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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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变故对自己的影响。
散了一个星期的步,老高发觉205国道这条路早已与自己血肉相连。
这条路上一厘一寸的裂缝、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在他棕黑色的脸上得到相应的反馈,不是惊奇地瞪大眼睛,就是为难地皱紧眉头,或者那犁沟似的皱纹,因为欣喜而舒展得如龙须菊一样。
干吧!反正无论身份如何变化,守一条路,捧一颗心,做一些事的权利是不会被剥夺的。
2008年那场大雪来临的时候,小高已经成为了老高。
凌晨4点,刚刚在雪线上奋战了一夜还没有来得及休息的老高就收到了监控中心的出勤通知,被困在205国道上的一辆客车内有一个病重的孩子急需就医。
时间就是生命,老高和同事利落地给路产车辆装上防滑链,在雪地里艰难地开路,由于雪太大,雨刷不起作用,前挡风玻璃不一会就被雪积满,老高手拿抹布,右手伸出窗外不停地擦拭,不一会,伸出去的半边身子就僵了。
等到他们赶到被困客车的地点,才发现情况更加严重,半岁大的孩子,脸色青紫,呼吸微弱,眼眶肿成了一只大桃子,原本圆溜溜的眼睛被卡在了桃子中间,已经不能灵活转动,眼角不时流出黄色的脓水……“这孩子情况不妙啊”,身为父亲的老高心里喟叹一声,立马从哭的六神无主的母亲手里抱过孩子,一步跨下客车。
“快开车”他冲同事大喊,随即往最近的医院赶去。
“幸亏你们送的及时,再晚一点孩子可能就要失明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脱下手套,扭头看向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孩子母亲。
听到这话,年轻的母亲腿一软,鱼一样从监护室外的椅子上滑下来。
老高和同事立马把她扶起来,她朝老高和同事投来感激的一瞥,嘴角抽动,几番欲言又止,老高把她按在座位上,微笑着摆了摆手,将和同事一起凑的几百块钱塞给孩子母亲,对挣扎要起身的母亲摇了摇头,又笑了笑,随后消失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他实在太累了。
路产员是高速公路上最辛苦的工种之一,单调枯燥,危险繁重,毫无乐趣可言,但是老高做的有滋有味。
在上路巡查的间隙,他极目四望,高速两边的绿化树蓊蓊郁郁,像燃烧的绿色的火,一阵风吹来,一群蒲公英升上天空,飞过山川河流,飞过童年少年,顺着时代的风向,只是飞,就是美,就是梦想。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感觉心里还有股熊熊燃烧的火,就感觉到岁月还没有完全寂灭他的雄心,那些随着岁月起皱松弛下来的“未来”“将要”等诸如此类抽象的字眼又重新在心里活过来,实实的,满满的,塞满胸膛。
责任编辑赵萌
锦瑟
◎杨贤英
虽然是十月小阳春,阳光还很和煦,母亲静静地坐在那儿,蜷缩着,仿佛感觉很冷。
她沉默得近乎呆滞,像在恍惚的梦里游走。
眼神空茫无一物。
一个月前,她还面色红润,眼神灵动。
短短的花白头发很整齐地梳在耳后。
夕阳下,她坐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很悠哉地摇着蒲扇与人聊天,并送上爽朗的笑声。
光阴是残忍的魔术师,改变了生活的模样,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快离她而去。
一个人的日子里,从清晨到日暮,思恋如树,盘根错节,侵入骨髓。
早上起床,母亲像往常一样推开父亲的房门,只有被褥整齐地叠在床上。
暗影里,她坐在床上用手来回地抚摸着床单,眼泪奔涌而出。
好久,她才踉踉跄跄一个人扶着栏杆下了楼梯,瘦削的背影摇晃在清冷的晨光里。
菜市场一如往常,叫卖声、吵嚷声,有着世俗的热闹。
她直奔鱼摊位,鱼是父亲的最爱,特别是她最拿手的红烧鲫鱼。
她烧好鱼,趁热小心地放到父亲房间窗前桌上,母亲仿佛看见了父亲吃得很香的样子,心里有了一点暖,为了这滴暖,这已成了她每天的功课。
白天,她在偌大的空屋里寻寻觅觅,寻觅曾经的旧物。
大红木箱子是她的陪嫁物,红漆已斑驳,旧时光的气息熏得眼酸酸的。
一抹桃红灼人眼,摊平了看看,一对鸳鸯在桃红被面上缠绵戏水,“百年好合”四个花字恩爱盛开。
她痴痴地看着,曾经娇艳欲滴的颜色,已经不起光阴的揉搓,泛起了苍白。
那对鸳鸯也经不起岁月的啮噬,有了洞。
她戴上老花镜,一针一线密密缝着,就像缝着新婚的甜蜜。
缝好后,她轻轻地捧起被面,贴在脸颊上,似乎想留住那个梦。
黄昏迫近
散文│锦瑟
095
Anhui Wenxue
时,她静静地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看青青的薄暮,看薄暮里匆匆行走的背影。
她竖起了耳朵,希望有奇迹发生,可久久也没能听到楼道里曾经熟悉的脚步声,只有时钟在寂静的空间里滴滴答答。
她逃生似的扎进了苍茫的暮色,茫然地走着,走了很远,才发觉走过的路,正是昔日和父亲一起散步走过的。
在河边她看见了父亲曾经坐过的椅子,她蹲下来不停地来回抚摸着,风吹过,脸上凉凉的,有泪滑过。
走到一座古桥边榕树下,不由自主停下来,站在树下愀然四顾,眼前晃动着父亲在榕树下的每个微小片段:纳凉,下棋,聊天……在榕树下,她一直默然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才离去,月亮已拖长了她的影子。
多年以后,觉得一个人在黄昏里,在树下,看夕阳,静静地想一个人,是那样蚀骨伤心。
漫长的黑夜更是难熬,她恐惧这黑夜的来临,她把电视声音开得大大的,为黑夜的清冷找些温度。
母亲开始在屋子里忙碌着,像旋转的陀螺,不肯停歇,她知道忙碌能暂时把痛苦拦在心门外。
可旋转的陀螺也有停下的时候,躺在床上,无边的黑暗与孤独汹涌而来,她是那样渴望跌入睡眠,那样就无知无畏、无苦无痛了。
但与父亲的前尘往事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阵阵翻腾,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似春草渐远渐生渐清晰。
年轻时母亲丰满白皙,性格沉静,一条乌油油的长辫子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是小城里有名的美人。
父亲年轻时也属于高大英俊型的,浓眉大眼、国字脸,是众多姑娘倾慕的对象。
偶然打桥上过,只是在人群中彼此多看了几眼,从此在心里就生了根。
以前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向父母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父母还是很疼爱他的,求媒问聘,为他订了婚约。
但人生之意外无法预测,不久外祖父被打成了右派,而父亲正准备入党,组织也很看好他,祖父为了他的前程,坚决反对这桩婚事,写了一封信给外祖父,单方面悔婚,禁止他们来往。
父亲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在一个冬日的清晨,穿上一件破棉袄,腰上系上一根草绳,串上一个葫芦,向父母跪别,消失在茫茫风雪天地间,那年他十九岁。
有一次,他为了过河看她,但身无分文,他看着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袄破裤,无奈地蹲在河边低下了头。
突然发现自己的围巾还是半新的,迅速扯下它,当渡河费送给了艄公。
尽管寒风凛冽,
像针又像刺,他只知道见到她的那一刻,春回心田,温暖明亮。
后来还是祖母的担心与哭泣打破了祖父坚硬的冰壳,恢复了他们的婚约。
不知道那段日子父亲是怎么过的,若干年后母亲问起,他的眼神被一层悲凉遮住,久久地沉默。
新婚的日子如三月的春风绵柔温暖,父亲拉二胡,母亲唱歌,他教她唱《四季歌》《在那遥远的地方》,她教他唱《采茶歌》。
相爱的两人在婚姻的城堡里做着温柔梦。
不久,随着孩子的一个个出生,生活的压力日趋显现,清苦、困顿的生活消磨着甜蜜。
或许是早年外祖父被打成右派,她受够了白眼,或许是悔婚的刺激,或许天性要强、不甘人后,母亲暗暗憋着一股狠劲,她对自己狠,夜深了,屋内鼾声如雷,她仍忙碌在灯下。
天冷了,朔风如刀,温暖的火炉也拖不住她外出的脚步,风刀在她的脸上、手上都刻下了印痕。
她对他“狠”,要事业有成,出人头地。
她对孩子“狠”,要学业有成,力争第一。
每一个人都是绷紧的弦,张开的弓。
生活过得像“山”,爬完这山还有那山。
而他更看重的是脚下现世的温暖,流水的温情才能温暖明亮每一个平淡的日子。
父亲和母亲为很多事争吵不休,像两块重金属,日子在“哐当”中度过,多数时候是以父亲的沉默结束。
父亲因为饥一餐、饱一餐的劳累付出,再加上压力,他得了应急性胃溃疡。
母亲每每回忆到这,“悔”与“痛”像两条毒蛇钻进心脏,咬噬着心尖,阵阵悸痛。
眼睛在黑暗中茫然睁着,一任泪水奔流。
我经常去看母亲,打开门,触及眼帘经常是她单薄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上,打着盹,而不远处的电视独自热闹着,正绵绵上演着肥皂剧。
轻轻给母亲盖上毯子,拂去她脸上凌乱的白发,想搂住她却又害怕她看见我眼里的泪水。
如果世间只有长相聚,没有永别离,人生就不会这么痛。
如果有的痛迟早要来,我们能做的只有让它迟些,再迟些……
偶得真性之妙
◎孙仁歌
吾人自昏昏入世年及不惑以来,一直被一
096。