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山将军与“齐齐哈尔抗日战役”

２０２３年第
３期(总第１９８期)
㊀㊀㊀㊀㊀㊀
黑龙江社会科学
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ｓＩｎＨｅｉｌｏｎｇｊｉａｎｇ
㊀㊀
㊀㊀㊀㊀㊀㊀㊀Ｎｏ.３ꎬ２０２３
㊀㊀㊀㊀㊀㊀㊀㊀Ｇｅｎｅｒａｌ.Ｎｏ.１９８
历史学研究
马占山将军与 齐齐哈尔抗日战役
徐㊀昱㊀东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献数据中心ꎬ哈尔滨１５００２８)
摘㊀要:虽然爱国将领马占山将军领导的江桥阻击战被世人熟知ꎬ但自１９３１年１０月１５日至１９３２年１２月５日由其指挥的一系列抗日战斗却没有引起史学界应有的重视ꎬ更没有得到合适的命名ꎮ通过尝试对１９３１年至１９３２年间中日之间争夺齐齐哈尔控制权的系列战斗进行整体探讨ꎬ阐述特定的历史背景与关键问题ꎬ提议命名之为 齐齐哈尔抗日战役 ꎮ
关键词:马占山ꎻ江桥阻击战ꎻ齐齐哈尔抗日战役
中图分类号:Ｋ２９㊀㊀文献标志码:Ａ㊀㊀文章编号:１００７－４９３７(２０２３)０３－０１４５－０５
作者简介:徐昱东ꎬ１９８０年生ꎬ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献数据中心馆员ꎮ
㊀㊀１９３１年九一八事变后ꎬ马占山将军临危受命ꎬ率领黑龙江省军民英勇抵抗日本关东军的侵略ꎬ书写了可歌可泣的抗日篇章ꎮ虽然江桥阻击战被世人所熟知ꎬ但对于自１９３１年１０月１５日至
１９３２年１２月５日由马占山将军指挥领导的㊁以夺取齐齐哈尔为战略目标的系列战斗却没有得到史学界应有的重视ꎮ有鉴于此ꎬ笔者试对之进行总体的探讨ꎬ并命名之为 齐齐哈尔抗日战役 ꎮ㊀㊀一㊁九一八事变前后东北地区错综复杂的利益格局使齐齐哈尔成为中日双方争夺的焦点㊀㊀九一八事变后ꎬ辽宁㊁吉林两省迅速沦陷ꎬ这既是形势所迫ꎬ更是客观必然ꎮ事变爆发之前ꎬ东北军主力已调入关内ꎬ统帅张学良与大多数东北军军政要员都不在东北ꎮ日本关东军在沈阳制造事端ꎬ直接摧毁了辽宁省政府ꎬ并扣押了省长ꎬ致使东北地方政府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ꎬ导致辽吉两省的迅速沦陷ꎮ日本侵略者能迅速达成这一目标ꎬ与其多年在中国东北的经营有关ꎮ日俄战争之后ꎬ日本控制了东北南部ꎬ即所谓的 南满 ꎬ其地理范围与辽吉两省大体相合ꎮ这是日本帝国主义通过日俄战争在半殖民地的中国抢占的势力范围ꎬ并得到其他帝国主义国家的承认ꎮ
多年里ꎬ日本在其控制的 南满 进行了精心的布局:对中国地方政府大力渗透ꎬ在辽吉两省的军政警商各界安插各类特务㊁间谍ꎻ大力扶植亲日势力ꎬ支持其窃取㊁把持两省各级机构与行政部门的行政权ꎮ到九一八事变爆发前夕ꎬ辽吉两省事实上已经基本被日本所掌控ꎮ在这种情况下ꎬ辽吉两省的迅速沦陷也就不足为怪了ꎮ
在实现其鲸吞东北的计划时ꎬ日本不只是要考虑中国因素ꎬ还要考虑苏联因素ꎮ东北被划分为 南满 与 北满 ꎬ这是日俄战争的产物ꎮ 北满 是沙俄的势力范围ꎬ并在随后被苏联所承接ꎮ苏联通过１９２４年签订的«中俄解决悬案大纲»与«中华民国东三省自治政府与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政府之协定»(«奉俄协定»)掌控了中东铁路ꎬ并在沿线建立起若干亲苏社会组织团体ꎮ不过ꎬ建国之初ꎬ国力有限ꎬ苏联遂尽可能避免与日本发生正面冲突ꎮ
北满 有着丰富的资源ꎬ其国际化中心城市
哈尔滨是中东铁路的枢纽ꎬ世界各国商贾云集于此ꎬ俄㊁日㊁美㊁英㊁法㊁意㊁丹麦等九国在哈尔滨设有领事机构[１]ꎮ日本入侵黑龙江之初ꎬ国际化城市哈尔滨成了关东军不敢染指的非战中立区ꎮ后来ꎬ日本为了排挤 北满 的苏联势力ꎬ达到独占整个东北地区的目的ꎬ采取了如下手法:切断西起满洲里东至绥芬河的铁路交通线ꎬ使苏联无法运
５４１
营中东铁路ꎬ从而在事实上剥夺了苏联对中东铁路的控制权ꎮ这样ꎬ日本既最终达到了独占整个东北地区的侵略目标ꎬ还避免了与苏联爆发正面冲突ꎮ而且ꎬ对英法美等帝国主义国家ꎬ日本还能将其侵略行径诡称为单纯的中日冲突ꎬ避免上述国家介入其中ꎮ
日本军队一步步北上ꎬ占领了越来越多的中国城市ꎬ哈尔滨最终也在１９３２年２月被其侵占ꎮ哈尔滨沦陷ꎬ标志着日本鲸吞东北的阴谋即将实现ꎮ在辽吉两省沦陷之后的危急之时ꎬ处在铁路沿线上的黑龙江省省会 齐齐哈尔ꎬ遂成为日本关东军企图侵占的最后一个战略目标ꎮ但齐齐哈尔与哈尔滨不同ꎬ日本侵略者对之采取军事行动并没有什么顾忌ꎮ
对于南京国民政府而言ꎬ要想挫败日本鲸吞整个东北的计划ꎬ就必须利用黑龙江省的特殊性ꎬ在这里组织起坚强有力的抵抗ꎬ守住重要城市齐齐哈尔ꎮ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ꎬ齐齐哈尔抗日战役不可避免地爆发了ꎮ
㊀㊀二㊁马占山将军指挥的齐齐哈尔抗日战役的大体过程
㊀㊀关于战役与战斗ꎬ１９８０版«辞海 军事分册»给出了明确的定义:战役是整体全局的ꎬ战斗是局部具体的ꎮ战役是军队为达到一定的战略目标ꎬ按照统一的作战计划ꎬ在一定方向和时间内ꎬ所进行的大小数个乃至数十个战斗的总和ꎻ其规模的大小取决于双方投入兵力的多少ꎮ而战斗是指敌对双方所进行的武装冲突ꎬ是实现战争目标的主要手段ꎻ战斗的形式分为进攻与防御ꎮ
基于上述军事概念ꎬ可将齐齐哈尔抗日战役的相关要点归纳如下:第一ꎬ参战双方:我方是由马占山将军领导的中国地方部队ꎬ敌方是日本侵略军ꎮ第二ꎬ战役目标:黑龙江省省会齐齐哈尔市的控制权ꎮ第三ꎬ整个战役持续时间:自１９３１年１０月１５日至１９３２年１２月５日ꎮ
整个战役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中国军队的防御作战ꎬ即史学界通称的 江桥阻击战 ꎮ第二阶段为中国军队的反攻阶段ꎬ即马占山将军为光复被日军侵占的齐齐哈尔所指挥的进攻作战ꎮ反攻阶段主要有两次较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第一次为黑吉两省抗日义勇军联合组织三路大
军ꎬ发起收复长春㊁哈尔滨[２]与齐齐哈尔之战[３]６０ꎬ时间是从１９３２年４月至同年８月ꎮ第二次为马占山将军率领所部拼尽全力围攻齐齐哈
尔ꎬ时间是从１９３２年９月２４日至同年１２月５
日ꎮ遗憾的是ꎬ我军发起的所有反攻行动ꎬ都因敌
强我弱没能成功ꎮ失利后ꎬ马占山将军退入苏联
境内ꎮ
纵观整个齐齐哈尔抗日战役ꎬ多元复杂是其
突出特征:作战地域较广ꎬ战斗激烈但规模有限ꎬ
中日双方打打停停ꎬ战事持续一年之久ꎮ在战役
进行过程中ꎬ马占山将军出于当时复杂国际形势
和对日斗争的需要ꎬ曾接受日伪的邀请ꎬ深入日控
区ꎬ并出席日伪组织的一系列会议和活动ꎬ他因此
而备受国人非议ꎬ背负了 卖国 的罪名ꎮ这些错
综复杂的历史因素交织在一起ꎬ让马占山将军领
导的齐齐哈尔抗日战役历史真相埋没于历史的尘
埃中ꎮ
在前人的相关研究中ꎬ存在着将齐齐哈尔抗
日战役中的各个具体的战斗和战术行动割裂开来
的倾向ꎬ也即把马占山将军直接指挥的江桥阻击
战㊁拜泉抗战㊁黑吉抗日义勇军大反攻和海满抗战
等作战行动视为零星㊁孤立㊁偶发的非官方自发武
装反抗侵略斗争ꎮ这给我们正确认识齐齐哈尔抗
日战役带来了一定困扰ꎮ希望今后通过更翔实的
研究ꎬ全面客观地还原历史真相ꎮ
㊀㊀三㊁关于齐齐哈尔抗日战役的四个问题第一ꎬ我们不能将日军进犯齐齐哈尔和九一八事变等同起来ꎮ 北满 不是 南满 ꎬ齐齐哈尔也不是沈阳ꎮ虽然日军进犯齐齐哈尔是九一八事变扩大化的产物ꎬ但我们不能将九一八事变与日军进犯齐齐哈尔等同起来ꎮ
首先ꎬ日军对齐齐哈尔的进犯ꎬ对张氏奉军所
产生的影响ꎬ与发生在沈阳的九一八事变有着本
质的不同ꎮ九一八事变爆发后ꎬ日军随后占领辽
吉两省全境并准备进犯黑龙江省ꎬ日本占领东三
省的侵略野心彻底暴露ꎬ整个事件也变成了日本
对东三省的侵略ꎮ在这种情况下ꎬ对黑龙江省的
争夺就成了关乎张氏奉军命运的生死之战ꎮ民国
前期ꎬ整个中国处于分崩离析㊁军阀割据的状态ꎮ
６４１
国内大大小小的军阀赖以存在的基础ꎬ是其对土地与人口的控制权ꎮ军阀丧失了对土地和人口的控制权ꎬ也就没有了财政收入和兵源ꎬ其拥有的部队也就成了流寇ꎬ很容易被竞争对手分化瓦解掉ꎮ如果张氏奉军彻底丧失了对当时富庶的东三省的控制权ꎬ那么其实力将被极大地削弱ꎬ可能无力对抗其他军阀的进攻ꎬ面临解体的风险ꎮ因此ꎬ张学良必然倾尽全力保住自己对黑龙江省的控制权ꎬ张氏奉军为了生存必然会在齐齐哈尔城下与日寇血战到底ꎮ
其次ꎬ日军进犯齐齐哈尔ꎬ对日本与英法美等帝国主义国家间的关系ꎬ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ꎮ之前日本通过日俄战争ꎬ非法获取了在 南满 的军队驻扎权与行动自由ꎮ但是一旦日军进入 北满 ꎬ就损害了 华盛顿体系 的完整性ꎬ破坏了帝国主义国家依据«九国公约»在华达成的 机会均等ꎬ利益均沾 的默契ꎬ侵犯了英法美等帝国主义国家在华的利益ꎮ其他帝国主义国家不会坐视自身利益受损ꎬ必然将以某种形式对日本的侵略行动进行干涉与阻拦ꎮ
果然ꎬ日本入侵黑龙江省扩大事态后ꎬ引起了英法美等帝国主义国家的警觉ꎬ他们开始关注日本的军事行动ꎬ并公开表示对事态扩大的担忧ꎮ当然ꎬ对于广大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民众来讲ꎬ不能对一丘之貉的帝国主义国家抱有任何幻想ꎬ所有帝国主义国家都只是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ꎮ他们在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利益与势力范围ꎬ都是他们之间交换利益的筹码ꎻ只要能保证帝国主义国家自身利益最大化ꎬ其他地区民众的利益是任由他们随意交易的ꎮ因此ꎬ在东三省主权问题上ꎬ英法美等国在与日本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ꎬ最终承认了日本独占东北地区的既成事实ꎮ而中国人民的利益则被英法美等帝国主义国家无情地抛弃了ꎬ这也让全体中国人民再次彻底认清了帝国主义国家的侵略本质ꎮ中国人民迅速行动起来ꎬ在上海㊁在全国各地ꎬ支援齐齐哈尔抗日战役的行动广泛开展起来了ꎮ这也为后来的全民族抗日运动ꎬ作了充分的思想动员与行动准备ꎮ
最后ꎬ日本在沈阳驻扎有军事力量ꎬ而在齐齐哈尔则只有侨民和混杂其中的特务与间谍ꎬ这对中国军队在齐齐哈尔抵抗日本军事入侵无疑是有利的ꎮ日侨是平民ꎬ没有武装ꎬ混杂其中的特务与间谍也不敢公开行动ꎬ国民政府以 保护侨民 的名义就可以将在齐齐哈尔的所有日侨全部看管起来ꎮ这样既避免了日军以保护侨民为借口直接出兵进入齐齐哈尔ꎬ又可以快速稳定住齐齐哈尔的局势ꎬ为中国军队抗击日本侵略军建立稳定坚实的后勤基地ꎮ因此ꎬ当时主政齐齐哈尔的窦联芳和谢珂等人在张学良的直接指挥下果断行动ꎬ将所有日侨看管起来ꎬ快速稳定住了齐齐哈尔的局势ꎬ并积极筹集物资扩军备战ꎬ为马占山将军平稳接收齐齐哈尔创造了有利条件ꎮ
由此可见ꎬ马占山将军领导的齐齐哈尔抗日战役ꎬ是在极端复杂的情况下ꎬ在南京国民政府直接领导及支援下ꎬ由中国政府军队积极主动发起的自卫抵抗ꎬ而不是马占山将军个人的自发的反抗日本侵略的行为ꎮ张学良在九一八事变与齐齐哈尔抗日战役中的不同表现ꎬ我们也应重新审视ꎬ力争还历史以本来面目ꎮ
第二ꎬ我们应该承认ꎬ由马占山将军直接指挥领导的齐齐哈尔抗日战役是南京国民政府领导的所有对日作战的有机组成部分ꎬ与全面抗战爆发后的淞沪抗战㊁武汉保卫战㊁长沙会战等没有实质的区别ꎮ当然ꎬ在战役最高指挥者的身份地位上ꎬ张学良与蒋介石还是有所区别的:张学良是南京国民政府海陆空军副总司令ꎬ是公认的南京国民政府的高级官员ꎬ且是东北地区的领导人ꎻ而蒋介石则是南京国民政府的领导人ꎮ在齐齐哈尔抗日战役期间ꎬ蒋张二人是合作关系:蒋介石负责外交方面的事务ꎬ张学良则具体处理黑龙江省的全面军政事务ꎮ
关于南京国民政府在整个齐齐哈尔抗日战役期间的外交行动ꎬ相关研究已很充分了ꎬ此处不再赘述ꎮ但南京国民政府通过张学良和前任黑龙江省省主席万福麟ꎬ对马占山将军指挥抗日作战的领导与支援问题ꎬ则没有引起史学界的足够重视ꎬ这导致了人们对齐齐哈尔抗日战役的概念和性质认识不清ꎮ
九一八事变后ꎬ南京国民政府在处理涉及黑龙江省的诸多事务时ꎬ有不少正确及时的举措ꎮ例如ꎬ在军事上的准备ꎮ在齐齐哈尔抗日战役打响之前ꎬ黑龙江省的军队已随省主席万福麟入关ꎬ
７４１
省内已无兵可用ꎬ根本无力抵抗日本侵略军ꎮ紧
急关头ꎬ张学良一面电令屯垦军归黑龙江省节制ꎬ
一面向蒋介石推荐马占山将军出任黑龙江省主
席ꎬ主持黑龙江省的军政事务ꎮ
又如ꎬ在省内政务上ꎬ张学良重用了窦联芳和
谢珂等人ꎮ窦联芳和谢珂在战事爆发前采取多种
措施稳定住了齐齐哈尔的局势ꎮ在马占山将军未
到齐齐哈尔任职前ꎬ窦联芳任黑龙江省政府委员㊁
保甲总办兼全省警务处处长ꎬ是当时省城齐齐哈
尔的最高官员ꎬ也是省城的实际控制者ꎮ他一方
面积极招募新兵ꎬ另一方面努力维持省城治
安[３]３２８ꎮ此外ꎬ窦联芳和谢珂等人还以保护之名ꎬ控制住了在省城的众多日侨ꎬ避免日军以保护
日侨的名义ꎬ进犯齐齐哈尔ꎮ这些举措ꎬ为马占山
将军争取到了比较充分的时间ꎬ得以集结部队开
赴省城ꎬ抵抗侵略ꎮ正是由于窦联芳和谢珂稳定
住了省城齐齐哈尔的局势ꎬ马占山将军才能在江
桥阻击战中安心指挥ꎻ而在整个战役过程中ꎬ窦联
芳和谢珂也一直陪伴在马占山将军身边ꎬ并在作
战指挥㊁后备军编列㊁后勤组织及民政管理上倾尽
全力支持马占山将军ꎮ也正因为有了窦联芳㊁谢
珂等人的支持ꎬ马占山将军才得以率部坚持抵抗
一年多时间ꎮ因此ꎬ窦联芳和谢珂等人所做的贡
献也应得到应有的评价ꎮ
张学良还曾三次派遣万福麟的秘书杨成基秘
密潜入黑龙江面见马占山将军ꎬ对其进行鼓励和
支持ꎬ这对马占山将军进一步团结黑龙江各界人
士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ꎮ不仅如此ꎬ为了分
化瓦解日伪势力ꎬ张学良还曾对尚未公开投日卖
国的张海鹏竭力安抚ꎮ１９３１年１０月６日ꎬ张学
良任命张海鹏为蒙边督办ꎬ想以此满足其膨胀的
私欲ꎬ阻止其投靠日军ꎮ遗憾的是ꎬ张海鹏早已决
定降日ꎬ甘当卖国贼ꎬ不理会张学良的安抚ꎬ于次
日在洮南宣布独立ꎬ并马上着手对齐齐哈尔发动
进攻[３]３２８ꎮ张学良对张海鹏的安抚㊁阻降虽然没有成功ꎬ但显示了在历史紧急关头其作为东北地方大员的责任心和良苦用心ꎮ
上述历史事实证明ꎬ南京国民政府在整个齐
齐哈尔战役中所起到的作用和影响是不可忽视
的ꎮ这一战役是在南京国民政府的直接指挥下㊁
由马占山将军领导的政府军进行的有计划㊁有目的的作战行动ꎬ是国民政府的国防自卫行动ꎬ不是个人自发的反抗日本侵略的武装斗争ꎮ
第三ꎬ要客观理性看待所谓的 马占山降日 事件ꎮ作为 华盛顿体系 开始崩坏的标志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前哨战役 齐齐哈尔抗日战役ꎬ参战双方的具体军事行动受制于诸多因素ꎬ呈现出与一般军事行动不同的独特性ꎮ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形成的 华盛顿体系 中的«九国公约»ꎬ让中国成为 门户开放ꎬ机会均等 原则之下众多帝国主义国家 共治 的半殖民地ꎬ南京国民政府不过是这些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具体内政事务上的代理人而已ꎮ其时ꎬ南京国民政府的主权受到极大限制ꎬ在对外关系上完全服从英美的指挥ꎮ这是对中国领土主权与国家尊严的极大伤害ꎬ南京国民政府接受这个不平等条约ꎬ是违背中华民族根本利益的ꎮ但这个国际条约在签订初期ꎬ客观上确实遏制了日本独占中国的野心ꎬ延缓了中日矛盾的爆发ꎬ为当时的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发展创造了有利的政治经济条件ꎮ这一点也是不容忽视的历史事实ꎮ只是所有这些维持帝国主义国家间和平关系的努力ꎬ都被席卷世界的经济大萧条粉碎了ꎮ
日本遭受经济大萧条的持续重压ꎬ不再甘心忍受«九国公约»的限制ꎬ妄图通过扩大对中国的侵略攫取更多的利益ꎬ同时打压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ꎬ借此来维持其国内的稳定ꎮ但当时其实力不足ꎬ尚不敢公开挑战«九国公约»的权威ꎮ为了应对国际舆论ꎬ日本对其侵华行径进行了粉饰ꎬ诡称中国政府无力疏导当时中国国内特别是东三省的反日情绪ꎬ在此情况下日本为捍卫其在东三省的 特殊利益 ꎬ遂出兵驱逐反日中国地方官员ꎬ由此导致中日之间爆发冲突ꎬ故这场冲突无须国际介入ꎮ日本企图以这套颠倒黑白的诡辩混淆视听ꎬ掩盖其鲸吞中国东北的罪恶目的ꎮ而作为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代理人ꎬ南京国民政府不可能公开对日宣战ꎬ只能幻想通过乞求其他帝国主义国家出面干涉ꎬ制止日本的对华侵略ꎮ故在此种特定历史条件下ꎬ马占山将军的所作所为ꎬ都要服从于南京国民政府乞求英法美与国联出面干涉㊁阻止日本侵略这一总体战略方针ꎮ在服从命令这一点上ꎬ古往今来无论是军人还是政府官员ꎬ
８４１
都必须严格遵循ꎬ马占山将军也不能例外ꎮ
１９３２年３月１４日ꎬ南京国民政府寄予幻想的国联 李顿调查团 从日本抵达上海ꎮ当时ꎬ在黑龙江战场上ꎬ中日双方出于各自目的都极力避免爆发军事冲突ꎮ日方急于拉拢各派势力尽快建立伪满洲国ꎬ为其侵略东三省的行径粉饰善后ꎮ而中方需要一个和平稳定的局面ꎬ为 李顿调查团 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ꎬ调查团的成员是不可能在枪林弹雨中进行调查的ꎮ所以ꎬ中日双方在那段时间里都表达了通过协商解决所有问题的态度ꎮ黑龙江战场上的中方军政统帅马占山将军以某种身份进入日伪控制区ꎬ参加一些日伪主持的会议活动ꎬ正是为了配合南京国民政府在外交领域的对日斗争ꎬ后世学者对这一行动应该给予理解ꎮ同时ꎬ我们还应该看到ꎬ马占山将军身处日控区ꎬ直面日寇的威逼利诱ꎬ却没有表示出任何妥协退让ꎬ始终坚持了抗日的主张ꎬ这令日寇愤恨不已但又无可奈何ꎮ甚至日寇在明知马占山将军会再举抗日大旗的情况下ꎬ依然让马占山将军从容离开日控区ꎬ平安回到海伦ꎬ并在拜泉召开军事会议重举抗日大旗ꎮ此举看似不可思议ꎬ却是日寇为了尽快建立伪满洲国的无奈之举ꎮ由此可见ꎬ当时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是我们研究齐齐哈尔抗日战役不可忽视的因素ꎮ我们不能从孤立个案出发ꎬ就事论事地评判历史人物ꎬ那样无法获得历史真相ꎮ
第四ꎬ为什么要用 齐齐哈尔抗日战役 来命名马占山将军所领导的这场战役ꎮ虽然整个战役的目标是争夺齐齐哈尔的控制权ꎬ但是战事波及了当时黑龙江省全域及哈尔滨特别市ꎮ不过ꎬ如果以 黑龙江抗日战役 来命名ꎬ则有两个不妥之处ꎮ一是 黑龙江省 所辖地域在历史上有过变动ꎬ容易引起误解ꎮ二是在该战役期间ꎬ黑龙江大地上还活动着不少与马占山将军所领导的武装力量没有任何联系的其他抗日义勇军ꎬ如果以 黑龙江抗日战役 来命名ꎬ未免以偏概全ꎮ因此笔者认为ꎬ将马占山将军所领导的自１９３１年１０月１５日至１９３２年１２月５日的所有抗日作战命名为 齐齐哈尔抗日战役 ꎬ是比较恰当的选择ꎮ
九一八事变距今已经九十多年了ꎬ而作为九一八事变之后的重要历史事件ꎬ即由马占山将军领导的齐齐哈尔抗日战役ꎬ时至今日还没有得到国内史学界的重视ꎬ甚至尚未得到恰当的命名ꎮ有鉴于此ꎬ笔者在此抛砖引玉ꎬ希望学界早日将其历史全貌梳理清晰ꎬ并给予应有的历史评价ꎮ
参考文献:
[１]㊀刘晓晖㊁王文锋㊁王久荣编著:«伪满国务总理大臣 张景惠»ꎬ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１９９１年版ꎬ
第６６页ꎮ
[２]㊀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日本侵华七十年史»ꎬ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２年版ꎬ第
３３９页ꎮ
[３]㊀孙文政:«江桥抗战历史考索与研究»ꎬ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２０１９年版ꎮ
[４]㊀步平㊁荣维木主编:«中华民族抗日战争全史»ꎬ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版ꎮ
[５]㊀中央档案馆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㊁吉林省社会科学院编:«东北 大讨伐 »(«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档
案资料选编»第４册)ꎬ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９１年版ꎮ[６]㊀谭译主编:« 九 一八 抗战史»ꎬ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年版ꎮ
[７]㊀陈觉编著:« 九 一八 后国难痛史»ꎬ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１９９１年版ꎮ
[８]㊀马士㊁宓亨利:«远东国际关系史»ꎬ姚曾廙等译ꎬ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１９９８年版ꎮ
[９]㊀王芸生编著:«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第八卷)ꎬ北京:生活 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１９８２年版ꎮ[１０]㊀薛衔天㊁金东吉:«民国时期中苏关系史(１９１７ １９４９)»ꎬ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２００９年版ꎮ[１１]㊀王充闾:«成功的失败者:张学良传»ꎬ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２２年版ꎮ
[１２]㊀黄仁宇:«从大历史的角度读蒋介石日记»ꎬ北京:九州出版社２０１１年版ꎮ
[责任编辑:王㊀昊]
９４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