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与颓废——《沉沦》与《人间失格》的美学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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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美与颓废——《沉沦》与《人间失格》的美学透视
作者:王熙宁,王英
来源:《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上旬刊》 2015年第6期
王熙宁1,王英2
(1.吉林大学,吉林长春130012;2.吉林省教育学院,吉林长春130022)
摘要:唯美和颓废是涉及美学和文学的重要问题。
本文通过对《沉沦》和《人间失格》两
篇小说的美学透视,分析小说作者在女性之美、死亡体认以及唯美与颓废等问题上看法的异同,并尝试论述了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从而期待对作品进行更深透的理解。
关键词:唯美主义;颓废主义;生与死;美学透视
DOI:10.16083/ki.22-1296/g4.2015.06.062
中图分类号:I01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671—1580(2015)06—0134—02
收稿日期:2015—01—12
作者简介:王熙宁(1992—),女,吉林长春人。
吉林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本文化和文学。
王英(1965—),男,吉林长春人。
吉林省教育学院民教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化哲学。
一、对女性之美的不同解读
《沉沦》和《人间失格》对女性之美的描述可以说是郁达夫与太宰治对美的不同理解的体现。
郁达夫笔下出现过许多优雅美丽的日本女性。
与中国传统女性不同,日本女性独特的优雅、丰满、开放的特殊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
扶桑的岛国环境孕育出的日本女性,既具有异域
风情,又能引发青春期的“他”的原始欲望。
同时,郁达夫还以“他”的口吻探讨了少女的青
春之美与妇人的成熟之美的区别,直接明了地提出自己更加渴望的是成熟的美妇人。
抛开《沉沦》中一些大胆的描写与露骨的告白,郁达夫更多地向读者展现了充满异域风情的美感和自己
对这种美的向往。
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中也曾提到过少女之美,认为“它只不过是愚蠢的诗人的天真的伤
感的幻影而已”。
与芳子结婚不仅使主人公大庭叶藏改变了看法,感受到了少女之美,也使他
重新拾起了为人的希望,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人,并且可以不再以悲惨的方式死去。
被芳子
的少女之美所救赎,脱离绝望深渊的主人公为美丽的少女同样设计了美好的未来:“等结婚后
到了春天一起骑着自行车去看绿叶掩映下的瀑布。
”这样一个甜美的梦境在与芳子相知、相识、相爱的过程中被多次提及。
也许,只有芳子这样拥有少女之美的存在,才有资格进入主人公纯洁、神圣的梦境。
当纯洁、美丽的芳子被污秽、丑陋的商人侵犯后,大庭叶藏第一次认识到他
曾经以为是人类最后的美——“无垢的信赖心”是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他所有的对美、对人
类的美好幻想都遭到了无情的蹂躏,他也从此彻底地堕入了无限的绝望之中。
其实,两篇小说对女性之美的解读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人间失格》展现的美是绝望之
中一丝丝希望的光亮,是凄苦之美的话,那么,《沉沦》展现的美则是摆脱礼教束缚和纠缠后
的自由勃发之美;如果说《人间失格》礼赞的美是短暂而圣洁、纯粹的美的话,《沉沦》高扬
的则是成熟而充满生活气息的美;如果说《人间失格》的美在于神秘、在于空灵,《沉沦》的
美则在尘世、在人间。
二、对死亡的不同体认
对于死亡的无力感可以说是两部小说的共同主题之一,具体表现在贫困与疾病的窘境、罪
人意识与信仰缺失、自我与他我的双重选择等方面。
《沉沦》中的“他”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与国内的兄长吵架,断绝了联系,在金钱上十分窘迫。
同时,处于青春期的“他”难掩自己勃
发的欲望,无法忍受日本妇人的诱惑,开始了自渎的行为,却被脑海中深深烙印上的中国传统
思想所苛责,身体与精神都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他”对信仰毫无认识,但却被心中的“旧道德”死死地钉在所谓的伦理十字架上,无法获得精神上的解放,最终出于对罪人意识的恐惧,
走上了自杀之路。
在自我和他我的选择中,“他”选择了自我,最终以死亡的形式实现了自我
的救赎。
《人间失格》中的大庭叶藏陷入了贫穷与疾病的窘境,放弃了对美的追求,深陷烟草、酒精、麻药的泥淖不能自拔。
大庭叶藏没有信仰,不相信神的爱,却相信神的惩罚,从这一想法
中可以看到大庭叶藏的罪人意识。
大庭叶藏“既不是被世间所宽恕的存在,亦非被苛责的存在。
既不是被世人遗忘的存在,亦非被铭记的存在”。
[1]因为没有信仰,所以无法奢求在罪恶的深渊得到神的救赎,大庭叶藏只好以罪人、狂人、废人的躯壳继续在世间苟延残喘。
大庭叶藏
是为了他我而活,努力扮演着小丑的角色,娱乐他人,将自己的他我属性发挥到了极致。
大庭
叶藏在选择他我的同时,意味着自我的丧失和死亡。
李泽厚先生指出,中、日在生死观上的差异表现为:中国“重生安死”,日本“惜生崇死”。
[2]日本文化深受佛教文化的影响。
既然人生短暂,生如梦幻,那就更要珍惜即刻和当下,即便是片刻的辉煌、刹那的永恒,也都值得去追求,哪怕是为此失去生命。
这是一种“对
生完全否定的欣求净土的思想”。
[3]以“寂灭为乐”,是“崇死”的表现,是对死亡的肯定、赞美,于是“死”就具有了美学的意味。
中国文化则认同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对生命抱有尊重、歌颂的态度,并且认为“死”的品质价值要由“生”来判断和评定,即“死”的价值要体现在“生”的社会意义和价值上。
这样,“死”在中国文化中就具有了更多的社会历史感、道德价
值感的色彩,相反缺少了审美的意味。
《沉沦》和《人间失格》中的主人公对生死的选择,从
表面上看似乎同上面所讲的不符:“他”选择了自杀,而大庭叶藏选择了苟活。
我们认为这其
实是相符合的。
“他”的死既是一种道德上的解脱,也是一种自我价值上的救赎。
通过“死”,才能彰显出主人公“生”的最后一点意义,是“沉沦”后的“新生”。
而大庭叶藏的“生”既
无美感,也不值得珍惜,甚至连死的价值都失去了,所以,这才是真正的“颓废”,是颓废后
的“真死”。
三、对唯美与颓废的不同追求
日本明治时期的唯美主义思潮是受西方文艺复兴的影响,借文明开化之机与日本本土的审
美倾向相结合的产物。
日本的唯美主义主要表现现代人的孤独感、虚无感,并将社会中的消极
情绪作为一种“美”进行审视和描写;在艺术手法上坚持“对语言艺术的高度追求是企图将
‘文章’推敲成为一种审美。
所以,对文章的雕琢可以说是力图排除‘自然’,追求‘人工’
的唯美派的必然归宿”。
[4]虽然从郁达夫的作品中,我们依稀看到日本的唯美主义代表作家佐藤春夫对他的影响,但郁达夫的唯美主义倾向则发生了一定变化。
如果说《沉沦》的唯美与
颓废更多地具有自然主义、自由主义色彩的话,《人间失格》则更具虚无感、纯粹感。
日本近代文学史上著名的“无赖派”,从战败后的丧失、虚无、绝望的土壤中选取与以往的文学作品不同的视角,描写了颓废的社会氛围。
正因“当时的人们在心中对支配着社会的权威、秩序的空虚深有体会。
这种人们共同的反抗世俗的无赖的姿态,恰恰存在着吻合人心之处”。
[5]同时,在崩坏的价值体系下,隐藏的人性中的颓废也逐渐自然觉醒。
虽然《沉沦》和《人间失格》不是颓废主义与唯美主义的最初结晶,但“颓废美”——艺术上的颓废倾向,可以说是两者的共通点。
《沉沦》中的“他”在经济上的贫困和身心上的衰弱,都暗示了祖国的江河日下,曾经的繁华与现在的贫弱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形成了残酷的记忆,造成了沉重的心理打击。
所以,《沉沦》中的颓废一开始就带有无奈和不甘。
正因如此,就唯美与颓废的结合而言,郁达夫显然不如太宰治来得更彻底些。
鲁迅曾说,“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同”。
这句话恰好说出了郁达夫小说中主人公“他”当时的心境:即便在无望的困境中,仍然要有所作为。
这时小说主人公的死就有了些许类似“舍生取义”的道德意味。
相反,太宰治那里却没有道德的牵绊与理性的纠缠,所以,彻底的颓废就是最美的归宿。
正如马泰卡林内斯库所言:“颓废的唯美主义才是真正的唯美主义,真正的颓废主义必然会倾向唯美。
”[6]
[参考文献]
[1](日)太宰治.人间失格[M].东京:新潮文库,1978.
[2]李泽厚.世纪新梦[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8.
[3](日)樋口清之.日本人与日本传统文化[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89.
[4](日)竹盛天雄.日本近代全史(第6 册,现代卷)[M].东京:学灯社,1978.
[5](日)吉田凞生.日本近代全史(第6 册,现代卷)[M].东京:学灯社,1978.
[6](美)马泰卡林内斯库著.顾爱彬,李瑞华译.现代性的五副面孔[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