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公文理论述评

朝公文理论的繁荣做 了充分的铺垫．
关越词 ：魏晋，公文理论；典论 ·论文；文斌；翰林论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６．２ 文献标识码 ：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２３５９（２００７）０６－０１５６－０４
作者简介 ：侯迎华（１９７３－ ），河 南新 乡人 ，南京 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 究生，河南师 范大学文 学院 副教授 。
陈寿 于 泰 始十年（２７４）任平阳侯相时作《表上诸
葛氏集 》：
论 者或 怪 亮 文 采 不 艳 ， 而过于丁宁周全。巨后以 为 ，咎 得 大贤也，周会圣人也 ．考之《尚书》，咎德之谈咯 而稚 ，周 公之语烦而悉，柯ａ９？ 咎排与舜禹共谭 ，周会与
巨下 矢 苦 故也。亮所与言，尽众人凡士，故其丈指不得 及远 也 。 然其声教遗言，音经事综物，公诚之心形于文
杨修 《 答 临淄侯笺》也有同样的对文章地位、作 用的赞美 ：“君侯忘圣贤之显迹，述鄙宗之过言，窃以 为未之思也。若乃不忘经国之大美，流千载之英声， 铭功景钟，书名竹帛，斯自雅量素所畜也．岂与文章 相妨害哉１ｎＣ ）７（ｖ｝ｚ｝杨修反驳曹植轻视文章的观点，认 为文章的创作与“经国之大美”、“铭功景钟，书名竹 帛”是完全一致的。这个看法也早于曹王《典论 ·论 文》，十分可贵。曹ｉｓ．经国之大业”与杨修“经 国之 大美”只有一字之差，可能从中受到启发。杨修“文 章分概念比王架“文学”概念更小一些，不包括经 术 了。如前所述，我们也可理解为他对公文地位与作
１５ ８
首先 ，陈 寿认识到公文的社会功用。他的评文 标准与文学家们崇尚文采华艳不同，强调文理质实， 经世致用。所以他驳斥众人论诸葛亮文章“文采不
艳”的论调，而断定其“声教遗言，皆经事综物”，“有 补于当世”，对诸葛亮文的社会作用给予高度评价。 而这实际上就是对公文不同于文学作品的社会作用
义。
第三 ， 曹 王对当时的公文写作大家及其作品作 了扼要而中肯的评价。如称“琳 、璃之章表书记，今 之隽也印犯翔摊又与吴质书》中论陈琳“章表殊健， 微为繁富”，阮璃“书记翩翩，致足乐也，ｒｒＣＵｍｏ）。在 《典论》佚文中论贾谊《过秦论》：“余观贾谊《过秦 论》，发周秦之得失，通古今之制义，洽以三代之风， 润以圣人之化，斯可谓作者矣。’心〕（代５，
义的。
王架 所 处 的整个时代背景，文体的辨析还没有 成熟，文笔之辨也还处在萌芽状态，但包括在文章范 围内的各种不同文体却在汉代已逐渐形成，到东汉 后期它们大都 已经成熟和定型。如颂 、赞、祝、盟 、 铭、篇，谏、碑、哀、吊、论、说 、檄 、移、诏、策、制、戒 、 章、表、奏、议、七、连珠等在汉代（尤其是东汉）都得 到了极大的繁荣发展 ，其中有不少都是汉代才出现 的。而且在当时，会写作章奏表议之类的公文极为 重要，《后汉书 ·顺帝本纪》记阳嘉元年（１３２）：“初令 郡国举孝廉 ，限年四十以上 ，诸生通章句，文吏能笺
２００７年 １１月
Ｎｏ ｖ．２ ００７
魏晋公文理论述评
侯 迎 华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２１００９７）
摘 要：魏晋时期是我国古代公文理论研究逐渐觉酸的时期，以曹王的《典论 ·论文》为首，掀开 了古代公文理论研
究的序幕。其后，陆机《文斌》、李充《翰林论》进一步发展，另外王架、杨修、陈寿等也都有不俗见解，他们共同为南
魏晋 时 期 是我国古代公文理论研究逐渐觉醒的 时期，以曹王的《典论 ·论文》为首，掀开了古代公文 理论研究的序幕。其后，陆机《文赋》、李充《翰林论》
进一步发展，另外王梁、杨修 、陈寿等也都有不俗见
解，他们共同为南朝公文理论的繁荣做了充分的铺
垫。 一 、王 架 与杨修早于曹王的公文地位论
王架 于 汉 献帝初平 四年（１９３）依刘表后的一段 时期 内，作了《荆州文学记官志》。其中日：“夫文学
用的高度肯定。 二 、曹 巫 《典论 ·论文》的公文理论 首先 ， 曹 王在这篇文章里专门讨论了公文文体
问题。文中说：“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
论宜理，铭诛尚实，诗赋欲丽．；Ｃ）ｌ（ｍｓ）其中奏议书论 为公文文体，在八类之中占了一半。关于这段话，后
人一般认为主要是阐述的风格间题 ，认为曹王 旨在 阐明四类文体所应有的风格。这种观点 自然也不 错，奏议类公文是呈给皇帝的，应该“雅”，书论则 旨 在阐明道理，所以“宜理”。但风格却并不是曹王所 要论的主要目的，他的主要 目的还在于辨体。综观 《典论 ·论文，，我们发现，作者无论是论批评态度、 作家个性 ，还是文章风格，都与文体辨析有关。如论 批评态度，曹王反对文人相轻，即各以所长，相轻所 短的态度，这一观点的根据是“文非一体，鲜能备
善＂ＤＩＭ．），因为文体非一种，作家仅值长一种或几种
而已，不可兼能。别的人往往针对他不遭长的文体 进行批评，这种批评态度是不对的。在论作家个性 时，曹圣具体分析了王架、徐干、刘祯、陈琳、阮藕、孔 融、应踢七子，认为七子于文体各有所长，亦各有所 短。陈琳、阮璐长于章表书记，“然于他文，未能称
是”田１””。各文体辨析清楚，作家根据自己的实际
桨的文学概念还停留在先秦的广义理解阶段 ，既包 括诗赋与艺术性散文及章奏表议等应用性文字一类 的“文章”，也包括经学与其他科学文化之“学术”。 这一文学观念在当时是普遍 的，如曹操《修学令》： “令 日：丧乱以来 ，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
风 ，吾甚伤之。其令郡国各修文学，县满五百户置校 官，选其乡之俊造而教学之。庶几先王道不废，而 有以益于天下。｝［ｚ］（ｎ。很明显。这里的“文学”也是广
三 、陆 机 与陈寿代裹的西晋公文理论
陆机 《 文 赋》主要是论文学作品的理论专著 ，但 其中对于公文文体的辨析上也有涉及。文体辨析在 曹巫之后，陆机《文赋》列叙了诗、赋、碑、课、铭、篇、 颂、论、奏、说十种文体，分别指出这十种文体的不同 风格特点，其中公文文体列了三种：“论精微而朗畅， 奏平彻以闲雅，说炜烨而橘班。ｒｒＬｑ｝ｍ｝ａ）在陆机之时， 公文文体当然已远不止这个数，陆机自己也说“体有 万殊，物无一量，纷纭挥霍，形难为状玲。体裁是千差 万别的。但陆机是从写作规律的角度区分文体的， 对于名称的来源、本义的分辨，该文体的适用对象和 范围都没有涉及。而仅从写作规律的角度看，同类 公文各体区别不大，如奏议类的章、奏、表、议、疏、 启、笺仅在适用范围上有区别，在写法上并无太大不 同，所以仅列三种文体以概其余。另外，西晋时文笔 之辨虽还没有明晰，但从东汉起 ，人们已有了朦胧的 文笔意识。如王充《论衡 ·案书》篇说：“今尚书郎班
奏，乃得应选。ｎ［（］（Ｐ ＺＳｉ）又《左雄传》记：“请 自今孝廉
年不满四十，不得察举 ，皆先诣公府，诸生试家法 ，文
吏课笺奏。ｎ［４］ｆｎａ２ｏ这里明以能笺奏的文吏与通章句 的儒生对举，表示是两种身份。笺奏是公文体，所以 能通者称文吏。文吏的身份与辞赋之士有别，《论 衡 ·谢短》篇说“文吏晓薄书”［５］ｆＰ１５５），又《量知》篇引 或日说：“文吏笔札之能，而治定簿书．ｎ［５］（Ｐｔｓ３）可见文
情况，选择适合于 自己的文体进行写作 ，才能“自骋
骥驭于千里”ＤＩＭ．），这就把公文与诗赋等文艺性很 强之文给分辨开了。这 自然是文学的自觉，但从另 一方面来说，也正是公文意识的 自觉。所以，公文文 体辨析是《典论 ４论文》的一个重要的公文理论。
其次 ， 曹 巫高度肯定了公文的价值和功用。上 文我们提到王架和杨修，认为二子对文学地位的重 视早于曹巫。我们说二子“文学气“文章，的观念 中 虽然包含有公文，但没有像曹王这样明显．曹巫将 文章分为四科八类．公文不仅占了一半，而且排在纯 文学之前 ，从排列顺序中，我们就可看出曹圣对公文 这种能在国家管理活动中发挥特殊作用的文体的重 视。所以当他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时，首先应 当理解为是对公文价值与功用的肯定， “经国之大业”与杨修“经国之大美”虽只有一字之 差，含义却大不相同。什么文章才是经治国家大业 的重要工具呢？自然是公文。由此，王架、杨修虽对 公文作用有朦胧意识或潜意识，曹王却是首次将公 文推向前台，提到经治国家的高度，他的评价和提倡 对推动公文的写作和理论研究 的发展具有 深远意
也者，人伦之首，大教之本也。Ｋ１３（ｎ）这句话前所未
有地对文章的地位与作用 给以高度 的评价。曹王 《典论 · 论文》：“盖文章，经 国之大业，不朽之盛 事。｝ｏｘＰ，。当然也是对文章地位的肯定，但曹王此文 的创作年代无论是学术界早 已有之的太子时期说 ，
还是熊建军等人新近考订的作于建安二十一年［ｚ７ 可以肯定的是均晚于《荆州文学记宫志》。当然，王
的认识与肯定。虽然一直到南朝，文笔之辨才明晰 起来，但陈寿已经有意识地认识到公文与文学作品 的不同了，这是进步的观点。其次，陈寿进而指出公 文的内容和读者对象不同于文学作品。诸葛亮之文 所以朴素质实，是因为其内容多如《尚书》中的‘大 浩》、《酒浩》一类浩命训誓之作，而且读者对象都是 “众人凡士”，“故其文指不得及远也”。《诸葛氏集》 中有大量的“教”，教是下行文 ，读者对象都是百姓或 下级官兵，所以文章不能写得深奥，要 明白浅显，通 俗易懂，“足以知其人之意理”。这实际上又指出了 公文作者的读者意识问题。读者意识 ，就是根据公 文的阅读对象来确定公文风格和内容。陈寿论诸葛 公文能意识到诸葛亮的读者意识，于公文理论来说 是首次。第三 ，论到 了公文的风格 。即“文采不艳”、 “其文指不得及远”，不讲文采 ，朴素质实 ，浅显易懂。
妥 ，足 以 知其人之意理，而有补于当世。ＣＩ］ａａ６ｒ
陈寿搜集诸葛亮遗文，编成《蜀相诸葛亮集》，上表晋 武帝，其中对诸葛亮的人品器才、道德文章作了高度 的评价。诸葛亮一生所作文章 ，公文占了绝大多数， 集中几乎都是教 、表 、上书 、商言、书、议 、论、诫等文 体 ，另有一些赞、铭 、序、兵要、兵法等也都是应用文 字，所以，《诸葛氏集》基本上可称为一本公文集。陈 寿本人也将诸葛亮之文比于《尚书》中的漠、浩等公 文，因而陈寿对《诸葛氏集》的评价，也就是对公文作 品的评价，体现了他的公文思想。
１５ ７ ．
万方数据
固，兰台令杨终、傅毅之徒．虽无篇章，赋颂记奏，文 辞斐炳。赋象屈原、贾生，奏象唐林、谷永，并比以观 好 ，其美一也。ｎ［ ５］（Ｐ３３Ｕ这里的赋颂是有韵之文，记 奏则属无韵之笔 ，二者似乎 已有了界限。三国时期 的文体辨析较东汉时更为明晰而 自觉了。就《三国 志》著录的文体看，分类都 比较整齐，不像《后汉书》 那样往往将篇章与诸文体混杂记载。如《魏志 ·王 架传》裴松之注引《典略》说繁钦“既长于书记，又善 为诗赋ｎ［３］（Ｍ３）。书、记是无韵的文体，合于南朝时 “笔”的概念：诗 、赋是有韵的文体，合于“文”的概念。 《典略》用“既… 又·… ”句式表达，说明了两种文 体的区别，这应该是三国时有意识区分文、笔的起 始。《典略》作者鱼豢，仕魏为郎中，故他的这一辨体 观念是能代表魏人的。陆机既作《文赋》，虽非有意 识地完全排除“笔”的内容，但公文文体不是他的重 点却可以肯定。所以只论了三种公文文体。但陆机 论公文文体时，较之曹＇１＂．ｆ概 括文体的特点更为准确 了。奏从简单的“雅”变为“平彻以闲雅”，论 由“理” 变为“精微而朗畅”，不是单纯从风格、形式上出发 ， 而是考虑到不同的内容反映到形式、风格上的不同 特点。比曹王更为准确科学。至于陆机在文章写作 规律上的探索，当然也是广义的，对公文写作也是适 合的。比如说“意称物”、“文逮意’ｒ［１］（Ｐ１４６），强调内容 与客观事物相吻合 ，言辞与文意相一致 ；指出文章要 注意谋篇布局，“选义按部，考辞就班”［１］（Ｐ１４６）；注意 突出文章的主旨，提 出“立片言而居要 ，乃一篇之警 策，［Ｉ］Ｍ４６ ，等。
13p14当然也是对文章地位的肯定但曹丕此文的创作年代无论是学术界早已有之的太子时期说还是熊建军等人新近考订的作于建安二十一年可以肯定的是均晚于荆州文学记官志
第 ３４卷 第６期
Ｖｏｌ．３ ４ Ｎｏ．６
河南 师 范 大学学报（哲学杜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ＨＥＮＡＮ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收摘 日期 ：２００７－０４－２０
１５ ６
万方数据
吏通晓的主要是簿书一类公文。文吏在东汉时已与 儒生分庭抗礼，其以笔札之能，考理烦事，时人竟 以 文吏胜过儒生（《程材》）。于是文吏阶层在汉末颇受 重视，由此而引起人们对公文文体的学习，如‘东观 汉记》所载曹褒“寝则怀铅笔，行则颂文书，Ｃｓ］ｒｍｅｓ｝ 梁鸿则常“闭户吟咏书记”Ｌ．３（ｍｓ） 的事实说明了这一 点。在这样的环境中，王架必然也会受到影响，其大 “文学”的概念中公文占有重要地位是可以想见的。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王桑“夫文学也者，人伦之首，大 教之本也”也是对公文地位与作用的高度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