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医医案特点探研

• 6272 •中华中医药杂志(原中国医药学报)2020年12月第35卷第12期CJTCMP , December 2020, Vol .35, No .12
•研究报告•
道医医案特点探研
颜文强张其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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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当前学术界研究“道医医案”的成果接近空内，为此文章首先诠释了“医案”的内涵，厘清"医案”
与“医话”“医论”的区别，指出医家、患者、病情、治疗方案是“医案”成立的4个基本要素；进而以《吕祖
全书》记载的16个医案为依据，分析了道医医案具有奇特的治病手段、慈爱万物的情怀以及病症多样、疗效神
奇、少用方药等特点。

关键词：道医；医案；
H
祖全书
基金资助：中国博七后科
学基金项
B
(
N
〇.2017
M
620702)
Preliminary study 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aoist medical cases
YAN Wen -qiang 1'2, ZHANG Qi -cheng 2
('institute of National Cultural Research, Dali University, Dali 671003, China; :School of Chinese Classics,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K K )29, China )
Abstract ： At present, the academic research results about medical case of Taoism are nearly blank. Therefore, this paper
first interprets the connotation of medical case, clarifie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medical record and medical words and medical theory. The author points out that doctor, patient, condition and treatment plan are the four basic elements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medical case. And then based on the 16 medical cases involved from Lvzu Quanshu,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aoist medical cases, such as unique treatment methods, loving religious feelings of all things, diverse diseases, magical curative effect and less prescriptions.
K e y W O rd si Taoist medicine; Medical records; Lvzu Quanshu
Funding ： China Postdoctoral Science Foundation (N 〇.2017M620702)
“道
医
学
”是
道
教
学
和
中
医
药
学
的
一
个
交
叉
学
科
方
向
，如
今道医学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但对道医医案的研究尚接近空 A。

为此，本文以《吕祖全书》记载的吕洞宾医案为例尝试分析 道
医医案的特点。

医案的内涵与构成要素医案即治病案例，是指疾病治疗过程中有关患者症状、医 家诊断情况及治疗方案、病情进展、治疗结果等信息的
i 己
录 医案是临床诊断和医学研究的重要载体，其重要性不言而
喻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古代医案的书写格式颇不统一：有平铺
a
叙的流水账记录，有夹诗句于其中的写法，也有抒发情感式
的
随笔等。

这与医家的习惯喜好以及是本人亲自记录或者门人事
后追记等原因有着密切关系。

尽管这苎医案的记录没有统一的
通信作者：张其成，北京市朝阳K 北三环东路11号北京中医药大学国学院，邮编：100029,电话：010-********
E-mail ： zhangqirheng 96@
标
准
，却
均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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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确
的
要
素
贯
穿
其
中
：医
家
、患
者
、病
情
和
治
疗方案也就是说，医案的记录中需要包含是哪位医家、哪位
患者，以及什么样的病情与治疗方案。

其中医家是主体，患者是
客体，病情与治疗方案是联系医家和患者的中介，病情体现出
是患者身份，治疗方案体现出是医家身份倘若这4个要素不全
的话，则这些〖己载只能称为“医话” “医论”或只是简单的“医
方”记录等，而不能称为“医案”。

可见，医家、患者、病情、治
疗方案这4个要素是最基本的条件，四者关系可以画出示意图
见图1。

_^治疗方案、病情
医家 患者
(主体）中介（赛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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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
案
四
要
素
示
意
ra
中华中医药杂志(原中国医药学报>2020年12月第35卷第12期CJTCMP,December2020, V olJ5,No.12 •6273 •
道医医案的特点
在延年益寿、羽化登仙基本宗旨111的推动下,古代道教形成
了“十道九医”传统由丁-道医独特的治病医技如祝由斋醜、导引胎息、内丹辟谷、房中术等方法手段对传统中医药学、少
数民族医学、民间医学等产生了深远影响因此，道医医案不
仅包括道教门人行医治病的案例，也包括其他L S家采用道医方
术技艺乒段治病的案例当前道医医案大多零星地分散于各种
史料之中，其中以《吕祖全书》卷二《灵应事迹》的记载较为集中；该书编纂于清代.首先由刘体恕、黄诚恕等编W为32卷本，后由邵志琳增补改编为64卷本，而“《吕祖全书》64卷本虽然收
书较32卷本多出很多，似此版本似乎流传未广，影响不及32卷本”|21,故笔者以1992年巴蜀书社出版的《藏外道书》中的32卷
本《吕祖全书》为依据进行分析经过筛选统计，符合医案四大
要素的共有16个医案仔细研读可以发现，道医医案呈现出了
一些规律性的特点。

1.奇特的治病手段道医医家在行医济世过程中采用了
一些奇特的手段,：■《吕祖全书》卷二《纸中方窍》记载了“烧纸
调汤治疗瘰疬”：“监文思院赵应道，病瘰疬（音裸历），几委顿，泣别亲旧曰：‘吾死矣夫。

闺阁中一物皆舍得，独鹤发老亲
无托，奈何？’语未竟，俄有道人扣门，（一念感动 > 语赵曰：‘病
不难愈也：’取纸二幅，各掐（音恰）其中为一方窍，径可二尺许，以授赵，曰：‘俟夜烧一■幅灰之，调乳香汤，涂病上,，留一■ 幅以待后人。

’言讫，道人不复见始悟两方窍，乃吕字也”|3177。

“监文思院”即负责主管文思院门禁的长官.文思院是唐宋
时期设置的一个官署机构，属少府监.“掌灶金银、犀玉丁巧
之物，金采、绘素装细之饰，以供舆辇、册宝、法物凡器物之用”141瘰疬是一种病名，是指在人体的颈项、胸部或腋窝上长
有粒状或块状疙瘩的一种疾病。

小的为“瘰”，大的为“疬”，
统称瘰疬，俗称“疬子颈”，相当于西方医学的淋巴结核这种
病症结节硬块，按压有疼痛感；早期没有明a不适，后期严重
时则溃破流脓，伴有食欲不振、消瘦等症状，中医认为，瘰疬多
因湿寒束缚气血流通或风火邪毒侵扰，痰火结于颈项，又或者
是情绪抑郁、虚火内灼、炼液为痰等引起，有“湿瘰”“痰瘰”
等类铟，《灵枢•寒热》h:“寒热瘰疬在于颈腋者，皆何气使生？岐伯曰：此皆鼠瘘寒热之毒气也，留于脉而不去者也”.因
而无论是风寒还是痰火亦或是情绪不舒，其直接病根都是患
处气血不通导致结节成块上文记载监文思院赵应道患瘰疬
病“几委顿”，即较为严重.属于后期.故“泣别亲旧”交代后事，吕祖采用烧纸调“乳香汤”治疗，乳香系橄榄科植物乳香
树皮部渗出的十燥油胶树脂，味辛、苦.性温，主要入心、肝、脾经，有活血止痛、消肿生肌之功效。

《本草纲目•木部》151记载：“乳香香窜，能人心经.活血定痛，故为痈疽疮疡、心腹痛要药”可见乳香可以活血止痛.通畅患处气血，从而治疗瘰疬之症文中强调“俟夜烧一幅灰之”，即要等到夜晚才烧纸取灰：灰具火、土之性，有止血、收敛伤口之功效.主要起辅佐作用.本医案治好赵应道的晚期瘰疬不仅是乳香汤的作用，而且还有吕祖亲手加T.的特殊的“纸”，并在特殊的时间段—夜晚.烧纸取灰，然后调乳香汤涂患处治疗的这就使得本医案带有浓厚的道医治病的神奇色彩:•.根据医案四要素格式梳理见表1。

表1瘰疬医案
医家患#病情治疗方案
吕洞宾监文思院病瘰疬，取纸二幅，各掐其中为一方窍，径赵应道几委顿可二尺许……俟夜烧一幅灰之，调
乳香汤，涂病上
在《吕祖全书•闻笛愈风》篇中则采用"笛声”治疗头风病：“平章忽刺（音竦）斛夫人，秃蒲伦氏，患头风，H夜望仙祷祈
已而闻笛声.皆fci仙笛也.=公曰：‘仙有灵，当再闻及夜，笛声起墙外.是夫人起居如初文中提到平章忽刺斛夫人秃蒲伦氏患头K病.头风病是一种以慢性阵发性头痛为主要症状表现的疾病.具有病程较长、缠绵难愈、容易反复发作等特点。

头风病发作时常伴有酸痛、胀痛，针刺痛或眩晕等，严重时头痛如裂，每次发作有时持续几分钟，有时长达几小时乃至几天。

王肯堂《证治准绳•诸痛门》161阐释：“浅而近者名头痛，其痛卒然而至，易于解散速安也；深而远者为头风，其痛作止不常，愈后遇触a发也”可见头风病比常规的头痛更难治。

其类型可以概括为不通则痛和不荣则痛两种前者以风寒侵袭或痰浊阻滞致使气滞血瘀为常见，发作时疼痛厉害，持续时间较短；后者以体内元气不足为常见，发作时隐痛缠绵.持续时间较长。

文中i己载秃蒲伦氏因遭头风病折磨而“H夜望仙祷祈”从而感应吕祖，两度闻笛声得以痊愈（“起居如初”）。

音乐疗法是以角、徵、宫、商、羽五音分别对应肝、心、脾、肺、肾五脏，通过音波同频共振相应脏腑而达到治疗的目的:,从实际情况来看，音乐疗法对于情绪失常有立刻见效之功，但是对于头风病等较为严重的疾病，则短时间内难以见效而本医案的奇特之处就在于：一是仅两次听闻笛声就立刻痊愈；二是第二次听笛声是在夜晚（“及夜”三是患者仅听到笛并没有见到医家本人
正是这3个细节赋予了该医案神秘奇特的道教色彩，故文中谓之“仙笛"，其医案格式见表2
表2头风医案
医家患者病情治疗方案
吕洞宾平章忽刺斛夫人
秃蒲伦氏
患头风闻笛声……及夜，笛声起墙
外，自是夫人起居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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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3鱼树医案
医家患者病情治疗方案疗效地点出处
吕祖給鱼已死（剖鱼作絵）以药一粒纳鱼腹中良久跳踯如生……试放于
江，圉圉洋洋，悠然而逝
庐山酒肆吕祖全书卷二•絵鱼再活吕祖枯色盛暑……鱼馁饮以斗酒视鱼果活楚州吕祖全书卷二•枯鱼复活吕祖皂角树久槁死投以药翼曰树再生，枝叶甚茂安丰县吕祖全书卷二•回心回心吕祖樟树樟死収瓢内药一粒，瘗诸根下漳复活，叶叶俱瓢痕华亭北禅寺吕祖全书卷二•禅寺植樟
2.慈爱万物的情怀由于道教济世度人的追求，道医医家不仅治疗人类的疾病，还对鸟兽虫鱼、花草树木等自然万物给
予治疗，体现了道医医家慈爱万物的情怀在《吕祖全书》丨己载
的16个医案中，就有4个医治鱼和树木的案例，比例高达25%
这4个医案分别是：“絵鱼再活”“枯鱼复活”的“医鱼”2个医
案，“回心回心”“禅寺植樟”的“医树”2个医案由于这4个医
案的记载比较详细，故笔者在医案的4个基本要素基础丨•.，增
补了疗效、地点以及出处3个条目，兹将各条目相关原文列出，
见表3。

从表3中可以看出，吕祖将负和树等A然万物也纳入生命的
范畴，同人类一样施以圣手医治，使得死鱼复活、枯树冉生，这
是道医医家平等对待ft然万物的大生命观和医者彳:心、慈爱万
物的情怀的高度体现
3.病症多样，疗效神奇道医医家在以医弘道、行医济世的过程中，涉及的病症可谓杂而多端，仅就《吕祖全书•灵应事
迹》记载的16个医案来看，就有“瘰疬”“目内障”“风癖”“病
疟”“病发背”“病跛”“瘫病”“目昏多泪”“痿疾”“偏
枯”“眉瘤”“头风”等症，涉及内科、外科、五官科等，其中绝
大数还是疑难杂症甚至是危症、重症；然而这拽病症几乎都
是手到病除、立竿见影，其疗效堪称神奇，所以这些医案的记
载中用了“忽然开明，若素无患者”、“良久跳踯如生”“服之
即愈”“皆愈”“即愈”“立效”“脱然愈”、“疾大愈，如平人”、“其疾顿释，步履如初”、“起居如初”等这样的阆语来形容医
治见效之快、病愈之彻底性。

而在传统中医医案中则很少见到
有这样的描述，这或许是道医疗效的神奇所在
4. 少用方药道医医家治病救人大多采用一些特有的治疗手段，当然有时也会使用中医家的方药疗法。

不过即使使用
方药，道医医家使用的药味一般都较少，也就寥寥几味药材配
伍而已，在该书集中记载的16个医案中，《吕祖全书•纸中方
窍》篇治疗瘰疬采用“烧纸取灰”调乳香汤仅用到乳香一味，
《吕祖全书•罗浮画山》篇治疗小童“目内障”仅用一味酒以“喂目”，《吕祖全书•赵州医跛》篇治疗赵州刘某的长达20年
的跛病仅用到五色石和木瓜皮两味药材，《吕祖全书•孝感救
母》篇治疗桐庐通守之母的背疾采用的灵宝膏方，也是仅用到
瓜蒌、乳香、白砂蜜3味，《吕祖全书•江陵医眼》篇治疗江陵傅
道人的“目昏多泪”病症也是仅用到生地黄、熟地黄和川椒3味
药材。

可见，道医医家治病所用方药较少，而多是配合其他道医
特色方法。

结论
道医医案体现了道医奇特的治病手段、慈爱万物的情怀以
及病症多样、疗效神奇、少用方药等特点。

这些特点对我们了
解古代道医文化和道医思想具有良好的学术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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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