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信念是爱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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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 烨飏
我为何写诗?答案也许就一个爱字。
爱是一个燃烧的字,也是一个辽阔的字。
对于我,爱是广义的,不仅仅爱诗歌本身,爱祖国、爱亲人、大自然、动植物,爱真善美,爱艺术,爱弱小苦难的人们,爱正直、正义的高贵品质。
所以,我一直以为诗歌的信念就是爱的信念。
一个诗人唯有将爱当成艺术的信念和使命,他笔下的文字才会有深邃的洞察力和独立见解,才会有温度,凸显深切的人文关怀,充满人性的伟力,给艰辛的生活增添乐趣,给蒙昧浑噩的庸俗开启智慧。
爱是自由也是反抗,诗歌永远是投向黑暗的一道光芒,点燃心灵的灯盏。
我要将爱的信念融进我的诗歌之中。
我从1965年起步写诗,迄今已有55个年头了。
写诗是一种孤独、时有痛苦袭来的生涯。
在动荡的年代写诗是一件危险的诗歌的信念是爱的信念
张烨,生于上海,上海大学教授,中国作
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首届理事,上海作协诗
歌委员会原主任。
1985年参加诗刊社举办的第
五届全国青春诗会。
已出版6部个人诗集、1部
散文集。
曾获2020年星星年度诗人奖。
部分作
品译介成八国语言,入选300余部诗选及多种文
学性辞典。
诗人随笔事,根本不可能发表,我只能将它们锁在抽屉里。
不光是我,当时许多热爱写诗的作者都那样。
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评论家们将这个现象称之为“潜在写作”。
我的那些诗歌后来被选入由陈思和主编的《青春的绝响》一书中。
我从1977年开始投稿,大多是有去无回,能收到退稿信已是编辑的“恩赐”了,偶有鼓励的字句,我便如沐春风,备受鼓舞。
说出来也不怕被人讥笑,这个初写者竟然激动得将退稿信上的字句贴在心口,眼闪泪光,口中念念有词:陌生的老师,谢谢您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当然我也会遇到措词冰冷酷厉的退稿信。
有一回,我信心满满地将一组《大女的心律》投给我所在城市的一家杂志,两个月后,降临我手中的一张退稿短笺,读得我心惊肉跳,脸色发白:“作者的思想不健康,心理阴暗、扭曲、变态,诗的格调低下,一堆语言垃圾……”颤抖的手指捧着信笺,挫败感、羞辱感、卑微感、无助感交织着,一起涌向心头,整个身子都瘫软了。
投稿数年,我头一回哭得昏天黑地。
据说,神经质的人对痛苦往往有着更强烈的感受力。
我的几位朋友都说我这人有神经质毛病。
多难为情噢,我满脸通红,气得不行,好多天我都不愿理睬他们。
可这回,我认了。
《大女的心律》这组诗后来由《诗刊》推出,在诗坛引起反响,被诗坛认为是我的代表作。
此乃后话。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怀疑自己是否是写诗的料?怎么除了退稿还是退稿?我是否应该考虑转行?我曾是区体操队队员,校乒乓球队五名比赛选手。
高中毕业后因病待业八年。
这期间我还是区业余话剧团团员、街道舞蹈队、小提琴演奏队的成员,曾多次参加国庆游园会演出,我还学习书法、绘画、作曲,我的艺术兴趣特别广泛。
有许多艺术方向可供自己选择。
没有工作的我总想练就一技之长,将来能凭它谋生,而在当时哪怕是看一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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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得向父母伸手要钱。
不知为何,一番闹腾后,我依旧回归诗歌。
一时间我真的有点恍惚,不知是我选择了诗歌还是诗歌选择了我?应该还是我选择了诗歌吧,诗歌毕竟是我的最爱。
我忘不了1965年写成第一首诗《给安娜·卡列尼娜》时,许下的将诗歌作为精神寄托、灵魂伴侣的暗誓。
另外,我觉得自己不可能是达芬奇、帕斯捷尔纳克等全才型的天才,我不够聪明,有时还笨笨的,像我这样的人,一生只能干一件事情。
我同时告诫自己写诗不单单是为了发表,更不应该因为几封退稿信就偃旗息鼓。
人,生来是要受屈辱的,挺住,就意味坚持,而坚持又何尚不是一种爱呢?越是痛苦的时刻,越要保持内心的安宁。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那封退稿信只是我写诗生涯中击痛我的一朵小浪花,相比日后诗坛袭来的“大浪”,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时我内心已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我显得特别平静。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但愿我能够忘记它们。
对诗歌的信念,让我藐视任何嫉妒、恶意中伤、明枪暗箭、风刀霜剑。
我从不赶时髦,不追随诗歌界的任何流派,也不加入任何诗歌圈子。
即便当下,诗坛正逢一个主智时代,大多数诗人排斥抒情;但我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文学是人学,怎么能粗暴地排斥情感呢?记得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意大利诗人蒙塔莱就说过:“伟大的抒情诗,能死亡,复活,重死,但常是人类心灵的巅峰。
”理性与情感不应该相背相悖,大智大情,两极相通。
我走自己的路。
一个诗人置身于时代,胸有波澜,方可抒写、揭示时代;腹藏诗书,才能从容、风轻云淡;彻悟生命的悲剧,方能爱得深沉。
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一直在不断反思、修炼自己,让自己纯粹写诗,淡泊名利,处变不惊。
有时侯,静下心来自问,自己果真做到了吗?好像是,又仿佛不是。
远的不讲,就说我获得
诗人随笔“2020中国·星星年度诗人奖”一事,在荣誉面前,我还是会激动好一阵子,受宠若惊。
说实话,我压根儿不曾想自己会得奖,我这人,长期默默无闻,诗歌奖似乎与我绝缘。
写诗55年,从少年到白头,写成个诗坛边缘人。
我已经老了,对荣誉已不太关注。
中国自古有“人老珠黄”“寿高多辱”的说法。
叶芝在诗中也说过:“一个老年人不过是卑微的物品,/披在一根拐杖上的破衣裳”;阿波利奈尔也在诗中写道:“我对自己已不再同样的怜悯/没有什么可以表达我沉默的痛苦”。
《星星》将这么重要的奖项颁予我,我是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待我冷静思考后,我豁然开悟了,除了自己的作品符合奖项标准外,应有更深层次的意义,我认为这个奖不仅仅是给我个人的,也是给所有在无止境的孤独中数十年如一日,默默耕耘并写出优秀作品的诗人们的。
我只是代表他们领这个奖。
同时,我相信,我的获奖,也对这些诗人是一种激励。
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代表。
把根紧紧扎牢,向灵魂深处掘进、拓展。
坚韧顽强,青春之态,虚怀若谷,高风亮节,柔中含刚,爱在人间——我突然想起了竹子。
诗歌的信念是爱的信念。
诗人的一生是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