的儒家民生思想。据《姑苏志》记载：“鲈鱼：味美肉紧，缕而为鲙，经日不变。苏轼诗：金橙纵使里人知，

不見鲈鱼价自低。湏是松江烟雨里，小船烧薤捣香虀。松花饼：春夏之交，山人取松花调蜜作饼，僧家尤贵之。张雨诗：甜味中边唯食

蜜，苦心早晩待休粮。仙人骐骥留看取，道士嵩阳远寄将。”［１５］

宋代

诗人苏轼鲈鱼佳味赞美吴中鱼米之乡的富庶，元代诗人张雨称赞松花饼香令僧人道士情有独钟。因此，吴中民企的民以食为天的儒家民生理思想决定鱼米之乡的物质文化及其手工生产技术，民企手工生产技术是吴中鱼米之乡的物质文化与民以食为天的儒家民生思想的媒介，而吴中鱼米之乡的物质文化及其手工生产技术则是民以食为天的儒家民生思想的外在显现。总之，精神文化是元代企业文化的核心理念，包容普渡众生的佛教教义、伊斯兰教的天谴理念、基督教的博爱精神与儒家民以食为天的民生思想，呈现出企业宗教文化的多元性。

结束语

综上所述，元代企业物质文化注重产品质量与品牌意识，注重名人效应、产地效应、民族传统及地方特色等，从不同的角度呈现元代企业物质文化的鲜明特点。作为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媒介的制度文化实行企业操作技术规范、终端产品的亲历检测以及核心技术家族传承或师徒传承。精神文化是元代企业文化的核心理念，包容普渡众生的佛教教义、伊斯兰教的天谴理念、基督教的博爱精神与儒家民以食为天的民生思想，呈现出企业文化的多元宗教特点。

参考文献：

[1]《元代文学编年史》杨镰著，序论，太原，陕西教育出版社，2005年7月版

[2]《企业文化》刘光明编著，导论，第8页，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06年7月版

[3]《文渊阁四库全书

·元明事类钞》卷二十四，姚之骃撰[4]《至顺镇江志》（元）俞希鲁编纂，卷六，第365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9年8月版

[5]《文渊阁四库全书

·钦定续文献通考》卷四十二[6]《天工开物》明宋应星撰，潘吉星译注，第93-99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4月版

[7]《元史》

卷二百三，列传第九十，第4542-4543页，明宋濂等修[8]《元史》

卷二百三，列传第九十，第4545-4546页，明宋濂等修[13]《元史》

卷二百三，列传第九十，第4544-45页，明宋濂等修[14]《古兰经》马坚译，第105章，象，第462页，北京，中國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8月版

[15]《文渊阁四库全书

·姑苏志》卷十四，眀王鏊撰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