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神话体系(一)研究缘起:关于中国神话的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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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中国神话体系(一)研究缘起:关于中国神话的一些问题
摘要:中国神话杂乱无章,常有相互矛盾之处,进入20史记以来不少学者都在致力于中国神话体系的构建,却往往要面对许多无法绕过去的问题,作者认为,这些问题的根源在于,中国神话从来就没有形成过一个大一统的体系,本来就是由许多个地区性的小的神话体系构成,彼此之间相互影响相互融合,但最终却没能合成一个体系。
作者的目的,就是探索构成中国神话的各个神话体系。
关键词:中国神话体系盘古女娲伏羲炎黄帝俊
何谓神话?至今以说纷纭。
高尔基认为,
一般说来,神话乃是自然现象,对自然的斗争,以及社会生活在广大的艺术概括中的反映。
[1]
茅盾曰:
神话是一种流行于上古时代的民间故事,所叙述的是超乎人类能力以上的神的行事,虽然荒唐无稽,可是古代人民互相传颂,却确信以为是真的。
[2]
而《维基百科》的定义则是:
神话来源于原始社会时期,人类通过推理和想象对自然现象作出解释。
但是由于这时的认识水平非常低下,因此经常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上述定义有几个相同点:神话产生的时代必须在上古,表现的内容必然是以超自然的方式对自然现象的解释,而反应的必定是原始人的心理特征和生活环境。
可以说,这三点乃鉴别神话、特别是中国神话的标准。
中国本没有“神话”的说法,流传下来的神话材料也不多,非但没有《荷马史诗》式的煌煌巨制,连拥有较完整故事情节的神话片段也极少。
因此,许多人便认为中国上古时代没有神话或者神话并不发
达。
当然这一说法是站不住脚的,20世纪以来经过茅盾、闻一多、袁柯等神话大家的收集整理,中国神话的体系已经初露端倪,其瑰丽的想象和恢弘的叙事,都显示出中国上古人民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并不逊色与世界上的其他民族。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尽管经过一个世纪的努力我们已经能对中国的神话体系窥探一个大概,但是比起北欧、古希腊、希伯来等民族流传下来的气势恢宏,条理严谨的神话传说,中国的神话体系依然杂乱无章,而且相互茅盾之处甚多,各个神话事件之间也难以良好的衔接。
比如,如果我们按照盘古——三皇——女娲——伏羲——炎帝——黄帝——颛顼——帝俊(帝喾、尧、舜)这样的“诸神世系”来构建中国神话体系,那么女娲“抟土造人”的神话和盘古“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氓”[3]的说法就相互茅盾。
而按《山海经》的说法,太阳和月亮都是帝俊所生育的,那么难道女娲以及炎帝皇帝的时代诸神人类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吗?《庄子》称,伏羲是黄帝以前的圣王(主神),可是在《淮南子》的五方天帝系统中,伏羲只屈居一隅成了东方天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黄帝后来居上于伏羲呢?无从知晓。
从小的方面说,在神话细节上,这种矛盾与脱节就更多了,比如在“嫦娥奔月”神话中,很明显月亮被想象成一个可以居住的空间,但在《楚辞》中又曾提到过“望舒”,王逸注:“望舒,月御也。
”[4]可见这里是把月亮想象成一架有月神驾驭的马车每天在天空中行驶。
而在《山海经·大荒西经》中则又说“有女子浴月。
帝俊妻常羲生月十二,此始浴之。
”[5]似乎这里的月亮更像个盘子碟子,可以经常拿到水里去洗一下。
同样的还有太阳的神话,在“射日”的传说中,太阳是一只发光的鸟,《天问》中曾说“羿焉彃日?乌焉解羽?”[6]王逸注引《淮南》曰:“羿仰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鸟皆死,堕其羽翼”[7],《淮南子·精神》中也说“日中有踆乌”[8],高诱注:“踆,犹蹲也,谓三足鸟。
”[9]可见太阳似乎是一只发光三足鸟或者至少是里面有一只三足鸟,但是在《东君》中,却有这样的描写: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10]
王逸引《博雅》曰:“东君,日也”[11] 东君既是太阳神,则古无异辞,这里的太阳,则又被想象成由以为英俊的太阳神驾驭的战车,类似与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阿波罗。
而同样是《淮南子》中,《天文训》提到太阳的行进路径,竟也有“爰止其女,爰息其马,是谓悬车”[12]句,与“金乌”一说有所不符。
这样的例子在中国神话中比比皆是,不能一一列举。
总而言之,“乱”而“无序”是中国神话的重要特征。
而究其原因,恐怕不在中国神话自身,而在于之后的流传环节。
事实上,即使是希伯来神话,北欧神话和古希腊神话,最开始就的时候恐怕也是杂乱无章,各部族都有不同的说法杂糅在一起,这一点到现在也可略窥一斑,比如在希腊神话中,战神的身份总是在阿波罗和阿瑞斯之间摇摆,只不过,这些民族在即将进入理性时代前,都出现了一批伟大的诗人,以史诗的行使对神话进行了系统化的整理与保存,比如《荷马史诗》,比如北欧的《埃达》和希伯来的《旧约》。
遗憾的是,中国却没有出现这样的诗人和史诗,而过早进入了理性时代。
对于这一点原因鲁迅曾有论述:
中华民族祖先居住在黄河流域,自然界的情形并不佳,为谋生起见,生活非常勤苦,因之重实际,轻玄想。
不能把往古的传说结合起来熔铸成鸿篇巨制。
鲁迅的这一段话经常被误读为鲁迅认为中国没有神话,其实鲁迅的看法是中国有神话,但是由于“重实际,轻玄想”的民族性格使得中国没有产生伟大的史诗来整合神话,这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由于在原始社会没有以故事诗的形式对神话进行整理整合,中国神话的流传主要靠几个途径:诸子百家的寓言、上古历史和小说家的怪谈轶事。
其中,寓言由于其“得意忘言”的特性使得其往往只能对神话保存一个故事梗概,而上古史则人神不分,难以界定,唯有《山海经》中的一些神话片段颇有价值,但苦于太短太杂。
因而尽管战国秦汉以后就有人试图从历史、地理角度归纳中国神话体系(当然,他们自己可能
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最典型的比如《淮南子·天文》中构建了一个五方天帝系统:
中央,土也,其帝黄帝,其佐后土。
西方,金也,其帝少昊,其佐蓐收。
北方,水也,其帝颛顼,其佐玄冥。
[13]
以及从《路史》、《帝王世纪》构建的上古帝王世系中,我们可以还原出上古诸神世系。
这些后人构建的神话体系,看似结构严整,气势宏大,但总是无法避免前段所提到的细节问题。
而现当代学者在中国神话体系的构建过程中,也无法绕过这一道坎。
笔者认为,一个包含我们所知的大部分神和神话的大神话体系根本无法被构建,因为它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我们的原始人祖先没有去整合当时中国大地上的各种不同的神话,当我们秦汉的祖先试图去整合时,当然会失败:我们现在看到的许多神话材料,比如《淮南子》中的五方天帝系统;以及可以看做变相的神话材料的材料,比如《绎史》引《潜夫论》:“(神农)代伏羲氏,其德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
”[14]说炎帝接替伏羲为帝王(天帝),就有整合伏羲女娲和炎黄神话两大体系的痕迹。
因此,研究中国神话体系,首先要去除“大一统神话体系”的观念,其次要排除汉魏六朝以来对神话的修改整合——这也是神话的定义所决定的——回归原始时代。
由此,我认为中国上古神话其实是由各个地区各个部族各个不同的神话体系并存,比较重要、后来影响也比较大的,主要有源自南方的盘古神话体系,源自西南后来逐渐北传的女娲伏羲神话体系,北方中原地区的炎黄神话体系和东方的帝俊(帝喾、帝尧、帝舜)神话体系以及中部的湘楚神话体系。
下面,我们将逐一论述。
[1] 袁柯:《中国古代神话》北京:华夏出版社2006年1月初版,第1页
[2] 茅盾:《中国神话研究初探》北京: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5年
一月初版,118页
[3] 《太平御览》卷七引《五运历年记》上海:上海书店1984年印行
[4] 《楚辞补注》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1月初版第28页
[5] 袁柯:《山海经校注》四川:巴蜀书社1996年初版第463页
[6] 《楚辞补注》第96页
[7] 《楚辞补注》第96页
[8] 《淮南子》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年初版
[9] 《淮南子》
[10] 《楚辞补注》第28页
[11] 《楚辞补注》第28页
[12] 《淮南子》第118页
[13] 《淮南子》第89页
[14] 《绎史》卷四《炎帝记》引《潜夫论》齐鲁书社初版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