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语文人教版必修2 2.5浅论李白对《离骚》的继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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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李白对《离骚》的继承与发展在我国漫长的诗歌发展史中,屈原和李白对浪漫主义诗歌的形成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尤其是后者,沿着屈原所开创的浪漫主义文学道路,积极吸收借鉴《离骚》的创作成果,融合诗人自己对人生、对社会的深切体验和独到感受,对诗歌的社会功能和表现形式作出了储多大胆的探索,从而使其作品以独具魅力的精神美和艺术美而名垂千古。
一、风雅一致的创作精神
屈原的《离骚》忧国之情“充塞八极,弥漫寰宇”其反复咏叹而深致怨愤的,乃是君昏臣佞、朝政败坏、是非不明、贤愚颠倒,渗透出屈原强烈的爱国精神和对理想的执着追求。
如他为战乱漫延、民不聊生而悲:“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为楚国君王而悲:“此余心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为自己的理想无由实现而悲:“既莫足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尤其是他在屡受挫折,理想毁灭之时仍呼喊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以其高洁的人品,炽热的感情影响着李白的诗歌创作。
早在“酒隐安陆”之时,李白便写下了“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的诗句(《江上吟》),由此可见他对屈原作品的推崇。
纵观其作品,在表现对国家治乱的深切关怀及坚持正义方面,李白与屈原似有想通之处。
如写安史之乱给人民带来的灾祸“洛阳三月飞胡沙,洛阳城中人怨嗟,天津流水波赤血,白骨相撑如乱麻。
”(《扶风豪士歌》)及理想无从实现的苦闷,“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梦游天姥吟留别》)再如《远别离》中“我纵言之将何补?皇穹窃恐不照余之忠诚,雷凭凭兮欲吼怒!”表现出诗人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冲突及内心所受的压抑。
虽然李白与屈原的基本创作精神是想通的,但却没有拘泥于其中,在一些具体的表现方面还是独具特色的。
首先,由于文化背景不同,使他们的爱国精神及理想追求不同。
屈原由于受原始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影响,自觉担任起历史的重荷,追求的是尧舜禹三代“举贤授能”的理想政治,他在《离骚》中针对时敝引经据典,提出具体的政治主张,如“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对政治理想的追求使《离骚》更多的表现出一种“怨”。
而李白则不同,李白思想则较为复杂,他既受儒家影响又受道家影响,因此他虽有“寰区大定,海县清一”、“安社稷,济苍生”的美好理想,但实际才能与抱负很有距离,因而他追求的是一种“身没期不朽,荣名在麟阁”的功成身退之路,这种愿望一旦落空,便产生了一种“愤”,而这种“愤”激励李白更加密切地关注现实,从而使李白作品现实性较《离骚》有较大提高。
其次,由于其出身、处境不同,他们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和理想破灭后的反应也不一样。
屈原的《离骚》喷吐出自己“信而见疑,忠而被谤”所产生的怨怼之情。
无论是“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还是“虽体解吾犹未变兮,此余心之所惩”表现出一个自我生命
存在的历炼与挣扎,所以当理想无从实现时,便自沉以求人格完美。
而李白也因被谗被斥出长安,致其功业理想遭受了重大打击,尽管当时政治黑暗得令人难于容忍,但他并未感到国事之不可为,而是始终怀着“东山高卧时起来”的乐观信念,并以“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勉,既表现出很大程度的自我解脱意识,也表现出一个诗人的浪漫气质。
二、个性化抒情和自我主体意识
较之《诗经》的简短、叠咏,屈原的《离骚》不仅抒情性大大加强,而且在构思创作中,能够突破一时一地既兴式的抒写,具有更大的时空跨度和更完备的情感系统,更为自由地表现诗人自己的身世遭际与喜怒哀乐。
《离骚》中用热烈的主观抒情和对主人公探索精神形象化的描写,塑造了一个追求理想、坚持真理、正直高洁的伟大人物的文学形象,如:担心岁月易逝无法施展才能“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坚持操洁和为理想献身“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对理想的执着追求“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及理想破灭后自沉以求人格完美“既莫足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无不是屈原自身情感的流露。
在中国文学史上,屈原第一次在诗歌中显现出个性化的抒情和自我性突出,而这种个性化的抒情和自我性突出到了李白手上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李白融主体自我于诗歌创作之中,塑造了一系列带有强烈主体色彩的诗歌意象。
如他强调对自己才能的自信,就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将进酒》)强调自己才能没有受到人们的重视,就说:“吟诗作赋北窗时,万言不值一杯水!”(《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被召入京他喜不自禁地道出“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南陵别儿童入京》)被赐金放还,政治理想破灭了,便愤怒喊出:“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行路难其二》)突出他对长安朝廷的怀念,就说:“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
”(《金乡送韦八之西京》)这些诗歌由于真实地表现了诗人内心燃烧着的炽热感情,使人体味到诗人的喜怒哀乐,并受到感染和激励。
李白的个性化抒情虽来自于《离骚》,却又表现出极大的不同,这主要在他们抒情的途径和方式上存在着差别。
首先,《离骚》的个性化抒情主要是蕴藉深细的倾诉式,李诗则多呈现出不可遏止的爆发式。
这时所谓倾诉和爆发,指的是不同的抒情方式,本身并无优劣之分。
倾诉的特征主要是尽情地表达和诉说内心深处的思想感情,倾诉者内心世界的展示是酣畅不断的,所吐露的情感往往是缠绵细腻的。
爆发式的特点则在于郁积感情的突然宣泄,显示出不可遏止的激越。
所爆发的感情流露趋于深厚浓重,而爆发则宜于将感情一吐为快。
二者形式虽不同,但都能传达作者真挚丰富的思想感情,因而将自己怨愤之情用类似吞声饮泣的方式倾吐而出,情绪延伸回环,气势跌宕反复,亦易引起人的共鸣。
而李白则主要采用奔放豪爽、跳荡飞动的语言来表达激昂充沛的感情。
李白的情感一经触发,便如洪波涌月般地喷薄而出,一泻千里。
李白的名篇如《将进酒》、《行路难》、《远别离》等便是拼尽全力的呐喊,用奔腾的语调和激励的言辞来震撼人的心灵,因而富有力量与气魄,显现出雄浑刚健之美。
曾巩评李白诗曰:“又如长河,浩浩奔放。
万里一泻,末势犹壮。
”
其次,李白与屈原的经历有许多相似之处,如他们都曾得君王信任,又都仕途坎坷,遭谗被放。
但比较起来,他们激愤之情的抒发却有不同之处,屈原是怨多于愤,而李白却是愤多于怨。
屈原《离骚》中的怨诉,有时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不够酣畅透彻。
实际上它不只是哀痛和悲郁,它的愤懑不平往往是含蓄的,字里行间透露出诗人心底的感情波澜和心理矛盾冲突。
而深受唐文化精神和理想主义熏陶的李太白,结合自己的内在禀赋和生活境况,挥洒出顾忌较少,直言颇多的诗歌语言。
为了充分表达炽烈的情感,李白常用呼号、惊叹、感奋等手法来完成感情的喷发。
如《蜀道难》中开头借“噫吁戏”的感叹起势,造成强烈的艺术美,类似的句子在李白的诗中十分常见,而《离骚》却表现的较为含蓄。
又如同为求贤路开,表爱国热忱,屈原在《离骚》中是“倚阊阖而望予”、“结幽兰而延伫”,怨与恨在“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的责难声中一再表露,而李白在《梁甫吟》中明知“阊阖九门不可通”,却还要“以额叩关”使“阍者怒”。
再如,同样是对黑暗势力的痛恨不满,屈原是诉语娓娓:“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李白则大声疾呼:“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从中可以明显看出倾诉与喷发的差异。
最后,李白诗中的主体抒情不同于《离骚》屈原多顺应景物固有的美好特征来抒发真切的情感,对这些景物进行加工改造,尽量使之与自己的内心怀抱相契合,而李白则主要是理想化地面对事物,无论事物原本是否理想是否美好,他都以自己的情感模式把事物与自我联系起来,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和事物来显示自我意识,抒发自我意识。
如《离骚》中写了众多的人或事物。
这些人事景物多具固有的理想特征。
其中,高阳苗裔、灵修美人,是抒情主人公形象的初创。
而“江离”、“秋菊”、“芙蓉”、“高冠”、“长佩”则都是楚地上的美事美物。
屈原在诗中将他们进一步理想化。
使它们纯而又纯、美上加美,以表达自己的修洁美德。
相比较之下,李白则是把自己的设想和希望加到客观事物身上,赋予它们浓烈的感情色彩,使它们罩上神妙奇伟的光圈,如名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宣州谢洮楼饯别校书叔云》)把极普通的流水与个人的忧愤苦闷连在一起,十分生动贴切。
三、纵横变幻的想象艺术
《离骚》“气往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文心雕龙••辨骚》)屈原凭借他驰骋超凡的想象力在浩瀚的宇宙中任意纵横遨游,他要乘风上天,就让日月之神羲和当驭手,玉龙、凤凰驾车“吾令凤鸟飞腾兮”;让望舒驾着月亮车在前头开路,让风神飞廉在后头跟随“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在漫长的征途上,为了有充裕的时间来探索,他居然折一段昆仑山的若木,敲太阳,让它回东边去,不要西落,多么奇特的想象!他飞到云霞缭绕的天庭拜谒天帝,再到阆风仙山寻找神女,无不显示出神奇、壮观的想象。
难能可贵的是,《离骚》把最为生动鲜艳,无拘无束的浪漫想象与最为炽烈深沉的个体人格和情操,最完美地溶化成有机整体,开创了中国抒情诗的真正光辉起点和无可比拟的典范。
《离骚》中所选用的丰富想象、浪漫神话传说,高度夸张,闪耀迷离的章法结构,给予李白的影响极为深重,成为形成李白诗歌艺术特点的重要因素。
李白从《离骚》中承受的一
切影响主要地表现在他的七言长古方面。
胡应麟在《诗薮》中曾指出:“凡诸诗体皆有绳墨,惟歌行出自《离骚》乐府,故极散漫纵横。
”又说:“古诗(五古)窘于格调,近体束于声律,惟歌行大小短长,错综阖辟,素无定体,故极能发人才思。
”七古由于句法篇幅俱无限制,极便笔锋驰骋,故李白得以在这种体裁上充分展示其才力,创造性的运用《离骚》的各种奇异手法,以抒发其幽深奇险的情思。
较为典型的如《远别离》,这首诗的中心思想是针对玄宗晚年专事淫乐委国政于李林甫而发,“以著人君失权之戒”的。
沈德潜说这首诗“中有欲言而不可明言之处,故吊古以抒之。
屈折反复,《离骚》之旨。
”(《唐宁诗醇》引)这首诗表现李白对人君得失、国家治乱的深切关怀,与《离骚》的意旨是一致的。
但因所言之事还不是已然的,故不便明言,而借古人事恍惚其词地表达出来。
此诗首尾照应完密,中间奇思腾跃,虽极惝恍迷离之致,然意脉仍自紧密连贯,结构与《离骚》一样看似断乱而“实未尝断而乱”。
至于句法,基本是是楚调,更在里面错杂着长言短语,适应着情思的变换,节奏亦复高下缓急相间,更有助于增强震憾人心的艺术效果。
其他如《蜀道难》、《梁甫吟》、《梦游天姥吟留别》等名篇,各在思想感情、表现手法或语言素材的某个方面,从《离骚》中有所承受。
作为一名伟大的艺术家,李白决不会单纯地摹仿《离骚》的想象艺术,而是赋予想象艺术以自己的个性,形成“雄奇飘逸”的总体风格。
首先,李白的想象艺术并不是单纯靠奇特梦幻的想象,运用《离骚》中上天入地,迷乱变幻的想象,而是常常与夸张、比喻、拟人手法相结合,创作出许多清新独特的带有诗人自我感受的审美意象。
如李白笔下的明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下独酌》)“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梦游天姥吟留别》)笔下长江“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笔下黄河“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
”(《赠裴十四》)写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望庐山瀑布二首》)李白笔下的长江黄河、山川明月在借助想象落笔的同时最重要的是抓住他自己感受最深的某些方面,用夸张的笔墨加以描绘,塑造出情景交融的微妙意境地,从而使笔下的景物光耀夺目,气象万千。
正如《说诗卒语》所云:“太白想象落天外,大江无风,涛浪自涌,白云卷舒,从风变灭。
”
其次,李白的想象是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侧重从“神似”方面对事物的性质、状态、数量或程度,用明丽疏朗的意象进行夸大和强调。
如果说《离骚》中折昆仑若木敲太阳的夸张令人不可思议的话,李白笔下的景物本是无情无思,大抵为平凡之物,为了需要,李白才将它们的某些特征尽力扩大或缩小,运用粗线条的勾勒,从大处落墨,使之服从于总的抒情主旨。
李白的抒情介质——语言并不象《离骚》一般绮丽动人,却在不经意间,做到出神入化,清新自然,表达出一个个新鲜明快,耐人寻味的审美意象,如“燕山雪花大如席”(《北风行》)“炉火照天地”(《秋浦歌》)“桃花潭水深千尺”(《赠汪伦》)等惊世骇俗的诗句并未运用什么华丽的词藻,也没有运用《离骚》式的复杂意象,但产生的艺术效果却很强烈,更生动真切地表达了诗人的激越情绪,给人以巨大的艺术感染。
可以说,没有这样的现实基础,
没有这些明丽疏朗的诗句,便没有李白豪放飘逸而自成一家的艺术风格。
最后,李白诗歌意象还具有很大的跳跃性,这也是其对想象艺术的独特贡献。
李白的诗常常是上个意象与下个意象,上一句与下一句,此一层与彼一层之间,跨度大,关联少,有的甚至难以看出它们之间的联系,全是凭借一个又一个纵横变幻的想象联结起来。
如《江上吟》全诗由追求现世享受肉体成仙一下跳到追求文学之永恒,再跳到对功名富贵的否定,这两次大跳跃,都省去内在的逻辑关系,这种变幻跳跃不同于《离骚》中的上天入地,因为各个场景之间缺乏必然的联系,而单纯是由一个个想象片断联而成篇。
人们还未来得及理解全诗的意境,就身不由己地被诗中纵横变幻的想象及喷发式的抒情一下子俘虏过去了。
所以晚唐诗人皮日休赞云:“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
读之,则神驰八极;测之,则心怀四溟。
磊磊落落,真非世间语者,有李太白。
”(《刘枣强碑文》)
综上所述,作为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在诗歌创作中借鉴了《离骚》的成功之处,其中包括从内容到形式的许多方面,在吸取《离骚》基本精神的同时,为了表达适应新的社会生活的需要,又不断在形式和方法上加以创造和丰富。
在创作精神方面继承了“诗言志”的优良传统,在创作方法上,突出个性化抒情和自我主体意识,发展了《离骚》中纵横变幻的想象艺术,运用多样的手法联系现实,使人从中觉出社会治乱,时代盛衰来。
更值得称道的是,李白运用自由的形式,清新的语言作为浪漫主义的物质载体,开创了浪漫主义诗歌创作的新境界,使其诗歌以丰富的内容,极具魅力的个性而突出地显示李白的特征风貌而不是《离骚》的简单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