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洪才的国家任务 - bjwbbjd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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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沣2008年，所有的学生都毕业了，已经72岁的车洪才终于有了完整的时间，他希望和老同学张敏，作为共同的主编来完成这部词典。车洪才问张敏：“身体怎么样啊？”张敏说他有前列腺炎，还要再检查检查。车说：“不要紧，离死还早着呢，坚持把这个干出来。”

有段时间，车洪才去厦门儿子家里编写，怕托运丢了卡片，每次都是随身带一部分，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把十万张卡片搬到厦门。为了方便出版，还需要把十万张卡片的资料都输入电脑，电脑都升级了三次。赶上金融危机，儿子公司的员工闲着没多少事，也来帮忙，4台电脑五六个员工

车洪才虽然编写了词典，他

始终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很有语言天赋的人。“我不像张敏，他是学语言的料，耳朵特别灵。我不行。我为什么学普什图语？这也是国家的安排，党的需要。”“1957年考大学报志愿，我报的是北大，北京外国语学院单独招生报名时，我不在，是我的同学帮我报名的，我还记得帮我垫付了五角钱的报名费。”

车洪才在东北长大，中学一直学俄语，顺利通过了北京外国语大学的考试。最初他是被法语系录取的。“报到时，教务处一位科长和我商量说，有一个越南华侨想换专业，有政策规定要照顾华侨，反正对你来说学法语和学英语都是从头学起，是否可以跟他换换专业。换就换吧，当时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开始学英语我真是一点基础都没有，班上有教会中学毕业来的，英语真是特别好，但是既然学了就要学好。我就从字母学起，过了两年才追上来。”

后来为什么又学普什图语？车洪才说这是有特殊时代背景的，1955年万隆会议之后，中国政府加强与亚非拉各国的联系，与中国建交、半建交的国家迅速增加。外交部翻译干部奇缺。周恩来指示外交部，从全国各大院校抽调外语系学生，到十几个国家学习小语种，即非通用语。

北外英语系的团总支书记找还在念大三的车洪才谈话，中阿建交需要人才，让他去阿富汗留学，他说好。“我们所受的教育就是国家的需要就是个人的志愿。国家需要你学什么专业就是对你的最大的信任。阿富汗当时属资本主义国家，让我去留学，那是组织上对我的信任。”

1959年12月的一天，全国重点大学英语专业三年级的5个学生，来到了阿富汗喀布尔大学。车洪才、张敏、虞铁根三人被分配住大房间，其余两位同学住小房间。阿富汗有普什图语和波斯语两种官方语言，均属印欧语系。使馆工作人员用手一指，大宿舍的学普什图语，小宿舍的学波斯语。简单的一划拉，决定了车洪才和张敏后半生的命运。

喀布尔大学专门为中国人开了一个班。老师不会说汉语，用英语教，所以需要抽调英语专业的学生去学。“普什图语从右往左写，我们看不懂，就从字母学起，再学词汇、句子……没有《普什图语汉语词典》，为了查一个词，我们常常从普什图语查到波斯语，再从波斯语查到英语，再从英语查到汉语，最后英语记住了，普什图语给忘了。一本《普什图语俄语词典》都画满了。我后来编词典那么大的干劲儿，就是深知没有工具书的苦。”

三年学九个学期的课程，中国留学生一天到晚都在读书，也没有寒暑假。从第一天起车洪才就有一种使命感。他给自己写了一个座右铭，压在玻璃板底下：“奋少壮之勇力，攫智库之珍奇，建丰伟之功，立不灭之迹，完终身之夙愿，尽人世之大义。”“23岁，我给自己立下这么一个志向，但是怎么干、干什么，那时候还不是很明确。作为新中国第一代学习普什图语的中国人，我们当时就想着要努力学习，像唐僧取经一样，把普什图语的种子带回国。”

这么多年过去了，学生时代的座右铭他一直记在心里。采访的时候，他还能倒背如流。“不管是在什么样的逆境中，我都忘不了自己立下的志向——建丰伟之功，立不灭之迹。我的工作变了几次，都是服从组织的安排。直到1978年接受编写词典的任务，我明确了——这就是我今生要完成的大事!这就是我终身之夙愿，人世之大义！”

车洪才说，自己三十多年做了十万个卡片，如果中途放弃，这就是一堆废纸。“人活一辈子，总要留下一点什么。要对得起自己，要给后人留点东西。”

车老师的书架上都是各种词典、历史书籍。

他喜欢古典文学，采访中，他很流利地背诵诸葛亮《出师表》中的名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也能脱口而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令人热血沸腾的名言：“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

车老师

喜欢的书

过：当你回首往事

的时候，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陶渊明的《归去来兮》淡泊名利，对他的影响也很大。

通俗文学中，他喜欢看金庸的武侠书，欣赏乔峰、郭靖“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78岁终于完成了词典，这书能有市场吗？

车洪才：这不是个人行为，这是一项国家任务！

轮流输入中文和注音。他自己一

点一点添加普什图语。车洪才累得视网膜脱落，手术后才恢复。

曾经和车洪才一起编词典的学生宋强民2000年前已经去世，宋的夫人韦力已经移民美国，韦力听说车洪才、张敏又开始编写，很激动，专门打电话过来了解进展，说如果出版需要自己掏钱，她愿意赞助！车洪才的儿子、儿媳也曾私下商量，这书能有市场吗？实在不行，咱就自费出版吧。车洪才坚决反对自费出书，他说，我这不是个人行为，这是一项国家任务！

宋的夫人韦力被他们的精神

所感动，也希望丈夫生前的工作

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她只要有机会就跟人说编词典的故事，2014年，在词典出版前夕，《人物》杂志听说了这个故事，派记者王天挺第一个作了长篇报道《国家任务》。车洪才他们的故事一下子传开了。

持续36年，车洪才从没想过放弃，他认为自己是国家培养的，完成国家任务是理所应当的。“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受的是共产党的教育，党的需要就是个人志愿。”

当时没有人规定期限，没有人知道要做多久，也不是为了钱，现在出版了，一千字80元，稿酬共计十几万元。“我拿一半，宋强

民和张敏一人一半。我们还准备给13个学生每人买一本。498一本，我们买，打七折。”车洪才说：“我们不求名，不求利，评职称什么的，这个用不上。”张敏也豁达地说，人家出书都要自己掏钱，没跟咱们要钱就行了。

我问车老师2012年6月去商务印书馆交稿那天是不是很激动。他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他指着挂在家里的夹克，穿的就是那件夹克，很随便的。“你不知道做外事工作的人，西装都是挂在办公室，参加外事活动的时候穿得很讲究，但是不出席活动，很随便的。”

为什么从学俄语、法语改学英语、普什图语？

车洪才：国家需要你学什么专业就是对你的最大的信任。

车洪才的国家任务

车洪才和《普什图语汉语词典》甘南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