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接受史中的“男性气质”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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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将会试着从历史 视 角 追 溯 这 条 线
索,首先以贝多芬所处的时 代 语 境 为 基 础,
梳理他被赋予的“男性气质”是否 与 他 在 音
乐史正典中 的 核 心 位 置 相 关;随 后 笔 者 会
检视贝 多 芬 的 男 性 气 质 在 其 生 成 过 程 之
中,是 否 包 含 有 内 在 的 矛 盾;最 后,针 对 新
为基础,梳理他被赋予的“男性气 质”甚 至 是 “超 男 性 气 质”形 象 是 否 与 他 在 音 乐 史 正 典 中
的核心位置相关;随 后 检 视 贝 多 芬 的 男 性 气 质 在 其 生 成 过 程 之 中,是 否 包 含 有 内 在 的 矛
盾;最后,进一步反思新音乐学思潮中对贝多芬男性气质的阐释。
气质有着不 同 的 社 会 - 文 化 建 构,那 么 在
究之下,这一术语和它所表 达 的 观 念,以 及
在一系列的 关 系 性 结 构 之 中 去 看 待,而 每
相关的事件,显 然 并 不 具 备 超 越 时 间 空 间
种结构都要遵循不同的文化逻 辑 和 历 史 轨
的普遍性和 连 贯 统 一 性,它 会 在 不 同 的 历
作品中的“性别气质”。
实际上,如果仔细梳 理 19 世 纪 以 来 对
之前,几乎 所 有 人 都 把 这 些 对 贝 多 芬 和 贝
多芬的作品所进行的男性气质 修 辞 当 作 是
了性别化的修辞来描述这 位 作 曲 家。在 此
理所当然 的。 但 从 20 世 纪 90 年 代 开 始,
类修辞的使 用 者 之 中,不 乏 相 当 著 名 的 评
exua
l
i
t
y]作 为 音 乐 阐 释 的 核 心 范
畴,对音乐 史 传 统 中 已 经 占 居 经 典 地 位 的
大师以及大 师 作 品 进 行 再 度 审 视。⑥ 不 过,
当时看起来 颇 为 极 端 的 批 评 和 阐 释,在 差
不多 30 年之后的当代英美 学 术 界,已 经 成
了音乐学研究最正统、最主流的方法之一。
正因为 我 们 刚 才 提 到 的,男 性 气 质 不
文也可 以 译 作 “男 子 气 概”“男 性 化”“男 人
Hale Waihona Puke 具有普遍性 和 统 一 性,不 同 语 境 下 的 男 性
是指与男性相关的特 质、行 为、角 色。但 深
面对每一种 男 性 气 质 时,都 应 当 将 其 放 置
味”等等。从字面意义上来 理 解,男 性 气 质
音乐家中是最大胆、最具自由思想的。③
出生于 19 世纪的乐 评 家,也 是 音 乐 美
学史上最 重 要 的 音 乐 自 律 论 代 言 人 之 一,
爱德华·汉斯立克在评价勃拉 姆 斯 的 第 一
交响曲时,也将这部作品与 贝 多 芬 相 联 系,
英美学者们开始对这种修辞进 行 深 刻 的 反
性存在[
s
他宽阔 高 耸 的 前 额 和 头 颅 “就 像 寺 庙
气质”这一概念。在这一部 分 中,笔 者 必 须
以及贝多芬 所 处 时 代 的 男 性 气 质,从 而 解
释贝多芬是怎样在这种语境中 被 视 为 典 型
的男性气质的代表。
首先,“男 性 气 质 ”[ma
s
cu
l
i
n
i
t
y]是 与
“女性气质”[
f
续“在场”,并 不 断 发 酵 膨 胀 成 为 一 座 硕 大
出现。现 代 钢 琴 也 带 着 他 的 印 记,因
为他需要一种更洪 亮、更 灵 活 的 乐 器。
录音 技 术 的 进 步 也 时 刻 伴 随 着 贝 多
芬:
1931 年第一张33 又三分之一的商
业 LP 唱片便录制了第五交响曲,第一
代压 缩 唱 片 CD 的 长 度 被 定 为 75 分
关键词:贝多芬;接受史;男性气质;法国大革命;英雄性叙事;新音乐学
中图分类号:
J
609.
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
4404(
2021)
01
0114
013
性别化建构
一、引子:贝多芬接受史中的
钟,是为了能够连续 录 制 第 九 交 响 曲。
数社会学家和研究性别差异的 科 学 家 都 认
义。(
4)符号学的定义,即通过 象 征 差 异 系
统中男性化 和 女 性 化 的 相 对 位 置,将 男 性
为,即便生 物 和 遗 传 因 素 有 可 能 影 响 性 别
气质定义为非女性化。这种 定 义 被 广 泛 运
⑧
点和行为举止。⑦ 尽管,在性别研究中,男性
气质,这样的影响也是十分有限的。 那么,
用在对社会性别的女性主义和 后 结 构 主 义
我们所讨论 的 性 别 气 质,更 多 地 是 指 一 套
文化分析之 中,以 及 拉 康 式 的 精 神 分 析 和
在社会 - 文化实践中被建构的 性 别 刻 板 印
象征主义研究之中。这种定 义 虽 然 回 避 了
男性有 着 内 部 差 异。 但 是,却 很 少 有 男 性
与女性气质是否受到生物学因 素 和 基 因 遗
符合这种所 谓 的 标 准,而 且 规 范 性 的 定 义
传因素的影 响,或 者 说 在 多 大 程 度 上 受 到
也自然 地 导 向 了 前 面 所 说 的 本 质 主 义 定
这些因素的影响,仍处于争 论 之 中,但 大 多
了一系列事件:
影响与围绕在他身边的众多叙 事 有 着 直 接
职业管 弦 乐 队 的 发 展,在 很 大 程
关系。正是 一 个 又 一 个 被 建 构 的 叙 事,让
度上是因为它成了连 续 演 出 贝 多 芬 交
这位作曲家的形象在西方音乐 的 发 展 中 持
响曲的载体。指挥的 艺 术 紧 随 着 他 而
象,它与社 会 性 别 规 范 和 性 别 角 色 联 系 在
本质主义的武断性和实证主义 以 及 规 范 性
一起。
定义的内在 矛 盾,但 它 被 小 范 围 地 局 限 在
在英文 中,类 似 于 “男 性 气 质”这 一 表
述的词 语 还 有 “man
l
i
ne
s
s”“manhood”,中
后现代理论对话语的讨论之中。⑨
弗洛伊德 [
S
i
eud]与 人 类 学 家 莱
《音乐文化研究》2021 年第 1 期
贝多芬接受史中的 “男性气质 ”生成
何
弦
内容提要:在贝多芬的接受史中,形成了关于这位作曲家的诸多叙 事,如 贝 多 芬 的 英 雄 性、
崇高性、人文性、世俗性等等。然而,众多关于他作品中“男性气质”,甚至 是“超 男 性 气 质”
的修辞则常被人忽略。本文将 从 历 史 视 角 追 溯 这 条 线 索,首 先 以 贝 多 芬 所 处 的 时 代 语 境
世纪的 男 性 气 质 是 怎 样 生 成 的。 以 及,在
研究,特别是男性研究的发 展,学 者 们 对 这
这样的语境 之 中,贝 多 芬 最 初 是 怎 样 被 赋
一术语的定义提出了众多 的 看 法。当 代 西
予典型的男性气质的。
康奈尔 在 她 的 《男 性 气 质》中 指 出,在
方最重要的 男 性 研 究 学 者 之 一,澳 大 利 亚
叙事或显性、或隐性地缠绕 在 一 起,但 这 种
),男,哲学博士,四川音乐学院讲师(成都,
610000)。
· 114 ·
何
弦 / 贝多芬接受史中的“男性气质”生成
的拱顶 一 般”,他 强 有 力 的 下 巴 “能 碾
音乐学思 潮 中 对 贝 多 芬 男 性 气 质 的 阐 释,
笔者也会进行简要的反思。
他写道:“……勃拉姆斯让人 回 想 起 贝 多 芬
二、捉摸不定的“男性气质”
的交响风格,不仅因为精神 性 的、超 越 感 官
在进 入 与 贝 多 芬 相 关 的 具 体 话 题 之
的表达……最重要的,还 因 为 男 子 气 概 的、
修辞却常常被国内的学术 界 所 忽 略。即 使
在英美学 术 界,直 到 上 世 纪 末 “新 音 乐 学”
开坚果”,还有他口鼻 中 发 出 的 雄 狮 般
的潮流兴起 之 前,这 种 修 辞 也 几 乎 完 全 被
的声音。⑤
排除在学术研究之外。这就 是 贝 多 芬 及 其
直到 20 世纪 90 年代 的 新 音 乐 学 兴 起
迹。那么,若 要 试 图 观 察 贝 多 芬 的 男 性 气
史和文化中表现出不一样 的 内 涵。换 句 话
质如何在历 史 中 生 成,首 先 就 要 把 时 钟 指
说,“男性气质”这个术语无法 被 一 概 而 论,
也无法被大而化之地定义。随 着 当 代 性 别
针往回拨一拨,回到贝多芬的时代,看看18
加女性 化 的 角 色;他 远 比 贝 多 芬 更 加
饶舌、柔 软、宽 泛 …… 他 更 加 女 性 化,
是因为 他 恳 求、说 服,而 男 人 (即 贝 多
芬)则 发 号 施 令。 但 这 仅 仅 是 当 他 与
贝多芬 相 比 之 时;相 比 其 他 人,他 (舒
伯特)则 是 男 性 化 的;实 际 上,他 在 新
收稿日期:
2020-10-25
作者简介:何弦(
1983-
无朋的 纪 念 碑。 如 蔡 宽 量 所 说,这 些 叙 事
会“强有力地生成意义与行为”。② 这些叙事
之中包括但不限于他的英 雄 性、崇 高 性、作
为人文主义 者 的 贝 多 芬、作 为 启 蒙 主 义 倡
导者的 贝 多 芬 等 等。 有 一 种 修 辞,与 这 些
思,新音乐 学 的 领 军 学 者 们 将 社 会 性 别 和
贝多芬的评 价,便 可 以 看 到 许 多 作 者 采 用
论家。19 世 纪 作 曲 家 和 音 乐 评 论 家 罗 伯
特· 舒 曼 在 评 价 舒 伯 特 的 C 大 调 交 响 曲
时,将舒伯特与贝多芬互相对比,他写道:
……相比 贝 多 芬,舒 伯 特 是 位 更
社会学家瑞 文 · 康 奈 尔 (她 也 是 一 位 跨 性
别的女性)在 其 1995 年 的 代 表 作 《男 性 气
质:知识、权 力 与 社 会 变 化》中 梳 理 了 对 男
性气质进行定义的四种策略:(
1)本 质 主 义
的定义,即 挑 选 一 种 特 质 来 作 为 男 性 气 质
的核心,并 将 男 性 生 活 与 之 绑 定 在 一 起。
高贵的整体严肃性。”④ 同样出生于 19 世纪
前,尚需追溯前文中已经反复提 及 的“男 性
贝多芬传记 作 者 之 一,罗 曼 · 罗 兰 在 1927
先花上一些篇幅来追溯,什 么 是 男 性 气 质,
的著名作家 和 音 乐 评 论 家,也 是 最 著 名 的
年贝多芬去世一百周年时这样写道:
他(贝多芬)是音 乐 家 中 最 有 男 子
动性叙 事,听 者 必 须 倾 身 细 听。 音 乐
的悠长阴影之中,不仅如此,在 西 方 艺 术 音
家的舞 台 上 呈 现 出 一 场 无 形 的 戏 剧,
乐建制的发 展 过 程 中,也 有 若 干 关 键 节 点
这里成了圣殿,声音是为启示。①
与他密切相关。亚历克斯· 罗 斯 就 此 列 举
以接受 史 的 视 角 来 看,贝 多 芬 的 深 远
在贝多 芬 之 后,音 乐 厅 不 再 是 用 来 聊
天的休 闲 娱 乐 场 所,而 是 成 了 严 肃 的
贝多芬是西方音乐史上影 响 最 深 远 的
艺术权威纪念馆。“聆 听”也 发 生 了 根
作曲家之一,我们甚至可以去掉 这 里 的“之
本的变化。要跟上贝 多 芬 那 密 集 的 驱
一”。在他之后的作曲家,全 都 活 在 他 投 下
emi
n
i
n
i
t
y]相 对 的,也 只 有 与
女性气质相对的时候,男性 气 质 才 会 存 在。
这一对概念 是 以 男 - 女 两 性 的 二 元 划 分,
以及生物学 意 义 上 的 第 一、第 二 性 征 为 基
础的一套固 化 的、强 调 两 性 对 立 的 心 理 特
· 115 ·
《音乐文化研究》2021 年第 1 期
气概的;他 身 上 没 有 一 丁 点 …… 女 性
气质…… (他 的)肌 肉 线 条 有 力,体 格
健壮;我 们 看 到 他 矮 壮 敦 实 的 身 体 和
伟岸的 肩 膀,他 历 经 风 吹 日 晒 的 面 庞
黝黑泛红,他硬硬的 黑 色 头 发,他 浓 密
的眉毛,他的胡须直 长 到 了 眼 睛 下 方,
索,首先以贝多芬所处的时 代 语 境 为 基 础,
梳理他被赋予的“男性气质”是否 与 他 在 音
乐史正典中 的 核 心 位 置 相 关;随 后 笔 者 会
检视贝 多 芬 的 男 性 气 质 在 其 生 成 过 程 之
中,是 否 包 含 有 内 在 的 矛 盾;最 后,针 对 新
为基础,梳理他被赋予的“男性气 质”甚 至 是 “超 男 性 气 质”形 象 是 否 与 他 在 音 乐 史 正 典 中
的核心位置相关;随 后 检 视 贝 多 芬 的 男 性 气 质 在 其 生 成 过 程 之 中,是 否 包 含 有 内 在 的 矛
盾;最后,进一步反思新音乐学思潮中对贝多芬男性气质的阐释。
气质有着不 同 的 社 会 - 文 化 建 构,那 么 在
究之下,这一术语和它所表 达 的 观 念,以 及
在一系列的 关 系 性 结 构 之 中 去 看 待,而 每
相关的事件,显 然 并 不 具 备 超 越 时 间 空 间
种结构都要遵循不同的文化逻 辑 和 历 史 轨
的普遍性和 连 贯 统 一 性,它 会 在 不 同 的 历
作品中的“性别气质”。
实际上,如果仔细梳 理 19 世 纪 以 来 对
之前,几乎 所 有 人 都 把 这 些 对 贝 多 芬 和 贝
多芬的作品所进行的男性气质 修 辞 当 作 是
了性别化的修辞来描述这 位 作 曲 家。在 此
理所当然 的。 但 从 20 世 纪 90 年 代 开 始,
类修辞的使 用 者 之 中,不 乏 相 当 著 名 的 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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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看起来 颇 为 极 端 的 批 评 和 阐 释,在 差
不多 30 年之后的当代英美 学 术 界,已 经 成
了音乐学研究最正统、最主流的方法之一。
正因为 我 们 刚 才 提 到 的,男 性 气 质 不
文也可 以 译 作 “男 子 气 概”“男 性 化”“男 人
Hale Waihona Puke 具有普遍性 和 统 一 性,不 同 语 境 下 的 男 性
是指与男性相关的特 质、行 为、角 色。但 深
面对每一种 男 性 气 质 时,都 应 当 将 其 放 置
味”等等。从字面意义上来 理 解,男 性 气 质
音乐家中是最大胆、最具自由思想的。③
出生于 19 世纪的乐 评 家,也 是 音 乐 美
学史上最 重 要 的 音 乐 自 律 论 代 言 人 之 一,
爱德华·汉斯立克在评价勃拉 姆 斯 的 第 一
交响曲时,也将这部作品与 贝 多 芬 相 联 系,
英美学者们开始对这种修辞进 行 深 刻 的 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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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宽阔 高 耸 的 前 额 和 头 颅 “就 像 寺 庙
气质”这一概念。在这一部 分 中,笔 者 必 须
以及贝多芬 所 处 时 代 的 男 性 气 质,从 而 解
释贝多芬是怎样在这种语境中 被 视 为 典 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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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需要一种更洪 亮、更 灵 活 的 乐 器。
录音 技 术 的 进 步 也 时 刻 伴 随 着 贝 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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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 年第一张33 又三分之一的商
业 LP 唱片便录制了第五交响曲,第一
代压 缩 唱 片 CD 的 长 度 被 定 为 75 分
关键词:贝多芬;接受史;男性气质;法国大革命;英雄性叙事;新音乐学
中图分类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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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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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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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化建构
一、引子:贝多芬接受史中的
钟,是为了能够连续 录 制 第 九 交 响 曲。
数社会学家和研究性别差异的 科 学 家 都 认
义。(
4)符号学的定义,即通过 象 征 差 异 系
统中男性化 和 女 性 化 的 相 对 位 置,将 男 性
为,即便生 物 和 遗 传 因 素 有 可 能 影 响 性 别
气质定义为非女性化。这种 定 义 被 广 泛 运
⑧
点和行为举止。⑦ 尽管,在性别研究中,男性
气质,这样的影响也是十分有限的。 那么,
用在对社会性别的女性主义和 后 结 构 主 义
我们所讨论 的 性 别 气 质,更 多 地 是 指 一 套
文化分析之 中,以 及 拉 康 式 的 精 神 分 析 和
在社会 - 文化实践中被建构的 性 别 刻 板 印
象征主义研究之中。这种定 义 虽 然 回 避 了
男性有 着 内 部 差 异。 但 是,却 很 少 有 男 性
与女性气质是否受到生物学因 素 和 基 因 遗
符合这种所 谓 的 标 准,而 且 规 范 性 的 定 义
传因素的影 响,或 者 说 在 多 大 程 度 上 受 到
也自然 地 导 向 了 前 面 所 说 的 本 质 主 义 定
这些因素的影响,仍处于争 论 之 中,但 大 多
了一系列事件:
影响与围绕在他身边的众多叙 事 有 着 直 接
职业管 弦 乐 队 的 发 展,在 很 大 程
关系。正是 一 个 又 一 个 被 建 构 的 叙 事,让
度上是因为它成了连 续 演 出 贝 多 芬 交
这位作曲家的形象在西方音乐 的 发 展 中 持
响曲的载体。指挥的 艺 术 紧 随 着 他 而
象,它与社 会 性 别 规 范 和 性 别 角 色 联 系 在
本质主义的武断性和实证主义 以 及 规 范 性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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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文 中,类 似 于 “男 性 气 质”这 一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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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理论对话语的讨论之中。⑨
弗洛伊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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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文化研究》2021 年第 1 期
贝多芬接受史中的 “男性气质 ”生成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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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在贝多芬的接受史中,形成了关于这位作曲家的诸多叙 事,如 贝 多 芬 的 英 雄 性、
崇高性、人文性、世俗性等等。然而,众多关于他作品中“男性气质”,甚至 是“超 男 性 气 质”
的修辞则常被人忽略。本文将 从 历 史 视 角 追 溯 这 条 线 索,首 先 以 贝 多 芬 所 处 的 时 代 语 境
世纪的 男 性 气 质 是 怎 样 生 成 的。 以 及,在
研究,特别是男性研究的发 展,学 者 们 对 这
这样的语境 之 中,贝 多 芬 最 初 是 怎 样 被 赋
一术语的定义提出了众多 的 看 法。当 代 西
予典型的男性气质的。
康奈尔 在 她 的 《男 性 气 质》中 指 出,在
方最重要的 男 性 研 究 学 者 之 一,澳 大 利 亚
叙事或显性、或隐性地缠绕 在 一 起,但 这 种
),男,哲学博士,四川音乐学院讲师(成都,
610000)。
· 114 ·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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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拱顶 一 般”,他 强 有 力 的 下 巴 “能 碾
音乐学思 潮 中 对 贝 多 芬 男 性 气 质 的 阐 释,
笔者也会进行简要的反思。
他写道:“……勃拉姆斯让人 回 想 起 贝 多 芬
二、捉摸不定的“男性气质”
的交响风格,不仅因为精神 性 的、超 越 感 官
在进 入 与 贝 多 芬 相 关 的 具 体 话 题 之
的表达……最重要的,还 因 为 男 子 气 概 的、
修辞却常常被国内的学术 界 所 忽 略。即 使
在英美学 术 界,直 到 上 世 纪 末 “新 音 乐 学”
开坚果”,还有他口鼻 中 发 出 的 雄 狮 般
的潮流兴起 之 前,这 种 修 辞 也 几 乎 完 全 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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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除在学术研究之外。这就 是 贝 多 芬 及 其
直到 20 世纪 90 年代 的 新 音 乐 学 兴 起
迹。那么,若 要 试 图 观 察 贝 多 芬 的 男 性 气
史和文化中表现出不一样 的 内 涵。换 句 话
质如何在历 史 中 生 成,首 先 就 要 把 时 钟 指
说,“男性气质”这个术语无法 被 一 概 而 论,
也无法被大而化之地定义。随 着 当 代 性 别
针往回拨一拨,回到贝多芬的时代,看看18
加女性 化 的 角 色;他 远 比 贝 多 芬 更 加
饶舌、柔 软、宽 泛 …… 他 更 加 女 性 化,
是因为 他 恳 求、说 服,而 男 人 (即 贝 多
芬)则 发 号 施 令。 但 这 仅 仅 是 当 他 与
贝多芬 相 比 之 时;相 比 其 他 人,他 (舒
伯特)则 是 男 性 化 的;实 际 上,他 在 新
收稿日期:
2020-10-25
作者简介:何弦(
1983-
无朋的 纪 念 碑。 如 蔡 宽 量 所 说,这 些 叙 事
会“强有力地生成意义与行为”。② 这些叙事
之中包括但不限于他的英 雄 性、崇 高 性、作
为人文主义 者 的 贝 多 芬、作 为 启 蒙 主 义 倡
导者的 贝 多 芬 等 等。 有 一 种 修 辞,与 这 些
思,新音乐 学 的 领 军 学 者 们 将 社 会 性 别 和
贝多芬的评 价,便 可 以 看 到 许 多 作 者 采 用
论家。19 世 纪 作 曲 家 和 音 乐 评 论 家 罗 伯
特· 舒 曼 在 评 价 舒 伯 特 的 C 大 调 交 响 曲
时,将舒伯特与贝多芬互相对比,他写道:
……相比 贝 多 芬,舒 伯 特 是 位 更
社会学家瑞 文 · 康 奈 尔 (她 也 是 一 位 跨 性
别的女性)在 其 1995 年 的 代 表 作 《男 性 气
质:知识、权 力 与 社 会 变 化》中 梳 理 了 对 男
性气质进行定义的四种策略:(
1)本 质 主 义
的定义,即 挑 选 一 种 特 质 来 作 为 男 性 气 质
的核心,并 将 男 性 生 活 与 之 绑 定 在 一 起。
高贵的整体严肃性。”④ 同样出生于 19 世纪
前,尚需追溯前文中已经反复提 及 的“男 性
贝多芬传记 作 者 之 一,罗 曼 · 罗 兰 在 1927
先花上一些篇幅来追溯,什 么 是 男 性 气 质,
的著名作家 和 音 乐 评 论 家,也 是 最 著 名 的
年贝多芬去世一百周年时这样写道:
他(贝多芬)是音 乐 家 中 最 有 男 子
动性叙 事,听 者 必 须 倾 身 细 听。 音 乐
的悠长阴影之中,不仅如此,在 西 方 艺 术 音
家的舞 台 上 呈 现 出 一 场 无 形 的 戏 剧,
乐建制的发 展 过 程 中,也 有 若 干 关 键 节 点
这里成了圣殿,声音是为启示。①
与他密切相关。亚历克斯· 罗 斯 就 此 列 举
以接受 史 的 视 角 来 看,贝 多 芬 的 深 远
在贝多 芬 之 后,音 乐 厅 不 再 是 用 来 聊
天的休 闲 娱 乐 场 所,而 是 成 了 严 肃 的
贝多芬是西方音乐史上影 响 最 深 远 的
艺术权威纪念馆。“聆 听”也 发 生 了 根
作曲家之一,我们甚至可以去掉 这 里 的“之
本的变化。要跟上贝 多 芬 那 密 集 的 驱
一”。在他之后的作曲家,全 都 活 在 他 投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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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气质相对的时候,男性 气 质 才 会 存 在。
这一对概念 是 以 男 - 女 两 性 的 二 元 划 分,
以及生物学 意 义 上 的 第 一、第 二 性 征 为 基
础的一套固 化 的、强 调 两 性 对 立 的 心 理 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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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文化研究》2021 年第 1 期
气概的;他 身 上 没 有 一 丁 点 …… 女 性
气质…… (他 的)肌 肉 线 条 有 力,体 格
健壮;我 们 看 到 他 矮 壮 敦 实 的 身 体 和
伟岸的 肩 膀,他 历 经 风 吹 日 晒 的 面 庞
黝黑泛红,他硬硬的 黑 色 头 发,他 浓 密
的眉毛,他的胡须直 长 到 了 眼 睛 下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